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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火燒言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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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小蛟兒和甘鳳鳳放走言三掌、端木一尊、張總管後,張總管深有感觸地說:“不論武功和機敏以及過人之智,小蛟兒和鳳鳳都能勝人一籌。”

端木一尊聽了張總管的這句話,真如針紮在自己的心口上,給了自己一個沈重響亮的耳光。他不由目視張總管,要是他現在不是給小蛟兒封了穴位,就會驟然出手殺了張總管和言三掌,事後會將殺人兇手的罪名推在小蛟兒和甘鳳鳳身上。挑起言家寨與小蛟兒、甘鳳鳳之間難以化解的仇恨。

言三掌見端木一尊目光隱含殺意,心頭栗然。心想:端木一尊為人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張總管可惹禍了。人們說,伴君如伴虎。武林中,何嘗不是這樣?他急喝張總管:“你胡說什麽?副教主神機妙算,武功過人。在文才武略上,放眼當今武林,無人可及,只不過心存厚道,才為那兩個奸險小輩乘隙而上。遲早,這兩個小輩必為副教主所擒。”

張總管連連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言三掌又對端木一尊說:“副教主,屬下無力,保護教主不周,望教主恕罪。”

端木一尊強笑一下:“言老兄別這樣,這是我一時大意,上了這兩個小輩的當,怪不得你們。你一家在這件事情中已盡全力,何罪之有?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記在心上?不錯!遲早我會將這兩個小輩活擒過來。”

這時,袁長老帶來的那四位高手和言少雨趕到了。他們關切地問:“副教主,你沒事吧?”言少雨也問:“爹!你怎樣了?”

端木一尊搖搖頭:“我沒事,你們四個,快向南方追蹤這兩個小輩的下落,一發現便速回報。”

“是!教主。”

四位高手慌忙分頭往南而去。

言三掌也說:“雨兒、張總管,你們也通傳湘西南我家的各處線眼,註意這兩個小賊的行蹤,一有情況,速報教主知道。”

言少雨說:“爹!爺爺已發令下去了。”

端木一尊點點頭:“言前輩真不愧是本教在湘西的棟梁,有你們祖孫父子三人,我放心多了。”

黎明時,蛟兒和鳳鳳已離沙灣百裏之遙。小蛟兒說:“鳳鳳,我們歇一下,再也不怕他們追來了。”

甘鳳鳳一連奔走了兩夜,昨天又沒好好休息過,累得坐了下來。鳳目四顧,只見晨霧迷蒙,山巒連綿起伏。陣陣輕紗般的白雲,緩緩飄蕩,橫鎖險峰。她問小蛟兒:“我們到了什麽地方?”

小蛟兒說:“我也不知道。”

甘鳳鳳說:“我們最好找一處地方住下來,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我們不趕路了?”

“趕路幹嗎?徐神仙又不在嶺南的南華寺。”

“那我們去哪裏?”

“回沙灣呀!”

小蛟兒瞪大了眼睛:“回沙灣!?”

“是呀!沙灣可好玩了!我還沒玩夠哩!”

“鳳鳳,你這是幹嘛了?”

“玩呀!你不願去沙灣了?”

“我們再去沙灣,言家寨的人會放過我們嗎?鳳鳳,你不是要去沙灣生事吧?”

“我生什麽事呵!我是為你著想。”

小蛟兒問:“怎麽為我著想了?”

“你想不想找到徐神仙?”

“想呀!”

“想,就得去沙灣。言家寨二公子,不是派人給我們打聽徐神仙的下落麽?我們再去,他大概也打聽到徐神仙的下落了。”

“鳳鳳,他是騙我們的,再說,他就是打聽到了,也不會告訴我們。”

甘鳳鳳瞅著小蛟兒,說:“蛟哥,我不知道你是真胡塗還是假胡塗的。”

“我怎麽真胡塗假胡塗了?”

“說你真胡塗嗎?你就不可能騙得端木一尊這個老狐貍上你的當。”

“鳳鳳,我這是給他們逼出來的,不這樣,我們都會遭到他的毒手啊。”

“是呀!這一點,你的確是大出我意料,想不到你外表忠厚老實,肚子裏也會弄陰謀詭計的。”

“鳳鳳,你怎麽這樣說我呀。”

“這不是很好嗎?對神風教的人,就不能太老實,弄點陰謀詭計才好。說你假胡塗嘛!你怎麽不知道我去沙灣的用意?”

