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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梵凈山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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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小蛟兒剛坐下不久,便聽兒腳步聲,跟著又聽到一個豆沙喉聲音說:“奇了!這婆娘跌到哪裏去了?怎麽不見的?”

又是一個鴨公嗓說:“我們再找找,萬一這婆娘沒死,我們就闖大禍了。”

突然,豆沙喉叫起來:“老侯,你看!這地上有一灘血。”

“我們快在這一帶搜索,這婆娘負重傷,準跑不了多遠。”

不久,小蛟兒眼前出現了二條勁裝的黑衣漢子。一個面孔黧黑,仿佛如熏焦了的樹皮一樣,一個面孔青白,幾乎沒半點血色,小鬼眉,尖下巴,仿佛似陰間裏跑出來的鬼卒。他瞪著一雙綠豆眼,鴨公般的嗓子喝問小蛟兒:“小和尚,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受傷的婆娘,從這裏跑了?”

小蛟兒驟見這二條漢子,幾乎嚇了一跳。心想:這兩個是人嗎?他心疑這兩個人是從山神廟裏跑來的鬼卒和黑臉判官。他定定神說:“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一雙綠豆眼,幽幽的綠光幾乎要射穿小蛟兒的心。

“真、真、真的。”

綠豆眼一聲冷笑:“小禿驢,老子問你、你衣服上的血是怎麽來的?”

小蛟兒不由朝自己衣服一看,一下怔住了,原來自己把婦人時,那婦人身上的血,沾在自己的衣袖上了。他人急智生,慌忙說:“這,這,這是我爬山不小心,劃傷了手流出的血、血、血的。”

“小禿驢,你再不說,老子一劍就挑了你。”綠豆眼說著,一把鋒利的長劍,已指正了小蛟兒的胸口。

“你、你、你別,別,別殺我。”

“那你快說。”

這時,豆沙喉說話了:“老侯,你別嚇著他。”他蹲下來說:“小和尚,你告訴我們,那婆娘躲到哪裏去了?”

“我、我、我真的沒看見呵!”

豆沙喉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來,說:“小和尚,這銀子你喜不喜歡?”

“喜,喜歡呀!”

“你說了,這一錠十兩銀子便是你的了。”

“我、我、我說什麽呀?”

“告訴我們,那婆娘躲在什麽地方?”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呵!”

綠豆眼不耐煩了,說:“老焦,別跟他啰嗦,先挑了他再說。”說時,一劍朝小蛟兒心口刺來。綠豆眼滿以為這一劍就刺穿了這個小和尚的心,可是莫名其妙的事一下子發生了,小和尚“呀”的一聲叫起來,而綠豆眼老侯的身軀卻憑空飛了起來,摔到了路邊的一條深谷中去了。因為這一條山徑,一邊靠石壁懸崖,一邊卻下臨深谷。

豆沙喉老焦愕然了,這是怎麽一回事?被刺的小和尚沒有死,刺人的老侯怎麽反而摔下山谷去了?他瞪著驚愕的跟望著小和尚:“你、你、你會邪術?”

小蛟兒更是一臉的茫然之色:“我、我、我不知道呵!他、他、他怎麽摔下去了?”

小蛟兒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身上穿了一件能防一般刀劍的寶衣,再加上他一身奇厚的真氣,綠豆眼的利劍不能刺穿天蠶烏金絲織成的背心,反而給小蛟兒護體的真氣震飛了,就像他震飛馬涼一樣。

豆沙喉驚愕之後,又怒從心起,喝道:“小禿驢,老子不管你會邪術也好,不會邪術也好,先一刀劈了你,為老侯報仇。”他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蓋頂朝小蛟兒劈來,這刀勢之勁,足可以劈裂一塊大石。小蛟兒嚇得兩袖亂揮:“你別、別……”

小蛟兒話沒有說完,衣袖揮到豆沙喉的手臂上,“喀嚓”、“當啷”一聲,豆沙喉的手臂不但斷了,刀也跌了下來。豆沙喉感到無比駭然:“你、你──”嚇得轉身便逃。

可是他沒有逃多遠,一道藍光卻追上了他、他連慘叫也叫不出來,“噗”地一聲,便倒在山道上死去。小蛟兒更愕異得不知是什麽回事,一看,這豆沙喉後腦中了一支藍幽幽的鐵釘,血正從後腦上汩汩流出來。小蛟兒又怔住了:是誰打死了他的,驀然,他身後響起一陣笑聲:“小和尚,你看什麽?他沒有死嗎?”

