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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火性本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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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邪、田問七手八腳將昏迷不醒的王孝先從麻袋裏拖出,一探鼻息,呼吸異常微弱,脈象更是若有所無。田問伸手在王孝先脖頸、腰腹等處重穴按壓,絲毫不見他有清醒的跡象。

田問低吟道:“三焦俱散。”

火小邪聽不懂此話,問道:“是昏迷得很厲害?”

田問說道:“是!”說著指了指王孝先,又看著火小邪,乃是說你不是有辦法讓他清醒嗎?

火小邪摸了摸下巴,情不自禁地又把黃銅煙嘴叼了起來,略作思考,說道:“讓他醒來,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火小邪正要解釋,就聽到滿場驚訝之聲大起。

兩人不禁向場地中間鬥藥的空地上看去。

只見黑如濃墨一般的黑嬰降陣中,黑霧驟然消退,逐漸騰出一片空地。

林木森一手持鳳白雀翎,一手持一把深青色的木扇,騎在熊貓背上,一邊跑一邊揮動手中的物品,黑霧便也隨之退開,進不到身前。那只熊貓,本是黑白分明的皮毛,此時完全變成一只黑熊,看不出身上有一點白色。熊貓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隨著林木森揮動雀翎和木扇的速度,繞著場子跑動。

林木森面色慘白,病態十足,動作十分吃力,唯有目光中尚有一絲堅毅之氣。

就聽青辰在黑霧中尖聲笑道:“姐夫!姐夫!我在這裏!你好大的本事!你來抓我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林木森如同沒有聽見,依舊騎著熊貓,化開黑霧,不住奔跑。

青辰厲聲笑道:“我玩夠了!林木森,你死吧!”

黑霧猛然暴漲半分,隨即急速收縮,恍如數只大手,齊齊向林木森擠壓過去,嬰兒啼哭聲驚天動地,黑霧裏泛出整片整片的血紅之色。

林木森持木扇和雀翎猛揮,卻是抵擋不住,座下的熊貓哀吼一聲,伏在地上,再也跑不動了。泛著血色的黑霧,漸漸將林木森擠壓住,淹沒其內。

臺上藥王爺低嘆一聲:“林木森輸了……”

空地上原本碩大的一團黑霧,全部向林木森湧來,漸漸以他為中心,匯成一個半球形,嘶嘶幾聲嬰兒的尖笑,黑霧爆然一紅,全無黑色。

紅霧嗚嗚嗚地翻滾一番,沙的一聲,墜入地面,再無蹤跡。

只見地面上一個一丈大小的暗紅圈內,林木森滾倒在熊貓身下,雙目緊密,微微抽搐不止。而他手中的鳳白雀翎,已是全部黑色,木扇亦斷成幾截,丟在身側。

紅圈內最後一絲黑霧散去,青辰在林木森面前,現出身形。

青辰看起來也不太舒坦,面色發青,不住嬌喘,從袖中抓出一把丹藥,塞入嘴裏嚼下,方才神色恢覆了一點。

青辰看了眼地上微微抽搐的林木森,罵道:“林木森,你還能活著!”伸手便要上前去摸林木森。

藥王爺在木臺上大叫道:“手下留情!林木森已經輸了!”

青辰不管不顧地大叫道:“留不得他!”

藥王爺高聲大叫:“青辰仙主,你當著木家四枝的面,殺一個垂死之人,怎能服眾啊!青辰仙主三思!”

青辰手上一頓,冷哼一聲,咬牙瞪了林木森幾眼,退了開去。

空地一角,百艷仙主抱著死貓,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臉上黑紫,嘴角掛著鮮血,不住的咳出幾口血來,癱軟在地,低聲喚道:“青辰姐姐,謝謝你,不殺我,還,還求姐姐賜解藥。”

青辰低哼一聲,走上幾步,丟出兩粒黑丸,說道:“嚼碎服下,回去後再幫你恢覆。”

百艷仙主顧不得骯臟,從地上把黑丸撿起,擦也不擦,放入嘴中,趕忙吃了,方才臉上黑氣退去一些,側躺在地上不住喘息。

又聽得一聲叫:“嚇死了嚇死了!”

