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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謊言終成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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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怎麽可能不是二皇子。”

“你猜中了一半,我確實很想要程家的寶藏,但是相對於那寶藏,你對於我而言,更加不能失去。我從未想過要害死皇後和太子,我想要做的,不是稱帝,而是替我父親報仇,只是那個殺父仇人,正好是當今的皇帝,我謀劃了二十多年,若是得到了程家寶藏,我能夠更快地替我父親報仇,若是得不到,也沒有關系,只是多花費幾年的時間罷了,畢竟知道關於程家寶藏的事情,是在娶你之後。”

“替父報仇?”

穆景行的父親,穆老王爺,不是還好端端地活著,怎麽就成了替父報仇?

良久,穆景行將一整壺的酒都給喝幹凈了,才緩緩說出埋藏在心裏二十多年了的秘密。

“我的生父,不是穆王爺,而是當今皇帝的兄長。當年我父親剛剛登基三月,便被其一母同胞的弟弟給造反害死在大殿上,後宮所有的妃子皇子,無一幸免,全葬身在屠刀之下,若不是當時我母親懷有身孕不足一月,宮裏的人都還不知道,恐怕也是難逃魔掌。”

程錦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相信穆景行的話,理智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能輕易相信,可是情感卻不由自主地指使著自己向他靠近。

“錦端……”

“我信你。”

穆景行開口想要說什麽,卻被程錦端打斷,只見她低著頭直直得盯著抱在手裏的酒壇子,令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麽:“我說過,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但是你絕對不能騙我。”

程錦端與穆景行二人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深夜,府中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入睡,除了偶有巡夜的人走過,四處都是靜悄悄的,而嬗易長公主的佛堂內,卻並不平靜。

嬗易長公主穿了一身素色的長袍,身上不施任何粉黛,卻還能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一個美人胚子,屋子裏沒有伺候的下人,她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屋裏的另外一個人。

嚴師傅。

“我沒有想到,會是你。”

嬗易長公主的一句話,只引得嚴師傅幽幽一笑:“你是從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長公主與這嚴師傅的淵源,也是一段說來話長的故事。

嬗易長公主還未出嫁的時候,因為只是一位庶公主,生母的位分也不高,在皇宮中,並不是一位很有名的公主,她總是很小心地作為旁觀者一般,看著皇宮中所有人的榮華富貴以及一朝失寵性命不保。

慢慢地,長公主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她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程錦端的父親程瑜楠,少年英雄總是最能惹得美人垂愛,長公主讓其生母想方設法地托人找到太後,讓太後去向皇帝說情降旨賜婚。以為一切都能夠水到渠成,皇帝也確實下旨賜了婚,但是下旨的那一天,新娘卻不是嬗易長公主,而是一個普通七品文官的女兒。

傳聞二人早已是定下終生之約,皇帝便做了這成人之美。是真是假嬗易長公主並不知曉,只知道這女子極愛桃花,從此桃花便成了她最痛恨的花。

再後來,在嬗易長公主因此事痛苦萬分的時候,遇見了鄰國的質子,二人漸生情愫。原本是想要請皇上成全他們二人,恰逢先皇去世,長公主要守孝三年,此事便暫且擱置,卻不想新皇剛剛登基三個月,其親弟便造反奪位,血洗了皇宮,妃嬪皇嗣無一幸免。

奪位之亂後三天,新帝便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讓嬗易長公主與雲南王聯姻,並以其生母的性命相脅迫,命其遠嫁雲南。

嫁到雲南王府之後,嬗易長公主才知道王府裏早就有了一個王妃,但不知道這位穆王爺與新皇帝定下了什麽約定,竟讓穆王爺廢了這個王妃,成為了侍妾,並且遷到了東苑去居住。

穆王府的東苑,就好比是皇宮裏的冷宮。成婚之後的日子,穆王爺從未在長公主屋裏留宿,然而兩月後,長公主查處了已經懷有身孕。旁人都忙著賀喜新王妃,嬗易長公主與穆王爺知道,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穆王爺的孩子,嬗易長公主惶惶終日,穆王爺卻在有一日向她說道:“你我都清楚,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但是我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若是男孩並且會讓他繼承爵位,但是,生下孩子之後,你需要吃下這顆藥,長公主,必須死。”

聯姻的公主不能莫名其妙地死,難產而死,這個借口聽起來卻是天衣無縫。

但是長公主,最終還是沒有死。

在外人眼中,她生下了穆王府的繼承人,成了王府的當家主母,與穆王爺二人夫妻相敬如賓,然而事情的真相卻是,長公主不知何時給東苑的人下了藥,東苑的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臨近長公主臨盆之日,幾次病危快要離世,這時穆王爺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卻是心狠手辣滿腹的算計。最終,東苑的人勉強拖著病體活著,長公主搬進了佛堂。