小蛟兒回身一看,是那位受傷的婦人,不知幾時,已站在巖洞口了。小蛟兒問:“大嬸,是你打死了他嗎?”

婦人一笑:“沒有呀!”

“那,那,那是誰?”

“小和尚,你沒看見那支鐵釘麽?”

“看見了,它,它不是你放的?”

“是呀!”

“那他怎麽不是你打死了?”

“我沒有呀!是鐵釘打死他的。”

婦人說著,縱身躍了下來,笑著問:“他死了不更好嗎?”

“大嬸,他既然跑了,就不必打死他了,你──”小蛟兒不知怎麽說下去才好。

“小和尚,你心地可不錯呵!”

小蛟兒真不明這婦人,怎麽殺人當沒事一樣。婦人又笑問:“小和尚,你救了我,我真不知怎麽感謝你才好。”

“大嬸,不用了。你的傷好了嗎?”

“好了,要不我能躍下來嗎?”

小蛟兒想不到綺姐姐給自己的一瓶藥,竟是這麽的神奇,說:“大嬸,你好了就好了。”

“哎!你怎麽老叫我大嬸大嬸的?”

小蛟兒茫然:“不叫大嬸叫什麽?”

“小和尚,我還沒嫁人哩!你這麽叫我,讓人聽到了,還有人要我嗎?”

“對不起,我叫你大姑好不好?”

婦人笑起來:“小和尚,看來你不是一個和尚,就是和尚恐怕將來也是花和尚,風流和尚。”

“我怎麽是個風流和尚了?”

“一個和尚,怎麽一見女人,就叫大嬸、大姑的?”

“那要怎麽叫?”

“你應該叫女施主才對,你師父沒教過你嗎?看來,你師父也恐怕不是一個正經和尚。”

“不!我師父是個好和尚。”

“哦?你師父是誰?”

“人家稱他老人家為三不醫徐神仙。”

婦人一怔:“什麽!?你是徐神仙的徒弟?”

“是。”

“怪不得你有那麽好的功力,竟能將綠豆眼震飛了!小和尚,你說,我該怎麽報答你?”

“大姑,不用了!”

“小和尚,你知不知我怎麽報答你?”

“你怎麽報答我?”

“我想殺了你。”

小蛟兒一怔:“什麽?你要殺我?”

“是呀!這就是我對你的報答。”

半晌,小蛟兒問:“有你這樣報答的嗎?”

“怎麽沒有?現在你不是看見了?”

“餵!你講不講道理的?我好心救了你、你怎麽反要殺我了?”

婦人展笑道:“這是我的報答呀!我殺你,然後將你火化,一來送你上西天;二來我把你的骨灰永遠放在我家裏,日夜供奉你,這不是最好的報答麽?”

小蛟兒感到這個婦人不可理喻,掉頭便跑。婦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小和尚,你別跑呀!”聲落人起,婦人一轉眼便落在小蛟兒的前面,攔住了他。小蛟兒想不到這婦人的輕功這麽好,嚇得退後了幾步:“你、你……”

“小和尚,我要報答你啦!”

“我、我、我不要你報答。”

“你不要也不行,不然我會一世也不舒服的。”

“你殺了我,會舒服麽?”

“當然舒服啦!”

婦人一伸手,小蛟兒就似小雞般被提了起來,笑問:“小和尚,你跑呀!”

小蛟兒極力掙紮,一掌朝婦女推來。婦人似乎不畏小蛟兒渾身的真氣,以掌相迎,雙掌一拍,婦人不但放下了小蛟兒,人也後退幾步,面露驚愕之色,問:“小和尚,你到底是誰的門下弟子?你絕不是三不醫徐神仙的徒弟!”

“我怎麽不是他的徒弟了?”

“你這一身內勁,是星宿海一派的武功,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說!你到底是誰的徒弟?不然,我真要殺了你了。”

小蛟兒對這婦人沒半點好感了,氣忿地說:“你不要管我是誰的徒弟好不好?”

“小和尚,你知不知道,你闖進了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

“梵凈山。”

小蛟兒愕異:“什麽?這是梵凈山?”他看了看四周:“不像呵!”

婦人驚異:“你去過梵凈山?”

