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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玄霜冷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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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灘老二和灘老三正在周身摸尋那把寶劍,小蛟兒忍不住問:“爺爺,是什麽寶貝?”

“一把劍。”灘老三回答說。

“一把劍!?”

小蛟兒他們一聽,有點愕然,奇異了。要是說什麽細小的寶貝,丟掉了不知道不足為奇,一把長長的劍,丟掉了也不知道,這就說不過去了,而且還是稀有的哩!

公孫白問:“是一把什麽劍?是不是匕首一樣的劍?”的確,一把匕首帶在懷中,一時丟了也有可能。

灘老三卻發起怒來:“匕首是劍嗎?”

灘老二也說:“匕首能稱得稀有寶貝嗎?”

小蛟兒問:“是一把長劍?”

“劍身三尺三,你說它是長還是短?”

小蛟兒說:“爺爺,你不用找了!”

“哦!?是你拿了去?我可是給孫女兒的,可不是給你的。”

小蛟兒說:“爺爺,你別誤會,我是說你這把劍不是在這裏丟失的。”

“不在這裏丟失,在哪裏丟失了?”

公孫白說:“會不會在秀峰追逐時丟失了?要是這樣,就難找到了。”

小蛟兒搖搖頭說:“也不會在秀峰上丟失。”

“渾小子,你怎麽知道沒丟失?”

“爺爺,我在追捉你們時,就沒見你們丟下了什麽東西。”

甘鳳鳳卻笑著說:“爺爺,我看你們別再逗我們啦!”

灘老二問:“我們怎麽又逗你了?”

灘老三說:“現在我們急得要命,你還說我們逗你?”

“爺爺別惱呀!因為我一見到兩位爺爺時,就沒見爺爺身上帶有什麽劍的。”

“讓人看見的劍,那還是稀有的寶貝?”

“爺爺,總不會是一把看不見的無形劍吧?”

“跟無形劍差不多。”

三位晚輩都驚奇起來:“跟無形劍差不多?那是什麽劍了?”

“玄霜冷月劍!”

“玄霜冷月劍!?”三個晚輩又一時驚訝和驚疑起來。

公孫白見識廣博,知道玄霜冷月劍是武林中稀有的一把名寶劍,它不但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更堅韌柔軟得可以盤卷起來,縮在劍盒中。使用時,一按劍盒機紐,劍便彈跳伸直,武林中也有人稱它為盤龍劍,外形像貨郎擔的搖鼓一樣,藏在衣袖裏誰也不註意。這把名劍,傳聞為武林八仙的隱俠諸葛子君所得,以後似乎又傳說到了碧眼狐女俠的手中,碧眼狐死後,這把名劍就不知流落何處。最初,他聽灘家二老說玄霜冷月劍在江西神風教總堂主餘羽的家中,只以為灘家二老是順口說說而已,唆使人去找餘羽的麻煩,跟餘羽鬧著玩。現在一聽,他不能不驚訝了!看來這把名劍,真的在餘羽的手中,也說不定給灘家二老取了出來。

小蛟兒和甘鳳鳳驚訝、疑惑的,是這把名劍,灘家二老不是說在餘羽家中,怎麽現在又在二老的身上了?他們只感到一把劍取名為玄霜冷月,這麽好聽的名字,這把劍一定是很好的了,但不知這把劍的名貴和來歷。

甘鳳鳳說:“爺爺,你不是說這玄霜冷月劍在那南昌西山姓餘的家中麽?怎麽在爺爺的身上了?而且還說去南昌取來給我哩!”

“那是爺爺想戴你們的面具去玩三天,才這麽說。”

“那麽說,爺爺早已將它取到手了?”

“是呵!要不,我怎說要送給你?”

公孫白說:“是不是兩位上廬山前就丟失了?”

灘家二老一下愕住了!跟著灘老三跳起來:“老二,一定是那臭叫化在我們將他拋下鄱陽湖時,叫他偷了去。”

灘老二也說:“準沒錯,一定是偷去了,這個臭叫化,在江湖上有人稱他為神龍小偷,偷東西的本事十分高明。”

“老二,我們找他去!”

“對!問問他是否吃了豹子膽、鯊魚心的,敢偷我們兩個老怪物辛苦取得來的寶貝。”

甘鳳鳳說:“爺爺!你們別去找他了!”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

灘老三說:“乖孫女,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呵!就這樣算了?”