青辰轉身一看,只見自己身後不遠處,一團破布下,鉆出一個人來,正是甲大掌櫃。

甲大掌櫃倒是面色如常,晃晃悠悠站起,嘴裏噗噗噗吐出幾個銅錢,又一個屁股墩坐倒在地,喘道:“好厲害的黑嬰降!差點沒命了!”

青辰見甲大掌櫃這個樣子,心頭一驚,略略後退兩步,看著甲大掌櫃閉嘴不語。

木臺上的青枝青芽見甲大掌櫃不似中毒,站起來大喜道:“甲大!黑嬰降已讓林木森化去了!青辰體虛,你快快發力!此戰能勝!”

青辰面色更緊,暗驚道:“怎麽把甲大掌櫃忘了!糟糕!應該先對付他,再收拾林木森!這個故意示弱的人,好陰險!”

甲大掌櫃看了眼青辰,竟讓青辰又微退了半步。

青辰厲聲道:“甲大掌櫃!你敢嗎?”

“我……”甲大掌櫃站直了身子,和青辰遙相對望,睜大了眼睛,慢慢說道:“我,不敢……”說著竟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了下來,一拜到地,高聲大叫道,“我輸了,我輸了!”

青芽一見,氣得柳眉倒豎,大罵道:“甲大!你!你要不要臉!”

甲大掌櫃委屈道:“青芽,我身上三套逗鬼錢全部用光了,我只能認輸啊。”

青芽大叫:“我送你的寄斷蠱呢?”

甲大掌櫃說道:“我,我,我,昨天忍不住,讓小乙給我炒了炒,吃了……”

青芽罵道:“什麽?你,你你你吃了?你這個吃貨!”

“我,我實在饞得受不了,它它它太香了……吃了就後悔了,原來沒什麽味道。”

“我怎麽和你這個男人……唉!”青芽氣得無話可說,憤然坐下。

青辰看著跪在地上的甲大掌櫃,還是不放心,咯咯嬌笑道:“甲大掌櫃,你輸了?”

甲大掌櫃忙道:“輸了輸了,我絕對輸了!請藥王爺宣布吧!”

藥王爺見狀,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好!鬥藥第一場,黑枝青辰仙主勝!”

黑枝方面立即歡呼一片。

青辰又恢覆到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盈盈拜了幾拜,緩步向木臺上走來。

藥王爺向已經淚灑衣裳的林婉慚愧道:“林婉,快去看看林木森吧。”

林婉低喚了聲爹,快步走下木臺,來到林木森身邊,將他扶起,摸出幾根竹針,在林木森面孔上刺下。

林木森呃的一聲,微微轉醒。

林婉哭道:“爹爹,爹爹,我們不要鬥了,逍遙枝認輸了吧!”

林木森勉強一笑,柔聲說道:“婉兒,爹爹這兩年荒廢了,沒想到青辰的黑嬰降竟如此厲害,爹爹是輸了,但青辰也暫時緩不過勁,我們還有機會……”林木森嘴裏黑血翻滾,讓他強行咽下:“婉兒,我的生死無所謂,可我們要是不勝,你的青辰姨娘,便會逼你去采餌,你要不從,她一定會用盡手段,讓你破戒。我不願意婉兒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林婉低聲涕道:“爹爹,若有那天,婉兒會和娘親一樣的。”

林木森慚愧道:“婉兒,你太像你娘了……婉兒,不要灰心,打起精神來,繼續第二鬥,爹爹我……”林木森喉頭一苦,吐出一口黑血,昏眩過去。

林婉倒是沒有呼天搶地,微微抽泣,伸手撚轉竹針,看著林木森神情略展,才將林木森面上的竹針拔去。

已有逍遙枝林木森身旁的閉門弟子上前,與林婉一起,扶了林木森下去,退入木臺側後的房間內。片刻之後,林婉緩步走出,又上了木臺,點頭向藥王爺示意,面含憂傷的溫婉一笑,反倒比哭哭啼啼更讓人心中一酸,頗生愛憐。

金潘本想與林婉打個招呼,安慰兩句,但見林婉的模樣,暗嘆一聲,也不再起身。

喬大、喬二雖一直不吭聲地站在金潘身後,此時也有些難過,兩人身子微動,看向林婉,似要說話。金潘低罵道:“站穩了!你們兩個蠢材!”

