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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五行合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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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乃尊景齊師父,也有廢掉嚴烈之心,但尊火天師心思縝密,穩住局勢,並未立即發難,而是先聽從了嚴烈吩咐,把一直反對嚴烈的原火家首堂炎火堂逐滅,並成功將尊火堂列為火家首堂,具備了稱雄火家的一切基礎。

可兩年之後,尊火天師向嚴烈挑戰,結果是嚴烈不顧烈火灼面之傷,一錐擊殺了尊火天師,武力之雄,讓尊景齊不敢再草率向嚴烈發難,新仇舊恨,尊景齊發誓報覆,可這一等竟是三十年,也奈何不了嚴烈。

不過火家格局便漸漸清晰,從此內部分作兩派,一派忠於火王嚴烈,另一派以尊火堂為首,對嚴烈貌合神離。

時至今日,尊景齊見火小邪使出炎火馳獨有的火盜雙脈,陳年舊憶滾滾而起,火小邪的面貌幾乎於炎火馳合二為一,仿如重回數十年前與炎火馳相識之時,刺激得尊景齊差點老淚縱橫。

尊景齊斷定,火小邪必是炎火馳之子!殺火小邪,與殺炎火馳有何差別?自己又與終身敵視的嚴烈有何差別?

可火小邪是鄭則道口中率領日本人圍剿火家的罪魁禍首之一!並有水木土三家作證!火小邪殺了嚴烈,尊景齊拍手稱快,可其餘火家人的性命,火家之奇恥大辱,難道能一筆勾銷?

尊景齊的確沒了辦法,唯有看鄭則道會做何安排。鄭則道若命令殺火小邪,尊景齊也無法阻止。

與尊景齊同盟的幾位老堂主,都是見識過炎火馳的火盜雙脈的,自然也感覺到火小邪與炎火馳脫不出幹系。又見尊景齊再不喊打喊殺,心裏明白了幾分,也都閉口不語,只等鄭則道如何處置。

偌大的火雲殿,盡管有數百人聚集,竟一時間鴉雀無聲。

幾百雙眼睛,齊齊向鄭則道看來。

鄭則道深知自己面臨著自己成為火王之後的最大挑戰,如果處理不好,自己在火家的身份、地位、名望勢必一落千丈!

鄭則道不愧是一個有竊國之能的大盜,他冷哼幾聲,回身走到火王之位旁,昂然肅立,正氣凜然,倒有幾分君子之威。

鄭則道環視一圈,喝道:“火法壇壇主苦燈可在?”

一聲佛號響起,從火雲殿外穩步走入一個和尚,正是火法壇壇主苦燈和尚。

“阿彌陀佛!苦燈在此。”

“上前來!”

苦燈和尚雙手合十,向著鄭則道走來,一邊向鄭則道深深地看了幾眼。

鄭則道與苦燈和尚何等默契,立即明白苦燈的意思。事先鄭則道命苦燈離去,乃是擔心田問帶著土家人來,苦燈回來,這幾個眼神,已是說明有大批土家人在火雲莊外,絕不是兒戲。

鄭則道等苦燈和尚站定,方才又嚴肅地看了火家眾盜幾眼,朗聲道:“火家最大的敵人,不是火小邪,而是日本人,特別是日本忍軍!”

火家眾盜想了一想,都點頭稱是。

鄭則道看向火小邪,高聲問道:“火小邪,你是木王身份,邀請火家參與五行合縱,可是對抗日本人?”

火小邪斬釘截鐵道:“正是!”

鄭則道大喝了聲好,高聲對眾人說道:“倭寇為禍中華,政府軍隊江湖草莽,一盤散沙,均是酒囊飯袋。我們五行世家,千百年來均是中華帝王一脈的守護者,盜亦有道,更該精誠團結!絕不應在倭寇淫威之下內鬥消耗!讓倭寇看我們五行世家的笑話,坐收漁人之利!火小邪盡管有罪於火家,但願意與日本人為敵,又成為五行木家之主,亦算是五行中人,可以不分彼此。所以,以我粗陋見識,我建議火家暫不追究火小邪之前所作所為,從今日起,暫化幹戈為玉錦,先議如何剿滅日本忍軍,以報火家之血海深仇!”