“你要去踹了言家寨?”

“何止踹了,我還要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鳳鳳,這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不踹掉言家寨,今後我們就別想在湘西一帶走動。”

“我們兩個一起去行嗎?”

“只要你聽我的話,別胡塗就行。好了!我們現在去找一處沒人煙的地方住下來,養精蓄銳,今夜就趕去沙灣。”

“今夜!?”

“兵貴神速,出其不意。”

小蛟兒突然說:“不好!”

“不好!?”

“鳳鳳,別出聲,好像有人追來了。”

“真的!?那我們趕快找處隱蔽地方躲藏起來。”

小蛟兒打量了一下附近:“鳳鳳,我們就到那荒草亂石中藏起來。”

他們剛隱藏好,不久,便從北面山坡走上來兩個人。他們站在高處四下瞭望,其中一個面孔削瘦的漢子說:“看來,他們不會朝這個方向走吧?”

另一個身材略胖的漢子說:“誰知道,我們也只有一路跟蹤下去,最好別碰上他們。”

小蛟兒在隱藏處輕輕對鳳鳳說:“他們真的追上來了!”

鳳鳳輕問:“他們是神風教的人?”

“是!我認出來,他們就是跟隨袁長老那四位高手的其中兩個。”

鳳鳳在言家寨大廳的人群中時,因這四位高手,背向著她,一直也沒出聲。而鳳鳳一心又註意在小蛟兒和言寨主等人身上,自然就認不出這兩個高手來。小蛟兒因挺身而出,面對袁長老,也就將這四位三男一女的高手看在眼裏,所以認得出來。

鳳鳳說:“我們先別現身,聽聽他們說什麽。”

這時,瘦漢子問:“碰上他們不更好?你怎麽反而希望別碰上他們?”

“除非你想早點死,才願碰上他們。你試想,湘西有名的無常掌言寨主,在他一招之下,便給拍飛至重傷,而袁長老在那姑娘不到十招劍下,便命歸黃泉,連副教主也給他們封了穴位,我們碰上了他們,能敵嗎?”

“大哥,你說,我們還追不追下去?”

“追是要追,不然又怎向副教主交差?我是說,我們敷衍了事,別真的追上就行了。”

“大哥,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就在山頭上坐下來休息好了。”

甘鳳鳳正想站起來,小蛟兒又一下拉著她輕說:“別動,南面也有人朝這裏來了。”

“是他們的同夥?”

小蛟兒搖搖頭:“不清楚,好像是一個小孩急切朝這裏跑來。”

“小孩!?”

“唔!追趕他的是位老人。”

“老人!?”

“是!好像這個小孩騙了這老人什麽東西似的。在這個老人身後,還有一個小姑娘也趕來了。”

“你沒有聽錯?”

“鳳鳳,我沒有聽錯,不論小孩、老人和那小姑娘,都有一身不錯的輕功。聽!他們很快就來了。”

甘鳳鳳奇怪了:“他們的輕功都不錯?”

“唔!你聽聽,他們來近了。”

甘鳳鳳不出凝神傾聽,果然有一連串的腳步聲,飛快地朝這山峰奔來。不久,便有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的腦袋出現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圓溜溜的眼睛在轉動著,一臉的聰明俊氣,幾乎人見人愛。他手中捧著一顆如拳頭大的、鮮紅如滴血般的山果,氣喘籲籲地奔上山峰來。一看見山峰上坐著兩條勁裝的漢子,眼神中似乎愕了愕,又回頭望望,見老人和小女孩追來了,似龍眼核的圓眼睛轉了一轉,朝肥瘦兩漢子近乎哀求地說:“兩位大叔,救救我。”

肥瘦兩漢子互相望了望,以驚訝的目光盯著小孩手中的山果,一齊問:“小兄弟,出了什麽事?”

“快,快,有人要搶我的果果。”

瘦漢說:“小兄弟,別害怕,你到我們身後來,沒人敢搶你的東西。”

聰明俊氣的男孩一溜煙地跑到兩條漢子的身後。

這時,一位白發白須的老人奔上山峰,一見兩條漢子,似乎怔了怔,但一下又看見他們身後的小男孩,立刻罵起來:“你這個小騙子,快將那山果給我。”

接著,一個丫角秀氣的小女孩也出現了,一張小臉兒,紅得似朝霞一般,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仿佛如兩顆晶瑩的黑寶石,滴溜溜的轉動。她氣鼓鼓的朝小男孩說:“不要臉,你幹嗎騙我的山果?”

