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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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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端趕了兩日的路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京中,四處打探卻得了這麽一個消息:被軟禁的皇帝突然受了風寒病故,七皇子重新奪回了皇位,而小王爺,在七皇子趕到之前已經服下了毒酒,新帝心慈,留了反賊一個全屍,並且命人將其葬在了皇陵邊上的一個小山頭上。

聽聞這個消息的程錦端怔怔了許久,仿佛一個失了魂魄的娃娃,不會動不會笑,就這麽直楞楞地在大街上站了三個時辰,他沒有辦法相信,幾日前自己親手執劍,說要殺死的那個人,如今竟然已經不在世上了?

夜色來臨之際,程錦端突然毫無征兆地昏在地上,撲通一聲,腦袋磕在了地上,流了一灘好是嚇人的血跡。路人七手八腳地將其圍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將其扶起來去看大夫包紮一下傷口,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步履蹣跚地走近程錦端的身邊,拿袖子輕輕擦去了程錦端額間的血跡,將她帶了回去。

程錦端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片很大的竹林,風吹過的時候葉子齊刷刷地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好像是一個春季,風中夾帶著百花的香味,仔細地去嗅一嗅,還能夠依稀變出幾種花的品種,有梨花、杏花,還有桃花。

桃花?

程錦端擡起頭,跟前竟是一大片的桃花林,同從前母親重在容錦園的一模一樣,粉白色的花瓣密密地緊簇在枝頭,有風吹過的時候,稀稀落落地花瓣從半空中飄揚下來,美如畫。

“錦端。”

“錦端。”

有個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可是當程錦端環顧四周的時候卻瞧不見任何一個人的影子,她急得繞著桃花林四周找尋,大聲地喊道:“你是誰?是誰在叫我?”

“錦端。”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地消散在了風裏,程錦端卻突然想了起來,這個聲音,是穆景行的聲音,自己見了一千遍一萬遍他喊自己名字時候的模樣,有深情的,有無奈的,每一種樣子,她都見過。

“景行,是你嗎?告訴我是你在叫我嗎?”

程錦端在桃花林裏迷了路,兜兜轉轉又轉回了原來的地方,林子裏起了大霧,伸手看不見五指,可是那個聲音,卻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任憑程錦端如何大喊,都沒有回覆。

“為何,你不應我?”

程錦端跌坐在地上,撫摸心口的位置,那裏好似突然空了一塊,疼,說不出來的疼,可是即便是這樣的疼,她卻流不出來一滴眼淚。

對了,她想起來了,她好像聽見別人在議論,說是穆景行死了。

喝了毒酒死了。

“景行!”

程錦端從床上驚坐而起,卻發現自己身處一處陌生的地方,滿頭的大喊依然心有餘悸,卻聽一個老婦的聲音從屋外頭傳來,伴隨著腳步聲走進了屋子。

“姑娘你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餓了吧,我給你煮了些白粥你喝一點墊墊肚子。”

“大娘,這是哪裏?”

“京中啊,我瞧你昏倒在了大街上,怕你出什麽意外便將你帶了回來,對了,是誰將你傷成了這樣?”

“傷?”

程錦端此時才感覺到自己腦袋上竟是纏了紗布,伸手摸上腦袋,果然是一個好大的傷口。她記得自己聽聞了穆景行的消息之後怔了好久,全身像是失了力氣摔在了地上,穆景行呢,他真的死了嗎?

“姑娘你去哪兒!”

程錦端從床上跳了下來,隨便套了一件衣服就匆匆跑了出去,老婦的聲音越來越遠,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徑直朝著一處地方跑去:皇陵。

皇陵建在京中最邊緣的一處山上,從皇宮去那裏卻也要走一日的路程,程錦端跑到了皇陵,卻不知道皇陵旁的小山頭究竟是哪一處,精疲力竭再也沒有力氣,倒在地上卻是站不起來。

“何人擅闖皇陵!”

看守皇陵的侍衛發現了程錦端,走近卻發現眼前這女子一生塵土滿是狼狽,腦袋上的紗布已經被血給染透了,瞧著竟是分外可怖的模樣。

“景行,景行在哪裏?”

侍衛聽了老半天聽不出來程錦端講的是什麽,可是眼見著程錦端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生怕在皇陵死了人上頭的人會降罪下來,趕緊往上頭報了上去說是一個奇怪的女子死活賴在皇陵不肯離開,還受了重傷半死不活的模樣。

剛剛寫好文書,還來不及呈上去,上頭卻浩浩蕩蕩來了一大批人,看守皇陵的普通侍衛如何見過這陣仗,趕忙迎了出來接貴人,卻沒有想到,這個貴人,竟然會是剛剛登基幾天的新帝,腳下一打滑,差點沒摔了個跟頭。

“她在哪裏?”