小蛟兒搖搖頭:“我沒去過。”

“那你怎知這不是梵凈山?”

“我聽人說,梵凈山是武陵最高的一座山,風景優美,古寺眾多,怎麽不見一間寺廟的?”

“小和尚,看來你是要去梵凈山了?”

“是呀!”

“那你更該死。”

“什麽?梵凈山不準去?”

“不錯,不但梵凈山不準去,先是闖進梵凈山周圍五十裏以內的地方,也得死。這裏,正是梵凈山五十裏以內的地方。小和尚,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殺那個豆沙喉,不讓他逃走?”

“因為他闖進了這裏?”

“對呀!因此我才追殺他們,沒想我一時不小心,摔下懸崖,要不,他們兩個早死在我的手上了。”

小蛟兒登時像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來。暗想:看來我救錯人了,害死了那兩位大叔。早知這樣,我將她藏身的地方說出來不更好?也不會弄到自己給這女子殺掉。

婦人問他:“小和尚,你怎麽不出聲了?”

“你定要殺我,我出聲有用嗎?”

婦人嘆了一聲:“其實我不想殺你,我要殺你,剛才你與他們交手時,我趁機一下將你殺了不更好?可是現在,我一定要殺你了!”

“為什麽?”

“因為你根本不是徐神仙的徒弟,而是星宿海的門人。星宿海的門人來這裏,一定沒安好心。”

小蛟兒著急起來:“大姑,我真是徐神仙的徒弟呵!要不,你去問問徐神仙。”

“小和尚,到了現在,你還想騙我嗎?你說,你跑來梵凈山幹什麽?”

“我……”

“小和尚,說不出來吧?好了,看在你救我的情分上,你說出實話,我可以放你走。”

“大姑,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找誰?”

“地賢夫人。”

小蛟兒的回答,婦人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微笑問:“你找地賢夫人幹什麽?”

“學武功。”

“學武功啦!”婦人嘻嘻地笑起來:“夫人果然說得不錯,星宿海的人,沒一個是好人,來這裏動機不良。好了,小和尚,看在你說實話的分上,你走吧,我不殺你。不過,你以後千萬別再闖進這裏了。”

“你不讓我學武功?”

“你還想學武功哪!小和尚,你想活命的,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裏的好。”

小蛟兒心想:難道這婦人已知道我的父母,也和小琴姐姐一樣,怕我學了武功為父母報仇麽?想到這裏,小蛟兒不知是難受還是失望,看來,沒人願教武功了。

婦人又說:“小和尚,你怎麽還不走?”

小蛟兒本想轉身就走,但想到天聖老人臨死時,吩咐自己一定要找到地賢夫人,便說:“我還沒找到地賢夫人呀!”

婦人說:“小和尚,你要是見了地賢夫人,準死無疑了!我數一二三,你再不離開,我就殺了你。”

“大姑,你就是殺了我,我也要見地賢夫人。”

婦人想不到小蛟兒竟這樣不怕死,怔了一下,問:“小和尚,你以為你見到了地賢夫人,她就會傳你武功麽?”

“她傳不傳我武功,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見見她才行。”

“哼!等你見到了夫人,你還想活命麽?”

“她會殺我?”

“夫人何止要殺你,她會將你折磨得九死一生,到那時,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後悔就遲了。”

小蛟兒怔住了:地賢夫人真的是那麽殘忍兇惡可怕麽?可是天聖老人怎麽要我向她學武功的?婦人說:“小和尚,你還不走!是不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

“我……”

突然間,小蛟兒身後有個陰森森的聲音響起來:“你、你還想離開麽?”

小蛟兒回頭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這是一位高高瘦瘦酌老婦人,突額深目,雖然是白發童顏,但臉皮皺得像風幹了的桔子皮,一雙目光卻冷得像寒光一樣,不知幾時,竟然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背後。小蛟兒幾疑她不是人,而是山中出老山妖,驚恐地問:“你、你、你是、是、是人還、還、還是鬼怪?因為要是人,怎麽行動不見響動的?”

老婦人桀桀怪笑一聲:“小和尚,你不是要見我嗎?”

“你、你是……”

“我就是地賢夫人。”

小蛟兒又是嚇了一跳:“什麽!?你、你、你就是地,地、地賢夫人?”他怎麽也沒想到,地賢夫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

婦人說:“小和尚,她就是地賢夫人,你不是要見她麽?”