喬大、喬二只好悶聲嘆了口氣,不敢再動彈。

水華子呵呵一笑,摸出把小折扇來,微微扇風,念道:“木家鬥蠱,果然精彩,不虛此行啊。”

田羽娘、田遙保持土家的態度,幾乎目不斜視,所有發生的事情,似乎都與他們無關。

青芽正背著手,揪著坐在她身後的甲大掌櫃的大腿內側發力,甲大掌櫃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叫出聲。林婉走過來坐下,青芽方才松了手,側頭罵道:“甲大,你給我等著瞧,還有你好受的。”青枝滕牛仙主和大掌勺,各自翻著白眼,看向別處,就當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

青辰則嬌滴滴地喚道:“林婉,姐夫還好吧?”

林婉並無怒氣,只是答道:“他恐怕終身不能離開床榻了。”

青辰咯咯笑道:“林婉,沒事,有你青辰姨娘、青芽姨娘疼你。”

林婉微微一笑,說道:“謝謝姨娘關心。”

百艷仙主中毒甚重,被扶到場邊黑枝、花枝的交界處,由一名黑枝的煉蠱術士療治;林木森的坐騎,那只懶兮兮的熊貓已死,也被擡下。

藥王爺見場地上收拾停當,眾人歸位,平靜了一下心情,緩步上前,高聲道:“鬥藥第二場……”

“我是,我是一只小鴨子,咿呀咿呀呀!我是小鴨子,我是小鴨子!啦啦啦啦!”藥王爺正在宣布第二場名單,全場無人敢說話,一片安靜之時,卻有一人高聲唱起兒歌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均向歌聲處看去。

王孝先正站在逍遙枝所在的緩坡後方,手舞足蹈,連蹦帶跳,高興得忘乎所以。

“飛到東來飛到西,我飛啊飛啊飛!”王孝先還是蹦蹦跳跳地唱個不停。

青枝的乙大掌櫃坐在前排,等瞪眼看清了是王孝先,頓時哈哈哈大笑不止!

除了逍遙枝弟子瞠目結舌,尷尬不已外,青、黑、花三枝弟子,被乙大掌櫃的笑聲點燃,隨之哄堂大笑,就如同本來安靜的教室裏,突然有人放了個拐了幾道彎的響屁,最開始誰也不笑,一人笑出了聲,則立即引爆,誰也控制不了。

剛才壓抑的氣氛反而一掃而空。

可藥王爺氣得臉上發漲,他正在嚴肅地宣布第二場的鬥藥名單,被這個不怕死不要臉的渾球唱歌打斷,顏面盡失,不禁指著王孝先大罵道:“閉嘴!不準唱!把他抓起來!”

王孝先在逍遙枝所在的緩坡後方,其他人也過不去,這個任務自然是交給逍遙枝來完成。

本來看管王孝先的兩個逍遙枝弟子,見王孝先在不遠處蹦來蹦去,返身一摸,麻袋哪裏還在?這兩人嚇得面如金紙,知道闖了禍,一聽藥王爺的吆喝,不經請示,直接跳將起來,就去追王孝先。

林婉站了起來,見果然是沒了胡子的王孝先,不禁吃驚道:“王孝先?他回來了?怎麽癲狂了?”