鄭則道所說之話,合情合理,容不得有辯駁之處,只是可笑,這些話語本該火小邪說出,卻讓鄭則道占足了道理。

苦燈和尚雙手合十,說道:“火家以大局為重,同仇敵愾,不計小節,正是火法!”

鄭則道看向尊景齊,問道:“火家首堂尊景齊堂主!你乃火家元老,你看如何?”

尊景齊忙抱拳道:“火王大人言之有理!尊景齊雙手讚同!火小邪雖有罪,但能將功贖罪,善莫大焉!”

鄭則道正色一笑,又問道:“其他各位火家堂主,你們看如何?”

“火王大人英明!”

“聽火王大人一席話,如夢初醒!慚愧!”

“剿滅日本忍軍!乃火家頭等大事!火王大人說得非常對!”

“謹遵火王大人法旨!”

“雙手雙腳讚同!”

火家諸位堂主,一片讚同之聲。

鬧小寶收了雙手火焰,向火小邪遞來一絲愧意神色,也抱拳對鄭則道說道:“火王大人所說極是!”

火家盜眾均是附和,知道與火小邪一戰已是免了,紛紛將兵器收回,撤去陣法,不再呈合圍之勢。

鄭則道念了聲好,對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可有話要說?”

火小邪說道:“火王大人,你不僅光明正大地贏了我,又能不計前嫌,共商大計,高風亮節,感激不盡!只要我們五行世家合力,管叫倭寇有來無回!”

鄭則道說道:“且慢,我並沒有同意五行合縱……”

火小邪一笑,說道:“此事重大,我們可以私下商議一番!再做定奪!”

鄭則道也是一笑,說道:“木王大人所說甚合我意,請!”

鄭則道稍作安排,請了土王田問,木家眾人再度就坐,並令尊景齊帶火家人同樣就坐等候,與苦燈和尚一起,請火小邪去往後殿。

火家不少人雖有擔心,但並無異議,均抱拳恭送鄭則道、苦燈和尚離去。

水妖兒默默跟隨火小邪同行,火小邪、鄭則道、苦燈和尚也無意見。

一行四人兩前兩後,一路無言,穿堂過室,逐漸走到偏僻之處的一個小院落中。

鄭則道這才緩緩站定,回頭看著水妖兒,低聲道:“妖兒……”

水妖兒也不再掩飾,將面紗除去,毫無表情地看著鄭則道,突然笑了一笑,微微一拜,答道:“火王大人您認錯了,我是真巧。”

鄭則道輕嘆一聲,坐於一塊大石之上,並示意了一下,請火小邪就坐。

鄭則道低聲道:“妖兒,你我夫妻七年,你一定要這麽對我嗎?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哪裏做得不好?”

水妖兒輕輕一笑,說道:“火大大人,您真的認錯人了。”

鄭則道悵然道:“妖兒,你我夫妻多年,雖不是朝夕相處,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妖兒啊,水媚兒裝成是你,我幾年前已經察覺到,但我一直不想說破,我用心良苦,你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水妖兒說道:“火王大人,您當著我夫君的面這麽和我說話,是否不妥?您要是再說下去,小女子只好告退了。”

鄭則道哀聲道:“我有爭奪天下的雄心壯志,卻得不到一個女子的心。”他說著說著,竟哽咽起來,用手撐住額頭,慘笑道,“呵呵,呵呵呵!”

苦燈和尚念了聲佛號:“火王大人,情亂是非,還請振作。”

鄭則道哈哈慘笑兩聲,再擡起頭來,已是難過得雙眼通紅,但他口氣一硬,問道:“火小邪,現在來談談你說的條件吧。我同意五行合縱,你能如何?”

火小邪平靜地說道:“破陣之後,五行至尊聖王鼎,拱手送上,並尊你為帝王。”

“我為帝王,我何德何能,能做帝王?”

“鄭則道,雖然我不喜歡你,甚至有些恨你,但我認定你可以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

“多謝誇獎!火小邪,就算你願意,土家、金家、水家可願意?”

