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言佳晨早早起床。

大大的眼睛，瑩白透亮的皮膚，化了淡妝，更加賞心悅目。淺黃色套裙至膝處，露出細白頎長的雙腿，黑色紅底高跟鞋襯托出纖細玲瓏的腳踝。微卷的長發一側撩在耳後，精巧圓潤的耳垂若隱若現。

言佳晨看著穿衣鏡裏的自己很滿意，精神飽滿的上班去也。

原以為會馬上投入緊張的工作狀態，這樣的大公司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可光辦理入職手續就花去一上午，填寫各種表格，接著是辦理門禁卡、工作證、餐卡等一系列證件，言佳晨跑的暈頭轉向，不禁暗暗抱怨，繁文縟節真是多，同時心裏另一個聲音提醒她——要有耐性，公司不比學校，領導不比老師，不能隨心所欲，沒人遷就你。

下午是學習各項規章制度和員工守則，她看著幾十頁的文件有些昏昏欲睡。

滿腔熱忱無處用的言佳晨很郁悶，第一天就這樣無聊的結束了。

下班高峰，每臺電梯裏都人滿為患。

言佳晨討厭人擠人的感覺，所以想等空一點的電梯，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批同事走了，又一批同事從辦公室魚貫而出，她的悲憤指數升至一天中最高值。幾分鐘過去了，始終沒能如願。

她突然發現角落裏那臺沒人用，於是好奇地走過去，顯示電梯正好快要下行至她所在樓層，摁下鍵，"叮"一聲，門應聲而開，她驚喜的發現，裏面只有兩個人，連忙竄進去，同時納悶，為什麽大家都去擠那幾臺，這個明明人很少呀。

當然，她不忘探著頭，熱心招呼，"來這邊，人很少的。"

大家都驚訝的看著她，還有人示意她，"快出來。"

電梯門緩緩合上，言佳晨很疑惑，為什麽大家的眼神除了詫異，似乎還有一絲"自求多福"的意味？

電梯裏很安靜。

她明顯感覺背後有兩道光射來，懷著莫名的忐忑，轉身打招呼。

左邊是那天被撞到的拿咖啡的女人，她似笑非笑。

言佳晨微笑點頭示意。

右邊掛著一張冷臉的，竟然是——

喻總！

他深邃不帶半點溫度的眼神，渾身散發一股閑人勿擾的冷漠，目視前方。

看公司組織架構介紹，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

言佳晨吞口口水，"喻總，您好。"

旁邊的女人上下打量她，"新員工？"

"嗯。"蚊子般的聲音。

"你沒有看員工守則嗎？"

看了，確切的說是翻了一遍，她上次認真看資料還是高考的時候，所以當看到那麽厚的文件，毫無懸念的昏昏欲睡，哪有認真看。

"看了，沒仔細看。"言佳晨誠實的回答。

"裏面有一條，八號電梯是高管專用。"

原來如此！

可現在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資本家，還給自己分配專用電梯！一點都不體會民間疾苦！

雖心裏忿忿然，表面上還是很理虧的道歉，"對不起，我下次註意。"

"即使沒有看守則，好好觀察周圍人，也不會犯低級錯誤。"冷面男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

言佳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能怪冷面男鄙視她，如果細心點，完全可以避免這場尷尬。

火急火燎、粗枝大葉的性格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啊。

短短時間，言佳晨只覺得不停冒虛汗。還好，電梯很快到達一層，門打開的瞬間，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低著頭站在角落裏，看著兩雙皮鞋一前一後走出電梯，她才有勇氣擡起頭，然後目不斜視地跑出電梯間。

直到見到馨月，心裏的餘悸還未徹底消散。

把今天的遭遇一一闡述完，言佳晨喘口氣，總結道，"我覺得那個喻總面部神經缺失，所以只能是冰塊臉，而且我和他氣場不合，總在他面前出糗，如果今後工作有交集，那只有四個字形容我——水深火熱！"

如果言佳晨知道她的話很快一語成讖，她會不會後悔？

"人家是總裁，你只是財務部一個無名小卒，工作不會有交集的。"馨月安慰道，"再說，公司就是等級森嚴的社會，講究層層匯報，如果越級，會被頂頭的蝦兵蟹將整得很慘。"

言佳晨很認同地點頭，如果不再誤入高管電梯，想想其他場合，公司人那麽多，碰到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機率應該像中彩票一樣小。

有這樣的認識，言佳晨心裏也算一塊石頭落地，舒心不少，就讓她好好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財務小妹吧，踏踏實實過好今後每一天。她招呼來服務生，加了兩個菜表示慶祝。

