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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阿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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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裏法醫本來就少, 正陽門這邊的於法醫昨兒又被借去城外巡警總廳借去幫忙了,不在局子裏,因此,柳家媳婦兒的屍身被弄回來後, 沒人查檢, 就放到了停屍房。

今天一早,姓於的法醫來了, 聽說有一具被吸幹了血的女屍, 心說這案子難道和昨兒城外那樁一家五口的命案有關?因為那家五口人也都是被吸幹鮮血而死,這兇手難道在城內外流竄作案?

他忙去停屍房查看, 誰料卻沒找到女屍。看守停屍房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鰥夫, 無兒無女的,整日吃住在停屍房旁的小屋子裏。那小屋子和停屍房中間有道門, 方便老頭巡邏查夜,倒不是怕屍體晚上不老實、說話,就是擔心有些老鼠、野貓什麽的餓昏了頭來撕咬屍體, 弄壞了屍身,平添麻煩。

於法醫進了老頭那間小屋子,就見老頭倒在地上,看著像是被條凳絆了一跤,摔了。於法醫嚇了一跳,忙上去按著老頭的右脖頸,還有脈動,還活著。揉心摸背老半天, 老頭長吸一口氣,醒了過來,抱著於法醫的手不松開,痛哭流涕。

他是被嚇的。

老頭說,人老睡得淺,昨晚上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他聽見隔壁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以為又有野貓來咬屍首,就起來了。老頭躡手躡腳往停屍房走,準備來個大的,要把這些貓都嚇飛起來,這些畜生下次才不敢來搗亂。

開門一看,一具女屍站在那裏,老頭自己差點嚇飛了。

第一反應是詐屍,但是和屍體處久了,又沒遇上過什麽事兒,老頭不迷信,想著說不定是人活了過來,怕這女人害怕,老頭張口問,姑娘,你沒事兒吧?

柳氏回頭一張嘴,露出一排尖牙,月光正好照在白牙上,老頭被閃得腰差點閃了,甩上了門扭頭就跑,不小心被條凳絆到,摔暈在了地上,才有了於法醫進來是看到的姿勢。

這事兒報上去,開始孫隊長還不信,懷疑是這老鰥夫看人媳婦兒漂亮,又寡居多年,偷偷藏起來了,準備留著辦好事。可帶著人裏裏外外一搜,恨不得還掘地三尺,也沒找到那屍體,倒是有個值班的小巡警說,今早上子時那會兒,恍惚看見有個人影出去了,他還以為是自己打瞌睡眼花了。

孫隊長沒辦法,只能派人來告知柳掌櫃。孫隊長他自己不願來,就派了小陸過來。

小陸一大碗茶灌下去,高良姜也把事情聽明白了,越發覺得柳掌櫃這店裏兩起人命案子透著古怪。要趕緊把阿藏請回來,他必然懂這裏頭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早一天回來,說不定就能多救一個人性命。

高良姜打定了主意,先坐電車去了西便門,從西便門又租了匹快馬,直奔潭拓寺而去。高良姜騎馬狂奔,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

路還是那條路,人還是那個人,阿藏,你可千萬要在山門口等著我。

日落黃昏,潭拓寺外,喘得跟狗似的高良姜牽著四蹄發軟的馬走到了山門口,山門口只一小僧坐在門檻上打瞌睡。高良姜晃醒了小和尚,滿心歡喜問:“小和尚,衍藏法師是否讓你在此處等我?”

小和尚迷迷瞪瞪醒過來,道:“施主,你找誰?”

“衍藏法師!捉鬼除妖倍兒棒那位,心善人帥能力強,我們店裏都離不開的那位。”高良姜故意提高了嗓門。

小和尚掏掏耳朵,道:“我們廟裏沒有什麽衍藏法師啊。”

高良姜說,你可別開我玩笑。小和尚急了,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你冤枉我!

小和尚委屈得要哭,高良姜七手八腳安慰了半天,也看到有個阿藏一臉嫌棄地出來,她心中惴惴不安,問小和尚,你家住持在嗎?我找他問問。

“住持去城裏了,沒回來呢。”小和尚擦著眼淚道。

高良姜重重地靠在了山門上,為之奈何?

有掃地僧聽見了這一句,笑道:“小師弟,你剛坐這兒之時,住持就回來了,想是怕擾你清夢,沒叫你。”小和尚聽了,嚇得原地轉圈。

跟著掃地僧,找到了悟大師的禪房。了悟大師剛坐下,見有客到,便招呼高良姜也坐下,問怎麽了?

饒是高良姜鎮定過人,還是慌了,三言兩語把事情一說,問大師瞧見了阿藏沒有。高良姜也是沒了主意,想著她從這兒領走的阿藏,那阿藏生了她的氣,必定還回了這寺裏。她胡攪蠻纏,坐著不肯走,硬是要了悟把阿藏還給她。

人得道高僧脾氣好,不跟她一般見識,只微笑著一遍遍解釋,施主,您家廚子真不在。

高良姜退了一步,“大師,既然他不在潭拓寺,那他是個和尚,總有個廟吧?煩您告訴在下,他掛在那一座廟的名下,三山四海,我也去尋了他回來!”

