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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浮雲山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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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要是名門正派,用不著這麽詭詭祟祟行動而不敢先亮出自己的名稱來。就是一些邪派幫會,也亮出了自己的字號,像河北的青竹幫,貴州的九龍門,江南的黑衣社,它們何嘗不是邪派組織?

甘伶想了一會,感到沒有話要再問了,便將銅牌交回給廖堂主,說:“天不早了,你們走吧。小心,以後你們行動,別叫你那個什麽教發覺了。”

“三小姐放心,小人自會小心謹慎。”

於是,廖堂主和夏侯彪,帶了秀山堂投死的一百零幾名手下,連夜離開了死亡嶺,轉回秀山。

他們一走,甘伶說:“大哥,這個神秘組織的出現,恐怕武林中有一場是是非非了,說不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這事我們可不能不管了,我一定想辦法查出他們的教主是誰,有什麽企圖和野心?”

甘驥笑了笑:“三妹,你怎麽有這樣的閑情去理江湖上的恩怨仇殺?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看誰也理不了。”

“大哥,你難道看見一些惡人兇徒在為非作歹,胡亂殺人也不理麽?”

“三妹,看來你是屬於武林中的所謂俠義人士了,愚兄可不是什麽俠義人士,也不想去幹這些愚蠢的事,只要武林中人不惹到我甘家來,不在我眼前行兇殺人,我是不想理也不想去管,只求平平靜靜過我的晚年就行了。”

“大哥,你認為行俠仗義的人都是在幹些愚蠢的事?”

“不錯,在一些人的目光中,他們是在行俠仗義,為人間除暴安良,但愚兄認為他們是在幹些傻事,解決不了事情。有時反而將事情弄得越來越糟,引起更大的恩怨仇殺來。就像武功極高的奇俠一枝梅慕容子寧和小魔女白燕燕,他們千辛萬苦,不顧個人的安危,想化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殺,最後爭得了一個‘武當會盟’,可是,他們平息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嗎?沒有。不錯,他們是化解了碧雲峰人和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但各地小的恩怨仇殺仍不時發生。武當會盟到現在不過十一年,江湖上大的恩怨仇殺又再次掀起,中州大俠楊宇庭為人所殺,山西雙俠也在一夜間死於非命。最近,武陵派的掌門鐘飛雲也身中毒鏢,生死不明。就算再多出幾個一枝梅和小魔女,恐怕也解決不了武林中的是非和恩怨仇殺。”

甘伶搖搖頭,不想去反駁,卻突然問:“大哥,你看那個小和尚是不是也在幹傻事了?”

甘驥一時感到莫名其妙,問:“小和尚?你是說小蛟兒?”

“小蛟兒不是小和尚麽?”

“他幹什麽傻事了?”

“他跑來告訴我們,有人前來要殺害全莊的人啦。”

“這……”

“大哥,要是小蛟兒像你一樣,一定不會去理,由人來血洗浮雲山莊,但他卻理了,這在你看來,不是幹傻事嗎?”

“三妹,這可不同。”

“怎麽不同的?歐陽一哨要血洗浮雲山莊,不算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殺?”

“我與歐陽一哨毫無怨仇,是他要奪取浮雲山莊。小蛟兒一片好心前來相告,志在救人,與那些俠義人士所謂消除、化解江湖恩怨仇殺有所不同。”

“大哥,要是歐陽一哨是我們過去所殺掉一些人的親屬和朋友,他前來報仇,血洗山莊,小蛟兒又知道這一原因,你想,小蛟兒會不會跑來告訴我們?”

甘驥明白了妹妹問話的用意,一笑說:“三妹,我知道你是責怪、反駁我所說行俠仗義是件蠢事。不錯,行俠仗義和幹好事、志在救人往往是分不開的,有時行俠仗義是幹好事,救了弱者,殺了歹人,有時卻又是幹了蠢事,將事情弄得更糟糕。”

“大哥,你說清楚。怎麽有時是幹傻事,將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三妹,愚兄了解你們,這些俠道上的人物,看見一個歹徒兇漢殺害善良,便義憤填胸,一定將他殺了才痛快。”

“這不好嗎?”

“三妹,萬一這個歹徒兇漢是朝廷追捕或者故意放長線、釣大魚的人,要從他身上追查更大的線索或更重要的事情,你們一時快意將他殺了,這不斷了線索,將事情弄糟?這是不是幹了傻事?當然,你們這些俠道上的英雄,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

甘伶一時沒想到這一點,不由啞口,半晌問:“大哥,你的意思是叫我們不去理?”