小男孩嚷道:“我沒騙你,是你自願用它換我的麻糖。”他害怕山果給人搶去,把它藏到肚兜裏。

老人忿怒說:“你這個小騙子,居然用一顆麻糖換我辛辛苦苦找來的朱果?好!我給回你十顆麻糖,將那果子給回我。”

瘦漢子出聲了:“老人家,你何必跟小孩子鬧不過去?一顆山果,有什麽要緊,你就讓他吃了吧。”

老人幾乎須發皆張:“你說什麽?一顆山果,沒什麽要緊?”

肥漢子說:“老人家,別發火,有話好好說。”

老人發怒:“你們滾開!別護著這個小騙子。”說時,便撲過來伸手要抓小男孩。

瘦漢子突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指住老人說:“老人家,你千萬別過來,小心這把刀會劃傷了你。”

老人不由停了下來,瞪大眼問:“你們要動武?”

“不,不,在下只想說,你老人家何必為了一個果子,跟小孩過不去。”

“一個果子?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果子?”

肥漢子笑問:“它總不會是仙果吧?”

“仙果!?它跟仙果差不多。”

“吃了會成仙?能飛天遁地?”

“成仙倒不會,但起碼可以增加一個人一甲子的功力。”

兩個漢子不由相視一眼,瘦漢子瞇著眼問:“難道它是武林中傳說的朱果?”

“算你們還有眼光。這麽一個朱果,我在這一帶找了幾十年,昨日才辛辛苦苦的找到,叫這小孩子用一塊麻糖,從我小孫女手中騙了去,你們說,我要不要搶回來?我這是跟他過不去嗎?”

朱果,這正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服下了它,不但能增長人的功力,更可延長壽命,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誰見誰都想據為己有。這兩條漢子,頓時眼露貪婪之色,但很快便收斂。瘦漢顯出不以為奇地說:“老人家,且不論它是不是傳說中的朱果,這是你老人家不對了。”

“我怎麽不對了?”

“這麽,一顆奇珍異寶,你怎麽不好好收藏起來?讓你孫女兒拿著玩,還跟人換麻糖吃。”

老人不由回頭怒視自己的孫女:“你這小丫頭,怎麽趁我不註意,你就拿去玩了?”

小女孩委屈地說:“爺爺,我見它紅得好漂亮,就拿著玩的。”

“那你怎麽給這小騙子騙了去的?”

“爺爺,他說他給一塊麻糖我吃,讓他玩一下。我就給他玩一會,誰知他拿了就不還給我啦!”

小男孩說:“說大話!是你跟我換的,不是給我玩。”

小女孩嚷道:“我沒說大話,我是說給你玩一會兒的。”

“那你還我的麻糖來!”

“我吃了怎麽還你呀!”

“你不還我麻糖,我也不給回果果。”

“我爺爺不是說給你十顆麻糖嗎?”

“十顆?那你拿麻糖來呀。”

“你得先還果果給我。”

“不!誰知道你爺爺騙不騙我的。”

小女孩仰頭問老人:“爺爺,你會騙他嗎?”

老人給自己的小孫女弄得啼笑皆非,怒又不是,罵又不是。小男孩卻說話了:“還說不騙?一見我,就動手搶果果,把我當小偷一樣追得我直喘氣。”

這一雙男女孩子的對話,不但肥瘦兩漢子聽了好笑,就是連藏在亂石荒草中的甘鳳鳳和小蛟兒,都忍俊不禁。

肥漢子笑著對老人說:“老人家,他們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老人帶氣說:“我什麽也沒聽到。”

“老人家,不管你聽到也好,不聽到也好,這位小兄弟,並沒有騙你的孫女兒。”

瘦漢說:“老人家,要怪就怪你自己和你的孫女兒。所謂買賣過手,出門不換。就是你拿十顆麻糖來,這小兄弟不想換和不願換,你也無可奈何。”

老人一震:“什麽!?你們是不是想見寶起盜心了?”

“哎!老人家,別這樣說,我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你運算什麽打抱不平的?”

“隨你老人家怎麽說好了!”

