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顧家老宅，二樓主臥。

葉海棠剛哄著孩子睡著回到房間，顧之謙站在陽臺上，男人的身上穿著墨色的針織衫，背影看起來有幾分孤寂，這一兩個月來，他看起來像是忽然就老了幾歲，葉海棠看得心臟柔軟到覺得有幾分疼痛起來。

雖說算是“老來得子”，但是到了顧之謙這個年紀，也實在是承受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了，在外人看來再強悍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卻是這樣的寂寥。

顧西宸到現在都還在醫院裏昏迷不醒，葉海棠忽然覺得很難受，像是被人在胸口戳了一個大洞，皮開肉綻的，卻是流不出血，她走上前去，站到了顧之謙的身旁。

她看著遠處的燈火，這座城市的確很繁華，燈火璀璨華麗，來來往往，無論發生了多少的悲歡離合，都還是年覆一年的從未停歇，個人的情感在這座城市的角落裏面顯得如此的渺小。

葉海棠回過頭看著顧之謙的手指內夾著一根煙，卻是沒有點燃的。

她柔聲開口道：“想抽就抽一根吧，哪兒能那麽快就給戒了。”

自從葉海棠懷孕之後，顧之謙就不在家裏抽煙，後來想著順便就把煙給戒了，他也想到自己能多活幾年，她原本就比他年輕，他想多陪在她身邊。

顧之謙嘆聲道：“你老慣著我，這煙就沒法戒了。”

葉海棠搖頭失笑，這還反倒怪起她來了。

想到什麽，她收了嘴角的笑意：

“今天有去醫院嗎？醫生怎麽說？還沒有找到辦法可以讓西宸早點醒過來嗎？”這都在床上躺了快兩個月的時間了，怎麽能不讓人擔心呢。

“……醫生說其他各項指標的檢查都正常，昏迷不醒是車禍時受到撞擊造成的腦組織損傷，醫生也不確定什麽時候能醒來，這種情況……也有人一輩子沒有醒來的。”

葉海棠聽完一時沈默，不知如何接口。

顧之謙頓了會道：“我在公司的時候，老太太那你就辛苦點多上點心，沒事就多陪陪她。”

“我知道，奶奶那邊有我在你就別擔心了。”

顧西宸的事情一出，顧之謙和葉海棠就害怕老人家會一時接受不了受刺激，可是又瞞不住她，這段時間，老太太的表現還算是正常，忙裏忙外的去醫院裏面照顧西宸，回家還幫忙照看孫子，像是沒什麽事情的樣子。

葉海棠也擔心老人家這是在逞強，就怕她會一時倒下，也是格外的註意著。

猶豫了會，她還是問出口：“沐曦那邊，要不要讓人把她給找回來？”

顧之謙的面色一冷：“她已經不是我們顧家的兒媳婦了！”

唐沐曦留在家裏的離婚協議書是別墅的管家發現的，不用多猜，顧之謙也能想到西宸是因為這份離婚協議書開車出去追人，才會在高速公路上面出的事，這追究起來，和唐沐曦也脫不了關系，他不想去追究這件事，卻無法像什麽也沒發生過的坦然接受她。

“之謙，你也知道他們兩人之前的感情有多好，那離婚協議書肯定只是沐曦賭氣留下來的，再說西宸不是也沒有簽字嗎？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也不能怪沐曦……”

“那出事以來，為什麽她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回來，人也沒有回來探望過一次。”

當真是有如此狠心的女人。

“白野也說了她在米國有事情走不開，興許是她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定啊……”

葉海棠很想繼續地為沐曦辯解下去，但是在男人平靜的目光之下，她卻發覺自己的解釋有多麽的蒼白無力，的確，無論是處於什麽理由主動提出要離婚，在西宸出事後，沒有理由不回來，工作什麽的根本不足以構成借口。

在她的心中，畢竟是有一個天平的，孰輕孰重，她不可能自己會分不清楚，這只能說明，西宸在她的心目中不夠重要吧……

“海棠，她還很年輕，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在老太太面前，你也不要再提了。”

因為這件事，顧老太的心中也是堵得慌。

葉海棠的面容有幾分酸澀，無措，她第一次在老宅見到沐曦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明明的那麽般配的兩人，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世事當真是無常。

