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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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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靈一呆:“怎麽會這樣?”聽殺聲如潮,果然直奔鐵血堂而來。一靈到底年輕,心中不免慌張,去看那壇主,卻見他臉如白紙,驚慌中更帶著畏怯。一靈心中一凜,腦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我若慌張,鐵血盟亡在今夜。”一股勇氣自心底生出,驀地裏張口叫道:“我是仇自雄,鐵血盟弟子,死守鐵血門。”聲若雷鳴,轟轟隆隆四面滾出。忠義谷方圓十餘裏,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餘音為山峰反震,山鳴谷應,更是雄壯無比。

他料得不錯,得知青龍會殺過忠義門,鐵血盟上下,無不驚慌失措,幾乎沒了鬥志,但給他龍呤般一聲巨喝,眾弟子鬥志覆起,齊向鐵血門湧去。

一靈邊叫邊奔,聲若雷鳴,身若電閃。聲落,人已到鐵血門前。

只見李青龍一個高大的身影,距立門洞之前,掌風虎虎,拒住鐵血盟弟子,身後青龍會幾大高手,將鐵血盟守門弟了,砍瓜切菜般斬殺,同進升起閘門,一靈到時,閘門剛剛升起。門外吊橋已落,幸而忠義墻上退下來的鐵血盟弟子先到門口,堵住了門洞。青龍會人馬雖如潮水般湧來,門洞堵塞,一時沖不進來。

此時情勢危急萬分,鐵血門可說已失陷了十分之九,門洞裏塞著的鐵血盟弟子,人數既少,又無好手,門外是潮水般的青龍會人馬,門內是青龍會六大高手,兩下夾攻,一眨眼便死剩無幾。李青龍獨抗鐵血盟大隊,辛無影、古威幾個雖不顧性命狠撲,卻無法逼李青龍退上一步。

一靈的叫聲李青龍自然也聽到了,此時勝卷在握,一眼看見一靈,頓時哈哈狂笑,道:“小子氣勢倒足,但聲音再大十倍也沒有用,說你過不了老夫這一關,你就一定過不了這一關。”

此時閘門大開,門洞中鐵血盟弟子死傷貽盡,青龍會六大高手轉身回撲,身後是成千上萬的青龍會人馬。鐵血盟註定萬劫不覆,李青龍的狂笑幾可震破雲天。

便在這震天狂笑中,一靈夾手奪過一柄長劍,身劍合一,一劍向李青龍刺去,兩人相隔的距離足有十餘丈,但一靈劍招說到就到,劍光一閃,劍光已指到李青龍喉前。去勢之快,電閃雷鳴難以相喻。正是“回頭是岸”。

李青龍心中一凜,疾退一步,一拳擊出。下午他與一靈苦鬥數千合,知道在自己重拳奮擊之下,一靈只有防守的份。一靈劍招雖厲,但只要給他搶到先手,一靈雖有劍在手,仍只有處處挨打。

誰知此時一靈的長劍,竟如水中的游魚,李青龍的掌力是無濤的激流,它仍能逆流而上,劍尖詭奇的一扭,又指到了李青龍喉前。

李青龍大吃一驚,見一靈劍尖顫動,恍如毒蛇之芯,自己無論左躲右閃,縱高伏低,始終在他劍鋒籠罩之下,無可奈何,只得又退一步。兩步退過,已入門洞,左右兩側,劉湘,蓋一目一齊撲出,但見劍光一閃,兩人齊聲大叫,一齊後退,劉湘左頰中了一劍,蓋一目左耳下給劃了一條血縫。一靈劍如靈蛇,竟又指到了他喉前。

李青龍一生大小何止數百戰,經驗之富,武林罕有其匹,卻從未見過如此詭奇快捷的劍招,腦中閃電般掠過無數招法,卻無一招能破得一靈劍招,只得再退。一靈更不容情,劍尖便如附骨之蛆,始終指在李青龍喉前三寸,青龍會六大高手左右撲擊,卻無人擋得他一招,不是傷臉便是傷耳,蓋一目二次撲擊,獨眼更差點挨了一劍,只嚇得他冷汗直冒。

