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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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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二, 學校發布成績單。

因為天氣較冷, 學校沒有讓學生再去學校一趟,而是直接把成績表發在了班級群裏。

早上,祝南星沒醒, 聽到敲門聲迷迷糊糊爬起來,瞇著眼睛去開門。

門外的祁賀一身運動裝, 頭發有點濕,細碎的黑發垂在額前,遮擋了一點視線。

他懶洋洋地吹了口氣,碎發翹起,黑色的眼睛明亮。

“什麽時候出去玩啊?”

祝南星還沒醒, “啊”了一聲,打了個哈欠, “什麽出去玩?”

祁賀看著面前一臉懵態的少女,她頭發柔軟, 軟趴趴地垂在胸前, 微微挺起的弧度曲線漂亮。

他視線輕輕掃了一眼,很快移開。

“成績出來了。”祁賀手掌蓋在祝南星臉上把她往房間裏推。

祝南星立刻清醒了,圓眼微瞠,軟若無骨的手指攀上祁賀的手腕, “出來了?什麽時候去拿?這兩天嗎?”

早上群裏有人喜有人哀,唯獨不見祝南星。

祁賀猜到她是睡著還沒醒,“不用去拿,我幫你拿了。”

祝南星一下子緊張起來, 小身板挺得筆直,吞咽了兩下喉嚨,無聲地看著祁賀。

她模樣太正經,細細白白的手指絞在一起,不停地摳指甲。

“在群裏,自己看。”

祁賀不再逗她,懶散地往地毯上一坐,一條腿微曲提膝,另一條隨意伸著。

整個人靠在床沿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不知道是不是祁賀的懶勁兒影響了祝南星,就那一秒鐘,好像不那麽緊張了。

其實後來多多少少也有對過一些答案,而且考試狀態不錯,心裏有譜。

打開手機的那一刻,群消息彈出無數。

祝南星深吸一口氣,點開群相冊,最新上傳的那一張。

點開,放大,第一欄的姓名十分醒目。

祁賀!!

居然是祁賀!

“你考第一啊?”祝南星瞪大眼睛,都忘記看自己的成績了。

她跪坐在地毯上,有些激動興奮,小手扶在祁賀膝蓋上,下意識搖了搖。

像個在討好主人的小貓。

渾身上下都是軟趴趴的,只有那雙眼睛,漆黑濕潤,泛著光澤。

祁賀看的心情好,手臂輕輕松松搭在床上,身子往後靠,下巴輕擡,有些得意。

“嗯哼。”

祝南星:“我看了一下,科科第一哦。”

“不是。”祁賀否認。

“嗯?”祝南星不相信自己看錯了,重新打開手機看圖片。

數學都考了一百四,還不是第一?

視線一點點下移,路過一個數字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又上移。

一百四十一?誰——

“嘶!”祝南星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擡頭看向祁賀,只見祁賀瞇著眼睛,嘴角上揚,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祁賀短促地笑了一聲,擡手捏了捏祝南星軟嫩的臉,“恭喜啊。”

下一秒,祝南星尖叫著往外跑,一路跑到爸媽的房間,推開門往床上撲。

“啊,爸媽,我數學考了一百四十一!”祝南星擠在祝镹肆和程寧亦中間,不停地往被窩裏拱,“比祁賀還多了一分!我是我們班第一名!數學第一名!”

祝镹肆昨晚和朋友小聚好多了酒,這會兒正頭疼昏睡著呢。

猝不及防的吵鬧嚇了他一跳,瞇著眼睛找到放在床頭的眼鏡,視線逐漸清晰,看到女兒臉上燦爛的小臉,心情跟著也好起來。

“那麽棒?”

程寧亦顯然就比較會抓重點了,“祁賀?祁賀考了一百四?”

語氣頗為驚訝。

祝镹肆這時也反應過來,“祁賀成績那麽好啊。”

“對啊!”祝南星翻了個身抱住媽媽,“他成績很好的,這個月他一直在給我補習數學。”

“那肯定是給你補課耽誤了他自己的時間,他才少考了一分。”祝镹肆說。

程寧亦覺得有道理,點點頭,起身,“那我今天要親自下廚,給祁賀做點好吃的。”

祝南星一聽頓時愧疚大過喜悅,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向祝镹肆申請,“過兩天我要和彤彤他們一起出去玩,和祁賀一起啊。”

“別過兩天了,就後天吧,別耽誤過年。”祝镹肆摸了摸祝南星的腦袋,“去吧,趕緊收拾收拾。”

“好喲!”祝南星高興地跳下床,風風火火跑回自己的房間。

沒想到祁賀還沒走,他坐在原處打游戲。

少年低著頭,唇角因為認真微抿,側臉線條流暢。

“你在玩什麽?”