她?

見守陵人反應木訥,李安博身側的侍衛出聲說道:“那個受了重傷的女子?”

“在……在……在裏頭。”

守陵人結結巴巴地回著,趕忙將人引了過去。

李安博走進屋子的時候,昏暗的光線下,程錦端滿身的狼狽躺在地上,連忙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在她身上將其抱起來走了出去,隨身跟著的下人眼疾手快地命人立刻牽來了馬車,好使程錦端躺在裏面。

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守陵人尚且還摸不著頭腦便已經只能看得見車馬離去後揚起的灰塵。

“方才來的人……是皇上?”守陵人難以相信地問著自己的同伴。

“可不是就皇上!”

程錦端在皇宮裏住了一個月的時間,皇帝請了最好的太醫瞧好了她腦袋上的傷,可是人卻越發消瘦了,整日坐在屋子裏不出門,出了門也只會看著一朵花一片葉子發呆,整個人就好像失了魂魄。

如此不言不語了一個月,身上的傷治好了,心裏的傷卻開始發炎流膿。

“錦端,我送你去外公那裏。”

一日,李安博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下人,坐在程錦端的跟前。

程錦端卻搖了搖頭:“我不想讓爺爺看見我這個樣子。”

“不想讓外公擔心你就更應該好起來。”

“表哥,每個生病的人,都不是自願生病的,生了病會難受會痛苦,可是好不起來,生病的人也無能為力。”

聞言,李安博嘆了一口氣:“你糾結的,究竟是穆景行利用了你,還是穆景行的死。”

“錦端,我原本不想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可是看著你如今的這副模樣,我卻真的不知道,究竟該瞞著你,還是讓你知道真相。”

“真相?”

“穆景行的真實身份,並不是雲南王的世子,而是我皇伯父的遺腹子。”

李安博與程錦端,在屋子裏談了許久,從穆景行的身世,到其軟禁皇帝,直到最後身死。穆景行並非飲鴆而亡,那一日東宮太子妃下的毒,沒有清理幹凈,毒入了心肺,終於成了害人的兇器。穆景行將程錦端送出宮後,便已經做好了身死的準備,他從來沒有打算要坐上那個九五之位,對於他而言,正是那個位子,殺害了他的父親與兄弟姐妹。可是他也知道皇帝不會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即便他扶持前太子的孩子登上帝位,洗清了父親的罪名依舊難堵悠悠之口,於是最終,他還是決定將這個帝位交給七皇子,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他是在賭,賭七皇子那尚且未被皇室磨滅的正義,會還給他與他的父親一個公道。

“他……在最後說了什麽話?”

“讓你忘了他,一個從未真心待你的丈夫,不值得你心心念念不忘。”

程錦端謝絕了李安博派人將她送到程老將軍那裏的好意,孤身一人雇了一輛馬車,離開了京中,臨行之際她去了穆景行的衣冠冢,李安博說,那一日宮中大亂,等到他安頓好一切回來之時,卻找不見穆景行的屍身,只好命人立了衣冠冢,小小的墳包,已經長出了茅草,程錦端仔仔細細地出去了墳包上的茅草,站立在墳前許久。

“你真的死了嗎?”

“我不信你死了。”

“除非親眼見到你的屍身,我不會放棄找你。”

“你還欠我一個答案,你還未告訴我,你究竟為何娶我。”

程錦端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最後望了一眼灰白色墓碑上刻著的鮮紅銘文,穆景行二字,字字深入珠璣。這裏,此生都不會再來了,未亡人程錦端,不,還不是未亡人。

馬兒仰天嘶鳴了一聲,噠噠地揚起了半空的塵土,不知是誰人在祭拜亡去的故人,滿天的紙錢飄飄灑灑,有一兩片飄到了穆景行的墳前,恰好落在了燭火上,紙錢一碰到燭火便燃了起來,很快就成了灰燼,大風起,突然吹滅了蠟燭上的火苗。

文貞一年,新帝下至徹查先皇兄長弒父奪位之罪名,經歷三月徹查,所有證據皆指明此為冤案,遂帝下旨:先皇兄長李明權,二十二年來蒙罪含冤,現下旨還其清白,追謚崇明帝,遺骨遷入皇陵,其後人亦重新計入族譜,共享百年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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