這門洞裏擠著青龍會的七大高手,若是地方寬敞,七人四面圍攻,天下當真無一人能擋這七人合力一擊,但鐵血門門洞雖然不窄,可也不太寬,七人只能擠在一面,給一靈一枝長劍逼得步步倒退。退出門洞,退過吊橋,擠在吊橋上的青龍會弟子太多,退之不及,好些竟給擠落水中,不過青龍會本就是水裏好漢,倒無所謂。

鐵血盟上下個個喜出望外,慌忙拉起吊橋,一靈縱身回掠,李青龍想跟蹤追襲,又思量著破不了一靈劍招,那時身在半空,無路可退,可要掉水裏了,只得作罷,功敗重成,呆在當地,半天作聲不得。

這一役,忠義墻上駐守的二千餘鐵血盟弟子幾乎全軍覆滅,加上跟常竟輝叛變的幾百人,鐵血盟實力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損失之慘,無以覆加。一靈等上鐵血門墻頭駐守,辛無影氣急若狂,看到遠遠立著常竟輝,戟指大罵:“常竟輝,你這狗娘養的,你為什麽要叛變?”

常竟輝略一猶豫,大踏步過來,道:“辛無影,昔年我兩個共創無影門,你為門主,我為副門主,縱橫江湖,何等威風自在,你卻偏要投到鐵血盟下,做什麽堂主,我更是個小小的副堂主,上面壓著一大堆人,一舉一動,無不受人挾制,這窩囊氣我受了二十年,都快憋瘋了。今夜之事,錯在你,不在我,你怪我毫無道理,倒是你自己,鐵血盟大勢已去。何不轉投青龍會,龍頭必然重用。”

李青龍大聲道:“說得好,常竟輝,幫我滅了鐵血盟,明年二月初二,我一統江湖後,讓你重建無影門,做一方之主。”

常竟輝大喜,躬身道:“多謝龍頭。”回頭一看自己手下,大聲道:“大家現在都是青龍會的人了,滅了鐵血盟,助龍頭一統江湖,大家都是功臣,一定有好日子過,較之呆在鐵血盟時時擔驚受怕,更不知要強多少倍,大夥兒跟老夫盡力向前,以謝龍頭恩德。”

這幾百人都是常竟輝的親信,早存反志,這時轟然應諾。辛無影氣得全身顫抖,李青龍卻是洋洋得意,看一眼一靈,心頭得意忽消,問道:“小子,方才你那一式劍招叫什麽名字?”

“回頭是岸。”一靈答,眼光如劍般盯著常竟輝:“但你若回頭,只有油鍋地獄等著你。”他聲音不大,但一劍逼退青龍會七大高手的神威,卻叫常竟輝心驚膽戰,不敢與他目光相對。

一靈心地仁厚,不會恨人,更不喜殺人。與青龍會苦鬥數日,他沒殺過一個人。但今夜他卻恨常竟輝入骨,相處月餘,他已視鐵血盟上下若親人,給常竟輝一下子害死三千多人,他焉得不恨。

“回頭是岸……回頭是岸。”李青龍念叨兩遍,盯著一靈:“看來老夫的大話說早了些,不過老夫決不回頭。劉湘,傳我令,叫朱易回來,青龍會全體入駐忠義谷,以忠義墻為依托,外拒群英會,內圍鐵血盟。”

鐵血盟上萬弟子,一夜間三去其一,更失了忠義墻天險,本來漸趨穩定的局面,一下子變得危若累卵。但今夜一靈大展神技,竟以一柄劍逼退青龍會七大高手,又使鐵血盟上下看到了一線生機。古威、白鶴年等首腦,均以此給屬下打氣。