甘鳳鳳說:“爺爺,就當孫女兒鳳鳳已收到你們的禮物好了!再說這叫化行蹤莫測,爺爺到哪裏找他?”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找他丐幫要人要劍。要是不給,我們兩個老怪物,將他們叫化子窩翻亂了天。”

小蛟兒說:“爺爺,這事就由我去找他好了,你們別去。”

公孫白說:“是呵!來,我們再喝酒。”

正說著,他們忽見月下一條黑影,迅若流星,飛躍在秀峰的山峰上。不久,又見十多條黑影,在廬山的群峰中飛奔急迫前面的那條黑影。

公孫白驚訝:“今夜裏,怎麽廬山來了這麽多的武林高手?”

小蛟兒說:“他們似乎在追殺前面的那條黑影。”

灘老二問:“渾小子,你怎麽知道他們在追殺前面的人了?”

灘老三說:“你不準前面的人帶路,前來捕捉我們?”

甘鳳鳳說:“這怎會呢?我們又沒冒犯他們。”

小蛟兒說:“是有一個人朝我們跑來。”

灘老二說:“真的!?”

灘老三說:“那我們快跑。”

甘鳳鳳笑著:“爺爺,你怎麽啦?幹嗎我們要跑?”

小蛟兒說:“我們一跑,月夜之下,萬一追殺的人弄錯了我們,那不麻煩?”

公孫白說:“我們是不能跑,別引起了誤會。”

“你們三個怎麽這樣,我們跟他們捉貓貓玩不好?”

灘老三說:“是呵!月下捉貓貓玩,那太有趣了!”

說著,一條人影驟然而到,眾人借月光一看,除了公孫白,其他的人全驚喜的叫起來:“是你!?”

那人氣喘籲籲地說:“快,快,你們幫幫我叫化的忙,讓我躲一躲。”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他們剛才說的臭叫化東方望。

甘鳳鳳說:“你怎麽跑來這裏了?”

小蛟兒問:“叔叔,什麽人追你了?”

灘老三卻跳起來,一把揪住了他:“臭叫化,我們的寶貝是不是你偷去了?”

“別問他,先搜搜他的身。”灘老二說完後,其他人也說要搜他的身。東方望叫起苦來:“這個時候,你們還問這問那的,他們一來,不就要了我叫化的命嗎?我死了!那你們什麽也別問了!”

小蛟兒說:“叔叔,你別慌,我來擋住他們好了。”

甘鳳鳳說:“你也別藏的,幹脆坐下來,和我們飲酒吃東西,一切由我們跟他們說好了!”

東方望一見地上的酒呀菜的,眼也大了,似乎連死也不怕了,連忙說:“好,好,好!我叫化給他們追趕了兩天兩夜,一直沒吃過東西,再不吃,不用他們追,我餓也快餓得不能動了!就算你們擋不住,我叫化給他們捉了去,也落得是個飽死鬼。”說時,他真的坐下來,抓起一條魚,連魚骨頭也一起嚼爛,全吞到了肚裏。那狼狽相,就像從地獄裏跑出來的餓鬼。

也在這時,他們四周同時落下了四條人影,目視著東方望,也打量著小蛟兒等人,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防止東方望再跑掉。跟著,又有十多條人影先後趕到。有男有女,幾乎都一色勁裝。其中有三個人,穿著打扮不同,一個身穿道袍,手提掃塵,一個身穿綸巾儒服,手拿紙扇,再一位便是女尼,緇衣素裝。這僧、道、儒三位,年紀都是三十多歲左右,看來是這一群人中的首領。

身穿儒服的文士打量了小蛟兒他們一下,一揖而說:“各位請了!”

六個人當中,只有公孫白和小蛟兒站了起來還禮,由公孫白說話:“不敢,各位請了。在下等人月下在此飲酒,各位光臨,不知有何賜教?”

文士彬彬有禮說:“賜教不敢,在下等人也不想打擾各位雅興。在下只想將那叫化帶走。”

“不知這叫化何事冒犯了閣下?”

這時,那女尼說話了:“這叫化盜取我們總堂主的一件寶物。”

東方望卻叫起屈來:“冤枉!我叫化幾時盜取了寶物?”

女尼說:“東方望叫化,你既有膽盜取寶物,為什麽不敢承認?”

“我叫化沒盜取,怎麽承認呵!”

“那寶物怎麽在你身上了?”

“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它是寶物呵!”