“最好你們別憑情感用事,協助朝廷,將他送到官府去處理。”

“哎!大哥,小妹一時忘記你曾是官家的人了,我們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三妹,其實除暴安良,保障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這是朝廷的事,各地官府的職責。只有朝廷,才能真正制止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一切繩之以法,公正無私處理雙方的恩恩怨怨和其他糾紛,使一切奸詐行兇的歹徒難逃法網,根本用不了你們這些俠道人物出來闖道,而且你們也沒這樣的能力來安撫天下黎民百姓,將所有兇漢暴徒、謀財害命的不法之徒關起來或者殺掉。我不否認,你們這些俠義人物,的確也幹了一些好事,殺掉了一些十惡不赦之徒,解救了一些人,但殺不了所有的兇徒,救不了天下所有的弱者。另一方面,你們不是神仙,樣樣都知,事事明曉,而且不以王法為依據,憑自己一時之氣用事,難免不會誤傷好人,殺掉了一些不該殺的人,救了一些不該救的人。這不但幹蠢事,也幹了胡塗之事,引起了更大的恩怨仇殺來。”

正在這時,神龍怪丐東方望闖了進來。拍手笑道:“妙哉!妙哉!聽了甘老兄這番話。勝過我叫化在江湖上闖蕩了十年的經驗教訓,看來我們這些所謂俠義之人,是要冷靜地想想,別再幹胡塗事了!”

甘伶瞅著他問:“你這怪物,不是說反話吧?”

“不,不,我叫化說的是真心話,而且甘老兄的話,的確有理,令人不能不服。的確,我們俠道上是有些人,仗著武功,目空一切,跑出來行俠仗義,一言不合,就出手教訓別人,或者將人殺掉,這樣,天下不亂才怪哩!”

甘伶笑問:“那麽說,我們這些學武的人,練武來幹什麽?行俠仗義也沒什麽意思了?”

甘驥說:“三妹,要是朝廷廉明,各地官府公正,你們這些俠義人士,根本就不必多此一舉。”甘驥說到這裏,嘆了一聲說:“可惜歷代各朝廷都沒有做到廉明公正這一點,沒有視黎民百姓為親人。盡管有些朝代出了一兩個好皇帝,出了一些不畏權勢、大膽無私的廉明官員,但這也是曇花一現而已。絕大多數的皇帝都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和私利,有的窮侈極奢,有的胡作非為,再加上官吏的貪汙弄權,豪門貴族出橫行霸道,才出了你們這俠義人士,出來闖道,行俠江湖,仗義人間。黎民百姓也希望有這樣的一些俠義人士,出來為他們伸張正義,吐盡心聲,幹他們想幹而不能幹的事,說他想說而不敢說出的話,如嚴懲貪官汙吏,殺掉那些恃藝濫殺無辜的惡人以及殘害百姓,強奸婦女的豪門貴族。但單憑這些俠義人士,怎麽也救不了天下的弱者。”

“大哥,依你這麽說,是希望有個廉明的朝廷,而不希望有這些俠義人士了?”

“不錯,我是希望有個廉明朝廷。要不,我過去會投身於官府幹事嗎?受那錦衣衛的調遣!但我失望了,才不得不隱居在這窮山惡水之中,而且還結下了不少的恩怨。幾年來,我在這思過齋中思憶往事,廉明朝廷,廉明朝廷,只要這個天下是一家一姓的,永遠就不可能廉明,除非是天下為公,人人不為己,推位讓國,舉賢任能。讓有德者居之,但這一點,又何時能達到?”

東方望說:“甘老兄,看來你雖然幽居深山,仍關心天下事呵!”

甘驥苦笑說:“東方老弟,別取笑了,我心如死水,不想再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怎能說是關心天下?倒是我剛才說的話,有得罪你們的,請多原諒。”

“不,不,甘老兄剛才的話,使我叫化得益不淺,看來我叫化今後在江湖上行俠仗義,要多想想了,別幹了胡塗事。”

甘伶問:“你這叫化,聽了我大哥的話,還想在江湖上行俠仗義?”