至於坐在前排的逍遙枝林不笑和李自有兩位仙主,這兩位木王“高徒”,回頭見了是王孝先在唱歌,驚得是大眼瞪小眼,心裏一個勁地對罵:“這怎麽可能!不服解藥是絕對醒不過來的!你這個畜生好歹毒,是要害我!”恨不得當場就互相掐住對方的脖子質問,對藥王爺的吩咐置若罔聞。

所以藥王爺一聲令下之後,逍遙枝幾十個人,只有兩個犯錯的弟子起身去追,其他人全部站在原地,一會看看王孝先,一會看看林不笑和李自有,雲山霧罩。

王孝先見兩個逍遙枝弟子來抓他,一邊高聲唱歌,一邊向後倒退,速度竟然不慢,一閃身,便消失在大石之後。兩名弟子追上,一看大石後,哪有王孝先的影子,可剛一擡頭,卻看到王孝先在不遠處的大石後又跳將出來,繼續又唱又叫。兩名弟子只好拔腿又追!

藥王爺見到如此愚蠢的行為,動了真怒,一轉頭對著林婉劈頭蓋臉叫道:“林婉!逍遙枝怎麽回事?實在太缺乏管教了!這樣大鬧會場,是要我下不來臺嗎?”

林婉一臉愧意,快步向逍遙枝方向趕去,一邊急促地喊道:“王孝先!你不要鬧了!”

王孝先應該聽見林婉的聲音,身子一頓,高聲唱道:“林婉你來!啦啦啦!”

林婉答道:“王孝先,你不要唱了,我來就是。”

王孝先真就把嘴巴一閉,頭一低,不再後退。

兩個逍遙枝弟子想趁機上前,可他們腳步一動,王孝先就一退,一邊高唱:“啦啦啦!”

兩個逍遙枝弟子向林婉看去,林婉連連擺手,示意站住不追。

王孝先這才安靜下來,半倚在大石上胡亂擺手。

林不笑、李自有兩人見林婉親自下來,林不笑壓低了聲音急罵道:“李師弟!你還不去!”

李自有同樣低罵道:“師哥,應該你去!”

“你!藥是你的!”

“你!主意是你的!”

兩人均大怒,眼冒殺氣,彼此抓著對方手腕,死死對視,依舊僵持不動,直到林婉走到身前,這兩個人才連忙抱拳請示。

林婉輕輕看了他倆一言,並不說話,也無任何示意,自己向王孝先追去。

林不笑、李自有彼此再瞪了一眼,跟著林婉要走。

林婉一側身,擺了擺手,低聲道:“兩位仙主留步,我一人去即可。”

林不笑、李自有兩個渾球,只得停步,彼此暗暗咒罵不休。

藥王爺見林婉一出場,便穩住了王孝先的狂呼亂唱,心頭稍安,高聲道:“林婉仙主,此等劣徒擾亂會場!還請你嚴加懲處!速去速回!”

林婉並不答話,只是盯著王孝先快步趕去。

木臺上金潘一直在呵呵悶笑,自言自語道:“木家鬥藥,還有這麽一出喜劇啊……”金潘摸了摸胡須,又道,“喬大、喬二,你們有沒有覺得此人唱歌的聲音有點耳熟?”

喬大傻笑道:“是啊,他唱得還不錯啊,可惜不唱了。”

喬二立即一掌拍過去:“大西瓜!你腦子進水了?鬼哭狼嚎,什麽唱得不錯!”

喬大委屈道:“二子,是你妒忌!”

兩人就要糾纏,金潘罵道:“你們這兩頭豬,閉嘴!什麽好話在你們兩張豬嘴裏,都說跑題了!”