“那你為什麽要逃跑?”

“你們的人一見我,就說我叫化是小偷,兇霸霸的要打要殺,我叫化不跑,那不一條命凍過水?”

文士說:“東方望,既然是你拾的,你交回給我們,我們也就不再為難你。”

東方望問:“你們不捉我叫化回去了?”

文士想了想:“好!在下放過你。”

東方望說:“那太好了!我叫化給你。”說著,便在身上摸摸,一下茫然地說:“咦!那寶貝兒怎麽不見了?”

文士等人一聽,頓然臉色一變:“什麽!?不見了?”

“是呵!不知為什麽那東西不見了。大概我在路上逃命時,不知在什麽地方丟了。”

那位女尼頓時殺意突生:“叫化,你是想死還是想活?你要是想……”

東方望連忙說:“想活想活,不想活,我叫化幹嗎逃命兩天兩夜?”他不知是自語還是問人:“奇怪,會有人想死嗎?”

甘鳳鳳首先“噗嗤”一聲笑起來:“叫化,有的人卻在想死!”

東方望愕異:“真的!?世上有這樣的傻瓜?會想死的?”

“叫化,你就是這樣的傻瓜!”

“不不,我叫化不想死。”

“你不想死,幹嗎偷人家的寶貝?弄得這麽多的人在追殺你?”

“我、我沒有偷呵!我叫化一向本本分分,討吃為生,哪敢偷人家的東西?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到的,絕不騙你們。”

女尼在那邊說話了:“東方叫化,你想活,就別耍花樣,老老實實將東西交出來。”

東方望說:“不見了!我叫化怎麽交呵!”

“那你受死吧!”

小蛟兒這時對女尼說:“大師,你們到底丟了什麽寶貝?小人願意代他賠償,求你們放過了他。”

女尼打量著他:“你是什麽人!?”

“小人只是一個跑買賣的生意人。”

“你賠得起?”

“小人跑買賣,身邊頗有一些金銀。”

“別說這東西是無價之寶,就是有價,恐怕你也賠不起。”

甘鳳鳳驚奇地問:“這寶貝真的這麽貴重?一千幾百銀兩也賠不起?”

女尼“哼”了一聲:“一千幾百!?就是整座金山銀山,也沒有用。”

小蛟兒等人一聽,除了灘家二老,仍旁若無人的在喝酒吃東西外,都怔了一怔。文士說:“在下勸兩位別來管這件事了!”

小蛟兒問:“你們要帶他走?”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向總堂主交代。”

甘鳳鳳卻對東方望問:“你到底偷了他們的什麽寶貝呵!”

東方望苦著臉說:“什麽寶貝!它搖鼓不是搖鼓,錘不是錘,我叫化也不知道它是什麽寶貝,早知這樣,我叫化就不拾它了。”

女尼說:“臭叫化!你別跟我們裝胡塗!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一把玄霜冷月盤龍劍?”

東方望似乎更加茫然:“什麽!?這麽一個錘不似錘的破銅錘爛鐵是把劍?你們別將我叫化弄胡塗了!世上有這樣的劍嗎?小錘錘也叫劍,那我叫化討飯吃的爛缽頭豈不成了刀?”

一位慓悍的大漢說:“雪大師,別跟這叫化說了,待屬下將他捉了去。”

東方望慌了:“不不,你們不能捉我。”

一直飲酒的灘家二老這時說話了,灘老二首先說:“老三,我耳朵有點背,這一夥人在說什麽了?”

“我也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只聽一個‘捉’字。”

“他們是來和我們捉貓貓玩嗎?”

灘老三拍起手來:“捉貓貓,那好玩呵!”

甘鳳鳳笑著說:“爺爺,他們不是來捉貓貓玩的!”

“乖孫女,那他們捉什麽?”

“他們要捉這討吃的叫化啦!”

“他們捉叫化幹什麽?”

“他們說這叫化偷了他們的什麽玄、玄、玄龍劍的。”

“玄龍劍!?我們怎麽沒聽說過有這麽一把劍的,老三,你聽過沒有?”

灘老三說:“沒有呵!”

公孫白說:“老人家,他們說是玄霜冷月盤龍劍,不是玄龍劍。”

灘老二問:“玄霜冷月盤龍劍!?”

公孫白說:“是,老人家。”

灘老二故意吃了一驚:“這可是一把失落了十多二十年的名劍呵!乖孫女,你怎麽說話打折扣的,說玄龍劍了?”

