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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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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學期開學後榮飛再度出名,原因當然是甄祖心。李建光、馬金玉他們是見過甄祖心的,沒想到那個漂亮清純的女孩竟然在春晚一舉成名。

“那兩首歌不是你寫的吧?”馬金玉現在對榮飛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能不能讓甄祖心給我簽個名?”正好甄祖心給榮飛來了信,因為信封是北京音樂學院的,馬金玉認定是甄祖心的信,榮飛也沒有拒絕。

“是不是釣上甄祖心了?要是那樣你可是偉大的沒了邊了。這封信一定讓我看看。就看一眼。”

“是甄祖心的,但你不能看。而且我和她只是朋友。以後也只是朋友。”

“吹吧,你將人家張昕吊在半空中,是不是因為甄祖心?”

“別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很費力地擺脫類似的糾纏,真累。

榮飛聽說王林院長已經調走了。鄭小英給了榮飛一個電話,是王林新單位的辦公電話,告訴榮飛,王林特意叮囑他常去電話,開玩笑說,電話費可以找他報銷。榮飛立即翻出一大堆憑證給鄭小英,太好了太好了。先請王廠長將這些報銷了吧。鄭小英吃驚地翻看榮飛的電話單,你怎麽打這麽多的電話?你給誰打?榮飛又一把搶過來三下二下撕成了碎片。

“鄭老師,我問句不該問的話,您一定別生氣。”

鄭小英猶豫了一下,她猜到榮飛準備問什麽,猶豫一下還是說,“不生氣,你說吧。”

“您準備一直這樣下去嗎?”榮飛凝視鄭小英文靜美麗的面容,“如果他不給您一個準確的時間表,您也這麽等下去?總有人將女人比作鮮花,鮮花的花期可是很短的。”榮飛看著神色黯然的班主任,“再說了,我知道他有了孩子。且不說他妻子如何,孩子有什麽錯?為什麽要落個不是沒爸就是沒媽的下場?”

鄭小英的淚立即溢出了眼眶,他她急忙用袖子擦去淚水。

“鄭老師,我很尊重您,咱們班上所有的學生都尊重您。您既是我們的班主任,也是我們的大姐。反正我就是這樣想的。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證明是錯了的東西就要勇敢的糾正過來。他有遠大的前程,據我觀察,史書上的記述不絕如縷,政治家關心只是自己的政治前途,他有幾分勇氣冒著毀掉自己前途的危險突破那一步?”

這些鄭小英不是沒想過,但她沒人說,家人不能說,甚至對王林也不能說。可是當榮飛撕破欺騙自己的那層紙,留給鄭小英的只是痛徹肺腑。

“你不要說了。”

“在這個環境下,你很難做出取舍。不如邁出這個院子,你就會發現天地是那麽的廣闊,值得你愛的人是那樣的多。而你的生活完全可以做嶄新的設計。鄭老師。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你相信我,至少在物質待遇上我會讓你不後悔離開。”

“胡說什麽!你閉嘴。”

“願意自欺欺人就繼續自欺欺人吧。”處於戀愛中的男女都是蠢貨。榮飛笑笑走了。

時間流逝如水,不覺就是四月底了,榮飛他們迎來了畢業實習,地點已經確定,在濟南第一機械總廠。

馬金玉對這個地點深表不滿。那個時候旅游是很稀罕的事,誰不想借此游覽一下自己沒到過的城市?

張昕所在的化工系的實習地點在湖北襄樊,她們先走,臨走時來找榮飛,“榮飛,等我們實習回來,怕是要畢業分配了。你去哪兒一定要告訴我,好嗎?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想有所準備。”她說這番話時是平靜的,但榮飛心裏卻波瀾起伏,“一定。我如果有確切的消息,一定告你。我們是朋友嘛。”“你知道的,我並不想和你做這種朋友。”張昕轉身走了。

整理好簡單的行裝,在歡聲笑語中,機械系三個班的100餘師生包下了兩節硬座車,在4月23號晚上登上了去濟南的火車。整個晚上都是在笑鬧中度過的,馬金玉魯峰等人打了一夜橋牌,榮飛興致勃勃地看了一夜。橋牌是講究配合技術的,講究的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阻擊叫就是這個戰術。榮飛想起後世那個流傳甚廣的段子,日本人愛下圍棋,所以大局觀強。歐美人喜玩橋牌,最講配合。中國人熱衷麻將,屬於吃住上家,看住下家,和了對家的玩法。這個玩笑是苦澀的,其中的說法也值得商榷,比如,日本人有什麽大局觀?縱觀其歷史,頂多算做比較優秀的投機者罷了,否則怎麽會挑戰美國?至於中國,麻將風即將在內地興起卻是不用懷疑了。家裏已經買了副麻將,父親正在尋找志同道合的朋友……