喬大、喬二趕忙夾緊雙腿,閉口不語。

坐在金潘身邊的水華子搖著小紙扇,輕輕笑道:“金潘大人,此人的動作,才真的是特殊啊。”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金潘耳朵裏。

金潘一扭頭,笑道:“水華子,聽聽你的高見。”

水華子搖扇笑道:“木家內部的事情,我本不該多說,但又忍不住。呵呵,金潘大人,此人的身手異常奇怪,長袍蓋住了腳面,看著像是他在動,我看不然啊。”

“哦?有趣!水華子你多說說。”

“此人後退而行,一直用正面對著我們,一蹦一跳,手舞足蹈,實際小腿無力,雙掌低垂,腦袋亂晃,嘴巴張著,嘴唇卻不見動,若我猜得不錯,此人是個傀儡,他身後的衣服下有人操縱著他,而且,應該是有兩個人,一個人在身後操縱,歌也是他在唱,等他一退到大石後,還有另一個人扛著他們貼地疾行,運至另一邊再出現。呵呵,這樣的話,兩個逍遙枝的小弟子,根本是追不上他們的。”

金潘聽得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水華子說完方才輕輕鼓掌道:“佩服佩服,水家這麽一分析,確實像模像樣的!可木家有這麽強橫身手之人嗎?我光想想,就很難做到啊。”

水華子笑道:“木家上上下下,無人能完成這種事情,但有幾種人可以做到。一是火家人,二是土家人,做這種事,最像的是第三……呵呵。”

“水家人?”

“哈哈,此等蠻力,水家人可做不到。”

“那是?”

“忍者……”

“忍者?”金潘心頭一震,“怎麽會是忍者?”

“呵呵,忍者最喜自稱忍術是五行交融之技,但許多用途有些無聊,忍術裏有一叫傀儡計的雜學,就是這般,死人在前,真人在背後的衣服下藏著,操弄行走唱歌,裝神弄鬼。呵呵,這是笑談,此人不太像被忍術的傀儡計,反而有點不倫不類之感。就算如此,糊弄木家眾人,還是沒問題的。”

金潘面色漸漸一沈,心頭微跳,低聲道:“我寧肯相信是火家和土家做的。”

水華子收了紙扇,與金潘一起往王孝先方向看去,笑道:“只怕好戲還在後頭。”

王孝先醒來了嗎?當然不是!而火小邪、田問在哪?卻被水華子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火小邪正是在王孝先寬大的道袍後面,他用一根樹枝,插入王孝先腦後盤起的頭發裏,用正面緊緊貼著王孝先的身體,雙手握著王孝先的手腕,腰間、腳踝、手臂,全用衣裳撕成的布條綁緊。火小邪一動,王孝先就跟著動,很是神奇。

王孝先嘴裏,塞著兩塊圓石,所以遠遠看去,王孝先是張著嘴,而且隨著人體振動,兩塊石頭在嘴裏滾動,以至於嘴巴一張一合,很像唱歌。

火小邪便是這樣直直地“抱著”王孝先,雙膝微曲,恍如附身一般,帶著王孝先又唱又跳。

若是在平地裏或是人群近處,火小邪這麽做很容易被人識破,但是正如火小邪所說,想讓王孝先“清醒”,需天時地利人和。天時,要的就是藥王爺正在宣布第二輪鬥藥名單,全場鴉雀無聲的時候,這時候唱歌,極少人會往王孝先是不是被人在身後操縱上想;地利,所處環境,腳下多有草木石塊遮擋,看不到王孝先的腳底,便不易識破;人和,光有火小邪自己還不行,田問必須幫忙替他捆紮穿戴,扛著他逃跑,且木家不能派出高手追趕。

如此覆雜的行動,火小邪居然是一念之間便已拿定了主意。

火小邪自己只當是靈機一動,其實火小邪在日本所學的忍術中,確實有傀儡計一項,本是純當娛樂,火小邪學得卻頗為精通,在日本修習時,生活枯燥,難得趕上一年一次的聚會,火小邪以宮本雅子做“傀儡”,為忍軍高手表演,當作玩樂之術。

所以,說是火小邪一念之間,還不如說是火小邪自然而然的想法。就如同駕駛汽車、騎自行車,會了就是會了,再失憶得厲害,此項技能也不會忘。

其實,火小邪一番“傀儡計”做下來,自己也覺得吃驚……

不過,此事確有奇效,這般一吵二鬧,竟能把正主林婉,從木臺上引了過來。

火小邪不容林婉追得太近,聽著只有林婉一人近前的腳步聲,再往後方退去,直到估摸著離開逍遙枝的人,已有幾分距離,低聲與林婉講話,不會有木家人聽見,方才停下,藏在大石後,讓王孝先露出半個身子,只等林婉過來。

林婉與王孝先追追趕趕,走得遠了,心裏更是奇怪,見王孝先終於停下,加快兩步走上前去,保持幾步距離,問道:“王孝先,你是中了進不退蠱嗎?”