誰知，招呼來的不止服務生，還有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

"佳晨，馨月，好久不見。"清甜糯軟的聲音傳來。

言佳晨難以置信地緩緩擡起頭，一個裊裊婷婷的身影立在面前——

施茹。

果然是她。

言佳晨大腦一瞬間空白，對眼前這個女人，她由痛恨，變成接受事實，然而始終不能釋然。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曾經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友，會和她最愛的男人在一起。

她努力將那段感情從記憶中抹除，可它就像蟄伏在角落裏的魔獸，不經意喚醒，往日的種種便湧上心頭，痛到不可壓抑。

最殘忍的現實，不過於明明一切已成過去，卻依舊歷歷在目；明明他已不在生活裏，卻依舊在心裏。

言佳晨眼眶越來越紅，她討厭這麽沒出息的自己。

馨月看著施茹這張虛偽的臉，氣不打一處來，嗤笑，"真是穿著道袍都會撞上鬼。"

她站起身，"佳晨，我們走。"

施茹斂去笑容，著急的攔住去路，"馨月，佳晨，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們，要怎麽做才能原諒我……"

馨月打斷她，"朋友？你和仝伯謙在一起的時候想過佳晨是你的朋友嗎？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這樣背後捅刀的朋友，我們無福消受。"

言佳晨像得了失語癥，呆呆的被馨月拉著走出餐廳。

馨月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怒其不爭，真想一頓胖揍把她打醒。

"言佳晨，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是說好開始新生活嗎？"

"我知道很沒出息，有時候情緒不受控制嘛。"她晃晃馨月的胳膊，"你別生氣啦。"

"回家吧。"馨月嘆氣。

言佳晨突然想到什麽，"你先回去吧。我想去公司看員工守則。"

"現在？"馨月詫異地看著她。

鄭重點頭。"現在也不是很晚。白天光顧著打瞌睡，員工守則和一些資料只是草草翻了翻應付了事，下班的時候就鬧了笑話。新生活要有新面貌，我不會再成為別人的笑柄！就從攻克員工守則開始。"

"可也不用這麽著急，明天再看也來得及。"馨月有些疑惑，言佳晨這是突然抽哪股風。

"今日事今日畢，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我走啦。"

馨月看著她一副雄赳赳赴戰場的架勢，反應慢半拍，"等等，我和你去。"

"哎呀不用啦，你在我會分心的。一會兒給你帶夜宵回去。"說完頭也不回上了路邊的出租車。

51層總裁辦公室，關掉電腦，喻啟盛靠著椅背，捏捏眉心。突然想到今天在市場部開會時，有位員工在白板上畫的推廣圖，很值得研究，不知那圖還在不在。

下到市場部所在樓層，除了緊急出口處微弱的燈光，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拐進辦公區，財務部亮著的燈光吸引了他的視線。現在不是月底，不用結賬，難道有人在加班？

朝財務部走去，越來越接近，他隱隱約約聽到抽泣聲。

這麽晚了，什麽情況？

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一個女人一邊往嘴裏塞甜品，一邊抹眼淚，一邊翻資料。

他定睛一看，是言佳晨。

她這是在幹什麽？

"言佳晨？"

言佳晨完全沒有註意到第二個人的存在，不能怪地毯吸走腳步聲，只能怪她太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聞聲，猛的一驚，霍地跳起來，驚慌地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待看清來者何人，長舒口氣，拍拍胸口給自己壓驚。

"喻總，您嚇死我了。"

"這麽晚了，在幹什麽？"喻啟盛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淡淡的問。

"哦，看員工守則。"

員工守則？難道是因為今天的電梯事件嗎？那她也算孺子可教，有點上進心。可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

"員工守則的內容很催人淚下？把你感動成這樣？"

言佳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解釋，"沒有，就是想到一個以前的朋友。"

覺得沒必要和上司說這些，她連忙轉移話題，"我覺得員工守則的內容很枯燥。"

話一出口，她就很想去死。言佳晨啊言佳晨，說話怎麽不過腦子，你才來上班一天，就敢挑戰權威！面前這位可是總裁，怎麽能在他面前說公司的不是！這是找死的節奏啊！

喻啟盛似乎對她的話感興趣，眉一挑，"哦？你覺得怎樣可以不枯燥。"

他什麽意思？是真的想聽建議，還是挖了個更深的坑讓她跳。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

言佳晨只能硬著頭皮碰運氣，實話實說，"員工守則像法律合同，一條一條的讓人失去興趣，其實可以像漫畫書那樣，圖文結合會更容易讓人接受，為什麽看書容易睡著，而看漫畫書越看越興奮就是這個道理。"

她頓了頓，觀察喻啟盛的反應，他意猶未盡地看著她。

繼續。"把死板的條款，用人性化的方法體現，大家會覺得很親切的，也能輕松的接受這些生硬的內容，呵呵，呵呵呵。"

說完，收聲，垂頭，等待發落。

幾秒鐘過去，總裁大人並沒有發話的意思，她怯怯地擡起頭，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桌上的甜品上。