可是二十年來,從來都是相互算計的夫妻二人,卻在某一天突然變了,長公主不再從自己的吃食中找到□□,不再聽人說起穆王爺幾日幾時撇開眾人去了東苑,他依舊是眾人眼前所熟識的穆王爺,只有嬗易長公主深知,這個穆王爺,恐怕出了問題。

雖有懷疑,卻一直找不出根源何在,知道程錦端那一日向自己提起舞衣,自己才猜到了一兩點,順著這一兩點猜測,卻是找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真相。

“為什麽要騙我說你死了。”

“鄰國的質子,確實死了。”

從小被自己的國家作為質子送過來的嚴師傅,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自由,一舉一動皆有人監視,更遑論離開京中一步。唯有死了,才能夠得到自由。

“你明明一直就在我身邊,為何二十多年來卻從來不現身?嚴師傅?毀了自己的容貌自稱嚴師傅,你想瞞著我一輩子嗎?”

得知真相的時候,長公主還是難以相信,自己身邊的謀士,嚴師傅,竟是自己當初的戀人,毀了容貌改了聲音在自己身邊那麽多年,卻是始終都沒能夠認出來。

“我已不能助你,便更不能害你。”

言下之意長公主卻是聽明白了,這麽多年自己與穆王爺相互算計,自己的那些陳年舊事自然也早已被穆王爺查得透徹,一旦嚴師傅表明自己的身份,難保穆王爺不會拿這個作為威脅自己的籌碼。

“你又是何時,開始假扮他的?”

“景行娶妻那一日。”

穆景行大婚那一日,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穆王爺,便已是嚴師傅所假扮的穆王爺,而真正的穆王爺,又去了哪裏?

“我將他火化了,骨灰,灑在無海裏。”

作為一生馳騁沙場的穆王爺,撇去其他不說,也擔當得起英雄二字,嚴師傅始終將他葬到了無海,給了他死後的一個榮耀,即便這榮耀無人知曉。

“思邇,也許我應該早些告訴你。”

長公主的閨名叫做思邇,李思邇,自從離開生母遠嫁雲南之後,竟已是二十多年再未聽到有人叫起這個名字,長公主不禁動容,卻掩面而泣:“不,你不應該跟來,我們應該此生不再相見。”

嬗易長公主心中揪痛,這麽多年來,她從未想過還能有朝一日再見故人。可這個故人,卻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於她而言,她畢生的感情,愛恨,全都已經終結在十一年前,從知曉那個人的死訊之後,她便已經知道,不管當初那道聖旨上所說的,程瑜楠與其夫人情投意合是否屬實,都已經再無從考證了。程瑜楠戰死,其夫人殉情而亡,這些事實,就已經足夠痛擊她,足夠擊碎她這些年來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的,在嬗易長公主心中,最深愛的始終都是指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所以當年她才能夠這麽果斷地將兩個孩子對調,只為了有朝一日等到這孩子長大殺回宮中,手刃那個她痛恨了這麽多年的人,燒毀那個她痛恨了這麽多年的地方。

執念之所以為執念,就是因為被困住的人看不透,終究免不了因為執念而做了荒誕錯誤的決定。

一步錯,步步錯。

“為何?”

“你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什麽,你已經已經從京中逃了出來,便該遠走天涯,不該再深陷這沼澤當中。”

“我去哪兒,你要我去哪兒?”

對於嚴師傅而言,故國的人與事早已翻篇,再回去已是物是人非。而在這個國家,卻有他所深愛的人,不由自主地,便會跟著這個人的步伐,幫助她得到想要的,替她掃除前進路上的障礙。

“你帶著采兮走吧。”

嬗易長公主將一把鑰匙放在嚴師傅的手上:“采兮是你的女兒,你帶她走吧。”

孟采兮?

嚴師傅知道這個丫頭,從小與穆景行一起在王府長大,穆景行大婚當日由嬗易長公主做主成為了穆景行的侍妾,後來卻不知為何失蹤了。

“她在城外的靜石庵,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了了,你找到她以後給她吃下忘憂散,告訴她,你是她的父親,然後帶著她遠遠地離開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為何——”

為何孟采兮明明是長公主的女兒,卻成為了丫頭?

那穆景行是誰,若不是長公主的孩子,那他又是誰?

嚴師傅抓住長公主的手,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女兒,既是欣喜又是悲痛:“穆王爺知道,當年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親身骨血嗎?”

到頭來,眼前的這個男子,他最關心的,終究還是她的安危。

可是面對著這份深情,嬗易長公主卻無力承擔與回應。

當年若不是自己貪圖那一時的溫暖,是否對於兩個人而言,會更好?

一個癡情且執念。

一個愧疚且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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