伴隨著祝南星的靠近,一股濃郁的奶香撲鼻而來。

祁賀片刻的分神,擡頭,“喝牛奶去了?”

“沒啊,剛剛路過衛生間刷了個牙。”祝南星張嘴哈了口氣,“香不香。”

祁賀舔了舔嘴角,正要說什麽,手機麥裏響起聲音。

“我靠!牙膏都是香的?”一道清朗的男音。

祝南星“咦”了一聲,伸著頭往手機上看,“你在連麥哦。”

“喲,不得了,還知道連麥呢。”祁賀短促地笑了聲,嗓音裏帶著調侃。

“彤彤他們經常玩啊。”祝南星又看了看,“好像就是這個,絕地逃殺?”

“噗嗤。”又出現了一個男生,聲音和剛剛那個男生不一樣,嗓音偏高,他笑得不行,“可以,絕地逃亡和大逃殺的聯盟游戲,老板什麽時候上線啊?我絕對第一個當會員。”

祝南星知道自己又鬧笑話了,臉紅了紅,盤腿坐下,一副虛心求學的模樣。

她伸著頭,看祁賀靈活的手指在手機屏幕左右兩側滑來滑去,偶爾能聽到幹脆利落的響聲。

“咦,快看那個盒子,超級大!藍色的!”

一把看下來,祝南星大概看明白了一點。把人打死了,私人會變成盒子,盒子裏會有各種物資,那這個盒子那麽大,肯定超級多物資啊!

“得來!”賀巖喲呵了一聲,“池子你盯著,我去舔一波空投。”

“靠!妹子面前你刷什麽帥,有本事自己盯著!”萬池罵罵咧咧不情不願。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只聽祁賀沈聲開口,“我家小姑娘看到的,你們舔什麽?滾!”

說著,祝南星就看到祁賀的角色人物連跳帶跑,最後蹲在空投旁邊。

祝南星:“衣服?”

萬池:“我靠吉利服!”

賀巖:“哥,賀哥,還有什麽,讓小弟們去看看唄。”

祁賀裝備不差,只拿了幾發能用的子彈,穿上綠色的吉利服,轉身走了。

這個時候已經打到了決賽圈,不少人都盯著這個空投呢。

安全區又剛好在他們這個範圍內,幾個人兵分四路,找一個視野開闊的制高點,把後背留給彼此。

祁賀穿了身吉利服,完美的和樹啊草啊融合在一起,他負責到處到處溜人,賀巖槍法準,負責狙人,萬池則在那摸魚。

“我記得玩著游戲不是要四個人嗎?”祝南星問。

她聲音軟糯,減少了決賽圈的緊迫感。

萬池嘲笑道:“高琛,你個菜逼,出來啊!”

“滾你蛋!”這道聲音有些溫潤,罵人的時候好像能想象出這人無奈的表情。

“他們你都見過。”祁賀打死一個人的同時不忘解釋,“在胡木那。”

“咦,就是那個妹妹嗎?”萬池繼續聊騷,“妹妹你好啊,你好卡哇伊啊。”

祝南星感覺這個人的性格跟孫楊似的,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你好,你也很可愛啊。”

話音落下,眾人都看見祁賀槍一歪,沒打到人。

這就算了,不知道是手滑還是怎麽了,整個人從高處落下,摔掉了一半的血。

“艹!”祁賀看著角色人物倒在地上,臉沈了下來,“過來扶我。”

他說著把手機扔到一邊,摸了摸口袋,找到一支煙叼在嘴裏。

祝南星立刻阻止,“不能在房間裏抽。”

祁賀看過來,劍眉微挑,眼尾斂出一抹不爽,“抽了嗎?”

祝南星扁了扁嘴。

祁賀笑了下,伸手去捏她扁起的嘴,“大人打游戲小孩閉嘴知道嗎?”