甘鳳鳳笑著:“爺爺,這麽長的名字,我可記不來。爺爺,這把劍很名貴麽?”

“名貴!名貴!好像人人都這麽說,它怎麽名貴法,我做爺爺的就不大清楚了!”

公孫白說:“老人家,在下頗知道這把劍的來歷。”

甘鳳鳳說:“對了!爺爺,這位秀才一肚的墨水,一定知道它怎麽名貴法。”

他們在說話時,女尼、道士幾次想打斷,都給文士搖手制止了。他雖然不知道甘鳳鳳和小蛟兒,但卻認出了遼東瘋癲雙俠和江南的江湖狂生公孫白。江湖狂生還好辦,但遼東雙俠,卻是非常難纏的人物,不是因為遼東雙俠在,他早已下令動手了。他唯一的希望,東方望與遼東雙俠不是一路上的人,同時希望遼東雙俠別插手進來,當然,更不能魯莽得罪了這兩個老怪物。所以他搖手制止了女尼和道士,聽他們說下去。

灘老二說:“對對!酸秀才,你說給我們兩個老頭兒知道。”

灘老三卻對文士、女尼、道士等人說:“你們站著不辛苦嗎?你們想聽,坐下來聽不更好?”

文士微笑說:“灘老前輩既然這麽吩咐,在下怎敢不從?”他揚揚手,對自己帶來時人說:“這是遼東瘋癲雙俠灘老前輩,大家就地坐下來聽聽。”

眾人一聽遼東瘋癲雙俠,全都傻了眼,這可是招惹不得的人物,同時也明白副總堂主為什麽不下令出手的原因。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坐下來,其中的一些人,也想聽聽這把名劍的來歷。他們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總堂主家裏藏著這麽一把名劍,只是在這次追捕東方望時才知道。

當然,文士在叫大家坐下時,也暗暗示意了自己身後的一位心腹,叫他悄悄飛下廬山,向總堂主報告。

公孫白拱拱手說:“在下只是聽聞,說得不對之處,還望大家指點。”

甘鳳鳳說:“秀才,你就快說吧,別客氣啦!”

灘老二卻說:“乖孫女,你看好這臭叫化,別叫他偷偷的溜跑了。”

甘鳳鳳問:“爺爺,這叫化又溜嗎?”

“乖孫女,這臭叫化是有些賊眉賊眼的,我有點不放心。同時,你也小心自己身上的金銀,別讓他偷了去。”

“好的,爺爺,我看著他就是了。”

東方望叫起屈來:“你們怎麽這樣看我叫化?我叫化是賊嗎?”

甘鳳鳳笑著:“你不是賊,那就別跑,乖乖坐著喝酒。秀才,你說!”

公孫白一笑:“在下聽聞這把名劍,是晉代一位無名氏,用北海海底的一塊玄鐵,煉鑄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鑄成了這把劍。它一出爐,光華四射,寒氣逼人,所以取名為玄霜冷月。以後聞說它落到了唐朝一代奇俠空空兒的手上。不久,又為一代女俠聶隱娘所得。聶女俠仙逝後,這把名劍便失蹤了幾百年,誰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裏,直到元代,武林八仙的隱俠諸葛子君前輩,在一處神秘的地下巖洞中獲得了這把名劍和一本武功秘籍。名劍又覆出江湖,而子君前輩的武功也從此大進,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為武林八仙之首。”

“因為子君前輩憑逍遙掌和玲瓏逍遙步,便可縱橫江湖,不需用任何兵器,就將這把名劍賜給了改惡從善的碧眼狐女俠,在東海一帶行俠仗義,踏平了東海一帶大大小小的海盜,可惜不到幾年,碧眼狐女俠暴病身亡,名劍從此又失了蹤……想不到現在名劍又再出江湖,不知怎的,名劍落在神風教江西餘總堂主的家中,在下這些道聽塗說,不知是也不是,望大家指點。”

公孫白這一番說話,說得大家動容、神往不已,仿佛聽了武林一篇傳奇的故事,文士首先一揖說:“閣下武學知識淵博,正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了,在下佩服。”

甘鳳鳳說:“原來這把劍這麽名貴,它真是無價之寶了。奇怪,它怎麽讓姓餘的得了去?”