“唯獨土王田問難辦,他志在將鼎毀去。”

“那你是騙了田問。”

“不,我來之前,和他實話實說了,他不置可否。可能田問已經想明白了,毀掉此鼎,並不能代表什麽,中華的未來,不是靠一個聖王鼎,而是天下的人心所向。”

“那田問同意五行合縱還有什麽意義?”

“如果倭寇迷信此鼎就是中華帝王的象征,那就毀掉他們意圖染指中華的精神支柱!這件事若成,勝過百萬雄師。”

“呵呵,火小邪,多虧你說了實話,要不然我是絕對不肯信你的。你能騙田問,當然就能騙我。”

“謝謝你相信我。”

“不過,火小邪,那你是為了什麽?五行合縱這件事情,對你似乎沒有一點好處。”

火小邪沈默了片刻,慢慢說道:“何為大義?”

“大義?呵呵呵,大義只是一句空話罷了,當權者用大義來籠絡人心,失敗者用大義來自我撫慰,甚至大義是那些無可奈何的落魄之人,搪塞自己無能的鬼話。今日眾口一詞的大義是真理,千萬人舍生取義,可怎知明日就是一堆狗屎,那些生命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竟是為了一堆狗屎!多麽可笑?知道世界上為什麽有賊嗎?為什麽說天地萬物都是賊?因為這個世界只有利益,根本沒有大義!宇宙蒼穹,乃至沙粒之微,均有消亡的那一天,既有生死存亡,那唯一正確的大義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如若世間真有神佛,永存不滅,那他們何必去讓人信他們存在?因為不信,他們就沒有存在的價值,神佛還不是為了一個利字?利益、價值、利益、價值,存在就有利益,存在才有價值。哈哈哈,追根溯源,無不如此。”

“鄭則道,也許你說得對。依你所說,我是沒有必要促使五行合縱了,對我的確沒有什麽好處啊。”

“哦……火小邪,你覺得對的,你就去做好了。”

火小邪看著鄭則道,並不說話。

鄭則道沈吟一聲,說道:“火家同意五行合縱,破萬年鎮,破羅剎陣,如你所說,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算結局不甚明朗,但不去做,著實可惜。”

“好!”火小邪長身而起,“既然火家同意了,那我就不便久留了,五行合縱的時間地點諸般事宜,我會及時派人告知。”

鄭則道也站起身來,說道:“好!但最後一句話要說得清楚,如果屆時有任何一家不來,便作廢此事,勿怪我等臨陣放棄。”

“可以!一言為定!”火小邪伸出手來,與鄭則道擊掌盟誓。

鄭則道與火小邪擊了三掌,卻一把將火小邪的手握住,並不松開,酸溜溜地說道:“火小邪,你把火煞珠送給了我,還沒有說破,非常感謝。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把我身上的火煞珠盜走的?既然你我盟誓,這點小秘密,可否不吝告知?”

火小邪淡淡一笑,嘴裏吹了個口哨,就見他袖口一動,一只九品靈貂爬了出來,抱在火小邪的手腕上,吱吱輕叫,十分歡悅地看著火小邪。

火小邪說道:“這只九品靈貂通人性,你我纏鬥之時,我是靠它盜走了你的火煞珠。”

鄭則道十分吃驚,伸手要摸,九品靈貂轉頭就向鄭則道手指咬去,其速如電,鄭則道趕忙避開,差點便被咬上。九品靈貂惱怒地叫了幾聲,哧溜一下鉆回到火小邪的袖口裏去了。

鄭則道松了火小邪手,微微吃驚,趕忙暗查自己身上的火煞珠是否還在。查得妥當之後,才低聲道:“竟是這樣……那,是如何施展的呢?”