老人不由豎眉蹬眼,緊握拳頭:“你們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

肥漢說:“老人家,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乖乖地走開,別欺負這小兄弟。”

瘦漢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就算你武功再好,試想一下,能不能勝得了我們兩人?”說時,身形一閃,一道如白練的刀光一閃,離他一丈多遠的一株水桶般粗的大樹,攔腰齊斷,轟然倒地,沖起了滿天的塵土和碎枝殘葉。單是這一刀勁,就令人怔住了,別說這漢子身手之快。

老人一雙眼睛驚得突起來:“你、你、你就是祁連雙刀之一?”

瘦漢子一笑:“好說,好說。”

小蛟兒輕問甘鳳鳳:“祁連雙刀是什麽人?”

甘鳳鳳說:“祁連雙刀,江湖上也稱西北雙俠,怎麽他們也投到神風教了?還屈身為那長老的跟隨?”

小蛟兒又問:“西北雙俠!?他們為人也是好的了?”

“好什麽!稱俠的不一定就是好,祁連雙刀,大刀雲連山,小刀雲連嶺。看來這瘦子是小刀雲連嶺,肥的是大刀雲連山了。”

肥漢子在那邊問:“老人家,要是我兄弟這把刀管不了,還有我這一把刀,你看怎樣?”說時“當”的一聲,刀出鞘,刀光照人,寒氣侵骨。

老人又是一怔:“大刀雲連山?”

肥漢子笑了笑:“不敢,老丈,你怎知道我兄弟倆的?”

半晌,老人說:“祁連雙刀,連手對敵,鬼哭神號。好!我今日認栽了!”老人拖了小女孩的手:“小花,我們走!”

小女孩問:“爺爺,我們的山果果不要了嗎?”

老人長嘆一聲:“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你爺爺命裏不應該有這一朱果,雖然找了幾十年,眼看到手,還是一場空。”說完,拉了小女孩急忙下山。

小男孩似乎透了一口大氣,說:“多謝兩位大叔。”也想奔下山去。

小刀雲連嶺一下拉著他說:“小兄弟,你要去哪裏?”

“我回家呀!”

“回家!?你不怕那兇惡的老頭殺了你?”

“他、他怎麽會殺我了?”

大刀雲連山說:“他就是不殺你,也會搶走你的山果。”

小孩眨了眨眼:“我將它吃了,他能搶嗎?”

雲連山又問:“小兄弟,我再問你,這果果是不是那老人家的?”

“是呀!可是它現在是我的了。”

“他要是拿十顆麻糖跟你換回去,你換不換?”

“換呀!”

瘦漢雲連嶺說:“小兄弟,我們跟你換,怎麽樣?”

“你們有十顆麻糖嗎?”

雲連嶺一下從身上掏出一個金元寶:“小兄弟,你喜不喜歡它?”

小孩從來沒見過金元寶,睜大眼睛問:“這是什麽?”

“金元寶,剛好十兩重。”

“金元寶?是金子嗎?”

“金元寶當然是金子了,還會是銀子嗎?”

“它能買十顆麻糖嗎?”

“十顆!?十千顆、十萬顆都能買到。”

“真的!?”

“小兄弟,我們絕不會騙你。”

“你們用它換我的果果?”

“小兄弟,你換不換?”

小男孩反而不相信了,搖搖頭:“我不換。”

雲家兄弟一時怔住:“你怎麽不換?”

“你們騙我,它不會買到麻糖的。”

雲連山想了想,又從身上掏出一些銅錢來,問:“小兄弟,這總可以買到麻糖了吧?”

“當然可以買啦!”

“好!這幾文銅錢我們也給你。”

“連這個金什麽寶的也給我嗎?”

“給,全都給你。”

“那,那我們勾手指頭,不許反悔。”

雲家兄弟大笑:“行!行呵!”

他們真的跟小男孩勾過手指。小男孩接過金元寶和那幾文銅錢,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將藏在肚兜裏的朱果掏出來,交給了雲連山,說:“兩位大叔,我謝謝你們啦!”說完就像小兔子般的跑下山去了。

雲家兄弟見小男孩走遠了,不由大喜。瘦漢說:“大哥,我們不是在發夢吧?”

“是呵!這麽一顆武林奇珍,人人夢寐以求,卻叫我們輕易得到。”

“大哥,你快將它分開,我們一人一半服下去,以免夜長夢多。”

“好!”

突然,雲連山又叫了一聲:“兄弟,這恐怕不對。”

這時,甘鳳鳳本想站出來,一聽肥漢這麽說,又不動了。雲連嶺問:“大哥!怎麽不對了!”