祝南星還以為祁賀掉血是因為她,郁悶地點頭。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起音樂,只見屏幕上八個大字:“大吉大利,晚上吃雞。”

萬池喲呵一聲,王婆賣瓜地自誇:“恭喜萬池大帥哥成為本場MVP!”

祁賀眉梢不爽地壓下來,“嘖”了一聲,“不玩了。”

“賀哥啥時候回來啊。”萬池說,“前兩天認識一個清吧妹妹,身材賊好。”

“年關。”祁賀敷衍地應了一聲,退出游戲。

祝南星聽到祁賀的回答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只回答了什麽時候回去,卻沒有說去不去見妹妹。

應該會去吧。

她垂下眼眸,眼底浮起一層淡淡的酸意。

“什麽時候出去玩?”祁賀問。

祝南星心不在焉,“後天。”

祁賀“哦”了一聲,起身,“我回去洗個澡。”

“嗯”依舊很心不在焉。

離開之前,祁賀靠在門框上,煙支掛在耳朵上,少年黑色的頭發被他隨手擼上去。

漆黑的眼睛露出來,眉目更加清晰。

“餵,我可愛嗎?”

祝南星一楞,想起剛剛萬池的話,嘴巴一扁,擡手一把把人推到外面。

甩上門的同時,丟下一句:“一點也不可愛!”

門外莫名其妙被甩了一臉的祁賀:“……?”

出去玩的前一天晚上,祝南星因為興奮一直到淩晨都沒睡著,期間還下載了絕地求生游戲,讓周舒彤全程帶著她玩。

結果一晚上經歷了各種死法,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從高處落下摔死,被毒死,被淹死,被平底鍋拍死,被拳頭捶死……

周舒彤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游戲黑洞,退出游戲前感嘆一句:“也算值了,成功解鎖了各種死法,別人玩一輩子都不一定花樣那麽多。”

祝南星:“……”

早上八點,祝南星被喊醒。

她昨晚交代了祝镹肆早上來喊她,所以就沒鎖門。

房門被推開的時候祝南星還以為是祝镹肆,哼哼唧唧的翻了個身,兩腿把被子一夾,繼續睡。

被子一角被輕輕扯著,有溫熱的呼吸噴過來。

祝南星閉著眼睛不為所動,“讓我再睡一會兒,快困死了。”

“行,那我們走了。”

聲音微沈,嗓音裏糅合著一點點細碎的清晨慵懶之意。

幾乎是立刻,祝南星醒了。

她睜開眼睛,濃黑的眼睫毛翹起,雙眼浮起一層驚訝。

“怎、怎麽是你啊。”祝南星下意識坐起來,拉起被子遮在胸前。

她的動作引得祁賀發笑,“穿那麽厚的衣服,你遮什麽?”

祝南星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下意識動作。

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紅暈,別扭地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上。

她人小腳也小,腳趾圓潤白凈,踩在白色的地毯上幾乎要和地毯融為一體。

腳背窄瘦,纖細的腳踝清秀。

羊羔毛款的睡衣襯得她肌膚更加白嫩,只是露出一個腳踝,都能讓人聯想到全身的柔軟。

坦白說,大早上看到這種情況不太好。

祁賀有些耳熱地移開目光,低低地嘆了口氣,心想以後還是要註意一點。

先不說祝南星對他什麽印象,他總是這樣,怕有一天忍不住。

狼身邊蹲著一只小白兔,整天跳啊跳的,他但凡有一點狼性都不會無動於衷。

吃過飯,祝镹肆簡單說了一下行程。

因為目的地就在臨時,坐火車動車反而不太方便,直接汽車坐到景點,快捷又方便。

這次短途旅行長達三天兩夜,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在游樂場,晚上才上山。

住的地方在山上,方便第二天早上看日出。

祝镹肆知道一共去了四個人,所以提前訂好了房間,包括游樂場的票。

祝南星走之前好好保證了一下一定註意安全,這才跟著祁賀出門。

十點半,祝南星和祁賀出現在汽車站。

剛進候車室,一眼就看到了在旁邊坐著的周舒彤和孫楊。

周舒彤一如既往,馬尾,休閑羽絨服,運動鞋,運動包。

孫楊倒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穿了件深褐色的風衣,戴了條圍巾。他個子高,風衣拉長了他的身段,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陽光有朝氣。

“彤彤!”祝南星高興地喊了一聲,她手裏拎著剛剛在面包店買的牛軋餅幹,“吃早飯了嗎?”