東方望眨眨眼睛:“對不起,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我叫化一向愛管閑事,不管不舒服。再說,現在的朝廷也不見什麽廉明公正,各地不少的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橫行鄉裏,不去戲弄戲弄他們,總好像對不住施飯給我叫化吃的那些黎民百姓呵!不過,你大哥的話也有道理。在幹之前,我一定要謹慎,千萬別誤殺了好人,救了壞人。”

“哎!我還以為你這叫化會來個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哩!”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嘛!”

甘驥笑著說:“看來我是說不服你們了!”

“甘老兄,我看你未必能擺脫江湖的恩怨仇殺,你不想卷入,可是江湖上的風浪會卷到你。今夜裏你殺了歐陽一哨,你能保證他的那個教一些高手,不會找到你?何況你還放了那麽多的人回去,能保證其中沒一個人將今夜裏的事無意間露了出去?”

甘驥嘆了口氣說:“到時,我甘某只好與他們周旋了!我是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態度的。”

甘伶說:“大哥!這樣,你不是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殺麽?”

甘驥苦笑:“這可與你們行俠仗義有所不同。”

甘伶還想再說,甘驥一擺手說:“三妹,時間不早了,我們不睡,東方老弟可要睡,還有,小蛟兒怎樣了?他沒事吧?”

“秀山堂伏在四周山峰上的人,都給我和綺綺、東方叫化不聲不響地一下解決了,大多數人給封了穴,不能動,少數給無影劍殺了。沒一個跑進莊來,這小和尚有什麽事的?現在,恐怕綺綺早安排地方給他睡了。”

“這一次,我們真應該謝謝他才是,要不,我們事先沒有準備,這個山莊恐怕會毀在一片火海中,人也傷亡不少。”

“大哥,你多謝他幹什麽?他是在幹傻事呵!”

甘驥一下沈了面孔:“三妹,你……”

甘伶見他動怒,連忙說:“大哥,我跟你是說著玩的,你怎麽當真的了?大哥,我以後不說啦!”

甘驥對自己的妹妹,真是一時拿她沒辦法。怒又不是,笑又不是,何況還有東方望在旁。

東方望卻也知趣,說:“時間真的不早了,我叫化也該去睡了。”說時,便轉身要走。

甘伶問:“你知道住的地方了?”

“不知道不要緊,我叫化山頭、野廟、墳前睡慣了,只要有一個背風的地方,隨便將腿一伸,就睡著了,再說這山莊這麽大,愁我找不到地方睡嗎?”

甘驥一聽便說:“東方老弟,你這象話嗎?來,我帶你去睡。”又對甘伶說:“三妹,你也該去睡了。”

“好的。大哥,這面銀牌我拿走了。”

甘驥明白自己妹妹要拿這面銀牌的用意,嘆口氣說:“三妹,你既然一定要追查這夥神秘集團,這集團組織得這麽嚴密,連自己人也互不知道,看來不是一般黑道上的幫會,你應十分小心才是。”

“大哥,我知道。”

甘驥搖搖頭,對東方望說:“東方老弟,請跟我來。”他帶著東方望離開了思過齋。

第二天一早,東方望便告辭悄然而去。這位丐幫中的怪人,雖然在浮雲山莊住了一夜,但甘驥的話,卻深深印在他心中了,對他今後的行動起了極大的影響。一方面,他淡泊名利,不與世爭,非不得已,不卷入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中去!另一方面,他並沒有甘驥那麽消極,依然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但在他插手去管之前,一定將事情的前後經過、原因,了解調查得清清楚楚,絕不盲從附和與情感用事。就是丐幫幫主吩咐他幹的事,他也是如此。所以在他以後行俠仗義時,絕沒有殺錯一個好人,也沒放過一個壞人,該殺的就殺,該教訓的就教訓,無形中成了天理王法秉公無私的執行者。對於一些武林人士找他比武試劍分高下,對不起,他一笑置之,遠遠避開,由人笑他罵他是個弱者。他幾乎成了武林八仙中隱俠子君之後,又一位武林奇人。所不同的,隱俠子君為人嚴謹,不大喜歡言笑,深居山中,而他卻嘻笑怒罵,游戲人間,放形鬧市之中,而令武林人士對他既敬又愛,此是後話,這裏不提。

再說小蛟兒在甘驥父女熱情挽留下,足足在浮雲山莊住了三日,正當他再次要向甘驥告辭前去梵凈山時,一個家人突然跑進來,向甘驥稟告說:“大爺,莊外有人求見。”

甘驥皺皺眉問:“誰?”