“你、你、你真的是地賢夫人?”

地賢夫人發怒了:“老身難這是假的嗎?”

小蛟兒慌忙拜倒說:“老、老、老夫人,請原諒小蛟兒不知,現,現在小蛟兒給、給、給你老人家叩頭了。”

婦人笑著說:“小和尚,看來你頂有禮貌呵!嘴巴也怪甜的。”

老婦人“哼”了一聲:“小和尚,少跟老身來這一套。像你這樣的叩頭蟲,老身見得多了!不見一千,也見過九百九。說!你要見老身幹什麽?”

“請,請,請你老人家教我武功。”

“誰叫你來的?是不是那個姓黃的小子打發你來的。”

小蛟兒愕然:“姓黃,他、他姓黃麽?”

“什麽!打發你來,你連他姓什麽也不知道麽?”

“老,老人家,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他總有個稱呼吧?”

“他、他、他叫天聖老人。”

老婦人一聽“天聖老人”四個字,不由全身震了一下,眼也亮了:“什麽?是那個老混蛋叫你來的?”

小蛟兒一聽老婦人稱天聖老人為老混蛋,頓時反感了,站起來說:“老人家,請你對他客氣一點,他是個好人。”

“什麽好人?是老混蛋、老糊塗、老不死的。他要不是老混蛋,為什麽收了那麽一個黑心肝的弟子?”

小蛟兒一聽,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因為天聖老人是小蛟兒心目中最好的一個好人,不惜一死而輸給了自己功力,現在他聽老婦人這麽破口大罵,哪裏受得了。

婦人一手將他摟過來:“小和尚,你怎麽走啦!你不是要夫人教你武功麽?”

小蛟兒忿忿說:“你們這麽罵他,就是你們教我武功,我也不想學了。”

婦人笑起來:“夫人,看來這個小和尚頂有骨氣呵!”

老婦人不屑地說:“什麽骨氣,頂多也是一個小混蛋,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停了一會,她又說:“好了,我不罵他了!這老不死的,這二十多年來,他死去哪裏了?”

小蛟兒說:“他、他死了。”

“什麽!?”老婦人一只瘦得如雞爪般的手,一下將小蛟兒提過來問:“他死了?他怎麽死的?是不是你們害死他的?”

小蛟兒掙紮著:“你、你、你放了我。”雖然小蛟兒有一身與眾不同的奇厚真氣,可是老婦人這只雞爪般的手,似乎有一道磁力似的,小蛟兒怎麽也掙紮不開。老婦人陰森森地說:“小混蛋,你不說清楚,老身將你一身皮剝下來,然後將你一寸寸砍斷。說,他是怎麽死的?老身知道這老不死的,練得世上少有的真氣,只要不散功,他可以活一百到二百歲。”

小蛟兒掙紮不了,只好說:“他老人家的確是散功而死的。你、你放我下來,你這樣提著我,不吃力嗎?”

婦人聽小蛟兒最後一句天真而有趣的話,幾乎忍不住要笑起來。可是在地賢夫人惱怒和傷心的情況下,她卻不敢笑。因為地賢夫人一直在暗戀著自己的師兄──天聖老人。不知是性格上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麽緣故,這一對師兄妹幾乎一見面就吵起來,結果不歡而散,兩人到老,始終沒有結合在一起。

地賢夫人放下小蛟兒:“好!小混蛋,我放下你,但你別想跑。說,是不是他將功力散到你身上去了?”

小蛟兒驚愕:“你、你怎麽知道的?”

“嘿嘿,小混蛋,老身從你掙紮的勁力,就看出來。說,他是不是嫌活夠了,將功力用破頂貫輸之法,散進你身上?然後功散人亡?”

“是。”

“他為什麽這樣?”

“因為他給一夥惡人關了二十多年。”

“憑他一身蓋世的功夫,能關得了他麽?”

“因為,因為他給人挑斷了經脈。”

“誰!?”

地賢夫人眉發皆張,憤怒得一掌拍到身邊一塊巖石上,轟然一聲,這塊巖石頓時粉碎,亂石橫飛。小蛟兒嚇得臉都黃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位瘦得像骨架的老太婆,竟然有這麽厲害的掌勁,要是一個人給她一拍,那不粉碎嗎?