“沒有。”周舒彤不客氣地接過一個,狠狠咬了一口,目光狠毒。

孫楊盯著那餅幹,總覺得她在咬自己。

最後看不下去了,默默蹭到祁賀旁邊,笑嘻嘻地打招呼。

“賀哥早啊。”

祁賀看了眼發車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琢磨了一下,“來打把游戲。”

“好啊!”孫楊一聽連忙掏出手機就要上線。

祝南星偏頭看到他們準備玩絕地求生,弱弱地出聲,“加我一個吧。”

祁賀聞聲驚訝地挑眉,“會玩?”

周舒彤兩下塞完餅幹,掏出手機準備加入,順便嘲諷一句,“人機中,那她是相當會玩了。”

孫楊和祁賀雙雙笑出聲。

人機是游戲系統出的電腦人,對玩家沒有任何傷害,哪怕打到你了,一兩槍也造不成什麽太大的傷害。

完完全全是來送人頭的。

祝南星聽得出他們在奚落自己,但是自己能力確實在此,實在沒什麽該反駁的。

“帶不帶啊。”祝南星扁了扁嘴,“不帶我自己玩單機。”

“帶,為什麽不帶。”祁賀玩世不恭的眼尾揚起,“誰都不帶也得帶你啊。”

其實和祁賀混熟了以後就能發現祁賀不是話少,相反他很幽默,只是幽默過了頭,說話就欠欠的。

但是祝南星能感覺到他很護短,每一次別人嘲笑她的時候,祁賀都會出來護著她。

雖然語氣好像還是欠欠的,但是祝南星每次聽了都很開心。

就像捧著一大罐蜂蜜,被他親手餵了一口。

蜜餞一路甜到心口。

“小可愛為什麽不帶?一會兒什麽裝備都給你。”孫楊說。

祝南星一臉乖樣,笑瞇瞇地點頭說謝謝。

四人組隊,因為祁賀的段位高,再加上孫楊和周舒彤實力也不差,整個游戲裏,連對手匹配的都很強。

祝南星落地就感覺到氛圍和平時自己玩不一樣,緊張的不得了。

祁賀看出她的情緒,揚手示意孫楊和她換個位置。

孫楊二話沒說換了位置,祝南星坐在祁賀身邊,安全感瞬間就上去了。

祁賀一邊解釋各種玩法,一邊給祝南星撿東西,自己只留了一把槍。

祝南星:“急救包你要嗎?”

祁賀:“你自己拿著。”

祝南星:“你好像什麽都沒有啊。”

祁賀:“我不用。”

而另一邊,孫楊和周舒彤都快打起來了。

孫楊:“餵餵餵,幹嘛搶我人頭。”

周舒彤:“誰先開槍算誰的。”

孫楊:“我靠醫療箱,我發財了。”

周舒彤:“我血沒滿,先給我。”

孫楊:“憑什麽?你想得美,滾蛋。”

周舒彤:“你信不信我扔個手|榴|彈炸死你。”

孫楊:“我有車,撞死你,略略略,看誰厲害。”

不小心聽了全部的祝南星弱弱地看了一眼,周舒彤的臉色果然不太好。

而祁賀則是嗤笑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孫楊的做法。

和周舒彤青梅竹馬那麽多年,還沒有看出周舒彤對他的心思,並且永遠都一副好哥們的態度。

呵。

這貨是憑實力單身。

這麽想著,祁賀偏頭看了眼祝南星。

少女一門心思都在游戲上,唇瓣因為緊張抿的很緊,細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毫無章法地劃來劃去。

她頭發已經很長,發絲微垂,被風拂起。

一瞬間,周圍的氛圍都柔和了不少。

祁賀想,他和孫楊不一樣,他要憑實力,拿下這個小姑娘。

總體來說,游戲體驗還不錯,雖然沒有拿到第一名,但是沖進了決賽圈。

祝南星已經很滿足了。

可周舒彤臉色卻一直很差,直到上車還沒有緩解。

四個位置,選的前後排。

祝南星靠窗坐,周舒彤坐她旁邊。

後面依次是祁賀和孫楊。

期間孫楊不小心把腳伸到了周舒彤位子底下,周舒彤立刻就炸了,“腳往哪伸呢,放你位子底下去。”

“伸一下怎麽了,你又不放。”孫楊以為周舒彤是像平時一樣和她打鬧,就沒放在心上,說話也沒過腦子,“你那小短腿放的下嗎?”