火小邪在王孝先身後壓低聲音說道:“是!林婉,你盡快想辦法帶我們離開!”

林婉微微一怔,略退半步:“你是誰?”

火小邪忙道:“我是王孝先千辛萬苦帶進來救你的人!不要多問了,快帶我們走。”

林婉驚道:“你來救我?”

火小邪又道:“其他人信不過!就你自己,快點!”

林婉嘴唇微抿,略作思量,低念道:“好!你們別動,我過來。”

林婉蓮步輕擡,幾步走到王孝先身旁,果然見王孝先身後滑出一個人來,扶著王孝先的後腰,保持他站立不倒。此人蹲在地上,沖林婉露齒一笑!

林婉當然認得此人,未等她開口,火小邪已經丟了個眼色過去,低喝道:“不要出聲!小心被人看見了!”

林婉何等聰明的人兒,見是火小邪,心裏已經明白了大半。

林婉裝作無事一般,假裝抓住王孝先的手腕號了號脈,火小邪手一松,王孝先順勢仰倒在地,火小邪又使了使勁,使得王孝先看著像是哆嗦了一番。

林婉轉過身來,對木王上的藥王爺等人高聲道:“藥王爺,他是逍遙枝仙主王孝先,中了蠱,故而癲狂,只認得我是誰,還請藥王爺稍緩片刻,我帶他去木王居服一貼藥劑,以免他再度喧嘩。”

藥王爺見林婉“治住”了王孝先,心中怒氣稍減,對臺上眾人說道:“逍遙枝的事情,我等不便參與,讓林婉速去速回吧!”

黑枝青辰一聽,顯然不樂意,站起身來嬌笑道:“藥老頭,你對逍遙枝真是網開一面啊?怎麽從不見你對黑枝如此寬容?”

藥王爺尷尬道:“不然不然,盡快解決,盡快解決才好,先讓林婉帶王孝先下去,免得節外生枝。”

青辰嬌笑道:“好端端的中了蠱,很是奇怪呢,不如把王孝先帶上來,我給他看一看?”

青枝青芽從見了王孝先開始,又聽到乙大掌櫃率先大笑,便猜到王孝先很可能是中了乙大掌櫃的進不退蠱,不禁暗罵道:“小乙,你這個渾球,又給我惹事!”一邊向乙大掌櫃狠狠瞪了過去,乙大掌櫃懼怕青芽,見青芽臉色不好,趕忙閉嘴不笑。

青芽巴不得王孝先現在滾得越遠越好,聽青辰阻止帶走王孝先,站起來身來笑道:“青辰妹妹,何必為逍遙枝的破爛事計較?快讓林婉帶王孝先走吧。王孝先擾亂會場,事後再做處罰。”

青辰見青芽說話,青枝在座的長老為數最多,犯不著為這點事爭執,便嬌笑一聲,說道:“姐姐既然說了,就聽姐姐的吧。”

藥王爺這才松了口氣,沖林婉喚道:“林婉,你快帶他走!安頓後速速回來,此人死罪暫免,活罪難逃!”

青辰哼道:“藥老頭,林婉要是半炷香的時間還不回來,我可要去木王居探訪探訪了!”