顧之謙伸手把她攬進懷中，拍了拍她，無言地安撫著……

——

男人開門進屋的時候，上官媚剛洗完澡，只穿著寬松的睡裙，坐在沙發上正在疊著寶寶的衣物。

聽到開門聲，她擡眼看了過去，沒想到是上官禦回來了。

玄關和客廳之間是一道玻璃墻，上官禦隔著玻璃看到上官媚只穿著睡裙，就沒讓司機進屋，讓他直接把行李放門口就行，又說了第二天早上來接他的時間，就讓人走了。

男人把兩個箱子自己提進了屋，關上了大門。

上官媚已經起身，走過了想幫他提，他卻沒讓。

“不是說明天晚上的飛機嗎？是我記錯了？”

上官禦皺眉道：“為什麽只穿這樣坐在樓下，不冷嗎？”

而後才回答她的問題：“改行程了，今天就回來了。”

“哦……家裏一切都很好，孩子們都已經睡了，涵涵最勁老是喜歡去粘著小貓，我怕她會不小心傷到，今天把小白放到寵物店去了，讓它先在那待幾天，我還買了幾包零食，叫店員按時餵它了，你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小白看我的眼神有多哀怨！”

像一般的妻子一樣，上官媚向上官禦匯報著他出差一個多星期以來自己的行程。

明明都是一些無聊的瑣事，男人卻覺得格外的暖心。

打開家門，看見她就在家中等他，心就會莫名地平靜下來，他仿佛就像回到了可以棲息的港灣。

上官禦隨口答了一句：“小貓又要胖了。”

上官媚的嘴角勾起：“胖也沒關系，反正胖點就更舒服。”

——

男人將箱子提到了臥室，上官媚跟著他回到房間內，給自己多穿了件針織的長外套，出聲問他餓了嗎，要不要吃東西？

上官禦已經到浴室裏去洗澡了，上官媚只好站在門口問他，裏面傳出男人含糊的聲音：

“你叫份外賣吧。”

上官媚挑了挑眉道：“都這個點了，也沒什麽外賣好叫的，我煮面條給你吃吧？”

那口氣聽起來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樣子。

浴室內靜默了一會，才傳來男人的應聲：“……好。”

上官媚還在廚房內煮面的時候，上官禦就已經洗完澡，穿著浴袍走了下來。

本來他是要進去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卻被上官媚給趕了出去，她倒不是故意逞強或者吹牛，她別的不行，下碗面還是有經驗。

她想著直接燒開水，把面放下去涮涮，然後直接撈起來拌醬，再簡單不過了，簡直就沒有什麽技術含量，怎麽可能難得倒她呢？

上官媚還特別在攪拌好的面上，放了一些蔥花，雖然那些蔥花切的長短不一，稱不上是特別美觀，但心意絕對是有的。

這回煮出來的面，倒沒有說特別的難吃，就是上官媚不小心把醬拌得太多，有點太鹹了，不過男人還是把滿滿的一大碗面都吃了下去。

——

時間已經不早，男人簡單地收拾了下，兩人就回臥室。

在男人的懷裏，上官媚很快就睡著了，但晚上卻做了噩夢，她感覺自己在一個密室裏無論如何怎麽樣都走不出來，而她明明有很重要的人去見，卻只能被困死在其中，從噩夢中醒來，她只覺得自己心跳很快，出了滿額頭的冷汗。

日有所思，可能是最近自己身邊的人經歷了太多的變故，讓她擔心的同時，也變得不安了起來。

她慢慢地從上官禦的身邊起身，下床去廚房倒了水喝，為男人也端了一杯回房時，上官禦正好也從洗手間裏出來。

其實，她一有動作，男人立刻就醒來了。

再回到床上時，上官禦摸到上官媚的面頰有些發冷，就問：“怎麽這麽冷？”

“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她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腰，這種小鳥依人的姿態讓男人很受用，他將她摟到懷裏，摸了摸她的頭發和肩膀：“什麽噩夢？”

上官媚輕聲道：“我被關在一間很小的房間裏，那裏面來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但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出去找我要找的人，但無論如何都出不去，那些人突然出現突然消失，一直對著我叫，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覺得都要在裏面被困死了。”

在她說到“死”那個字眼時，男人下意識地收緊臂膀抱緊了她：“不準再說。”

上官媚擡起頭，定定看著他：“禦，我們會一直好好的，對不對？”

上官禦說：“只要你別再氣我。”

別再狠心地想著離開他。

知道他又想起了當年的事，上官媚像哄小孩子一樣拍撫他的背，又親他的額頭……

男人垂下頭來，和她接吻，開始只是淺嘗輒止，慢慢地就動情起來了，特別是上官媚，她剛才做了噩夢，完全處於不安全感中，渴望他的碰觸，她擡起頭，承受著他的吻。

她就順著他，這樣的溫情，讓男人的心都軟了，動作越發地溫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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