“大爺,來人說大爺見了他,自然認得。”

“來人幾位?”

“只他一人。”

“哦,請他進來。小心註意,看有沒有其他人跟後。”

“是!”家人應聲而去。甘綺綺說:“爹,看來我們的山莊,再不是什麽世外桃源了。”

“綺綺,你帶小蛟兒先避開,我要看看來人是什麽人,竟敢獨自一人闖我山莊。”

“要是仇家呢?”

“那他就別想活著出去。”

甘綺綺拉著小蛟兒的手說:“小兄弟,我們到屏風後去坐。”

小蛟兒跟著甘綺綺轉到屏風後,問:“綺姐姐,大伯要殺人麽?”

“就看來的是不是仇家了。”

“綺姐姐,不殺不行麽?”

“哎!小兄弟,要是仇家,他敢闖山莊,就是我們不殺他,他也要殺我們的。小兄弟,我們總不會伸著脖子讓人殺吧?噓,別出聲,他來了。”

小蛟兒不由從屏風的縫隙中往外看,希望來的不是甘家的仇人就好了,可是他一見來人,輕輕“噫”了一聲。甘綺綺輕聲問:“小兄弟,你認識他?”

小蛟兒搖搖頭:“不認識,但好像曾經見過。”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笑面殺手馬涼,那一夜,馬涼闖流雲山莊,與俏夜叉交手,小蛟兒擔心母親,曾從窗內往外窺看,在月下看到馬涼的面孔和身形,由於是與自己母親交手的人,小蛟兒的印象特別深,所以認得出來,雖知人卻不知名。因為馬涼第二次闖流雲山莊時,小蛟兒與妹妹小玉和翠姨在內院,隨後便給怪影叔叔帶了出來……

外面,甘驥以銳利的目光打量著來人。來人四十歲上下,生得目清眉秀,神韻清逸,一臉微笑,朝甘驥一揖說:“在下久聞甘大莊主的威名,特來拜訪。”

甘驥感到來人的面孔似曾相識,但怎麽也想不起來,疑惑地問:“請坐。閣下是──”

馬涼坐下,笑著說:“大莊主,你雖然不認識在下,但在下卻與大莊主神交久了,說起來,在下應該稱大莊主為大人才是。”

“大人?你是──”

“在下是錦衣衛的馬涼,想大人曾經聽過在下賤名吧?”

“你就是馬涼?馬清的兄弟?”

“正是在下。”

甘驥頓時警惕起來:“你是奉命來捉老夫麽?”

甘驥雖然沒見過馬涼,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從王公公的口中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是錦衣衛派往西北道上一位秘密暗殺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行蹤莫測,為人殘忍無比,殺人快捷而不留半點痕跡,是錦衣衛中一個得力的人物。甘驥怎麽也沒想到,這樣一位神韻清逸,舉止斯文的人,竟然是個殘忍無比的暗殺手,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了。看來他的到來,浮雲山莊又有一場兇險的惡鬥了,想不到自己一家千方百計避開錦衣衛,到頭來還是為錦衣衛的人發覺而找上門來。

馬涼慌忙說:“大人請放心,在下也跟大人一樣,受不了那些閹人們的臟氣,早已不在錦衣衛中做事了。”

甘驥知道錦衣衛的人,為達目的,可以說是不擇任何手段。他半點也不相信馬涼的話,哂笑一下問:“是嗎?請問閣下不遠千裏,來見老夫有何賜教?”

“在下是為大人一家的安全而來。”

“請賜教!”

“大人和在下都清楚,要是我們一旦為錦衣衛捉去,就身受剝皮、抽腸、梟令和鏟頭會等等慘不忍見的酷刑。”馬涼為了使甘驥就範,有意隱瞞了錦衣衛行動的變化──不再挑動武林各派仇殺和卷入武林中去,以及王公公的倒臺,不去追問背叛錦衣衛的一些人了。

甘驥一聽這幾種酷刑,不由面為變色,這幾種酷刑,都是開國皇帝朱元璋定下和創設的。所謂剝皮,就是將叛逆的人剝去身軀上的皮,只有頭與手足為肉身,然後將身軀挑出來,再以草塞入為身軀,再鋪上剝下來的人皮,然後穿上衣服,巡回各地示眾,如涼國公藍玉,就是身受這種酷刑,抽腸:就是將犯人掛在架上,用鐵鉤將腸從肛門抽出,掛起,墜以石塊,令犯人腸枯而死。以往張士誠的謀士黃敬太、蔡彥之、葉德訴三人,就是受此酷刑而死。