火小邪拍了拍肩頭,九品靈貂又從火小邪領口鉆出,蹲在火小邪肩上,在火小邪耳邊吱吱低叫,似在抱怨什麽。

火小邪微微笑道:“抱歉,此乃我這幾月練成的盜術,不便明示。改日破陣之後,我再告訴你吧。”

鄭則道悻悻然說道:“也好也好。”

兩人不冷不熱地客氣一番,雙雙起身返回,還未走幾步,突然間鄭則道、水妖兒均臉色大變!火小邪也聽得真切,正有急促的腳步聲奔來。

“娘!”“娘親!”兩個稚嫩的孩童呼喚之聲遠遠傳來。

眾人驚愕之餘,轉頭一看,正見到有兩個六七歲大的男孩,從一側疾奔而來,滿臉是淚,不住沖著水妖兒呼喊娘親。兩個孩童身後,水媚兒急追而至,終於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摟住。

兩個孩子哇哇大哭,伸出雙手,哭喊道:“娘!娘!”

水媚兒神色慌亂,一個勁地安慰道:“娘在這裏,娘在這裏。”

其中一個男孩,雖說年幼,神色卻頗有些老成,竭力哭喊道:“不是,你不是我娘,你是我姨娘,我親娘是她,不是你!”

水媚兒緊緊抱著這個孩子,努力解釋道:“傻孩子!你怎麽這樣說話!”

“就是就是!”這孩子叫道,“我長大了,我心裏明白,騙不了我的,姨娘,求你不要騙我了。爹,爹爹,你說話啊!”

可鄭則道啞口無言,呆若木雞。

苦燈和尚倒是說道:“夫人,怎麽兩位少爺……”

水媚兒明顯亂了方寸:“他們,太過聰慧,騙過了我,一轉眼便從屋裏溜出來……”

鄭則道終於緩過神來,上前兩步,半蹲下身子,慈愛中泛著愁苦,柔聲道:“念兒,謹兒,先回去好嗎?”

那位顯得年長一些,剛才更為主動一些說話的男孩,就是念兒,放聲叫道:“爹,我們不要回去!爹,你是怎麽了?娘回來了,為什麽讓我們回去!”

略顯年幼的男孩,名叫謹兒,只是向水妖兒伸直小手,不住哭道:“娘,娘,謹兒沒做錯什麽,為什麽你這麽久不回來看我們。娘,你看看我們啊。”

水妖兒眼睛早就紅了,一直不敢直視兩個孩子,聽謹兒如此喚她,再也按捺不住,強行擺出笑臉,扭頭說道:“你們是叫我娘嗎?可阿姨不是你們的娘啊,你們認錯人……”可是話沒說完,水妖兒猛然間淚如泉湧,再也不說下去,掩面痛哭。

水妖兒一哭,水媚兒也心亂如麻,手臂一軟,念兒、謹兒便掙出水媚兒的懷抱,直奔水妖兒而來。

水妖兒再不掩飾,張開雙臂,將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中,母子三人哭成一團。

水妖兒止住哭涕,扶住念兒問道:“念兒,你怎麽認得出娘的?”

念兒抹了抹鼻子,小大人一樣堅強地說道:“孩兒一年前就能分辨出娘和姨娘,娘,你化成灰孩兒都認得出你。”

水妖兒又問:“謹兒,你也是嗎?”

謹兒哭道:“孩兒認不出,但我聽哥哥的,哥哥說是,那就是的。”

水妖兒一行淚直掛臉頰,問念兒道:“念兒,你既然一年前就能夠認得出娘,為何從來不對娘說?”

念兒為水妖兒抹去眼淚,答道:“孩兒想,娘一定是有苦衷的,如果說了,爹爹、娘和姨娘,你們三個人都會為難,孩兒不想你們為難。可是這次,娘三個月不回家,孩兒非常害怕,天天都盼你回來,所以,感覺到娘真的回來了,怕你又走了,這才忍不住偷偷跑出來找你。娘,你不要走了,孩兒已經長大了,一定會乖乖的,無論什麽都聽你的,再不讓你生氣。”

水妖兒嚶的一聲,又摟緊了兩個孩子,哭得抽搐不已。

念兒急喚道:“娘,你怎麽了娘?”

水妖兒哀聲道:“念兒,謹兒,跟娘走吧,我們離開這裏。”

念兒喜道:“好啊,是和爹爹一起去玩嗎?是去見外公嗎?”