目光沒有重量,但鐵血盟上下七千餘雙眼睛的殷殷期盼,卻使一靈大有不勝重負之感。腦子裏現成的兩招“苦海神燈”和“回頭是岸”均已先後用過,沒能殺得李青龍,其它武功雖不少卻不知藏在何處,非得拳腳步步相逼才用得上來,屆時能否力挽狂瀾,誰又知道呢?眼見青龍會數萬人馬在忠義谷裏搭起無數營帳,喧鬧之聲,近猶在耳,一靈憂心如焚。

第二日,鐵血盟上下嚴加戒備,青龍會卻並未進攻。一靈等在墻頭看見,青龍會人馬到兩邊山上砍下無數大樹,大紮雲梯。

原來鐵血堂的圍墻雖比忠義墻矮得多,但環墻的護城河,卻是一個大障礙,青龍會雖都是水上好漢,但泡在水裏可沒法攻城。因此青龍會要先抽出一天時間紮雲梯。雲梯甚長,可橫跨護城河,直搭到墻頭上,也便於攻擊。

鐵血盟眾首腦在墻上見了青龍會舉動,個個心憂。辛無影道:“如此一來,咱們可說無險可守,李青龍這一招可真毒啊。”

古威道:“今夜我乘黑出去,燒了這堆爛木頭,看他怎麽辦?”青龍會雲梯並非堆放一處,而且青龍會人多勢眾,更有李青龍這等頂尖高手,這雲梯又如何燒得?古威這主意實在不怎麽高明,若換作平日,辛無影一定大加譏諷,今日卻是一聲不作。不高明的主意比沒主意總要強些。古威的主意不高明,他和白鶴年幾個卻連不高明的主意也沒有。

辛無影幾個都不由自主的看著一靈,這些日子,鐵血盟與兩會連番惡鬥,每逢危機關頭,總是一靈突出奇招,只手扭轉危局。在辛無影幾個心裏,他們這位少盟主,胸中實有著不可思議的神通。

但現在,一靈胸中,卻連一點主意也沒有。一靈站在墻頭,看著青龍會數萬人忙忙碌碌,大紮雲梯,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不能想。從早到午,從午到晚,他呆呆站著,不言也不動。辛無影幾個都為盟主擔心,綠竹卻說不妨。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一靈身受傳燈大法,具有不可測度的潛能。但這種潛能是要有大機緣大壓力去激發的,壓力越大,反激的潛能越強。

天漸漸黑下去,墻頭上點起大油燈。所謂的大油燈,其實就是一口大鐵鍋,盛滿桐油,浸一根大繩做燈芯,燃起來,熊熊火光可照亮十餘丈方圓。

一名鐵血盟弟子灌油燈,腳下不知踢著了什什麽東西,一個踉蹌,將大半壺油都傾出墻頭外,倒在了護城河裏,與他一起的另一名鐵血盟弟子,年紀較大,大概是個小頭目,瞟一眼一靈,頓時罵了起來:“混蛋,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我來。”將手中的旱煙袋在墻頭一磕,伸手接壺。他要在一靈面前表功,一鍋旱煙沒抽完就磕出來了,煙仍在燃著,落下墻頭,正落在先前傾在河裏的那鍋桐油上,頓時烘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一靈站了一天,心中始終一片黑暗,這灘在水裏燃燒的火,卻一下子照亮了他的整個身心,他一跳而起,心中欣喜若狂,忍不住在墻頭連翻了兩個跟鬥,那兩個鐵血盟弟子見他們的盟主如此失態,又失驚,又好笑,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一靈走過去,喜洋洋的道:“等打退青龍會,你們到總堂來領賞,要什麽,我給什麽。”