藥王爺只好高聲再道:“林婉,半炷香之內,務必回來。”

林婉已經喚了陪同木王身邊,逍遙枝的兩名心腹弟子前來,架起王孝先,並囑咐他們一會看到陌生人切不可聲張,方才叫了火小邪出來。

兩名心腹弟子大略知道了火小邪是王孝先帶進木蠱寨的,面露驚喜,不住地打量火小邪,可能他們兩個,對王孝先雲游的目的更為清楚,知道火小邪是林婉救命之人。

火小邪剛才躲避之餘,卻找不見了田問,略有些心急,怎麽好端端的田問,突然不見了?難道他不願意見林婉,鉆到地下藏起來了?

回想一路上田問對木家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的,僅僅是為了與自己同行,避開土家的追蹤,此時終於見到林婉,田問退避三舍,也不算奇怪。

林婉塞給火小邪一粒綠丸,邊走邊低聲說道:“木王居就是懸崖邊的那座草房,你從避人眼目的地方攀上,將這顆綠丸丟進院墻外的一個竹筒裏,這是解開木王居外圍藥障的必須之事,見竹筒內清水翻騰,再進屋內,不要忘記。”

火小邪點頭應了,貓著腰鉆進低窪之處,哧溜溜不見了蹤影。

兩名心腹弟子哪裏見過火小邪的身手,彼此暗驚道:“好快!”

林婉早在幾年前,便知道火小邪異乎常人,所以對火小邪的急速離去並不奇怪。她帶王孝先往木王居去,不忘向下方的林不笑、李自有兩人叮囑道:“林不笑仙主、李自有仙主,請你們兩位安頓其他弟子,不要再喧嘩了。”

林不笑、李自有兩人聽命,招呼逍遙枝弟子坐下,兩人心中忐忑不安,雖然靠在一起坐下,面容平靜,嘴裏實際不住地低聲對罵。

“李自有,是不是你玩陰的?”

“林不笑,恐怕是說你自己吧。”

“你以為你有好果子吃?”

“我沒有,你也別想有。”

“就不該信你,你這個狡猾的畜生!”

“妖言蠱惑,害我不淺!你這個無恥的叛徒!”

“小畜生,你走著瞧吧!”

“狗叛徒,你也走著瞧吧!”

兩人親兄弟一樣對視一眼,彼此微笑,嘴裏卻又都暗哼一聲,再不搭理。

火小邪不敢耽擱,便沒有時間再去找田問,鉆溝越渠,向著木王居潛行而去。

木王居位置險要,是在整個鬥藥大會會場最邊緣,靠近逍遙枝位置的一道四面不接山梁的孤崖之上,只有一道渾然天成的石橋與外界相連。火小邪須從會場一邊的崖壁,跳將到木王居的孤崖上去,好在兩面懸崖,中間僅一人寬窄,火小邪從一側攀下一丈,找個機會,便一躍而過,如同壁虎一般,緊緊貼住崖壁,繼續向上攀爬。

火小邪低頭一看,距離地面高達數十丈,若是跌下,必然粉身碎骨!說來奇怪,火小邪對在這種險惡之地攀爬,盡管記憶裏從未有過,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道,心中所想,行動即能完整體現,絕無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狀態,如履平地一般。

火小邪明白現在自己身上的能力,與記憶中決然不同,每每碰到記憶中未曾有過的事情,都能喚醒自己潛在的本事。依舊如同你是個非常賽車手,失去了記憶後,若不鉆到賽車裏發動汽車,就絕對想不到自己能夠如此熟練地駕駛!

火小邪爬得興起,爬到木王居,靠近了房屋,方才看到林婉他們扶著王孝先,還沒有走過石橋。火小邪心頭一樂,暗想:“也不妨先進去等著,免得讓林婉小瞧了我。”

火小邪既然這麽想,動作也快,幾眼便看到有幾根手臂粗細的竹筒,孤零零地插在木王居房間側旁的空地上。

火小邪依林婉所示,把綠色藥丸投入其中,片刻工夫,就見竹筒裏清水湧起,不住翻騰,想必是藥障解了,便一扭身,靠近半掩著的側窗,聽了聽屋內沒人,便一個鷂子鉆,翻入室內。