謹兒也喜道:“謹兒很想外公。”

水妖兒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們離開火雲莊,再也不回來了,爹爹不和我們一起。”

“為什麽啊,娘?”念兒吃驚道,但馬上向站在水妖兒身邊的火小邪看來,眼中一片憤恨,好像已經看穿火小邪與水妖兒的關系。

火小邪心中唰的一片冰涼,這個六七歲的孩子,怎麽會眼神如此犀利。

水妖兒無言以對兩個孩子,突然扭頭對鄭則道厲聲叫道:“鄭則道,你知道你該說什麽!”

鄭則道此等城府,也讓水妖兒的一喝,刺得一個激靈,全身微顫,緩緩地長嘆一聲,走上一步,蹲下身子,對念兒和謹兒說道:“念兒,謹兒,你們確實是長大了……你們……我……你們的親爹,不是我,是這位,火小邪叔叔。”

火小邪如五雷轟頂,震得全身發麻,腦海中在凈火谷與水妖兒朝夕相處、水乳交融的一幕,不住重現。他見到兩個孩子,本就有難以名狀的親切感,可從鄭則道嘴中說出真相,還是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火小邪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的孩子……”

水妖兒拉起念兒、謹兒,說道:“念兒,謹兒,他是你們的親爹爹,你們,不姓鄭。”

謹兒看著火小邪,突然間哇哇大哭起來,一把抱住鄭則道的胳膊,哭道:“爹爹,你不要我了嗎?爹爹。”

相反念兒不哭不鬧,只及火小邪腰間高矮的孩子,眼睛中卻分外明顯的恨意翻滾,直直地盯著火小邪,竟不說話。

火小邪被這個小孩子盯得後背發涼,迫不得已蹲下身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你叫念兒對不對?”

念兒冷冷答道:“是你拐走了我娘!”

火小邪一楞,忙道:“念兒,不是這樣的。”

水妖兒一把抓住念兒,怒道:“念兒,你怎麽這樣說話。”

念兒卻狠狠一甩手,跳開兩步,拉住謹兒,依舊看著火小邪,冷冷說道:“就是你!你是個壞人!你是個大壞蛋!我恨你!我絕對不會認你當爹的!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小謹,不要哭了,娘已經被壞人騙走了,她再不是我們的娘!我們走!”

謹兒抱著鄭則道哭道:“不要,我不要走,我要娘,我不要娘走,我不要這個大壞蛋當我爹爹。爹!爹!”

鄭則道緊咬牙關,眼睛發直,眼眶中滿是淚水,抱住謹兒,對水妖兒哀聲道:“你滿意了?你滿意了嗎?你根本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回頭吧,求你回頭吧,你可以不愛我,但我真心真意的愛你,比你愛火小邪更甚,妖兒,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說著,鄭則道伸出手去,把念兒也半摟在懷中,半哭半笑地說道:“妖兒,這兩個孩子,我視同親生,他們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們,而且他們兩個天生奇才,以後必成大器,你就可憐可憐我們父子三人,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從頭開始,我們還能從頭開始。”

水妖兒側過臉去,只是默默垂淚。

火小邪情不自禁,想去牽水妖兒的手,以表安慰,卻聽念兒尖聲大叫:“不要碰我娘!臭壞蛋,臭流氓,臭王八,我殺了你!”說著跳將出去,直奔到火小邪面前,對火小邪拳打腳踢。

火小邪當然不會還手,隨便念兒踢打。別看念兒人小,勁頭卻不小,拳腳打在身上,頗為疼痛。這些皮肉之痛,算不了什麽,火小邪心如刀絞,整個人都像被撕裂開一樣。自己的親身骨肉反目為仇,口口聲聲地要殺了他,情何以堪。火小邪歷經坎坷,心智本有大成,可是面對念兒的仇恨,腦海中只是一團亂麻,想不出任何辦法應對。

水妖兒視若無睹,並不阻止,反而水媚兒快步上前,將念兒攔腰抱起。

念兒有些發狂,不住掙紮,亂拳往水媚兒臉上猛砸,一邊叫道:“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讓我打死這個壞蛋,我要打死他,放開我。”

水媚兒低頭挨了幾拳,怒道:“姐姐!”