灘老二揚著臉問公孫白:“酸秀才,你怎麽不說說碧眼狐為什麽會暴病身亡了?她形影相隨的海底鯊海姑娘為什麽又突然不見了?”

公孫白問:“老人家,這是武林中的一樁奇案,在下不詳,不敢胡言亂語。”

灘老二又問自己的兄弟:“老三,我們兩老,為什麽從遼東跑出來了?”

“老二,我們不是為這樁奇案跑出來嗎?”

“碧眼狐是怎麽死的?”

“是給人在暗中下巨毒毒死的。”

眾人一驚,頓時一楞,甘鳳鳳忙問:“爺爺,誰毒死碧眼狐女俠了?”

“是海底鯊的一位堂兄,用巨款收買了碧眼狐的一個貼身侍女下的毒,同時又盜去了這把名劍。”

“那海底鯊也參與了共事?”

灘老二搖搖頭:“她沒有參與,她怒殺了這名侍女,可是她還是遭到了她堂兄暗算,屍沈海底。”

甘鳳鳳問:“爺爺,海女俠的堂兄是誰?”

“乖孫女,你知不知道海姑娘本來姓什麽?”

“姓什麽?”

“姓餘!”

“姓餘!?”

“不錯,就是如今神風教江西總堂主的父親餘化天。”

甘鳳鳳叫起來:“爺爺,我知道啦!這把名劍為什麽在姓餘的家中了!”

小蛟兒搖搖頭說:“這個姓餘的真喪心病狂,不但毒害了碧女俠,連他堂妹也殺害了!”

公孫白更感嘆說:“世上多少小人,為了一件珍寶,可以說什麽壞事也可以做得小來,這樣的歹毒小人,讓他存在世上,將無天理。”

神風教的人在灘家二老說話時,面孔神色數變。餘家父子,在江西武林中,可以說是極有聲望,俠義好客,怎麽會幹出這等陰險卑鄙的事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驚訝、愕異、茫然、疑惑、憤慨,種種表情不一。因為神風教這些來人中,有不少是正道上的俠義人物,就是原來是黑道上的豪傑,也有的已改惡從善。

女尼首先發言:“灘老前輩,你說話可有根據?”

文士也點點頭說:“灘老前輩,所謂捉賊抓贓,拿奸在床。你有何憑據說我們總堂主令尊幹下了這等事?”

道士也語調冷冷地說:“灘老前輩,貧道一向敬仰前輩的為人。不知這事,前輩是聽人說還是目睹?無憑無據的說話,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頓時,神風教有些人紛紛怒問。有人問:“憑什麽說是我們老總堂主幹的?”有的怒道:“要是不說清楚,我們可不能善休。”

但不少人卻在狐疑中,就是連小蛟兒、甘鳳鳳和公孫白,也有點動搖了,灘家二老說話瘋瘋癲癲,是聽人胡說還是自己猜測?這事弄得不好,那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當然,甘鳳鳳可不在乎,就算沒這件事,廬山玩過之後,她也會找神風教的人麻煩,踹掉了神風教在江西的幾處堂口,將神風教鬧個天翻地覆才離開,所以她不在乎今夜動手。

小蛟兒和公孫白雖然也有這個打算,但總得有個可借的理由才行,可是在今夜裏,萬一灘老前輩是道聽塗說,無憑無據的,就變成了出師無名,理不直,氣不壯了!何況,他們都不想濫傷了無辜的大多數人。

灘家二老突然大聲吼叫起來,一個怒問:“你們說夠了沒有?”一個說:“你們這樣亂七八糟的叫喊,我說話誰聽到了?”

文士揮手叫大家靜下來,說:“灘老前輩,別生氣,在下只想請前輩拿出憑據來!”

灘老二問:“小子!你要我老頭兒拿出什麽憑據來?”

“憑據,起碼也要有人證物證。”

“碧眼狐和海底鯊已死了二十多年,就是連當時下毒的侍女也死了!你叫我老頭兒拿什麽人證?我去地府將她們的鬼魂牽回來嗎?”

“沒憑據,只憑灘老前輩出一句話,恐怕難以令人信服。”

“我老頭兒的話,就是憑據!還要什麽憑據?”

小蛟兒心想:這怎麽行呵!這不打橫來麽?

文士忍著氣說:“灘老前輩的話固然有分量,但也是一面之辭。在下還想請問,這件事,是不是前輩目睹了?”

“我老頭兒要是目睹,姓餘的還能活到現在麽?我早將他分屍了!”

