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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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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甚明白穆景行此行赴京的用意何在,但是短短四五日的時間裏顯得分外忙碌,天還沒亮就要出門,白日裏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等到回來的時候,程錦端都已經睡下連夢都做了好幾個。程老爺子問起了許多次怎麽回來了這麽久都沒有見過穆景行,程錦端只能推說公事繁忙,卻說不出了到底在忙些什麽。有一日卻回來得出奇早,興致盎然地說要帶程錦端去護城河邊騎馬。

“你說……騎馬?”

前幾個月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陰影還在,床上躺了那麽些日子的滋味著實難過,程錦端想也沒想便表示了拒絕。

“我能理解為,你害怕了嗎?”

從小到大,程錦端能夠容許別人說她不會、不好,但是聽不得別人說她怕什麽,不會、不好,說明還不夠努力需要繼續提升,而怕是一個形容弱者的詞語,她不能允許自己成為弱者,哪怕身為女兒身,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父母的驕傲,她們的女兒是一位勇者。於是乎,為了掙面子,程錦端選擇大無畏地與穆景行一道去騎馬。

今日的陽光很明媚,沿途的桂花樹開得特別好,樹枝上面掛滿了黃橙橙的花朵,到哪裏都是撲鼻醉人的香味,有許多婦人拿著竹竿敲打著樹杈,鋪在地上的棉布上已經落滿了厚厚的一層桂花。日上三竿,陽光照在身上還是有些許灼熱,有許多游人紛紛堆做在樹蔭下,吟詩作對好一副悠閑自在地模樣。

“這些日子都看不見你的影子,今日不忙了嗎?”

“怎麽,夫人甚是想念為夫嗎?”

話畢,穆景行牽在手裏馬兒突然不安地叫了一聲,這一舉動甚是得程錦端的心,她首先賞了穆景行一個大白眼:“大庭廣眾像你這般言語輕浮著實不好,連你的馬都覺得聽不下去了,遑論路人,必定在心裏面嘟囔,怎麽會有如此登徒子,你日後若是被人以淫罪抓了起來,我是絕對不會替你開脫的。”

穆景行笑了一笑,卻順應著程錦端的話說道:“好一個毒婦,內心竟是如此歹毒。”

“今後都不忙了嗎?”

“忙裏偷閑陪夫人看一看優美景色,夫人不喜歡嗎?”

“其實,若你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陪著,也還算是賞心悅目,那我也還是歡喜的。”

不覺間已經繞過了護城河來到了其邊上的跑馬場,穆景行翻身上馬,朝程錦端伸出手:“上來。”

雖然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奈何已經上了賊船,也只能硬著頭皮伸出手,被穆景行拉到了身前,還未坐穩,便聽到穆景行揚鞭的聲音,雖然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也絲毫不阻礙馬兒奔馳的速度,程錦端嚇白了臉,攥著馬脖子上鬃毛的手越來越緊,穆景行明明近在咫尺的聲音卻遙遠得猶如從天邊傳來:

“不要害怕,把手放在韁繩上。”

說得輕巧,我快嚇死了!

這一念頭一冒出來,程錦端趕忙否定,不能承認自己害怕,絕對不能,默念了三四遍之後才敢睜開眼睛,裝著膽子去拉韁繩,馬背上的顛簸震得屁股沒多久就開始疼起來,卻聽見穆景行沒心沒肺地還在揚鞭讓馬加快奔馳的速度,心裏一股怨念頓生,反手搶過他手裏的馬鞭,重重地朝著馬屁股揮去:

“駕,跑快點,再跑快點!”

馬兒吃痛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風刮在臉上不再柔和,開始有一點點的刺痛,而此時穆景行卻松開了抓著馬鞭的手,雙手呈張開的姿勢。

“穆……穆景行……你瘋了嗎!”

“不要說話,你聽。”

“聽什麽?”

“風的聲音,自由的聲音。”

很快聲音便被掩蓋在呼嘯的風中,整耳欲聾,馬開始走下坡路,半個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卻又令人神奇地感覺身體仿佛脫離了馬背,像是飛起來了的感覺,緊緊抓著韁繩的手也學著穆景行的樣子松了開來,想要變成飛翔的模樣,卻在一個急轉彎的時候重心不穩跌落了下來,幾乎是在刀光火石之間,腰部被一只手緊緊抱住,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腦袋埋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兩個人從馬背上滾了下來,連滾了好幾圈只覺得頭暈眼花才停了下來。

“哪裏有受傷嗎?”

