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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藺雨落:藺雨落&顧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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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清楚。我現在想象不到我們分開的場景了。”

“那就不想。最好不想。”

關於他們暗暗討論的永遠, 似乎沒有定論,又似乎隱隱有了結局。

或許是山中一日,勝過人間一年。

他們經過了起初的驚慌, 開始了偷閑。

所謂偷閑不過是拿著手機到處拍。他跟藺雨落走遍了這些山,藺雨落惦記著她的瑜伽事業,每走到一個好看的地方, 都要練那麽一下,練的時候就讓顧峻川拍,然後發給學員,再傳到網上。她不僅自己如此, 還要求館裏的其他教練也如此。她讓方柳重新擬了一份合同,關於線上賬號運營的。大家的賬號播放量或閱讀量、評論、轉發到了多少, 可以獲得同等的獎金。

顧峻川能搞矩陣, 她也能搞。藺雨落摸著石頭過河, 想嘗試一種新的方式。方柳似乎比她鎮定,勸她穩住陣腳, 別慌。藺雨落在顧峻川面前誇方柳的胸襟, 顧峻川哧一聲, 沒憋住, 笑了。

藺雨落問他為什麽笑,他說:“我還跟綠野的員工說別怕,我能挺十年呢。做老板, 不先穩住隊伍,難道要馬上跟員工訴苦:咱們事業要完?”

藺雨落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在春野工作的叔叔阿姨也問她,沒人去住他們是不是就拿不到工資了?藺雨落說:院子不能荒著, 衛生也要搞好, 等可以開門了, 叔叔阿姨還像從前一樣工作。這些天休息也有工資拿。

他們,都是大同小異。

起初她發的視頻幾乎沒有人看,有也只是有人評論兩句:“真漂亮。”藺雨落拿著手機唉聲嘆氣,琢磨著為自己搞點推廣,又或者哪裏做得不好,認真花錢買了課,得空就看。數據總不見起色,但館裏的學員似乎開始恢覆了熱情,她們開始線上代練。東邊不亮西邊亮。

顧峻川在一邊悠哉悠哉,藺雨落再發一條的時候就不看了,隨他去好了。等她去跟藺書雪聊天回來,拿起手機,看到幾千條點讚評論和轉發,藺雨落慌了。她這一次的視頻改進了,加上了講解,還有在山間徒步的片段,風景很好,講解很細致,但不至於這麽多人評論。

“怎麽回事呢?”

“你做得好唄。”顧峻川靠在躺椅上,晃來晃去,輕飄一句。

藺雨落不覺得自己做得好,那是什麽破東西,就值得這麽多人看,她必須要找出原因來。原因是高沛文下午告訴她的,閑聊時候高沛文說:“顧總今天真是破費了,在L的群裏發紅包,請大家支持女朋友的視頻。”說完還附上了截圖。不可一世的顧峻川,在群裏插科打諢,然後甩出大額紅包,說得也順口,請大家支持一下。

在藺雨落心裏顧峻川從來都不會做這麽卑微的事的,你沒流量就是你內容不好;你衣服賣不出去就是你版不好;糕點沒人吃你想想是不是味道太爛;沒人跟你玩會不會因為你是個垃圾?

“都有低頭那天,別著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高沛文總結顧峻川的狀態,為愛情低頭了這是,看不得女朋友唉聲嘆氣。

按道理說藺雨落應該感動得嚶嚶嚶,但是她生了氣。她拉了把椅子坐在顧峻川對面,非常嚴肅地要跟他談一談。

“談什麽?”顧峻川問。

“你這樣做不對。”

“怎麽不對?你有流量了。”

“不,不是這樣。你這樣讓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喜歡我的東西,我做線上賬號是為了賣瑜伽課,我問你,這些人能買嗎?”

“買唄。”

藺雨落萬萬沒想到她和顧峻川又遇到了從前相似的問題。他現在在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但他對金錢的態度竟然還是這樣輕描淡寫。藺雨落臉氣紅了:“買課你掏錢!從左兜進右兜,還讓平臺撈一手!錢不是這麽浪費的!我做不好我自然會研究!不需要你這麽花錢!”

藺雨落有時不知好歹的勁頭是真挺氣人,但顧峻川冷靜下來後竟然覺得她說得對。可他也要面子,偏不肯承認自己的好心辦了壞事,而是說她:“不知好歹!”