“那麽說,灘老前輩是聽人說了!”

“我當然聽人說,難道我老頭兒會胡亂編造麽?”

“灘老前輩能不能把這人說出來?”

“這……”

東方望這時說:“老頭兒,你千萬別說出來,要不,這人就像我叫化一樣,被人追殺了!”

“不錯!不錯!你老頭兒是不能將這個人說出來。”

女尼冷冷“哼”一聲:“不說出來,那就是憑空捏造。”

甘鳳鳳見灘老二一直處在被動地位,美目一轉,便有了主意,站起來向文士發問:“小婦人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文士目掃了甘鳳鳳一眼,說:“不敢,在下姓文名石。”

“小婦人也想問問,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玄霜冷月劍在碧眼狐手中,怎麽這把劍落到了你們總堂主的手中了?”

文石不由與女尼,道士相視一眼,他們雖然知道總堂主家藏了這把名劍,卻不知道這把劍是怎麽得來的。就是偶然問總堂主,總堂主卻這麽說:“這是家父得來的,我也不知道。”既然連總堂主也不知道,文石等人就更不知道了,又怎能回答甘鳳鳳的問話?

甘鳳鳳又問:“你們不知道吧?姓餘的得了這把名劍,一直深藏家中,十多二十年來,武林中幾乎沒人知道這把劍落在姓餘的手中,姓餘的要是光明正大的得來,為什麽不敢對人說?你們不感到古怪麽?”

文石勉強的說了一句:“這恐怕是我們總堂主不想讓名劍露眼,以免在江湖上招惹是非。”

“是嗎!?小婦人聞餘總堂主在武林中頗有名望,武功一流,單以他的名望和武功,誰敢去招惹他了?何況還有各位相助,雄視江西一地哩!”

半晌,文石問:“女俠的意思……”

甘鳳鳳說:“我可沒別的意思,我只想說明,這樁武林奇案,我們誰也不知道,更不能為任何一方說話,最好請你們總堂主父子一同前來,當面對質問清楚。”

女尼一指東方望問:“那這叫化怎樣?”

東方望“哎”了一聲說:“你這個女尼,怎麽專和我叫化過不去?我叫化看你怎麽也不像是個出家人,沒半點慈悲之心。”

“叫化,你跟我站出來!”

“對不起,我叫化對你根本就不感興趣,你去找別的男人吧,別來找我叫化。”

女尼頓時大怒,身形突然縱起,利劍直取東方望。東方望用譏諷的口吻奚落、挖苦女尼,說她不是個正經的女尼,而是位浮尼,她哪裏受得了?她這一劍刺出,是想和東方望拼命。

東方望“呵哎”一聲,縱到一塊巖石上:“女光頭,你想要我叫化的命嗎?”

“我先殺了你再說。”

女尼想躍過去,甘鳳鳳倏地一劍伸出,硬生生的將她逼回去。女尼一翻眼:“你要與我交手?”

甘鳳鳳說:“你殺了這叫化,玄霜冷月劍還想要不要的?”

文石也慌忙說:“無心大師,請息怒,這叫化目前是殺不得。”原來這兇惡的女尼叫無心。沒有心肝的女尼,當然沒有慈悲了,怪不得那麽兇惡橫蠻。

無心女尼說:“我可以不殺他,但非得教訓他一下不可。”

甘鳳鳳說:“對不起,你目前動也不能動他,我們雙方,都要從他身上問出玄霜冷月劍的下落。有了劍,你怎麽對這叫化,我們可以不管。”

“什麽!?你們也想奪取這把名劍?”

“哎!別說得這麽難聽,最好先將這樁奇案弄清楚了再說。要是這把名劍是姓餘的正正當當得來,我們可以當面向他賠禮道歉,要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弄來,請他當眾引頸自刎,以謝天下,對他的後人,我們可以不追究。至於這把名劍嗎?對不起,不管怎樣,只能物歸原主和原主的親屬。”

灘家二老首先鼓掌叫好起來:“對,孫女兒,這樣辦太好了!今後爺爺的事,就由你代出頭好了。”

甘鳳鳳說:“爺爺,我用嘴巴說話可以,動武碼?我恐怕戰不過人家哩!”

灘老二說:“誰敢向你動手,爺爺就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灘老三說:“丫頭!誰要動了你身上的一條毛,我將他扔到深谷裏餵野獸!”