“兄弟,我們完全叫他們騙了。”

“什麽!?給他們騙了?”

“兄弟,你看看,它裏面全是泥土,根本不是什麽朱果。”

瘦漢雲連嶺一下傻了眼,半晌才說:“大哥,我們碰上一夥高明的騙子了!用一團染了紅色的泥巴,騙去了我們十兩黃金。”

肥漢苦笑著:“幸好他騙去的只是十兩黃金,要是那小鬼再開口,恐怕我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會送給了他。”

“大哥,走!找這一夥騙子去。”

“我看,你們別去找他們了,該找我們才是。”

雲家兄弟一看,甘鳳鳳不知幾時,已在他們身後的亂石草叢中站了起來,他們一下更傻了眼:“是你!?”

甘鳳鳳笑著說:“你們認出我來了?祁連雙刀,果然名不虛傳,身法刀法與眾不同,可惜找錯了對象,不去劈人,卻去劈一株大樹,害得我在夢中嚇了一大跳,以為山崩地裂哩!”

祁連雙刀四下望望,只見甘鳳鳳一個人,而不見那武功可怕的小蛟兒,一顆心略為放下,雲連山問:“你、你想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只想看看你們手中的朱果,你們用十兩黃金換得了武林中的一個奇珍異寶,太走運了。你們怎不快吃了?這奇珍異果,可以增加一個人一甲子的功力呵!”

“剛才的事,你都看見了,都聽到了?”

“我眼不瞎,耳不聾,怎麽看不見聽不到?昨天,我們碰上了一夥武林大騙子,現在你們,也那麽巧,也碰上了一夥騙子。所不同的,我們受了騙,騙子還派人來追蹤我們。而你們受騙,卻追蹤騙子。”

“你說吧,你現在想怎樣?”

“這話應該我問你們才是。你們不是在追蹤我們嗎?現在追到了,要不要捉我們回言家寨?”

雲連山強笑一下:“在下有自知之明,憑在下兄弟這點薄技,擒不了姑娘。”

“那麽說,你們甘心死在我劍下了?”

“姑娘,別將人逼急了!就算一只不會咬人的兔子,一旦逼急了,也會咬人。”

“好呀!那你們就咬人吧!”

雲連山對雲連嶺說:“戰也死,不戰也死。我們搏一搏,也死得像個人樣。”

小蛟兒一下從隱身處躍出來,說:“別打!別打!”

甘鳳鳳皺皺眉:“你又要做好人了?”

雲家兄弟相視一眼,心裏說:看來,我們今日難逃大難。

小蛟兒說:“鳳鳳,我看他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壞人,放他們走吧。”

“你怎麽知道他們不心很手辣?”

“鳳鳳,他們要是心狠手辣,就不會那麽對待那個小孩了,完全可以殺了那小孩而奪取朱果,用不了要拿金子去換。”

“我們放了他們,他們能放過我們嗎?”

小蛟兒轉身問雲家兄弟:“我們放了你們,你們放不放我們?”

雲連山說:“少俠,將心比心,我兄弟倆當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事也沒發生,我勸少俠盡快離開湘西南,湘西南一帶處處都有言家寨的耳目。”

小蛟兒說:“多謝兩位了。”

“我兄弟倆應多謝少俠、姑娘才是。少俠要是沒別的事,在下告辭。”

甘鳳鳳問:“你們就這麽回去?那姓端木的會放過你們?”

“姑娘,在下既然沒看見姑娘和少俠,只有繼續往南追蹤啦!”

小蛟兒說:“兩位別去找那個小孩了。”

“既然有命,在下怎敢去找那小孩?怪都怪在下一時貪心,才會上當受騙。”

“好!你們走吧。”

雲家兄弟一拜而去。小蛟兒問甘鳳鳳:“現在我們怎樣?”

“找一處隱蔽地方睡呀!”

“鳳鳳,那我們到山峰下找個隱蔽地方好了。”

他們下山後,見一條長滿雜樹野草的山谷,便朝山谷走去,走了一段野草漫徑的山道,轉了兩個彎,便見密林中有一戶孤零零的人家,正飄起炊煙。

小蛟兒“咦”了一聲:“想不到這麽個深山溝,也有人家的。”

甘鳳鳳卻皺皺眉說:“大凡在深山老林中居住的人,不是身懷絕技的高士,便是害怕為人知道的兇悍之人,我們要小心呀!”