藺雨落見他不知悔改,就懶得搭理他,兩個人大概是覺得日子無聊,竟然開始了冷戰玩法。從前一直都是有事就吵,吵明白了算,鮮少進行所謂冷戰。顧峻川倒是擅長,在跟藺雨落無意對視的時候,教她:“你要面無表情,而不是瞪我。不然叫什麽冷戰?”

吃晚飯的時候,藺書雪跟藺雨落說話,再跟顧峻川說話,穆力堯在一邊偶爾說幾句,單單這兩個人互相之間不說話。看對方的時候都氣哼哼的,像極了小孩子過家家。藺書雪看他們這樣子很好笑,就故意問藺雨落:“孔律最近怎麽樣啊?”

“孔律最近還好,但也受了點影響。因為人都呆在家裏,生意停擺了,減少了勾心鬥角的機會,他的新案子不多。”這是孔青陽原話,他在遙遠的美國慰問藺雨落,問她怎麽樣?民宿的生意能不能撐下去?藺雨落跟他說忍三兩個月就能過去,問題不大。

“那孔律的個人問題呢?”藺書雪又問。

“孔律不想談戀愛。”

“等你呢?”藺書雪說完聽到顧峻川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的聲音。她還真就愛看年輕人鬧別扭,多好玩啊。

“那真不是。”藺雨落說。冷戰歸冷戰,可不能再有新的矛盾了。就對顧峻川咧嘴笑了笑:“我倆不常聯系。”

“不常聯系是多久聯系一次啊?”藺書雪又問。

“兩三天?”藺雨落想了想。

“你跟孔青陽兩三天聯系一次?”藺書雪離間成功了,顧峻川終於開口了:“你看看你聊天框,幾天沒跟我說話了?”

“不是,咱倆天天在一起,還要在網上聊天說話,是不是不太正常?”藺雨落覺得顧峻川這個切入點不好,看起來就像在沒事找事要跟她幹架一樣。

“怎麽不正常?蘇景秋跟司明明,兩個人關在一個屋子裏,每天用手機說話。”

“?這值得學習?”

“怎麽不值得?人家持證上崗,不值得學習嗎?”

顧峻川說得藺雨落啞口無言,他無理辯三分的能力很強,這時有別人在,藺雨落不能打他,只能生生忍著。再後來她就很少說話,她要堅持跟顧峻川的冷戰,吃過飯就跑回自己房間剪片子了。

“想持證上崗嗎?”藺書雪問顧峻川。

“想。做夢都想。”顧峻川說:“但我現在不能這麽做。”

顧峻川有他的理由。盡管他不說,但他一半的生意陷入了僵局。盤活這僵局,要看政策、看市場,看當下形勢。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形勢不可左右。他跟其他生意人一樣,在2020年的伊始,就開始憂慮未來五年。在生意這條資金鏈上,他自己的流動資金,銀行的抵押貸款,都將面臨考驗。他失敗了,會有負債。藺雨落剛剛從泥潭裏爬出來,再讓他跟他一起滾到債坑裏嗎?那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顧峻川不屑於做任何以愛之名裹挾別人走進這樣的婚姻的事。

“我想等一等。”他說:“等過兩年,是好是壞大概就能有定論。人生麽,兩三年一個新的循環。”

藺書雪聽他這樣說,頗感欣慰。她自己的孩子有責任有擔當,經歷這麽多事,還能有基本的善良,這棵大樹沒長歪。她再不能給出其他的建議了,她真的覺得孩子的路要他自己走。他選擇什麽樣的人、走入什麽樣的婚姻、他日有什麽際遇,她相信顧峻川都能處理好。

藺書雪也面臨抉擇。但她已至老年,輸了也還能有口飯吃,怎麽樣都沒有過多影響,她覺得苦的是年輕人。他們陷入了迷茫。顧峻川就安慰她:沒事的,苦日子也過過,也不是沒有從零開始過。

顧峻川回到房間,藺雨落正在寫東西,看到他進門,就將椅子轉過去,賞他一個後背。顯然還想再冷戰一會兒。其實這會兒已經不生氣了,是突然覺得冷戰也挺好玩。蘇景秋說他和司明明,動輒幾天不說話。藺雨落問他感覺怎麽樣,蘇景秋說:爽。

顧峻川轉她椅子,她轉過去;再轉,她又轉過去。幾次三番,藺雨落憋不住,笑了。笑了,又覺得不好意思,索性跳到顧峻川身上咬他脖子。顧峻川托著她屁股,用力拍她:“兩三天聯系一次叫不常聯系?嗯?”