大腦裏立刻出現兩個字——完了；四個字——徹底完了。

她為自己做最後申辯，囁嚅道，"喻、喻總，守則上規定上班時間不準在辦公區吃東西，可……現在是下班時間。不算違反公司規定吧？"聲音越來越低，像喃喃自語。

雖然之前和她有幾面之緣，但場面可以用兵慌馬亂形容，喻啟盛一直沒有留意過她的樣子，此時，她像犯錯誤的小學生乖乖站在老師面前，打量她一眼，膚若凝脂，彎彎的眉，紅潤的唇，眼睛許是因為氤氳著淚光而顯得格外透亮，像星辰碎滿雙眼，笑起來眸底暈開柔和的光芒，尖尖的下巴，甜美可人的小酒窩。再加上她紅紅的眼眶和嘴角的甜品屑，擡眸看他的一瞬，他竟然有想保護她的錯覺。

喻啟盛目光移至她白皙如雪的脖頸，驀地，遏制住繼續下移的目光，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如此失態的舉動，肆無忌憚地盯著看一個女孩子，多麽不禮貌，慌忙收回目光。

言佳晨盯著自己的腳，全然錯過了喻啟盛眼底暗暗流轉的波光。

喻啟盛回過神，未致一辭，轉身離開。

言佳晨看著這人冷漠的背影，腹誹，"資本家都是北極生物嗎？冷面冷心冷言冷語！真的很同情生活在他們身邊的人。"

看看時間，太晚了，收拾東西回家，剩下的甜品，又塞到嘴裏幾個，其餘的打包好帶回家給馨月吃。

太晚回家的結果就是站在路邊好半天，都沒等到一輛空駛的出租車，言佳晨無聊地開始凹造型。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面前，她立正姿勢，朝車裏望去。

車窗降下，熟悉的聲音飄出，"上車。"

喻總！怎麽又是他！剛才一直提著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他怎麽陰魂不散啊！言佳晨苦惱的做著權衡——

上車？和冷面男共處那麽小的空間，她一定會緊張到窒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萬一不小心哪句話說錯，那她剛剛開始的職業生涯，豈不是很危險……

不上車？可他是總裁大人啊，他的命令可以違抗嗎？

啊啊啊！好煩躁！

"上車！"喻啟盛看她楞在原地，不耐煩地重覆一遍。

密封性很好的高檔車內，很安靜，言佳晨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搜索著話題，想打破這尷尬的沈默，想來想去，說什麽好呢？她抓抓頭發。

喻啟盛看出她的心思，隨手打開電臺，正在播放陳奕迅的歌。

言佳晨的眼睛瞬間亮了，她最喜歡的歌手就是陳奕迅，難道總裁大人也喜歡？不由得高興起來，總算找到打破沈默的共同話題了，於是——

"喻總，您也喜歡陳奕迅呀。他的每首歌都是一個故事……"

沒多久，到家了，道謝後，言佳晨歡快的下車。

下了車的言佳晨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路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總裁一定被她吵死了吧，對她的印象分，肯定是負數。唉，算了，不去想了，反正以後只要不誤入高管電梯，不加班，就不會碰到他的。言佳晨這樣安慰自己。

一進家門，邊換鞋邊大聲說，"馨月，我給你帶甜品了，快來吃。"翻翻包，"咦？甜品呢？"

回答她的，是興沖沖從臥室跑出的馨月，毫不保留扔來的一對大白眼。

喻啟盛正要下車，餘光瞥到副駕座下面有個小盒子，打開一看，不由得笑了，其中一塊甜品上還留著兩枚小小的牙印。令他自己意外的是，他竟然拿起一塊放在嘴裏，奶油的鮮香潤甜在口中縈繞，順著喉嚨，滑進心裏，於是他吃了第二塊，直到最後一塊。

其實他平日不喜歡吃甜的食物，但今天的甜品，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味道，清新甜美，甚至無法抗拒的美味。

打開車門，一陣微風拂來，吹開塵封的心底某種不確定的情緒。

******

言佳晨的工作按部就班，主管安排一位叫汪小溪的老員工帶她，熟悉憑證審核、收據保管等等。她用心起來學的很快，幾天下來，工作也有模有樣，聽到主管一句"有進步"，她小小的虛榮心得瑟了好一陣。

今天一下班就趕回家換衣服，媽媽的電話從昨天開始就像幽靈一樣纏著她，一再囑咐今晚生日宴的重要性，就差耳提面命了。雖然言佳晨平日不喜歡參加類似活動，可今晚她不敢怠慢，能讓媽媽如此重視的，一定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果不其然，SKY集團千金潘梓婷的生日宴。