地賢夫人厲聲問:“小混蛋,你為什麽不說?是誰挑斷了他的經脈?”

“他老人家說,是他那不肖的弟子。”

半晌,地賢夫人厲聲慘笑起來:“好,好,這個老混蛋,這是他應有的混蛋報應,誰叫他不聽我的話,收了那麽一個好弟子!”地賢夫人突然收聲,冷森森地盯著小蛟兒,問:“你怎見到那個老混蛋的?”

“是條大蛇銜我去見他的。”

地賢夫人與婦人都愕異了:“什麽?是條大蛇銜你去見他?”

“是呵!”

小蛟兒將自己在魔鬼峽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地賢夫人審視他半晌:“所以那個老混蛋就叫你來找我,要我教你武功?”

“是!”

地賢夫人又大怒起來:“這個老混蛋,死了活該,為什麽我要教你這小混蛋武功?”

小蛟兒一聽,回頭便走。

地賢夫人反而一怔,一伸手又將他抓過來:“小混蛋,你怎麽又走?”

“你不教我武功,我不走幹嗎?”

“你不學了?”

“我自己練。”

“什麽?”地賢夫人望望身邊的婦人:“梅英,這小混蛋說什麽來?”

原來這中年婦人叫梅英,她說:“夫人,這小混蛋說自己練呀!”

“自己練?好!我老身看這小混蛋怎麽自己練的。梅英,將他帶回去!”

“是!夫人。”

小蛟兒急了:“你不教我武功,帶我回去幹嗎?”

地賢夫人冷森森地說:“小混蛋,你怎麽事先不打聽,誰到了這裏,能活著走麽?”

梅英笑著說:“小混蛋,我叫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已遲了。”

“你、你、你們要殺我?”

“小混蛋,沒辦法啦!你想走,最好睡在四塊木板裏。”

“四塊木板?是棺材嗎?”

“對了!只有死人才能走。你想不死,只好留下來。小和尚,看來你只好脫一層皮了。”

“餵!你們講不講道理的?”

地賢夫人詐聽不到,問梅英:“這小混蛋又說什麽了?”

“夫人,他說我們不講道理呵!”

“道理?道理幾多錢一斤?”

小蛟兒怔住了,道理,有稱斤論兩的嗎?還問多少錢一斤。看來這兩個女人是不講道理的,我跟她們講道理,不白費勁?

驀然間,從深谷中爬出一個人,嘻嘻地笑道:“小兄弟,這一下你碰上麻煩了!”

小蛟兒瞪大了眼睛:“東方叔叔,是你?”小蛟兒又是想不到,叫化東方望也來到這裏了。

東方望笑笑:“不是我,是你嗎?”

地賢夫人似笑非笑地盯著東方望,問梅英:“你看,這個爬上來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夫人,我看他是個活死人。”

“不錯,等會他就是一個死人了。”

小蛟兒急了:“東方叔叔,你快跑呵!她們會殺你的。”

梅英笑起來:“小和尚,你這不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嗎?還管他人呢!”

東方望笑著:“小兄弟,不要緊,起碼我叫化現在還是一個活死人,不想睡進四塊木板中去。”

地賢夫人陰森森說:“恐怕你連四塊木板也沒有,躺進野獸的肚子裏。”

“是嗎?那我叫化有福氣了,冬不怕冷,夏不畏熱,一年四季,在暖房中了。”

“叫化,你納命吧!”地賢夫人說著,一掌輕飄飄地拍來。

東方望一閃躍開,面色愕然,對小蛟兒說:“小兄弟,看來我叫化想不死也不行了!你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不!叔叔,你快走,別管我了。”

東方望想再說,地賢夫人身似幻影,已來到他跟前,又是輕飄飄地拍出一掌,別看這一掌輕飄飄地,卻是邪派中一種最陰柔的掌力,誰大意接上了,準死無疑,死後渾身軟得像團棉花,不但筋骨寸斷,連五臟六腑也碎了。東方望仗著自己與眾不同的輕功,躍到懸崖上的一株小樹上,一邊說:“小兄弟,快走,我叫化今日恐怕救不了你。”

地賢夫人見東方望連閃自己兩掌,點點頭說:“看不出你這叫化,輕功倒屬上乘一流,但你今天是怎麽也走不了。”她轉身對梅英說:“你快將這小混蛋捉回去,小心!用重力封了他的穴位,一般指力,是封不了他一身奇厚真氣的。”

“夫人,我知道。”梅英笑著對小蛟兒:“小和尚,你聽見了沒有?我現在要捉你哪!”