小蛟兒點點頭,在接近房子時,他一下就看見了那一雙男女小孩在屋前堆泥沙玩,這正是剛才在山峰上騙了雲家兄弟十兩金子的兩個小孩。

甘鳳鳳不由笑了:“咦!是你們?”

這一雙男女小孩,可以說生得像兩個泥娃娃似的,女的秀氣天真,男的聰明俊秀,要不是甘鳳鳳剛才在峰上見了他們騙人的高技,又怎麽想到這一對活潑天真的小孩子,竟會是一對小騙子。

兩個小孩,四只圓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驚訝、愕異,困惑地打量著甘鳳鳳,又望望小蛟兒,仰著小臉兒問:“你們認識我們?”

小女孩問:“你們怎麽跑來這裏了?我們不認識你們呵!”

甘鳳鳳笑著說:“你們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們。”

小女孩晃著小腦袋:“你說大話。”

小男孩問:“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甘鳳鳳說:“我想來買一個紅果果,你還有沒有的?我可以給你們十顆麻糖。”

小男孩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麽知道的?”

小女孩卻飛也似的奔進了屋裏:“爺爺,爺爺,有人找上門來啦!”

甘鳳鳳朝小男孩笑著:“因為我們是神仙,所以知道了。”

“神仙!?”

“神仙,天上的神仙,你知不知道?”

“你們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你看看,我們像不像天上的神仙?”

這時,白發白須的老人出來了,瞇縫著一雙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甘鳳鳳和小蛟兒,拱拱手說:“兩位小哥,有什麽事,找老漢好了,別難為兩個孩子。”

小蛟兒一揖說:“老丈別誤會,在下只想找一個地方歇下,無意中闖來,驚動你老丈,請原諒。”

小女孩說:“不害羞,說大話。”

老人喝著她:“玲子,別亂說話。”

“爺爺,我沒亂說話呵!他們瞧見了小金哥的事。”

老人又打量了小蛟兒一眼說:“要是兩位不是為剛才的事而來,到這麽一個深山溝來歇腳,不是躲避仇人的追殺,也恐怕是避開官府的追蹤。”

甘鳳鳳說:“老丈,你猜對了。”

“哦!?我看兩位不像是做大案的兇惡之徒,多數是避仇家而來。”

“老丈好眼力。”

“你們的仇家是誰!”

甘鳳鳳側首問:“老丈,要是我們說出仇家的姓名來,你害不害怕的?”

老丈哈哈大笑:“我鬼影叟從來不知道害怕兩字是怎麽寫的。”

甘鳳鳳驚訝了:“前輩莫不是極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神騙聖手鬼影叟?”

“小哥怎知老漢這一賤名?”

甘鳳鳳一拜說:“原來是前輩,晚輩失敬了!晚輩聽家父說過,前輩一向是世外高人,極少在江湖走動,一走動,便是哄動江湖的大騙案。”

鬼影叟一笑:“小哥別提,這是老漢見不得人的行為。”

“前輩何必過謙?家父頂欽佩前輩的為人,將所騙得來的奇珍異寶和上萬兩銀子,全部用來賑濟各地受災的饑民,自己卻分毫不取。”

小蛟兒當時感到他們騙取雲家兄弟錢財的行為不可取,現聽鳳鳳這麽一說,驚訝了,想不到世上竟有這麽一個高人的,不由肅然起敬,長長一揖道:“原來前輩是這麽一個仁心博愛的高人,晚輩有眼不識,請前輩恕罪。”

鬼影叟笑道:“小哥客氣了!你們說說,你們的仇家是誰?”

甘鳳鳳說:“神風教的端木一尊。”

鬼影叟一怔:“哦!?你們怎麽招惹了這個陰險的大魔頭?”

“前輩,我們沒招惹他,是他三番四次想暗算我們。”

鬼影叟不由得又打量了他們一下,說:“老漢要是沒看走眼,兩個小哥必有過人之處,引起了這大魔頭的註意,才來暗算你們。”

“我們也沒什麽過人之處,只是喜歡管閑事,挑了神風教的幾處堂口而已。”

鬼影叟微笑:“老漢雖不出江湖,也聽聞近來出現了一位行蹤莫測,機敏過人,劍術了得的紅衣女俠。我想,這位紅衣女俠,恐怕是小哥你吧?”