穆景行緊張地看了看程錦端的手臂背部和腳的位子,確認除了輕微的擦傷並沒有大的問題之後,又板起了臉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你不長記性嗎,每次騎馬都要摔下來!下次再也不許你碰馬!”

原本還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在乎自己的模樣,一下子就變了臉令程錦端有些蒙了,明明是這個人硬拖著自己要來什麽騎馬,還名其名曰是特地擠出時間來陪自己,於是程錦端不客氣地推了這個人一把:“就算我摔死了也不要你管。”

兩個人沈默對坐了片刻之後,馬兒自己跑了回來,在穆景行的身邊開始吃草,程錦端越看越覺得穆景行不順眼,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踩了馬磴子就跳上了馬背想要丟下這個人離開,夾了夾馬肚子卻紋絲不動,又用手拍了拍馬屁股,只聽到馬嘶鳴了一聲之後又自顧自的開始吃草。

“追風只會聽我的話,我讓它跑才會跑的。”

“那你讓它跑啊。”

“你不會騎馬,摔了怎麽辦?”

“我說了你讓它跑。”

“好。”

話音落,穆景行翻身上了馬奪過程錦端手裏的韁繩坐在她的身前:“抱緊了。”

用不著揮馬鞭,只消夾了夾馬肚子,追風便撒開了跑起來,馬兒疾馳了約莫有一盞茶的模樣,在河邊穆景行放慢了速度,讓馬兒慢慢地行走在河堤上。

“身上的傷還疼嗎?”

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卻無由地有想哭的感覺,雖然並不想承認,但是身前的這個人,在危機的第一時間想的是用他的身體給自己做人肉盾牌。

“還疼嗎?”

見程錦端不作答,穆景行又問了一聲,只聽到程錦端很輕聲地回了一句:

“皮肉傷,疼歸疼,兩天就好了。”

“我只是想要有多一些時間能夠陪在你身邊,但是我對你的了解僅限於你愛吃周記的點心,想要回到京中的家中,喜歡自由不被約束,除此之外,我便一無所知,今天你受傷,我很愧疚。”

穆景行靜靜地說,程錦端靜靜地聽,聽完以後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你對我了解多少,錦端?”

“恩?”

關於穆景行這個人,還未出嫁之前,爺爺便同自己說了很多,嫁進穆王府之後,也聽下人們說了不少,但是究竟了解多少,程錦端發現自己竟然並不清楚。

“你,英勇善戰,少年有成,翩翩公子,還有……”

“告訴我你看到的穆景行,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許多片段在腦海裏堆積起來,顯得雜亂無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力壓京中當中的所有貴胄子弟拿到了爺爺的九龍玉釀杯,第二次見面在小鎮上,把離家出走的自己抓了回來,還拿千年人參去換取天山雪蓮來救自己一命,第三次攔下爺爺對自己的家法,月夜下暢談,烤肉美酒酣暢淋漓,似乎身前的這個人,所表現出來的種種都是好的,種種跡象都像是在說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與他的因緣是一段良緣。

“穆景行,你為什麽娶我?”

許多事情太過巧合就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程錦端難以說服自己心安。

“那一日在竹林裏,你說要去請皇上撤銷賜婚,可是真心?”

“就像你懷疑的,與你見面,讓皇上賜婚,都是我進京中的目的,可是後來,許多事情,便是沒法控制的了。”

後來的事情?

這與程錦端所預料的答案背道而馳,卻沒有足夠的證據去反駁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卻不是我想嫁的人。”

“你能說真心話我很開心,但是我會將你抓得更牢,直到你愛上我為止。”

回來之後穆景行又開始很忙碌,恍恍惚惚之間程錦端幾度懷疑那一日的情景莫非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心裏七上八下地煩躁得很,程老爺子建議程錦端去青山寺聽那裏的師傅講一講佛經,從前對這類事情反感得狠,今日卻難得地覺得去聽一聽佛經倒也無妨,遂帶了一個丫頭兩個仆人坐著馬車去了青山寺,由於今日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寺裏的香客並不是很多,正殿坐立在兩顆上千年的松柏之間,令人不由自主就會升起一股敬重之感,在正殿焚了三炷香插入香壇,莊重地拜了三拜之後,便由寺裏的一位師傅指引著來到了一間廂房,一進門便能夠看到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手工抄寫佛經,師傅取了一本心經放在程錦端的跟前:

“心經靜心,潛心誦讀可除一切業障,施主便在這裏靜心誦讀便是。”

“主持何在?”

“今日有貴人請師傅講經,申時方能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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