水妖兒一伸手,給水媚兒打了個手勢。水媚兒心領神會,反手在念兒脖子後面重重一點,不知使了個什麽手段,念兒立即低哼一聲,頭一歪,再無力氣,但嘴裏還是能嗚嗚咽咽地低罵:“壞蛋,大壞蛋,殺了你,殺了你……”

水妖兒默默轉頭,看著鄭則道,不喜不悲不怒不怨地說道:“鄭則道,我再也不能回頭了。這兩個孩子,請你照顧好他們吧。”說著頭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火小邪抱拳沖鄭則道低喝:“抱歉!”拔腿便追。

鄭則道在後面大吼道:“火小邪,我雖然恨死了你,但你贏了!所以五行合縱之約,我信你!你我一言九鼎!不論未來怎樣,請你照顧好妖兒!”

火小邪腳步略停,毅然答道:“一言九鼎,絕無虛言!”

“苦燈,替我送客,不可怠慢。”鄭則道不忘吩咐,但火小邪早已追著水妖兒,沒了蹤影。

一匹快馬,在溝壑上疾馳,一直奔到無處可走的塬邊,才急嘶一聲止住四蹄。一個女子翻滾著從馬上跌下,跪倒在地,掩面無語,欲哭無淚。

大地蒼茫,溝壑遍布,黃土四野,恍如歲月之痕。

又有一匹快馬疾奔而來,停在這女子的身後,一個幹練的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快步上前。可他腳步一頓,並不上前打擾,只是站在女子身後,垂手肅立,面色凝重。

這一對男女,正是水妖兒和火小邪。

水妖兒如同石雕一樣,靜默了片刻,方才身子微動,緩緩站起。火小邪不失時機地上前,將水妖兒的細腰摟住,十分關切愛憐地說道:“妖兒……”盡管只有兩字,可是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水妖兒已趨平靜,輕聲道:“火小邪,我不該一直瞞著你我有孩子的事情,我見到水媚兒,知道孩子在火雲莊,原本想著找機會偷偷去看看他們,沒想到他們會自己跑出來。”

火小邪微微笑道:“我們有這樣兩個聰明的孩子,我很高興。”

“可他們……”

“他們還小,怪不得他們,只要他們能快快樂樂地生活,恨我也罷,愛我也罷,我都可以接受。而且我的確不是個好父親,換我是念兒,我也會這樣。念兒這麽小,就很聰明啊,我們要替他高興,對不對?”

“可我很後悔,非常非常後悔,我不該這麽快就說破,本來有更好的辦法的,我不知道我怎麽了,竟然……”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火小邪摟緊了水妖兒,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委屈你了,妖兒……”

水妖兒一行淚悄然從眼角流下,兩人無須再多言語,只是緊緊依偎,任憑幹澀的西北風吹動發髻衣裳,靜靜地看著茫茫大地,品味著似甘似苦的人生。

這便是人生吧!如果人生就是如此,該發生的註定要發生,何必抱怨,何必逃避呢。

田問、林婉、王孝先、百艷、王全王興等人領著大隊人馬趕來,田問遠遠地看見火小邪、水妖兒相擁矗立,一拉韁繩,伸手一揮,止住整個隊伍。

百餘人馬鴉雀無聲,雖說無法確定火小邪、水妖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遠遠地看著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沈甸甸的。

這一刻,是1938年(民國二十七年)3月18日,日軍剛剛結束了南京大屠殺一個月,也是中華民國維新政府,這個傀儡政府的成立之日。

1938年4月,臺兒莊大捷,但民國政府絲毫扭轉不了戰爭形勢,再度敗退,日軍主力在中華腹地,繼續長驅直入。

1938年5月,廈門淪陷,合肥淪陷,徐州淪陷,半壁江山慘遭日軍蹂躪,毛澤東發表著名的《論持久戰》。

1938年6月,安慶淪陷,蔣介石為阻止日軍,下令掘開花園口黃河大堤以阻擋日軍,造成黃河改道,淹死百萬人,生靈塗炭。

1938年7月,武漢會戰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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