鏟頭會:就是將犯人一家活埋,一個挨著一個,僅露出頭和頸部,由劊子手用大斧砍,一斧便砍下幾顆頭顱。

梟令:就是用鐵鉤鉤著犯人的背脊,掛在秤桿一端,另一端吊著一塊石頭,令人慘痛哀叫而亡。

朱元璋可以說是世上最殘忍無比的大殺手,創設酷刑,殘殺有功之臣,株連無辜,令天下人為之寒心。有識之士,紛紛避退山林,所以一旦國家有事,外強入侵,幾乎沒什麽能將賢臣請出來抵抗,就是有一些能將賢臣出來主持大局,事後也為皇帝猜忌而遭慘死,如明英宗時的於謙和明末時的袁崇煥,就是因皇帝猜忌而身受酷刑。袁崇煥是死在京師愚昧群眾之口,比身受淩遲更慘。統觀整個明朝,幾乎沒一個皇帝是個象樣的人,不是殘忍無比,便是昏庸無能,不是好大喜功,便是白癡似的人物。更有一位皇帝,自己做了皇帝還不滿足,還自己封自己為什麽大將軍、大元帥,令人感到可笑可鄙。

馬涼見甘驥色變,心裏一笑,停了一會,說:“要是莊主加入本教,不但錦衣衛不敢侵犯大人,就是武林中任何門派,也不敢得罪大人,大人也不用日夜吊膽提心,隱居山林。”

甘驥疑惑:什麽勢力令錦衣衛也不敢侵犯的?至於武林各門派,甘驥才不放在心上,問:“你們教是什麽教的?”

“大人加入後,在下自然會說來。”

“你是千裏迢迢,跑來要我參加你們教的?”

“這是在下看在以往同門的情分上,才來勸大人的。”

“我要是不參加呢?”

“我想大人總不願日夜吊膽提心地過日子吧?”

“你要去錦衣衛告我?”

“在下並沒有那麽傻。”

“我怎麽會提心吊膽過日子?”

“要是大人不參加,在下不敢擔保浮雲山莊日後不會碰上麻煩。”

“那麽說,我非要參加不可了?”

“在下看,大人只有這麽一條路可走。”

“我想提醒閣下,前朝名將華高和胡大海的妻子是怎麽死的?”

馬涼愕然:“她們是怎麽死的?”

“他們的妻子因誤聽人言,參加了什麽金天教,太祖得悉後,華高和胡大海不但坐罪,他們的妻子及兩家所有婦女,全部給投入水中浸死,你不會不知道吧?”

馬涼一笑:“大人誤會了,本教只不過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並不是什麽外來的金天教,要不是身懷絕技之人,本教還不要哩!”

“對不起,老夫更不想卷入武林中去。”

“大人不後悔?”

“老夫有什麽好後悔的?”

“我擔心大人從此會招來滅門大禍,參加了,便可威鎮川、黔、雲、桂及湖廣五省。”

甘驥微笑:“威逼利誘,是老夫過去的雕蟲小技,閣下怎麽在老夫面前抖了出來?那不是關夫子面前耍大刀麽?”

“既然大人不信,在下告辭。不過,在下真擔心浮雲山莊從此永無安寧日。”

甘驥一笑:“閣下既然到來,還想活著出去麽?”

馬涼心頭一凜:“大人意思──”

“閣下曾在錦衣衛中供職,難道沒有聽聞我甘家的規矩?”

“活著進來,橫著出去?”

“閣下想活也容易,只要留下來,老夫看在以往同事的情分上,不敢委屈閣下為奴,可作為客卿長住。我們早晚相伴,月下論武,不亦樂乎?”

馬涼一笑:“可惜在下一生奔波勞碌,享受不了如此清靜。”

“閣下是打算橫著出去了?”

“大人,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打賭?打什麽賭?”

“要是大人有本事能留得住在下,在下甘願留在山莊為奴,要是在下萬一勝了大人,大人答應參加本教怎麽樣?”

甘驥搖搖頭:“老夫一生從不喜歡與人打賭,生就生,死就死,沒有什麽可選擇。”

“莫非大人怕敗在我手下麽?要不,怎麽不敢一賭?”