“孫楊你再給我說一遍。”周舒彤胸口起伏,氣得不輕。

孫楊坐在後面,看不到周舒彤的表情,但覺得她語氣還行,於是便不知死活地說:“小短腿小短腿小短腿!”

說著自己兀自笑起來,樂到不行。

祝南星坐在周舒彤旁邊,看得最清楚,她趕緊拿出手機給祁賀發微信。

【南極星:別讓孫楊說話啦!】

【H:晚了。】

祝南星收到微信消息的同時,周舒彤紅著眼圈一把把手裏的各種零食砸到了孫楊懷裏。

“關你屁事!孫楊我再給你說話就是狗!”周舒彤氣的什麽話都往外說,“知道你爺爺奶奶為什麽不喜歡你嗎!就因為你煩!特別煩!”

說完車廂內片刻的寧靜,空氣仿佛一下子凝結了。

只剩下車輪滾過雪地的聲音。

周舒彤吼完以後從背包裏扯出一條方形圍巾,胡亂地蓋在臉上。

祝南星清晰地看到她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一時間心裏難受的不行。

就在這片寧靜裏,孫楊開了口。他低低地“哦”了一聲,像是不在意一般,“我知道啊。”

之後,一直到中途服務站,幾個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司機把車子停在停靠點上,“上廁所的快點,五分鐘。”

祝南星動了動,周舒彤掀開圍巾,眼睛有些腫,鼻音很重,“你要去嗎?”

祝南星點點頭。

周舒彤起身,“那剛好我跟你換個位子。”

祝南星說了聲“好”,這才起身下車。

一同下車的還有祁賀和孫楊,孫楊依舊是那個傻樣,可祝南星知道他大概心情也不好。

彤彤那些話,其實有一點點過分了。

孫楊有個弟弟,比他小了快十歲,今年才上小學,很乖,成績也好。

和孫楊恰恰相反。

所以在孫楊弟弟出生以後,孫楊的爺爺奶奶就不太喜歡孫楊,總是明裏暗裏在孫楊爸媽面前說孫楊的不好。

孫楊爸媽常年在外打工,看不到兒子的狀況就不了解真相,可老人說了話,他們也不能不作為,於是就敷衍地罵罵兒子。

父母敷衍,孩子卻放在心上。

孫楊和周舒彤認識那麽久,每年生日都只有周舒彤陪著一起過,偶爾也會說一些心裏話。

周舒彤心疼孫楊,卻又不能對老人不敬,所以只能每次去孫楊家的時候,在孫楊爺爺奶奶面前說些孫楊的好聽話。

而今天,她卻親手插了孫楊一刀。

孫楊一邊迎下來,一邊還要笑呵呵地說沒事。

可真正知道這“沒事”背後故事的,卻是周舒彤。

祝南星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這種自損一千上敵八百的做法真讓人難受。

“一會兒上車坐我那。”祁賀從男廁所出來,看到在門口站著的祝南星,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祝南星可憐巴巴地擡頭,“孫楊怎麽回事啊。”

“他蠢。”祁賀說,“一會兒讓孫楊坐周舒彤旁邊。”

“彤彤會生氣吧。”祝南星總覺得當場發脾氣是周舒彤會做出來的事。

“沒事。”祁賀說,“你就裝睡。”

祝南星眼睛一亮,心想是個好方法。

於是兩個人沒有等孫楊,直接上了車。

等孫楊回來一看自己座位上坐了祁賀,而周舒彤的位子是空著呢的時候,當即就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孫楊雖然心裏不好受,但也知道男生該對女生道歉,於是沒有任何怨言地坐在了周舒彤位子上。

周舒彤一直睡到快下車,她以為旁邊還是祝南星,便一句話也沒說倒在了旁邊人的肩膀上。

倒下的那一瞬,她清醒了。

這麽硬,而且這個高度居然都沒碰到祝南星的頭。

那只能說明……這個人不是祝南星。

一把掀開臉上的圍巾,睜眼,和孫楊面面相覷。

孫楊還沈醉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有些沒反應過來,揉了揉眼睛,“怎麽?渴了?”