那兩名弟子又驚又喜,卻是更不明白,實在不知道,他們有什麽地方該賞,未必灑了油,失了火,那還該賞?跪了謝賞,一靈走了半天,他們還不知道起來,意外之喜,喜呆了。

一靈回到鐵血忠義廳,召集三堂堂主,下令,將庫房儲存的用來照明的桐油,取出一部分來,倒入護城河裏,但為了不讓李青龍見了起疑心,不明倒。鐵血堂的整個供水系統都是連起來的,水源出自飛龍宮,環繞四門,桐洞倒在四門水溝任一地方,都會慢慢流入護城河裏,因此可以在墻內倒油。同時頒下嚴令,不許有一點火花,落入護城河內外。

三堂堂主,包括梅子奇、綠竹在內,對一靈的這個舉動,個個莫名其妙,古威性子最急,忍不住問道:“盟主,你這悶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一靈心中歡暢,搖頭晃腦道:“我賣的不是藥,是肉,李青龍的紅燒豬頭肉。”

古威幾個又驚又喜,均知他有了奇計,齊道:“盟主快說。”

一靈道:“油落在水裏,照樣會燃燒,我這計策便源於此。青龍會來攻,雲梯橫跨護城河,我這河裏灌滿了油,等他攻到一半,我把油點燃了,這滿河的油燒起來,雲梯恰好做柴燒,把護城河燒成一條火河,青龍會外邊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咱們關門打狗,以多打少,不信就斬不了李青龍這條老狗。”

“好計策。”一靈說完,古威幾個一齊歡呼,當即各去準備,鐵血盟庫房裏多的是桐油,一桶桶的倒將下去,不用一個時辰,整個護城河水面,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層油膜。

第二日,青龍會數萬弟子,扶著上千架雲梯,擺好架勢。

李青龍勝卷在握,對一靈道:“小子,早早投降,老夫憐你之才,保你不死。”

一靈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回頭是岸,若不回頭時,死無葬身之地。”

李青龍仰天狂笑,手一揮,一聲炮響,李青龍數萬弟子齊聲吶喊,舉著雲梯,猛攻而上。鐵血盟箭如雨下,青龍會損失了千餘人,雲梯卻也紛紛架上了墻頭。

李青龍一聲怒喝:“大夥兒奮勇向前,今日滅了鐵血盟。”腳一點,第一個沖上墻頭,他找一靈,一靈卻不見了。

李青龍苦思了一夜,破不了一靈的劍招,卻想到了對付一靈之法:大力打小力,長兵對短兵。他帶上了成名兵器毒龍鞭,此鞭長達一丈七、八,經他內力貫註,舞動起來,威力可及數丈方圓,一靈劍招雖奇,寶劍太短,他若不接招,以輕靈的身法四面游走,則他可打到一靈,一靈卻近他身子不得。

可惜一靈不給他一試身手的機會,見青龍會人馬沖上,立即率鐵血盟弟子退守三門。

李青龍不知這是誘敵之計,以為一靈是見無險可守,這才退走,禁不住仰天狂笑:“小子,你今天便有一千道高墻,老夫也要一一越過。”下令青龍會人馬加速上墻,在墻內列陣,待全軍入內,抽上雲梯,再攻第二道墻。

一靈等鐵血盟首腦在三門上看著,估摸著青龍會人馬已進來了三、四千人,一靈道:“可以下令點火了。”綠竹在他邊上,這時道:“等一等,這幾個人,別浪費了公子一條好計。”

一靈道:“進來的太多,咱們吃不下,那就麻煩了。”

綠竹笑道:“生吃不下,咱們烤熟了吃,你看這是什麽?”

一靈順指看去,只見許多鐵血盟弟子手中,都抱著一個酒壇子,一靈皺眉道:“這是幹什麽?”