一直不大出聲的那位面孔木然的道士這時冷冷地說:“貧道卻想領教兩位前輩的高招。”

灘老二問:“孫女兒,這雜毛說什麽?”

“爺爺,他說他想和爺爺交鋒哩!”

“什麽!?這雜毛要和我動手?他是不是嫌命長了?”

灘老三說:“看來,這雜毛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甘鳳鳳說:“爺爺,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啦!大概是吧!”

甘鳳鳳這句話,又不啻如火上添油。這位面孔木然無表情的中年道士,是贛南通天巖靈泉觀的一位主持,號稱贛南子,武功得自一位異人傳授,頗為怪異,一把拂麈,掃盡了贛中贛南,從無敵手。他加入神風教,完全出於自願,沒受人要挾。先是任贛州堂堂主,最近才調來總堂任第一位護法長老,負責總堂內的一切事務,總堂主餘羽不在,全由他說了算,連副總堂主文石也不能過問,只能過問外面的事務,儼然自居為第一副總堂主,一向與副總堂主面和心不和。他為人自視甚高,自恨自己從沒碰上武林中一些名流高手交交鋒,無法顯示自己。這一次,他碰上了武林名宿──遼東瘋癲雙俠,認為機會來了。他見文石在遼東雙俠面前猶豫不決,不敢交鋒,幾乎連說話也不敢大聲,一味忍讓、客氣。心裏對文石暗暗恥笑和不屑,於是也不與文石事先打個招呼,便站出來直接向灘家二老挑戰了!

文石又何嘗看不出贛南子對自己瞧不起?他只一笑置之,不去計較。說文石這人城府頗深也可以,說他忍讓有涵養也可以,仍然一如既往,與他和睦共處,他見贛南子竟然去挑釁灘家這兩個有名的老怪物,不由暗吃一驚,心想:這一下糟了!想制止贛南子的行動已不可能,同時也恐怕制止不了自視甚高的贛南子,更引起不和,只好在一旁默不出聲。

贛南子見灘家二老和甘鳳鳳的對答,不但對他極為無禮,簡直視他如無物,他頓時大怒,拂麈一抖,喝聲:“兩個老東西,給貧道滾出來!”

灘老二問:“什麽!?叫我們滾出去?”

灘老三說:“好好,老二,我們滾出去!”

這兩個老活寶,真的在地上滾了出來,贛南子一怔,心想:“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怕了貧道?”

文石急道:“道長,小心了!”

文石話剛說出,灘家二老突然從地上一彈而起,快如流星電閃,“啪,啪!”兩聲,贛南子左右兩腮,都捱了灘家二老一記特別響亮的耳光,打到他火辣辣的,牙血帶著兩顆牙齒,吐了出來。贛南子幾乎給氣暈了過去。

這對老活寶,摑了人的耳光後,都嘻嘻哈哈的拍手唱兒歌:“拍拍拍!拍大麥,拍一鬥,做饃饃。”唱完了,一個問:“小雜毛,要不要我們滾的?”一個說:“咦!這雜毛怎麽流口水了?”

贛南子氣得渾身發抖,他出道以來,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出這麽大的醜。他吼了一聲:“貧道要你們的命!”手持拂麈,直朝灘家二老怒發過去。他說完這句話,拂麈已抖十二招,招招都含殺機,要是給他如鋼絲般的拂麈拂中那便是血肉一團。

灘家二老身如幻影,來回交叉,出手第二招,以不可思議的奇快手法,一個抓頭,一個抓腳,便將贛南子高高舉起,喝聲:“扔!”一下將這道長橫扔出十多丈遠的地方去了!

這個坐井觀天,自以為了不起的贛南子,他碰上了武林中名流人物,真的可以在眾人面前揚名了!

神風教所有來人一時駭然,有的奔去搶救贛南子,有的提刃拔劍,直撲灘家二老而來,文石連忙大聲喝住:“給我住手!你們想找死了嗎?”同時出手,將第一個撲過去的人擋了回去。

神風教的人一時愕然:“副總堂主!這……”

文石喝道:“住口!你們真的要往死裏闖,我不攔你們,由你們去送死,我不管了!”

有人說:“副總堂主,他們傷了我們的護法長老,算了?”

“雙方交戰,必有傷亡,不算怎樣。你們自問,能勝得了灘老前輩麽?”

無心女尼在武學上也造詣頗深,她從灘家二老的身法手法中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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