木王居,乃是一二層小樓,名字雖大氣,屋內卻顯得十分素淡。火小邪所進房屋,除了一張整潔的床榻,只有一面墻的瓶瓶罐罐,多是瓷瓶,大大小小,花色各異。想必這些都是木家的藥物,火小邪不敢擅動。

快步出了此屋,即是客廳,一桌四椅,兩套木櫃,再無其他家具,唯有滿地的瓶瓶罐罐。

這間屋子也沒有什麽稀奇,火小邪看還有一間房大門緊閉,按捺不住湊上前去,門已落鎖,火小邪不便硬開,從門縫內向裏看去。奇怪得很,這間緊鎖的房屋中間,孤零零地擺著一個大缸,缸口用細密的草墊封了個嚴實,看不到缸內有什麽東西。

火小邪心想,這是個什麽玩意,本想再看幾眼,就聽到缸內咚咚悶響兩聲,驚得火小邪連忙跳開,暗罵道:“木家老兒在缸裏養著什麽怪物?算了,還是不要這麽好奇,別沾了晦氣。”

火小邪後退幾步,剛尋個椅子坐下,就聽到門外林婉他們的腳步聲傳來。

林婉帶著兩個親信弟子,扛著王孝先推門進入,火小邪連忙起身相迎,倒把林婉三人嚇得一楞。

火小邪忙道:“我來得快,先翻進來了,得罪得罪。”

林婉輕輕一笑,柔聲道:“火小邪,你的身手又長進了。”一邊招呼著其他人,將王孝先放在椅子上坐下。

火小邪聽林婉誇獎,面上微燙,不敢直視林婉那蕩人心魄的美顏。

林婉淺淺一笑,分外溫柔,暫不於火小邪說話,而是來到王孝先身邊,翻開他的眼皮,又在他脖頸處的幾處穴道輕輕按壓。

林婉輕嘆一聲,說道:“王孝先不僅僅中了進不退蠱,還服了封靈丸,林不笑和李自有就算為了止住王孝先,也不該用封靈丸這麽烈性的眠藥啊。”

一名消瘦的親信弟子抱怨道:“林不笑和李自有兩個人,我就是覺得他們有問題!”

另一名親信弟子也嘟囔道:“兩個人一直鬼鬼祟祟的!來木蠱寨也故意不與我們同路。”

林婉柔聲道:“不要背地裏說人壞話。”

消瘦的親信弟子心有不甘地說道:“王孝先仙主帶著人回來,這麽大的事情,他們居然不及時通知我們!就算王仙主中了進不退蠱,也該及時帶來向少主您和木王大人請示,怎能偷偷地用封靈丸鎮住他?少主,不是我想背地裏說他們壞話,而是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另一名弟子嘟囔道:“我看他們根本不想逍遙枝贏。”

火小邪上前一步,伸出手腕,說道:“林婉,先不用多說了,王孝先千辛萬苦帶我進木蠱寨,就是為了救你,我的血,你快來取去。”

林婉平靜地看著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是失憶了嗎?”

火小邪微微一楞,說道:“是!我忘了整整十一年的事。”

林婉微笑道:“我能感受到你的想法,你現在對我又熟悉又陌生是吧,你只想盡快離開,不願與我久處。”

火小邪心想:“這個林婉莫非真能與我心意相通?真讓她說對了。”

火小邪嘴上說道:“咳,我答應了王孝先,一定要救你,你不用客氣,需要多少血,盡快取了去。”

林婉避開火小邪的目光,側過身去,說道:“既然是王孝先帶你來的,想必他已經和你說過,必須是你對我心懷熾烈愛意之時,你的血才有用。火小邪,此時你心裏是否喜歡我?”

火小邪眉頭緊皺,說道:“這不可能!而且我有妻子!心無二異!”

林婉柔聲道:“火小邪,謝謝你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想方設法與我相見,林婉終身不會忘記你的恩情,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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