藺雨落任他拍打,她反正不松口,直到那口氣出了,她才松嘴。她要下去,但他緊緊抱著她:“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你把我當廣場呢?還來去自由?”

顧峻川將她丟到床上,開始脫衣服。這一天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衣擺一提,就被藺雨落拽下來。

她拉著他的衣擺問:“持證上崗溝通形式就自由?”

“那是當然,畢竟離婚挺費勁。”

“離婚費勁嗎?三分鐘就辦完,咱倆都有經驗。”

顧峻川心說對,辦完你騎著你的小電動車上路,裹得跟熊一樣,頭都不回。關於這個細節,藺雨落根本不記得。她也不太記得當初領證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只記得那種感覺,有一個無形的枷鎖束縛住她,鞭撻她的自尊心,嘲笑她窮途末路的選擇,讓她變得不像她。身處婚姻中的痛苦和為了減輕痛苦戴上的面具,現在想想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那咱倆持證上崗吧。”藺雨落說:“這樣我們的溝通形式就自由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或許她可以看到更好的婚姻,她想跟顧峻川試一試。她覺得他們再一次步入婚姻的時候,那應該不再會是一件糟糕的事了,而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就像在他們第一次婚姻當中的某些個瞬間,藺雨落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這句話出乎顧峻川意料,顧峻川的反應也出乎藺雨落意料。他拿掉她捏著他衣服的手說:“我不想現在結婚。”

“為什麽呢?你剛問我能不能預見到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比五年更長。今天就不想結婚啦?”

“戀愛是戀愛,婚姻是婚姻。”顧峻川坐在床邊,藺雨落也徹底坐起來,坐到他對面。眼睛死死盯著顧峻川,想看看他會說出什麽屁話來。

“等兩年再說。”顧峻川說:“急什麽,不是剛剛開始談戀愛麽?”

“我建議你別消耗我的熱情。兩年之後我願不願意嫁給你,可就是另說了。”藺雨落說。她不是一個浪漫的人,甚至可謂對浪漫一竅不通,她想象的是,她提出了符合顧峻川心意的建議,他會很開心。但他沒有。她看著他,等他再開口說點什麽,但顧峻川也沒有。

顧峻川想把自己的顧慮對她說,而他了解藺雨落。她傻,他說了,她必然會說:“苦日子麽,我過過。一起過苦日子啊。”她一旦對誰好,就是這麽掏心掏肺。她總說自己理智,但最感情用事的就是她。利用她的情感跟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走入婚姻,太自私了。

“你沒話說是吧?不想結婚了是吧?”藺雨落問他。

“我說過兩年再看。”

“行,看唄。”

藺雨落披上衣服去外面天幕下坐著看星星,因為不想跟顧峻川說話,還將耳機塞進耳中,顧峻川經過幾次她都沒說話。藺雨落是有一點傷心的。顧峻川從前表現出來的迫切突然就消失了,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

顧峻川後來拿著小板凳坐到她身邊,腳輕輕磕了她的一下。藺雨落微微轉身,不去看他。顧峻川扯她手,她輕輕甩開。顧峻川拿她耳塞,她突然把耳塞都拿下來丟到他身上。

“你離我遠點。我不想跟你說話。”她說。

顧峻川站起身拉她,她激烈掙紮,他用盡力氣抱緊她,對她說:“這是非常時期,藺雨落。”

“非常時期不能結婚嗎?誰規定的?你不要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我非常討厭你這樣,顧峻川。我不想的時候,你一個勁兒地試探!我想了,你退縮了。”藺雨落說著說著就哭了:“如果你從最開始就不想結婚,那你就不要表現出憧憬的樣子來。”

“落落,現在不是好時機。”

“只要你想,只要我想,就是好時機。”

“不是的。”顧峻川說:“事情並非那麽簡單,我們都陷入了掙紮,我不確定未來我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

藺雨落不再說話。

顧峻川話只說了一半,他不想說透,但藺雨落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了。藺雨落多聰明啊。顧峻川那該死的自尊和道義醒了,未來很迷茫,這些年他身邊陸續有人破產,他都看在眼裏。藺雨落希望自己做一個糊塗人,什麽都不知道。又或者她知道了,但她裝糊塗,就這麽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但她不想這樣,她在他的懷裏擡頭看著他,鼻子堵著,聲音啞著,她說:“如果在你心裏,婚姻就是共享榮華,那我們的確不用結婚了。因為往後的人生很長,但凡遇到困難,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推開我。看起來無私,其實是因為你根本對我、對婚姻沒有任何信心,你根本不覺得我有跟你一起風雨同舟的能力,也不覺得我們的愛情可以抵禦這些。如果是這樣,我們真的不用結婚了。永遠都別結。”