了悟職業式微笑一時沒收住,楞住了,道:“衍藏他不是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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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馬背上,吃飽了草的馬,晃晃悠悠走在官道,樂得悠閑。馬背上的人,魂兒不知道飄到那裏去了,滿腦子都是那句“衍藏他不是和尚。”

了悟說,衍藏不是和尚,只是從小生活在廟裏。

了悟說啊,十九年前,金竹寺裏一和尚在山腳下撿到了一個男孩兒,人們都說這孩子是和尚與某女子私通的私生子,沒有人願意領養,和尚也不辯解,把這嬰孩帶回了金竹寺中,一勺勺米湯把小嬰孩養活了,還給他取了個名字,衍藏。

東註太湖,衍溢陂池。水滿為衍。

經藏律藏論藏,總攝一切所應知。佛門之藏。

那和尚給孩子取了個佛門的名字,卻一直沒讓他入佛門。這小孩八歲那年,鄭重其事跟和尚說,師父,徒兒想遁入空門。

和尚沒準。

孩子哭得跟什麽似的,腫了一個月的眼睛,這一個月都鬧別扭,堅持不肯跟師父說話。那和尚師父,堅持沒有松口。

從此以後,每年這孩子都要提一次,每回他師父都不準。衍藏十二歲那年,師父與他暢談一夜,次日,衍藏下山,用阿藏這名字在塵世行走,再也沒回去過。

許是對當和尚有執念,阿藏走哪兒都告訴別人,他是個和尚,是位法師,是出家人。

高良姜心亂如麻,失魂落魄,不知去何處尋找,也不知找到後如何面對。北京冬天的晚上特別冷,況且又在郊區,狂風刮在臉上就跟小刀子割肉一樣。高良姜找了戶人家,給了倆錢兒,借了間柴房歇一晚上。柴房裏,主人用門板搭了張床,鋪上棉絮倒也松軟,可高良姜躺在上面翻來覆去睡不著。

阿藏,他也騙我了。當初他把我騙來,就是要我相信他是潭拓寺裏正兒八經的和尚,他怕我起疑心。

他為何要如此?

怕我疑心什麽?

他為什麽接近我?

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都他媽是假的嗎!高良姜一咕嚕坐起來。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高良姜啊高良姜,你怎麽糊塗至此,他阿藏害過你嗎?沒有!救過你嗎?不止一次。那就算他要騙騙你,要從你身上得到點什麽,又如何?

給他便是!

想通了的高良姜重又躺下,還是睡不著——剛那巴掌下手重了,好疼。

外面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還沒叫完,就仿佛被什麽掐了脖子,沒了聲音。接著狗狂吠,又聽到兩聲撞擊,狗也沒了聲音,高良姜趴在柴門的縫裏往外看,門外什麽都沒有。她小心翼翼走出柴房,往主人家的房門口去。

主人家房門大開,一孩童眼開口睜倒在地上,一個穿著黑鬥篷的人抱著男主人,咬在他脖子上,背對著高良姜。

高良姜來不及發出感慨,扭頭拔腿就跑,沒跑到院子口,那黑鬥篷已經追了上來,一爪子搭在高良姜肩膀上。高良姜一擊反擒拿,抓著這人的胳膊甩出去。沒想到這人身量實在是輕,這一甩真把人給摔到了地上,可他也抗摔,腳蹬地,飛似的爬起來,伸出爪子又要去抱高良姜。

小高被抱了個結實,黑鬥篷湊臉過來,要咬她脖頸,高良姜借著月光看清了此人的臉。

一張瘦貓臉,好醜!

大概女孩子不喜歡被醜逼親,高良姜下意識伸手去推,袖子裏藏著的虎爪正好拍在了黑鬥篷的臉上。

黑鬥篷鬼哭一般尖叫一聲,捂住了臉,躍上房檐,遠遁而去。

小薊送的虎爪掉在地上,纏著的紅線泛著詭異的光。

撿了救命的虎爪,回這戶人家一看,一家四口人都死透了,高良姜不敢停留,怕那黑鬥篷再找回來,騎著馬冒著寒風回城裏。城裏晚上宵禁,城門關了,她在城墻根底下又熬了幾個時辰,等到天光大亮,城門大開,才回到了店裏。

進店一問,阿藏還沒有回來。

不過倒是來了個少年,拿著一疊稿紙,說給高掌櫃。高良姜一看,這是小公主的手稿,讓她幫忙投稿的,便問,你哪兒來的稿子?少年說說兩條街外,有個侏儒給他倆錢,讓他把紙送來的。

高良姜謝過人家,坐在大堂內面沈似水。

她以前怎麽沒想到,小公主明明可以讓別人幫忙投稿,為何不怕麻煩,偏偏要送來讓她去投稿?

我是個香餑餑嗎,誰都想湊過來嘗嘗?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沒肥的起來。

小薊:我也算是救姜兒一命了。

阿藏:我救了兩次!

小薊:我長得孔武有力!

阿藏:我擅長奇淫巧技!

小薊:我有個東北王的爹!

阿藏:我有個金竹寺住持的師父!

高良姜:……

高良姜:你倆既然這麽優秀,在一起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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