他說著把口袋裏的水拿出來遞過去。

周舒彤有一瞬間的楞神,長時間坐車以後會非常渴的這個習慣,連祝南星都不知道。

只有孫楊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飛速地低頭,兩滴淚落在手背上。

很快擦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孫楊也是這個時候清醒的,他清了清嗓子,“剛剛,對不起啊。”

周舒彤沒吭聲,只是歪著頭看窗外。

孫楊跟著看過來,第一次那麽近距離地看周舒彤,他才發現這個女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總是跟他打打鬧鬧的假小子了。

她側面輪廓清晰,鼻子挺翹,眼睛深邃,就連唇瓣也是有棱有角。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長成了女人的模樣。

視線越過周舒彤濃黑的眼睫,看向窗外。

連續幾天的大雪覆蓋了整個城市,高速公路兩旁的田野也被蓋了一層白色,遙遙遠處屹立的山連綿不絕,冬霧纏繞在山頭,給大自然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祝南星也是這個時候醒的,半夢半醒中,她感覺自己被人擁在了懷裏,當時被顛簸的太困,還以為是周舒彤。

現在才反應過來,哪裏來的周舒彤,早就換位置了。

她腰有些疼,大概是睡姿太擰巴,半個身子躺在祁賀腿上。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祁賀的下巴,他身上每一處都是硬的,線條清晰。

氣質那麽淩厲的少年,祝南星還是第一次見。

想起第一次見面,祝南星真的挺怕他的。

感覺他就是一個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就變了,甚至,彼此還會動手動腳。

這麽想著,祝南星緩緩伸出手指,想去戳一下祁賀的下巴。

她指甲有點點長,先觸碰到下巴的是指甲。

大概是指甲薄的緣故,有些鋒利。

祁賀睡眠淺,全程又要照顧祝南星,所以幾乎是同時就醒了。

他掀開眼皮,深邃的眼睛微垂,和祝南星四目對視。

兩個人都是一楞。

很快祁賀眼尾斂出一抹笑,“醒了?”

祝南星朝他勾勾手指。

祁賀低頭,嗓音低沈,“嗯?”

祝南星不好意思地說:“幫我扶一下腰,快斷了。”

祁賀低低地笑出聲,笑了三四秒才動手把祝南星扶起來。

他嘴唇就貼在祝南星耳邊,說話的時候聲音低沈磁性。

“小小年紀,哪來的腰。”

“不小了。”祝南星依舊反駁,“十六。”

“哦,那就是小矮子哪來的腰。”祁賀樂此不疲地逗祝南星。

祝南星皺著鼻子作兇,然後探頭看了眼前面。

氛圍還行,沒有硝煙。

“幸好。”祝南星松了口氣,“沒打起來。”

“打起來倒不會。”祁賀說。

祝南星點頭。

車子下了高速,市裏人不少,走走停停,很快祝南星就有些不舒服了。

祁賀一直給她遞水遞糖,生怕她別吐了。

“要不現在下車?”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陸陸續續下車了,只要可以停車,都能下車。

祝南星想著下車休息一下,還要再打出租車,太麻煩。

“不要了,我再忍一下。”

祁賀擰眉,不太高興,“你不知道自己暈車?”

“不知道啊。”祝南星有氣無力地說,“以前都是我爸媽開車,沒怎麽坐過汽車。”

走走停停,當然不舒服。

祁賀看祝南星連說話都費勁,幹脆不再說話。

有挨了十幾分鐘,才到游樂場附近的停車點。

幾個人坐了那麽久的車,又沒吃午飯,都不太舒服。

下了車沒著急進游樂園,而是在附近找了個餐廳吃飯。

祝南星胃不舒服,就只吃了點清淡的粥。

周舒彤反而胃口很好,又是吃炸雞又是喝可樂的。

“怎麽了?暈車啊?”周舒彤註意到祝南星的臉色,有些擔心。

“沒事。”祝南星看了看時間,“快一點了,一會兒直接去游樂場啊,不知道人多不多。”

“天氣那麽冷,又是過年,應該沒多少人。”祁賀說。

吃過飯,幾個人把行李放在了寄存處。

這個時候祝南星已經緩過來了,看著高空的娛樂項目,有些興奮。

取票檢票只需要幾分鐘,祝南星和周舒彤先一步跑進去,各種轉。

等孫楊和祁賀進來的時候,祝南星才發現祁賀臉色不太好。

不是不舒服,好像是有點……僵?