藺雨落擦掉眼淚,從他懷中走出來,搖搖頭:“不結了,以後別提了。”

顧峻川非常難過,但他還是拍拍藺雨落的頭。藺雨落輕輕躲開,站離他幾步,她眼裏的淚水還沒幹:“你就繼續體諒我。你的體諒源於你內心對我真正的認知,在你心裏我是一個可憐人,一個窮人,我好不容易過了一點好生活,不能再承擔風險了。你自認善良,頂天立地,但你並不知道,你的這些認知都來自於對我的同情。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如果能選擇自己的人生,誰不希望一輩子住在那輝煌的殿堂裏,永遠不受苦?她選擇不了,她只能接受。從十八歲起,她就被人同情。她太能看懂那樣的目光了,好像在說:好可憐啊。

“胡說。“顧峻川說她:“你又要鉆牛角尖。我心疼你,藺雨落。”

“你心疼我幹什麽?我皮糙肉厚,風裏雨裏摔摔打打都過來了,差你這點心疼嗎?”

“皮糙肉厚”這個詞真的讓顧峻川難過,他在夜晚深深看著藺雨落。事實上他覺得藺雨落犯了世人常犯的錯誤,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大腦就會失去冷靜,讓情感代替思考去做決定。不知多少人因為這個後來吃盡了苦頭。

他朝藺雨落伸手:“你過來。”

“我不去。”

“那我過去。”顧峻川走到她面前,將要走的她拽到懷裏抱著。藺雨落不想擁抱,手攔在中間。他們著實僵持了一會兒,藺雨落才擁抱他。

“真狗血。”她說:“你搞這些兒女情長,根本不像你了。”最初的顧峻川,無論貪財還是好色,都是那個沒有心的角色。她也不想再提這件事,她徹底知道了顧峻川的壓力有多大,盡管他幾乎沒有表現出來,但其實他已經快要透不過氣了。藺雨落數學好,她粗略算了一下綠野的成本,這於誰來說都是一筆巨額數字。

因為爭吵,情緒有了出口。她在他懷抱裏安靜下來以後,就真正懂得了顧峻川的用心。

晚上睡覺,兩個人在黑暗中,背對彼此。

藺雨落聽到顧峻川翻了兩次身,就拿出手機來給他發消息:“睡了嗎?”

顧峻川發來一個問號。

“我就知道你沒睡。”

“是不是有毛病?”

“不是你說面對面也要用手機溝通?”藺雨落說完輕笑一聲。

她放下手機轉過身去,手從他T恤衣擺伸進去,輕輕觸他的脊背。在這件事上,她幾乎很少主動,因為顧峻川根本不需要她主動。他依心情開始、取悅她、主導她、調動她,她只要做個懶人,就能獲得無法言語的快樂。

她的唇貼在他的肌膚上,慢慢吻上去,到他耳後。顧峻川深吸一口終於轉過身來。

藺雨落香香的。

她的味道在黑暗中鉆進他的鼻孔,頭發垂在他臉頰上,帶來無比的癢意。

藺雨落捧著他的臉,細細啄他的唇。他仰臉想吻更多,被她的手指攔在唇上。顧峻川咬住她手指,舌尖包裹她的指尖。

藺雨落以舌代指,傾身與他纏吻。

呼吸交換,衣料在細細的擦摩,感官在深夜蘇醒。顧峻川想奪回主動權,被藺雨落按回枕間。

“我不要,我開始的,你要聽我的。”

她的聲音從上飄到下,皮膚濕濕涼涼又很快風幹。

她感覺到主導的快樂。

她行動,他的呼吸很急;她逗他故意停下,又壓住他進攻的念頭。

“是這樣嗎?”藺雨落蹙眉低語。

“原來你這麽喜歡在上面。”顧峻川一句話斷成幾次說。

床吱呀作響的頻次愈發地高,藺雨落突然握住她手,吱呀聲停下,安靜許久。

“沒了嗎?”顧峻川問她。

“別動,你別動。”

藺雨落求他別動,顧峻川當然不會聽,將她放到床上。

“該我了。”

藺雨落迎接他的親吻,用手抹掉他額頭的汗,輕聲說:“顧峻川,我們結婚吧?”

“天地為證,與你一起吃苦,我也會覺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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