甘驥怒極而笑。的確,甘氏三煞一向傲視武林,橫行江湖,除了敗在奇俠慕容子寧和小魔女的手下外,幾乎沒敗在任何人的手中。

他聽馬涼這麽一說,怎麽不怒?連說:“好,老夫也微聞你在西北道上神出鬼沒,機變莫測,武功不錯,老夫今日要領教了。”

“大人過獎。”

甘驥一瞪眼:“出招吧!”

甘綺綺從屏風後轉出來。說:“爹!讓女兒先來領教他的高招。”說著,將利劍拔出。

馬涼看看甘綺綺,又看看甘驥,說:“大人,你們總不會父女連手齊上吧?”

甘驥大怒:“馬涼,你大放肆了!對付你,用得著老夫父女齊上麽?綺綺,你站到門口去,別讓他跑了。”

“爹!”甘綺綺還想再說。

甘驥一揮手:“去!”

“好的。爹!姑姑曾說,與敵交鋒,應心平氣靜,千萬別為敵人激怒。”

甘驥頓時冷靜下來,點點頭:“為父知道。”

“爹知道,女兒就放心了。”

馬涼說:“大人,看來令千金倒是位機靈人。”

“少廢話,出招吧!”

“大人,在下不客氣了!”馬涼說時,便一掌拍出,出招怪異,竟然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拍來,直拍甘驥腰位的章門穴。馬涼原來的武功,就屬一流高手之列。他加入這夥神秘集團後,得到正副教主的指點,武功更進一層。在中原武功中加上星宿一派的奇招怪式,顯得馬涼的武功更帶詭異與刁狠。

甘驥一看,不由心頭凜然,暗想:這賊子看來武功大進,怪不得敢獨自一人來闖山莊了,不敢大意,凝神應變。甘家的獨門武功,本來就集中原武林各派武功的大成,招式上乘,剛柔兼備,幽奇稱絕,快速見著。何況甘家的內功,原是在佛門九陽真功的基礎上修煉的,雖然達不到九陽真功,的四五成,但有三成的九陽真氣在身,內勁已是十分淩厲了,掌勁拍出,足可碎石裂金,掌風如山,足可將人震傷震飛,加上甘驥臨敵經驗異常豐富,盡管馬涼的招式怪異兇狠,甘驥也一一閃過,還手出招,動如電閃。一時間,雙方難分高下。也可以說,這是武林中所謂的正邪武功的較量,互有所長,四五十招過後,甘驥便漸漸在上風了,出掌如電,掌掌不離馬涼要穴,已逼得馬涼無法進招了。馬涼畢竟為人機警奸猾,一看自己處於下風,驀然大喝一聲:“大人小心!”人似黃鶴沖天,身似流星閃電,一下便閃到了正在聚神觀戰的甘綺綺跟前,一出手就扣住了甘綺綺的命脈。馬涼這一聲東擊西出人意外的行動,不但令甘驥父女驚愕,也令在屏風後面觀看的小蛟兒愕住了。甘驥一見愛女受制,真是又驚又怒,吼道:“賊子,你敢!”

馬涼略帶氣喘地說:“大人請原諒,在下自問武功不濟,為了活命,只好出此下策了。”

甘驥本來打算叫女兒守住門口,以防馬涼戰敗逃跑,想不到這樣一來,反為馬涼所利用,以自己的愛女作為人質來要挾。他怒極,說:“賊子,你敢動老夫女兒一根毫毛,老夫誓將你剝皮抽腸!”

馬涼苦笑一下:“在下自知必死,剝皮抽腸!也不在乎了,但有令千金相陪,在下在黃泉下也不會感到寂寞。”

馬涼不但一手扣住了甘綺綺的命脈,令甘綺綺不能動彈,另一掌更放在甘綺綺頭頂的百會穴上,只要掌力一吐,甘綺綺必死無疑。甘驥不由心軟了,說:“好,馬涼,你說,你想怎樣?”

“大人,在下原是一片好意,只不過想大人加入本教而已,可是大人處處相逼,在下只好……”

甘驥打斷他說:“老夫心如死水,絕不會答應。好吧,你放了小女,老夫讓你走,絕不為難你。”

“大人,在下不大敢相信。”

“你要怎樣才相信?”

