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紗笑道：“當然，我騙你做甚？”

她容色原本就不遜於白絨兒和傲雨瑤，此時笑得嫵媚甜美，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編貝，更是動人。獨孤陽看了一眼，便覺臉頰火熱，偏開了頭去。璃紗也察覺了獨孤陽的異狀，心中微微一動，卻裝作若無其事一般，道：“把你受傷的那只手給我。”

獨孤陽依言伸出手去，璃紗拿著他手，忽然在自己食指上輕輕一咬，擠了一滴血出來，滴到獨孤陽傷口上面。

“女媧族人百毒不侵。而我們的鮮血，也有解毒之效。”璃紗料到獨孤陽會大驚失色，於是解釋道。

獨孤陽運功內視，果然體內狀況已大有好轉，毒氣正在逐漸消融之中。獨孤陽忍不住嘖嘖稱讚道：“真不愧是上古流傳的血脈，果然神奇！”

璃紗聽了這話，卻仿佛被觸動了什麽心事，眼簾低垂，沈默了一下，旋即又勉強笑道：“這些事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找到其他人吧。”

獨孤陽被她一提，心中覆又擔憂起來，懊惱道：“可惜我最近較之以前懶了，不然若是修煉到禦劍之境，尋人豈不方便？”

“你已接近禦劍之境？”璃紗剛剛收拾心情，聞聽此言，臉上頓顯驚容。她上下打量著獨孤陽，仿佛剛剛認識他一般。一名連十八歲都不到的少年，竟能修煉到那種境界？仙劍峰出來的，莫非都是這等怪物？

獨孤陽撓頭道：“我們仙劍峰的修煉方法與眾不同，雖然比尋常人較易達到禦劍之境，但與別人的禦劍之境相比，功力上還是要弱上一些。”

璃紗這才稍稍安心，忽又醒悟獨孤陽話中玄奧——只是功力上稍遜一籌？那實際修為呢？

她欲要再問，卻又忍住了。不知為何，她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也許是走錯了方向，又或許是真是分散得遠，兩人走了許久，都未尋到其他任何一人。為免驚動可能潛伏附近的一些強大妖獸毒物，他們也不敢高聲呼叫。璃紗一路上默默觀察著獨孤陽臉上焦急神色，趁著他停下來四處張望，重新辨別方向的時候，忽然道：“你在擔心她們？”

獨孤陽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璃紗顯然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麽幹脆，微微楞住，轉而遲疑道：“你……對她們……”

獨孤陽轉過頭看了她一下，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想了一下，大方的點頭，點得很用力。

璃紗瞪大了眼睛，她雖是有了猜測，卻還沒做好接受這個事實的準備。她盯著獨孤陽，仿佛要把他裏裏外外看個通透，許久才道：“你不介意，絨兒她是妖？”

“妖也好，人也好，對我來說，並無高低之分。”獨孤陽停止張望，對她說道，“這大半年來，我們一同行走江湖，相照相知，許多事都一起經歷過，包括別人的情愛之事。也許我仍是少不更事，不是真的懂什麽是情，什麽是愛，但我很清楚，如果她們任何一個忽然要離開我，我一定會發瘋。哪怕我現在只是想到這種可能，心裏都像針紮般地痛。”月色照耀之下，他的神態十分認真，直讓璃紗有一種神聖肅穆的錯覺。

這番話獨孤陽一直憋在心裏，若不是璃紗此時此地相問，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至於為什麽會向璃紗說出，也許正因為璃紗是個與之無關之人。

璃紗想了很久，才似懂非懂其中原委。這時獨孤陽已然決定要走哪邊，向她招呼。璃紗沈吟著，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蜀山的人，堅決反對你跟絨兒在一起，甚至還要誅殺絨兒，你會怎麽辦？”

獨孤陽一怔。

璃紗這不是在危言聳聽，這種事情，的確很有可能發生。以獨孤陽的聰明，他不會沒想過，只是從來都會避免繼續想下去而已。但是璃紗這次，卻逼得他不得不去想。

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他會放棄白絨兒，還是對同門，乃至掌門師尊，揮劍相向？

“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許久，獨孤陽沈著語氣，緩緩地說道。每說一個字，仿佛都用了一生的決心。

璃紗輕輕一笑，並沒去質疑獨孤陽的話。

“走吧，說不定她們就在前面。”

茫茫蠻荒，想要找到三個人實在無異於大海撈針，何其困難。兩人一直走到子時，也未見到半個人影。獨孤陽見璃紗神色疲乏，便停下道：“不若你在此地休息一下吧？”

“哦？”璃紗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還要尋她們？”

“對。”獨孤陽道，“你留下休息，我去尋便可。”

璃紗盯著獨孤陽：“蠻荒這麽大，你還認得路回到這裏？再說，如果有什麽我不能對付的東西出現怎麽辦？”

璃紗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說是刁蠻，獨孤陽卻反感親切，這樣的璃紗，才與他兒時印象中的她相似。

獨孤陽想了想，無奈道：“如果你怕，就跟上好了。總之我是一定要找到她們為止的。”

璃紗忽然坐下，嘻嘻一笑：“如果我跟你說，她們兩個沒事呢？”

“什麽？你在開玩笑？你怎麽會知道？”獨孤陽焦急問道。

“我跟皇哥哥有一種特別的聯系法術，千裏之外也可傳音。剛才他就傳音給我說，他已經找到絨兒和那個傲雨瑤，而且正在往我們這邊來！”璃紗撥弄著自己的裙擺，欣賞著獨孤陽變幻的臉色，覺得十分有趣。

“你怎麽不早說？她們在哪裏？快告訴我！”獨孤陽卻無那閑情與她游戲，急道。

“你一路走來的方向都是對的啊，所以我才沒告訴你。我就是想最後嚇你一跳，給你一個驚喜嘛！”璃紗皺了皺瓊鼻，巧笑倩兮，“不用擔心，他們很快就要到了。你可不許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

“你覺得這樣很有趣？你知不知道我會有多擔心？”獨孤陽怒道。

璃紗哼了一聲：“反正她們也沒危險，你一個大男人，經不起嚇呀？還這麽小氣，跟我這個小女子斤斤計較！”

獨孤陽氣結，被她的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苦笑一聲，在她旁邊坐下：“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早該看出來，你絕對不可能真的變得跟大家閨秀一般！”

璃紗氣道：“要你管！”

“只是我實在好奇，為什麽這些年你會變這樣？為什麽現在又變回來了？”

“要你管！”

“你這個刁蠻丫頭！”

“要你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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