甘鳳鳳一怔:“前輩,你看出小女子了?”

“姑娘,不是老漢說你、你化裝術不夠高明,略有眼光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得出來。”

小女孩驚奇了:“爺爺!她是個姐姐嗎?”

小男孩也瞪大了眼:“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原來也是個丫頭。”

小女孩啐了他一口:“丫頭,丫頭,你有多大了?”

甘鳳鳳和小蛟兒不由得笑了,鬼影叟又喝住了他們:“去!去!準備酒菜,招待貴客。”又對甘鳳鳳和小蛟兒說:“別說兩位招惹了那魔頭,就是招惹了當今的皇帝老子,老漢也擔當得起,兩位只管在老漢這裏住下來好了。”

小蛟兒說:“晚輩只打擾前輩一天,今夜裏便走。”

“兩位瞧不起老漢?”

“前輩言重了,晚輩的確有要事在身,只恐怕在白天行走不方便。”

“兩位先請到屋裏坐下,吃飽飯,其他的事,我們慢慢談。”

鬼影叟不但熱情地接待他們,更將自己珍藏了幾年的美酒端了出來。下酒之物,盡是些難得的山珍:鹿脯、虎肝、豹子心等等。

在飲酒當中,鬼影叟問:“兩位有什麽急事要連夜走的?不能在老漢這裏多住幾天?”

小蛟兒望望甘鳳鳳,甘鳳鳳卻不正面回答,反而問:“前輩,依你老人家看,沙灣言家寨的湘西魔掌言震湘這人怎樣?”

“言震湘稱得上湘西一霸,言家的僵屍功,世代相傳,可以說是武林一絕,但邪得很,不為正道人士相容。”

“小女子可不管言家的武功邪不邪,只想知道他罪行應不應當死。”

“他似乎還不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前輩,你知不知道他參加了神風教?”

“哦!?他參加了神風教?”

“言家寨不但參加了,似乎還是神風教湖廣總堂的副堂主哩!”

“怪不得言家寨在近兩三年來,勢力膨脹得這麽快,從湘西伸到了湘南,令武林人士側目。”

甘鳳鳳又問:“前輩,你知不知道在山峰上被你戲弄的祁連雙刀是什麽人?”

“他們也加入了神風教?”

“前輩說對了!他們是奉端木一尊之命來追蹤我們的。”

“你們已叫他們發現了?”

“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而是我們找上了他們。”

“你們殺掉了他們?祁連雙刀,為人也頗有俠氣的。”

“那前輩怎麽戲弄他們了?”

“哦!老漢只是想看下我這兩個不肖的弟子,學到了我幾成的騙人功夫罷了!”

小蛟兒奇異地問:“他們不是令孫?”

“他們都是老漢抱回來的孤兒。”

甘鳳鳳說:“原來這樣。我想前輩騙取的金銀一動就是上萬兩,怎會看得上他們身上那十兩金子,原來是叫他們初試騙技,看來前輩高徒年紀這麽幼小,騙技幾乎令我們也相信了,將來必得前輩真傳,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小金子和小玲子,便是拙作《神州傳奇》中名動江湖的武林騙子金員外夫婦,詳情請看拙作《神州傳奇》。)

鬼影叟歡笑說:“這兩個孩子根基不錯,但願如姑娘所說。對了,你們殺了祁連雙刀沒有?”

小蛟兒說:“前輩放心,我們沒動他們半根毫毛,放他們走了。”

鬼影叟又一怔:“放他們走?兩位的行蹤不暴露了?你們不但心他們向端木一尊稟報?”

甘鳳鳳說:“要是他們真的稟報就好了!只怕他們不去稟報。”

“哦!?這是怎麽回事?”

甘鳳鳳便將山峰上的事略略一說。鬼影叟聽了半晌不語,甘鳳鳳揚揚眉問:“前輩,我們這樣做得不對?”

“不!你們沒做錯,他們也沒有做錯,老漢只是想,祁連雙刀恐怕不是甘心情願參加神風教,是為某種情況所逼。”

小蛟兒說:“前輩說對了,他們不是親人落到了神風教的手中,就是服下了神風教的一種毒藥,或許兩者都有,才不得已參加了神風教。晚輩知道,終南山的黃木道長、五臺山的悟心大師、丹霞山的無我女尼和五虎斷門刀的少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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