“在下想請令千金送在下出谷口,大人不得派人跟來,不然,在下只有與令千金同歸於盡了。”

“你說話算數?”

“在下只求活著離開浮雲山莊,又何必傷害令千金,結怨大人?”

甘綺綺突然怨怒地叫起來:“爹!你殺了這賊,別管女兒了!”

“綺綺,別胡說。”甘驥又對馬涼說:“你走吧,老夫不會派人跟隨。”

“大人,在下放肆了!”

馬涼正要拖甘綺綺離開,突然,一條小小的人影如流星飛矢閃了出來,喊道:“你不能帶走綺姐姐。”聲落人到,雙掌向馬涼推去。

這一突然而來的行動,不但馬涼愕然,連甘驥父女也驚愕了。

原來小蛟兒在屏風後見甘綺綺突然給馬涼制住,完全怔住了,根本沒聽他們的對話,後來一見馬涼要拉走甘綺綺,情急起來,不顧生死,也不管自己有沒有武功,飛奔出來,要推開馬涼,拉住甘綺綺。

馬涼見是一個小和尚突然奔到自己身前,既愕然,也驚訝。他從小蛟兒奔來的步法和出手看出,顯然這個小和尚不懂什麽武功,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時情急,跑來救人,便輕出一掌,打算將小和尚擊到一邊去,以免纏住了自己。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小和尚會是天聖老人的傳人,獲得了這位一代邪派高手畢生的功力,渾身真氣護體。馬涼固然一掌將小蛟兒推翻倒地,但他自己卻給小蛟兒一身不可思議的奇厚真氣震飛了,像一捆敗草般摔出廳外。也幸而馬涼這一掌擊得奇快,使小蛟兒的雙掌沒擊在他身上。不然,小蛟兒這情急雙掌之勁力,擊在他身上,何只震飛?即使不將馬涼擊得五臟翻滾,也恐怕筋骨齊斷,口噴鮮血。這也是馬涼命不該絕,才有這樣僥幸。要不,他就像雲霞一樣,不死也終身殘廢。

甘綺綺一下從馬涼手中解脫出來,見小蛟兒翻倒,大吃一驚,急奔去將他扶起,問:“小兄弟,你怎樣了?有沒有受傷?”

甘驥奔過來問:“小蛟兒,你怎樣了?”

小蛟兒搖搖頭:“我,我沒事。綺姐姐,你沒事吧?”

“噢!小兄弟,姐姐沒事,你真的沒受傷麽?讓姐姐看看。”

“姐姐,我真的沒受傷,只是跌了一交而已。姐姐,那賊子跑了。”

原來馬涼給小蛟兒震飛跌下來時,一臉驚恐之色,暗想:難道這小和尚會邪術?將自己震飛了。他見甘驥父女關切小和尚,無暇顧及自己,心想:我這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忍著痛,翻身而逃,轉眼之間,便去得無蹤無影。

甘驥父女這時才想到讓馬涼逃走了,甘綺綺一跺腳,咬著牙說:“爹!我去追這卑鄙無恥的賊子,女兒殺不了他,難以解恨。”

甘驥搖搖頭:“綺綺,這賊子武功不錯,人更狡黠,別說這時他已走遠了,追已無用,就是你追到,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要是你姑姑在這裏就好了,怎麽也不會讓他逃跑。”

的確,甘伶不但武功好,人更慧黠,喜怒笑罵,令人捉摸不定,無所適從。可惜她為了提防這夥神秘集團的人,帶著綺綺的哥哥,趕去巫山,告訴她二哥甘騏一家,要他們小心註意這夥人的行蹤,因而不在浮雲山莊,要是有她在,馬涼又怎樣走得了?

甘綺綺說:“爹,都是女兒大意,為這賊子所乘。”

“綺綺,別說了,要不是小蛟兒突然出來,我真擔心你落在馬賊手中,不會放你回來。”

“什麽?他敢不守信用?”

“綺綺,你太老實天真了,像馬賊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毫無信義可言,這方面,你應向你姑姑學學。”

“爹!剛才你……”

“爹也是被逼而假意答應他的,爹怎會不暗暗盯著你?好了,我們看看小蛟兒有沒有受到內傷。”

小蛟兒在他們父女對話時,一直是茫然地聽著,見談到自己,便連忙說:“大伯伯,我真的沒受傷呵,不用看了。”

“你解開衣服讓伯伯看看,這馬賊的武功與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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