綠竹道:“壇子裏裝的不是酒,是桐油。呆會扔將出去,壇子破了,桐油滿地,一枝火箭點著了,不論青龍會來多少人,都能將他烤熟了。”

一靈大喜,叫道:“好主意,這一來,咱們就可以少死不少人了,仇自雄代鐵血盟上下,謝謝姐姐妙計。”說著躬身一禮。

綠竹忙避到一邊,嬌笑道:“啊呀,這可不敢當,公子妙計安天下,婢子畫蛇添足,可不敢居功。”

說笑間,青龍會人馬已有萬餘人進了墻,一靈眼見這許多生龍活虎的大漢,轉眼就要給大火活活燒死,不禁心軟,道:“我佛慈悲,不可為李青龍一人,造太多殺孽。”手一揮,下令:“點火。”

一聲令出,預伏的鐵血盟弟子四面點火,但見烘的一下,一條火龍,瞬間將整個鐵血堂圍了起來,試想這幾百桶桐油一齊燃燒起來,那是何等勢頭,火苗子直抽出三、四丈高,護城河上橫架的雲梯,立即被點著了,更助火勢,一堵火墻,竟比鐵血門的圍墻還要高得多。

青龍會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突睹如此大火,個個都驚呆了。包括李青龍在內,都只顧轉身去看那火墻。乘此機會,鐵血盟弟子從四門內紛紛湧出,奔上數十步,扔出桐油壇子,紛紛落在青龍會陣中,有不少力大的,更將壇子扔上了鐵血門墻頭。

青龍會攻入墻內的約有一萬多人,突遭此古怪武器的攻擊,身上、腳下到處粘乎乎的,沾滿了油,一個個又驚又疑又怒,有那腦子靈活的,方覺得不妙,鐵血盟弟子已是一枝枝火箭射來,青龍會上萬人馬頓時人人身上著火。鐵血盟弟子更追近來,將一個個油壇子扔上鐵血門墻頭,牽連點著了,一眨眼間,整個鐵血門大墻內外上下,燒成一片火海,無處不著火。炙人的熱浪,連躲在三門石墻內的鐵血盟弟子也受不了,滾滾的濃煙,更是遠在數十裏外的黑石鎮也看得到,而那種燒著人肉的焦臭味,每一個聞著的人,無不作嘔。

這場大火直燒了一個多時辰,青龍會入墻來的上萬人馬,除了李青龍以絕世神功越過護城河火墻脫身,餘者無一人得出生天,便是護法四龍以及常竟輝這等高手,也給桐油大火燒成了飛灰。倒是三旗旗主,劉湘防守忠義門大墻,朱易、俞慶才上墻後又下墻指揮人馬入內,得脫一死。

這一役,青龍會四萬人馬,四去其一,加上連日惡鬥消耗的,全體已不足兩萬人,幾把好手更足足去了一半,可說真正傷了元氣。即日撤出忠義谷,當夜在楓樹灣紮營。

李青龍雖逃出火海,也給燒了一身燎漿大泡,加上大敗後心中慘痛,竟就病倒了,大隊在楓樹灣休息了兩日,第三日方要撤回江南時,卻走不了了。

鐵血盟獲此空前大勝,徹底解了青龍會之圍,雖得知李青龍未死,但青龍會實力已去一半,再不足慮,鐵血盟上下,人人都似過年一般,喜氣洋洋。全體動手,先打了水,將鐵血門上下,死人骨骸沖洗幹凈,然後擺酒慶賀,一靈果然找出那兩個鐵血盟弟子,予以重獎。

連樂了兩天,第三天近午,哨探突然回報,群英會在楓樹灣圍住了青龍會,攻打甚急。會首不是陸雌英,是死而覆生的陸九州。

鐵血忠義大廳上,鐵血盟眾首腦中個個又驚又怒。

古威罵道:“原來這老白臉是裝死,他媽的烏龜王八蛋。”

辛無影道:“老賊好毒的心計,故意裝死,叫李青龍去了提防之心,毫無顧忌的攻打本盟,現在我兩派兩敗俱傷,他就來坐收漁人之利了。”

白鶴年道:“群英會滅了青龍會,即刻會掉頭來對付我鐵血盟。”

綠竹道:“陸九州為了稱霸武林,不惜叫女兒出賣色相,論陰狠,我推此人為天下第一。”說著,斜眼去看一靈。為一靈與陸雌英結盟,綠竹曾大吃飛醋,後來青龍會來攻,果不見群英會一兵一卒,當時戰況激烈來不及說,這時便忍不住要譏諷幾句了。