“誒,你看祁賀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周舒彤也發現了,碰了碰祝南星的手臂,“他害怕這些?”

祝南星這時又仔細看了看,好像還真的是。

“不會吧?”既然害怕為什麽不提前說?

“唉,委屈我們賀哥了。”周舒彤看得明明白白,“大佬好面子,沒辦法。一會兒你可千萬別傻啦吧唧問他害不害怕。”

祝南星看著那道頎長的身影,心裏卻想,為什麽不問?害怕就不玩啊。

再說了,他那麽害怕還要將就,她很心疼的。

但是給面子這麽簡單的道理祝南星還是懂的,於是在孫楊拉著周舒彤去玩大擺錘的時候,祝南星提議,“我們去坐旋轉木馬吧。”

這麽低級的,祁賀應該不會害怕。

祁賀不知道祝南星心裏的小九九,嘴角一抽,只覺得今天來游樂場是個錯誤的選擇。

“你去吧,我在旁邊坐著。”他拒絕。

祝南星不願意,拉著他的手臂,拼命地往旁邊拽。

看上去像哪個小朋友非要家長陪同。

祁賀歪頭輕笑了一下,用力把她拽回來。

祝南星一個沒註意,退到了祁賀懷裏。

臉直接撞在了祁賀胸口。

心跳聲傳入耳廓。

清晰有力。

耳根瞬間通紅,祝南星仰頭,口齒有些不利索,“怎、怎麽了?”

祁賀低頭看她漆黑的眼睛,唇角勾了勾,“你是不是害怕?”

啊?

祝南星一楞。

怎麽還“惡人先告狀”啊。

“我不害怕啊。”祝南星說,“是我強烈要求來游樂場的,我為什麽要害怕?”

祁賀心想也是,還沒等他說什麽,祝南星就拉著他,擡頭,小聲安撫道:“祁賀,你也別害怕。”

她聲音極度溫柔,“你看我都沒去玩什麽大擺錘,旋轉木馬不害怕的。要不我們去坐摩天輪?你不會還恐高吧?”

小姑娘表情認真的擔憂,只一眼,就把祁賀的內心撞得稀巴爛。

他低著頭,靜靜地看了數秒,才笑著說:“不恐高。”

祝南星明顯松了口氣,拉著他,“拿走吧,去坐摩天輪,還有很多不嚇人的娛樂項目。你別害怕啊。”

一直絮絮叨叨,讓祁賀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拿木板撞到他,一路上都在道歉。

像個鸚鵡。

喋喋不休。

卻又很難讓人討厭。

看著眼前的少女,祁賀挺了挺腰板,忽然笑了。

完了。

他想。

這樣都不討厭,那就肯定是喜歡了。

因為祁賀的畏懼,一下午四個人都兵分兩路。

孫楊期間還嘲笑祁賀,“賀哥該不會是你害怕吧?”

周舒彤聽了心一沈,想把孫楊扔到海裏,情商那麽低不配活著!

哪知道祁賀承認得大大方方,他坐在旁邊花壇的壇階上,兩條腿極長,手裏拿著祝南星給他買的花茶。

“是啊,害怕,所以不去。”

祝南星也坐在旁邊,附和道:“嗯,不去。”

祁賀眼睛裏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他微微往祝南星旁邊靠了靠,一條腿伸長了,眉毛都要飛到天上去了,“一會兒去坐摩天輪。”

看著這樣的祁賀,孫楊略感辣眼睛,“……”

周舒彤看了看孫楊,郁悶地翻了個白眼。

什麽時候這頭豬能有賀哥一樣的覺悟啊,哪怕一半也行啊啊啊啊!