中午,列車穿過了黃河大橋,班裏的大部分都沒見過黃河,寬闊的河面波平浪靜,許多同學激動的歡呼起來。從列車上望下去,黃河這個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水量充沛,怎麽也想不到二十年後竟然出現斷流!榮飛腦子裏不禁閃現後世關於環境問題的眾多記憶。面對大自然,任何人都會感到自身力量的渺小。

第一機械總廠安排實習生們住宿的地點在其職教中心,占據了四間教室,男生三間,每個班占一間,女生一間,三個班的合占了。廠裏提供的床鋪不夠,男生的一部分人必須打地鋪,班主任鄭小英采用抽簽的形式確定打地鋪的名單。李建光帶頭說,我不用抽了,我算一個吧。他起了頭,大家也就發揚起了風格,讓鄭小英感到高興。吃飯在職工食堂,夥食好像比學院的差一點,特點就是包子多,從早晨到晚上都有包子,各種餡的都有,開始新鮮,一盤包子一碗蛋湯就蠻好了,吃了幾天就有些膩了。

休息了一天,廠子裏組織參觀廠史館,學習安全保密等知識,然後將學生們分配到幾個機加車間,202宿舍的幾個人裏,榮飛跟倪凱分在三分廠,李建光獨自在七分廠,馬金玉和魯峰在六分廠。作息時間也不一樣,比如榮飛所在的三分廠是沖壓車間,倒二班,而馬金玉他們是三班倒。

很快,絕大多數學生對實習的現實感到失望,原因一是所學的只是基本上用不上,二是設備的陳舊和環境的惡劣令他們這些對未來抱有極大幻想的青年產生打擊。當然也有安於現狀踏踏實實幹活的人,比如倪凱。他在第三天就上沖床了,師傅擔心出事故,他堅持要幹,第一天下來就超額了定額,讓帶他的師傅讚不絕口。榮飛的註意力卻在車間的規章制度上,比如六大員的設置和職責,他都一條條記下來,廠房懸掛的關於安全和質量的標語他也記在他的小本子上。榮飛不上床子,這讓他那位燙著花的女師傅不甚滿意,但榮飛早來晚走打掃衛生倒水倒垃圾的活兒也不少幹。見車間主任有空的時候榮飛則纏著主任問許多管理上的問題,讓班上的其他同學笑他是個馬屁精。

星期天的時候,鄭小英帶02班的同學去游覽大明湖和趵突泉。濟南號稱泉城,大明湖是濟南的主要游覽景點,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人咋一見到水面遼闊,心胸頓時開闊起來。在同學們歡快游玩的時候,榮飛卻記得他和邢芳結婚不久,出差到泰安,因妻子沒來過山東,他便帶了他她一同去,在大明湖留下了他們徜徉的足跡——他強烈地企盼畢業的來臨,他將最後證明“頑固”地盤存在腦海裏的夢境是否真實的存在。

中午就在大明湖用的午餐,各自解決各自的問題。鄭小英找了榮飛,湊成一夥吃的午飯,榮飛搶著將錢付了。榮飛知道鄭小英有話跟他說,果然,在離開大明湖到趵突泉的路上,鄭小英對榮飛說,“那次跟我說的話我想通了。等你們畢業後我就離開工學院。”她說這番話時有極強的傷感情緒。“鄭老師,我在深圳有個朋友是做服裝生意的,您去那兒吧。您現在的工資不到100元吧?他至少給您300元,而且提供住房——現在條件不算十分好,但將來會好的。深圳會是全國數得上的大都市,全國的各類人才會像潮水湧進深圳,您在那兒一定可以開始您新的生活。”

“到時候再說吧。不管怎樣,我要謝謝你。”鄭小英的態度讓榮飛感到輕松,她似乎開始從畸戀中脫身出來了。

趵突泉水洶湧而出,水桶粗的泉眼噴湧著清亮的泉水。有感於後世北方幾乎所有大城市都缺水的現實,此刻的趵突泉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在趵突泉公園內建有李清照的塑像,相傳這位中國歷史上最具才華的女詞人在這兒生活過。李清照著名的小令“曾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中講到的溪亭就建在公園內,當然是後世仿建的了。不過李清照和其夫趙明誠在濟南生活了很長時間是確切的歷史,濟南的七十二泉大都見過李清照的倩影。榮飛後來頗喜研讀古詩詞,自然對李清照的作品多有拜讀。聽馬金玉結結巴巴地念刻在柱子上的詞,榮飛笑道,“你可是山東子弟,這樣可有些對不住祖先了。”馬金玉大咧咧地說,“詩人都是窮酸,我最看不上。”榮飛反駁,“至少李清照不是。她的性子和你有些相似呢。你看,‘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一個女人,註意,是近一千年前的女人,喝得大醉找不到回家的路,劃了小船四處亂闖,哪有窮酸的影子?”馬金玉笑道,“這倒是。夠狂野的。”鄭小英也是李清照的崇拜者,對榮飛如此剖析偉大的女詩人感到不滿,但從字面上就是如此,偏偏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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