“大姑,你捉我好了,你叫夫人放我東方叔叔走好不好?”

梅英奇異地望著小蛟兒,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能犧牲自己,而保護他人的,便說:“夫人要殺一個人,誰也勸不了。小和尚,要不,你去求夫人吧!”

“我求她,她會答應嗎?”

“很難說,夫人喜怒無常,說不定你求她,她一下高興起來,放了你那個叫化叔叔。”

小蛟兒高聲向地賢夫人說:“夫人老人家,我跟你回去,你放了我東方叔叔好不好?”

“哼!小混蛋,這叫化就是老身放了,也非得教訓他一下不可。”

“夫人,你想怎樣教訓我東方叔叔的?”

“砍去他一條腳,或者斷去他一只手。”

小蛟兒呆了,有這樣教訓人的嗎?說:“那我東方叔叔不殘廢了嗎?”

梅英說:“殘廢不比死好得多?”

“不行,要砍,砍我的手好了。”

地賢夫人說:“梅英,快將他捉回去,別跟這小混蛋再啰嗦。”

這時,東方望以輕靈的輕功,往深谷中石壁上橫長著的一株樹躍去了,地賢夫人也縱身追去。

梅英取了一口氣說:“小和尚,你認命吧。誰叫你什麽地方不去,卻去梵凈山,這是你自找的。”說時,出手便封了小蛟兒的要穴,把小蛟兒像小雞般提起,往梵凈山而去。

地賢夫人所住的地方,是梵凈山一處連猿猴也到不了的幽谷中,不但在幽谷中,而且還是在幽谷半坡石壁上的巖洞中。這巖洞不像其他巖洞幽森森的不見天日,而是一進洞口不遠,便是另一番天地,花紅柳綠,陽光明麗,所有亭臺樓閣,不但隱現在花木深處,更依石壁山勢而建,別有一種令人意想不到景色,仿佛似神仙居住的地方,各種不知名的珍禽異鳥,在花木中飛翔啼鳴。所謂巖洞口,不過是一道石洞口而已,而且還通過一條危險異常的石階才上得來,再沒其他小徑可到達,這裏上是千仞石壁,下臨懸崖。不論從上從下,都不能走進這座梵凈山莊,只有爬那道石階,穿過石洞門,才能進來。梵凈山莊,竟然建在幽谷中的半壁懸崖一塊奇異和風景幽美的小平地上,怪不得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也無法侵犯了,何況地賢夫人武功高深莫測,怪異非常。她身邊的四大女伴:梅英、蘭英、菊英、竹英,幾乎個個都是一流的上乘高手。除了這四大女伴,還有十多位少女,都各有一門獨特的武功護身,她們和四大女伴,每日在梵凈山四周五十裏內巡視,只要有不軌的人物想窺探梵凈山莊,就是不死在深谷野林中,也必然身帶重傷而逃。不死不傷的,除非是四大女伴和地賢夫人手下留情。

梵凈山莊,可以說是女人們的天下,沒一個男人。這些婦女,都是地賢夫人收養下來的無依無靠的寡婦和孤女,而且還須有一定的慧根和自願留下來,不然,地賢夫人還不要哩。梵凈山莊並不是一個慈善的地方,地賢夫人也不是一個心慈的人,她殺起人來,半點也不手軟,甚至很殘忍。用武林中的話來說,她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喜怒無常,一切由心。不過,武林中知道地賢夫人的人不多,一來她深居在梵凈山的幽谷中,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二來她不去招惹武林人士,除非你去招惹了她,但凡是招惹了她的人,大多數變成了死人,不會說話了。

小蛟兒,可以說是唯一能進梵凈山莊的男人了,一面他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是給人當小雞似的捉了進來的。當梅英將小蛟兒捉進梵凈山時,梵凈山所有婦人和少女,像看見一只希奇古怪的動物一樣,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有人問:“梅姐姐,你怎麽將這個小光頭捉進來的?為什麽不殺了他?”