晚上五點多,幾個人疲憊地走出游樂場。

祁賀提前約好了車,幾個人只是等了五六分鐘,車就來了。

報了地址,祝南星十分有警惕性的給祁賀要了司機的信息,然後發給祝镹肆。

祝镹肆很滿意地回了:“嗯,玩得開心,晚上好好休息。”

祝南星回了個“好”,這才關手機。

市區距離深山還是有一段距離,雖然玩得有些累,但是抵不住心裏的興奮。

周舒彤從小在大城市生活,很少接觸田園山村的生活,一路上都激動的不行。

“哎呀,身上啊,是不是那種茅草屋啊?”

“凍死你。”孫楊又欠揍了,“大冬天,茅草屋,你腦子裏但凡有一點料也說不出這話。”

“嘿孫楊你他娘的又欠揍了是不是!”周舒彤毫不客氣地擰孫楊。

隔著一層厚厚的衣服,根本沒有疼意。

可孫楊還是誇張地嗷嗷叫。

祝南星第一次捧腹大笑,笑完又在心裏無聲地感慨。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管怎麽生氣,其實他們倆都很清楚,彼此不會離開對方。

晚上六點半,山上已經黑透。

四個人抵達山下,與民宿老板接頭。

民宿老板很年輕,看上去才二三十歲,是個男人。

很高,很俊,黑暗裏,他眉目冷厲,舉手投足都是成熟氣概。

往日裏,祁賀才是那個引人奪目的。

今天,反倒被搶了風頭。

周舒彤性格開朗,也善於搭訕,“哥,你一個人住在這嗎?”

“我不住這。”老板說,“我姓堯,你們可以喊我堯四。”

“堯四哥,你不住這那你今天來幹嘛啊?”周舒彤很有禮貌,也很有眼力見。

“接你們。”堯四說,“你們還都是學生吧?”

“對啊,放寒假了嘛,來玩。”周舒彤說。

“山上就兩間房,廚房衛生間什麽都有,日常用品也有。”堯四把幾個人領到索道口,交來一把鑰匙,“下了索道,有指標,直接按照指標走就行了。”

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真的只是接一下啊。

周舒彤失望的最明顯,都上了索道還探頭問:“四哥,明天你來嗎 ?”

“看情況,有事打電話。”堯四揮了揮手,不留痕跡地轉身。

孫楊第一次看到周舒彤和別的男生說話心裏不舒服,以往她和別人稱兄道弟,他內心都是心如止水的。

“恨不得貼上去,都能當你爸了看不明白 ?”

周舒彤氣的擡手就是一拳,“我爸怎麽了?我爸也是賊帥 !你看看人家那風度,你再看看你,什麽德行!”

孫楊瞪眼,“我什麽德行了!”

周舒彤才不理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小聲卻咬字清晰地嘟囔 “在外比不過民宿老板,在內比不過賀哥,你還嘚瑟個什麽勁兒 !”

一句話,徹底惹到了孫楊。

他臉都氣紅了,一路上都沒說話。

下了索道,頭也不回地按照指標走。

而周舒彤則是全程拽著祝南星,一邊走一邊說:“小氣吧啦的,還不允許人說實話了。”

祝南星嘆了口氣,總覺得這趟短途旅行彤彤和孫楊會有吵不完的架。

到了民宿,發現民宿裝修的格外漂亮。

墻壁刷成了青石板模樣,房頂落了一層厚厚的雪,有不知名的野花落在屋檐上。

還有後花園。

仿佛是世外桃源。

在深山,有這麽一套房子,也太幸福了吧。

祝南星放下行李箱,打開門走進去。

迎面撲來的暖氣讓人放松了心情,祝南星隨意逛了逛,果然如四哥所說,兩室一廳一廚一衛。

“這也太完美了吧。”祝南星感嘆。

祁賀始終跟在祝南星身後,聽她絮絮叨叨感慨,唇角一直沒放下來。

直到周舒彤和孫楊不知道因為什麽又吵了起來,兩個人把門摔得巨響。

祝南星坐在客廳的沙發裏,嘆了口氣,“不知道要吵到什麽時候。”

少女圍巾還沒摘,頭發被弄得有些亂,窩在姜黃色的懶人沙發裏,看上去小小的一坨。

有點可愛。

祁賀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祝南星仰頭,黑色的眼睛透露著疑惑。

祁賀頓了頓說:“我們就不吵架。”

祝南星重重地點頭,“對啊,你看我們就不吵架。”

祁賀提唇笑了半天,才單手撐臉,算計著什麽時候把這傻兮兮的小姑娘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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