一靈臉上微一紅,道:“辛堂主說的是,陸九州假死果是驕敵之計。”

綠竹道:“我說的也沒錯,陸雌英使的果然是美人計。”她似個孩子般要強好勝,一靈倒笑了,道:“姐姐眼光銳利,果然了得。”古威幾個都笑了。

一靈想了一想,道:“青龍會元氣大傷,已不是群英會對手,陸九州滅了李青龍,只怕當真會轉頭對付我鐵血盟。”

辛無影道:“盟主的意思是,咱們幫青龍會?”他的語氣猶豫不決。不要說數日前還在與青龍會大戰,就是沖著李青龍害了仇天圖,青龍會也是鐵血盟的不世之仇,只恨其不死,豈可助其生?

一靈腦中憶起陸雌英那夜的脈脈柔情,但隨即想起這純粹是個騙局,心下剛硬,慨然點頭,道:“青龍會雖是本盟生死大仇,但也是我們牽制群英會的幫手,為本盟弟子計,不能眼見他坐以待斃。”

辛無影、古威幾個對視一眼,心中均是肅然起敬,辛無影道:“盟主雲天高義,屬下等自愧不如。”

綠竹在帝邊好笑,想:“他們不知這座上的盟主是假的,所謂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於他其實毫無幹系,不過小和尚能夠硬下心腸與陸雌英為敵,倒也佩服。”道:“說歸說,做歸做,群英會實力雄厚,陸九州老奸巨滑,咱們若不妥為策劃,小心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上。”

鐵血盟眾首腦一齊點頭。辛無影道:“老辦法,仍由我率一千人佯攻,白、古兩位接應。楓樹灣出來十裏,有一條夾山道,人稱十裏羊腸道,最好埋伏,陸九州若敢追來,非把他射成只箭豬不可。”

綠竹眼珠一轉:“弓箭射不死陸九州這等頂尖高手,依我看,不如仍用火攻,秋深物燥,若是兩邊放起火來,陸九州有通天的能耐也逃不了。”

古威、辛無影一齊鼓掌,道:“好計,就是這樣。”

一靈卻頗為猶豫,道:“火攻所造殺孽太重,不到逼不得已……”

話未說完,忽聞綠竹一聲冷笑:“怎麽?你怕燒死尋狐貍精?你不忍心,她可忍心得很,騙你引火燒身,她卻隔岸觀火,若非你這小和尚實在有兩分本事,早就給她害死了。”

她說得在理,一靈無言以對。救人如救火,辛無影當即領一千人先行,古威、白鶴年隨後埋伏,一靈率大隊接應。

青龍會雖然損兵折將,仍有近兩萬人,實力不弱,又是據險而守,群英會攻了半日,沒什麽進展。到午間也就停手不攻,休息吃飯。

李青龍以蹈天雄心,要獨霸江湖,不想在一個無名小子手中,敗得如此之慘,心中之羞愧慘痛,當真難以言喻,等群英會來攻,得知陸九州是假死,等於自己又輸了一著,更是慚愧。他是梟雄之性,連遭挫折,卻反而激發了胸中的雄心,想:“無論仇自雄火攻,還是陸九州假死,其實都有破綻可尋,只是我太狂妄了,看不見。吃一回虧,長一回見識,我還有本錢,學了這個乖,以後步步小心,火中取粟,未必不能成功。”心下通暢,身上的燒傷也覺好了大半,見群英會停手不攻,便上了一處高屋,大聲道:“陸九州,不管你是人是鬼,出來見老夫一面。”

陸九州在陸雌英及群英會眾首腦簇擁下現身出來,他一張臉本來就白,這時更白得發青,嘿嘿一陣陰笑道:“李青龍,你比陸某年長,你若不變鬼,老夫怎麽敢去見閻王?”