小蛟兒更嚇得面無人色,怎麽這些婦人和少女一個個長得不錯,有的還生得頂美哩,卻開口就殺人的?難道她們不是人?要殺人才高興麽?小蛟兒感到必死無疑了,地賢夫人回來,不知怎麽折磨自己。

梅英笑道:“你們別問,這是夫人的命令,要我將這小和尚捉回來。”

一個粗壯得似男人般的婦人說:“梅姑娘,我們這裏是塊清靜的地方,卻叫這個小和尚身上的氣味熏壞了。要是我,在半路上就將他殺了,就是夫人問起,不能說他不老實,想逃跑麽?”

“林嫂子,一個被重手封了穴位的孩子能逃跑麽?”

“什麽?用重手?”林嫂愕異了。

“這小孩子的內勁異常深厚哩。好了,林嫂子,我將他交給你,千萬別讓他跑了,不然,夫人一發怒,你吃飯的家夥會掉下來。”

林嫂聽了心頭悚然,說:“梅姑娘,你放心,我將他關在石屋裏,要不,我先砍掉了他一雙腿好不好了?”

小蛟兒大叫道:“你別砍我的腿,我不跑就是。”

梅英笑問:“你說話算不算數的?”

“我騙你,是四腳爬爬好不好?”

梅英笑著,對婦人說:“林嫂子,那就不用砍掉他的一雙腿啦!關在石屋裏就行了!”

“好吧!”林嫂一只似葵扇般的大手,一下將小蛟兒提過來,丟進石屋裏。所謂石屋,就是石壁的一個小小巖洞,洞口是道鐵閘,別說關人,就是關一只老虎,也沒法跑出來。

林嫂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說:“小芽菜,你看住這個小光頭。他要是不老實,你就用刀砍掉他的腳。”

“媽!我知道啦!”

林嫂走開後,小芽菜望著小蛟兒,小蛟兒也望著小芽菜,兩個人都沒出聲。半晌,小芽菜好奇問:“小光頭,你怎麽頭上沒頭發的?”

小蛟兒感到好笑:“剃掉了!”

“你剃它幹嗎?”

“當和尚,不剃光它,能當和尚嗎?”

“當和尚很好玩嗎?”

“不好玩。”

“那你為什麽要當和尚的?”

小蛟兒給不懂事的小女孩問得啼笑皆非,他當和尚,只不過是跟隨徐神仙學醫,以免別人註意生疑才不得已當的,這事又怎能向這小女孩說,恐怕說了,這不懂事的小女孩還會問出一些難以回答的話來哩。他有點不相信這個女孩真會砍自己的雙腳,問:“姐姐,你會砍我的雙腳嗎?”

“你不老實,我會的。”

小蛟兒怔住了:“你砍過人的雙腳嗎?”

“砍過!”

小蛟兒簡直不敢相信,睜大眼睛問:“真的?”

“你不相信?我真的砍過啦!”

“你為什麽要砍人的雙腳?”

“因為他想逃跑呀。”

小蛟兒不出聲了。小芽菜說:“你放心,只要你不逃跑,我就不會砍下你的雙腳。”

這時,一個跟小芽菜差不多的小姑娘走進來,問:“姐姐,你跟這個臭男孩說什麽的?”

“妹妹,他不相信我會砍人的雙腳。”

新來的小姑娘撇撇嘴說:“他不相信,你就砍下他一雙腳讓他看看嘛!”

小蛟兒慌了,喊道:“你別砍,我相信。再說,我也不想逃跑呵!”

小姑娘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臭男人,沒有一個是好的。”

說著,梅英走了過來,笑問她們:“小芽菜、小菜心,你們怎麽嚇得這個小和尚大喊大叫?”

小芽菜說:“梅姑姑,這小光頭比老鼠還膽小,妹妹一句話,就將他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梅英說:“好啦!現在夫人回來了,叫我將這個小和尚帶去見她。你們別以為他膽子小,他膽大包天哩!要不,他怎敢一個人闖梵凈山的?”梅英說著,打開了鐵閘,打開了小蛟兒被封的穴位,說:“小和尚,走吧,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啦!”

小蛟兒提心吊膽地跟著梅英來到一個雅潔的樓閣上。地賢夫人端坐椅中,掃了小蛟兒一眼,問梅英:“他在路上老不老實?”

“夫人,這小和尚還算老實。”

小蛟兒心想:我給你們封了伏兔穴,跑不能跑,不老實行嗎?

地賢夫人面無表情地“唔”了一聲,問小蛟兒:“小混蛋?你現在想生還是想死?”

“我當然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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