李青龍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這老白臉。李青龍這回丟人算是丟到家了,一為你所騙,二為仇自雄那小子所敗,這張老臉,也只有留著去見閻王了。”

陸九州突然一改腔調,抱拳道:“李老哥,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太過喪氣,不如我兄弟倆攜手合作,共謀大業。”

李青龍心中冷哼:“偽君子,虧他做戲就不紅臉。”口中卻低首斂眉的道:“李青龍大敗之餘,哪還敢言與陸兄合作。只要陸兄不棄,登高一呼,小弟必攘臂相從,不過,陸兄若想一統江湖,更在明年二月初二飛升化龍,成為武林之主,有一個大障礙,便是仇自雄這小子。”

陸九州大笑:“憑仇自雄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和鐵血盟那點實力,豈能阻止老夫,李老哥多慮了。”

李青龍搖搖頭:“或許敗兵之將,不敢言勇,說句心裏話,小弟對仇自雄那小子,實在是又敬又怕,是再也不敢與他為敵了,今日若非陸兄相留,青龍會早動身南下,從此龜縮江南,再不敢出頭了。”

陸九州看李青龍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對陸雌英道:“李青龍一生狂妄,這回只怕是真的寒心了。”

陸雌英點點頭:“仇自雄一把火,燒掉他半壁江山,更差點要了他一條老命,他焉得不寒心。女兒以為,這條青龍實已不足為害,可怕的是仇自雄那小子。”

“你的意思,放他走?”陸九州看女兒。

陸雌英點頭,眉頭微蹙:“仇自雄以區區數千人,與兩會近十萬之眾連番惡鬥竟無往而不勝,智計之雄,手段之高,讓人不得不服,女兒以為,他才是爹爹生平最可怕的對手。這條青龍,不妨就先讓他縮回江南去,咱們對付了鐵血盟再說。”

陸九州略一沈思,點了點頭,方要說話,突然背後發喊,轉身看時,只見一群玄色勁裝漢子,狂呼殺來。

“是鐵血盟的人。”陸雌英又急又怒:“這小子說翻臉就翻臉,簡直可惡之極。”

女人總是如此,她負男人可以,男人若負了她,則定是可惡之極。

陸九州冷笑:“這樣豈非更好。”手一揮,下令:“截殺。”

來的正是辛無影所率血影堂弟子,奔到群英會陣前數十步,取箭便射,一輪箭罷,翻身就走。

陸九州大怒,喝道:“追,蕩平鐵血盟。”群英會三萬餘人一齊向忠義谷殺去。

奇變突生,李青龍又驚又喜,略一沈思,已明了一靈這一舉動的用意,心中瞬間有了決斷,下令:“跟在群英會後面,咱們打落水狗。”

辛無影領著一千人跑得飛快,群英會三萬人馬緊追不舍,轉眼追過十裏盤腸道,辛無影一千人突然轉過山口不見,卻見一靈一個人,背手站在路中間。

群英會追兵又驚又疑,護法四鷹追在最前面,見此怪事,一齊止步。這些日子,一靈以不世之技獨鬥兩會,武功智計人人欽服。群英會護法四鷹個個身懷絕技,平日目無餘子,這時以四對一,竟是不敢沖上,止住大隊,四人對視一眼,均是一個心思:“此事太怪,且等會首來。”

不一會,陸九州父女一齊趕到,見一靈一個人,都是一楞,陸雌英退了一步,陸九州卻上前一步,陸雌英半個身子隱到了父親身後。

陸雌英一現身,一靈心中便是一震,見了她的舉動,心中又是一痛,吸一口氣,看著陸九州,抱拳道:“會首,多日不見,會首身上的寒毒想已大好了,可喜可賀。”

一靈宅心仁厚,形之於外便是一派淳厚質樸,他的問候出自真心,臉上的神情便格外的懇切動人。但陸九州卻是滿腹疑心,想:“此人實是絕世之雄,內心的狡詐,外表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明明是諷刺人,看上去倒真是一片好心。”打個呵呵道:“這還要多謝世兄,若非世兄替老夫取來火芝,老夫只怕早見閻王爺了。”

一靈抱拳道:“不敢,會首多福之人,自然天助壽數。”

陸九州口中客氣,心裏始終在猜一靈安排有何計策,卻是沒有個準數,想:“我先套套他的口風。”於是略沈下臉,半怒不怒的道:“仇盟主,不管你潛身我群英會的目的為何,你取來火芝,總算是幫了老夫一個大忙。後來老夫假死化毒期間,青龍會來攻,你率眾應援,可說又送了群英會一個大人情,有這兩樁交情在,今日老夫打青龍會,那是世兄的死仇大敵,算是老夫還世兄一個小小人情,世兄卻反遣人攻我後背,老夫愚昧,實不知其中緣故。”

他是老奸巨滑之人,一篇毒計,說出來倒成了好心。在他心裏,一靈是梟雄之性,外似忠厚,內藏奸詐,其實一靈卻根本不會也不想玩心機。但這些日子見多了鬼魅伎倆,陸九州的真意他卻一眼就看了出來,搖搖頭,道:“會首,你群英會獨霸北方,黑道天下,你得三分之一,該知足了,何苦一定要一統黑道,以致多造殺孽呢?會首今日能打青龍會,明日也能攻鐵血盟,仇自雄雖然年輕識淺,唇亡齒寒的道理還是懂的。”

陸九州哈哈大笑,道:“即如此,還有什麽說的。盟主少年英才,李青龍稱雄一世,卻給盟主打得服服帖帖,陸九州不才,倒想討教幾招。”

一靈搖搖頭:“我不和會首動手,只想勸會首回北方去。”

陸九州狂笑:“時至今日,群英會獨雄天下,小子,想勸老夫走,拿出本事來。”

一靈看著陸九州,眼光堅定不可動搖:“回頭是岸,會首,李青龍吃了大苦頭,方生悔意,會首若不回頭,小心前車之鑒。”

“李青龍豈能與老夫相比。”陸九州大笑,揮手欲上,陸雌英突然一把拉住他:“爹爹小心,他要放火。”

一靈深深的看她一眼,低首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抽身後退。兩邊雜草叢中,突然升起無數鐵血盟弟子,一批桐油壇子飛來,隨後是一輪火箭,這裏發動的同時,兩邊山上,兩千鐵血盟弟子放箭,一眨眼間,將一條十裏夾腸道,燒成一座通天火焰山。

陸雌英見機得早,眼見前進無路,後退則三四萬人馬擠成一鍋粥,非全軍覆滅不可,運起丹田氣縱聲高呼:“往兩邊山上沖,拼死殺開一條血路。”冒著箭雨,當先沖上,群英會弟子亦紛紛沖上,雖給箭射死了不少,到底免了全軍火葬之厄。

這一役,因陸雌英應付得宜,群英會弟子給箭射死、火燒死的,總共不過三千來人,算得上是不幸中之大幸。陸九州羞怒之中兵圍忠義谷,鐵血盟卻已閉關高守,絕不出戰。

李青龍緊躡在群英會後面,一見火起,即膽寒又心喜,叫道:“陸九州這回要吃大苦頭,說不定全軍覆滅。”揮師急進,到地頭,但見十裏夾腸道,已燒成一座空谷,火勢正往兩邊山上蔓延,哨探回報,群英會大隊上了山,此時正攻向忠義谷,燒死的約有三、五千人。

李青龍微叫可惜,召集三旗旗主,道:“仇自雄天縱奇才,天地萬物,皆可為其所用,無不出人意表,且武功深不可測,老夫確信,當今天下,無一人可置他於死地,因此,老夫想和他結盟,共同對付群英會。待機其中,進則雄圖天下,退則自保。”

白旗旗主劉湘道:“我們一切依龍頭馬首是瞻,問題是在於仇自雄未必肯和我們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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