會場簡直是在上演一場大牌成衣秀，男男女女時尚靚麗，端著酒杯掛著完美的笑容相互寒暄。

幾輪下來，言佳晨感覺臉都笑僵了，瞅準空檔，拉住媽媽，討好的笑，"媽，我陪您亮相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你呀……

還沒等媽媽話說完，言佳晨已經身體力行"三十六計，溜為上計"。

走到門口，看到一個俊逸頎長的身影，舉手投足透著氣場，一只手好像抵著胃部，一只手舉著手機。他的聲音不是她熟悉的冷漠，竟有一絲柔和。言佳晨承認，從這個角度看喻啟盛，再加上他渾厚如深潭水的聲音，她一時恍惚覺得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只見他結束通話，手機緩緩收進口袋，背漸漸弓起來，頭低垂著，一只手擡起撐著墻壁，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有些距離，言佳晨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想往前走，不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言佳晨一驚，想都沒想，踩著恨天高用百米沖刺的架勢沖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抓起喻啟盛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防止他摔倒，動作一氣呵成。誰知用力過猛，他又身材高大，他靠過來的一瞬間，險些連帶著她自己一起摔倒，最後還是肩頭的手臂收緊，她才勉強站穩。

站穩之後第一件事，甩掉礙事的高跟鞋。第二件事，仰起臉問，"喻總，你沒事吧？"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有晶瑩的汗珠。

喻啟盛只覺得眼前一黑，下一秒臂彎裏就出現了個身材嬌小的女人。他被猛的一拽，重心有一瞬間全部倚在她身上。他回過神，看著懷裏這張因緊張而皺起來的小臉，疑惑地問。

"言佳晨？你想幹什麽？"

言佳晨分明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你又喝醉了吧，我擔心你摔倒啊。"

"我沒喝醉，你……"

她打斷他，"醉鬼都說自己沒醉，你一個人嗎？你的司機呢？一個人為什麽要喝多酒，再倒在路邊怎麽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馨月好心送你到酒店的。"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邊說邊拖著他朝路邊走。

她柔軟的身體像一塊上好的溫玉，隔著西裝，喻啟盛仍可以感覺到那份獨特的觸感。她發絲的香味在他鼻尖縈繞，稍一低頭便看到她精巧的鎖骨，抹胸小禮服恰到好處勾勒出她的窈窕活潑。

她真的很吵，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喜歡安靜的他竟不覺的厭煩。他心裏像突然溜進只小貓，正伸出小爪子撓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胃部一陣抽痛拉回他的目光和飄遠的神思，不由得倒吸口涼氣。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的車在那邊。"

"喝酒不能開車，送你去打車。"她兀自拖著他繼續朝路邊走。

"我胃痛，車裏有藥。"他有氣無力地說。

"呃……"調轉方向。接下來——

"喻總，平時再忙也要照顧自己，胃痛不能喝酒的……"

喻啟盛看著她的紅唇一張一合，一言不發，任由她喋喋不休。

他將藥片放在嘴裏，她湊過來遞上礦泉水，順勢用紙巾幫他擦掉額角的汗珠。他靠著椅背閉上眼睛休息，她很識相的閉上嘴巴，乖乖坐在一旁。

半晌，喻啟盛覺得胃痛有所緩解，睜開眼睛，發現她居然還在，一聲不響瞪著大眼睛看著他。

"你怎麽還沒走？"

"你生病了，要確認你沒事我才能放心走的，我們也算同事嘛。"

"我沒事了。"

"哦，那我走了。"正要開門下車，只聽"啪嗒"一聲，車門落鎖。她疑惑地回頭看著他。

"我送你。"喻啟盛目視前方，發動車子，恢覆冰冷的聲音。

總裁大人送她回家？怎麽敢當！而且上次尷尬的教訓仍記憶猶新，她可不想，也不敢讓他再送一次。

"不用了喻總，我自己可以回去。"

"就當謝你陪我。"

她這次長記性了，沒開啟獨角戲模式，於是車子就在一路沈默中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樓下。一下車，言佳晨像缺氧的魚遇到水，蹦跳著進了大門。

喻啟盛看著她靈動的身影，眉梢眼底都是笑意而不自知。

剛到家就接到林昊東興師問罪的電話，"喻大少，原來取藥只是借口，這樣可不厚道，您溜之大吉，知不知道潘梓婷有多生氣。"他嘆口氣，"這潘大小姐也是，天底下靠譜優秀男青年這麽多，怎麽就非要在你這顆歪脖樹上吊死。"

"遇到一個人，臨時決定離開的。"其實喻啟盛本打算吃點藥返回會場的，沒想到遇上言佳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聽了她的話，乖乖回家了。

林昊東來了興趣，"什麽人能左右你的決定？美女？不過不對啊，喻少是不近美色之輩，有多少美女在'喻啟盛'三個字下前仆後繼然後無功而返，像潘梓婷這樣的，長相美艷性格溫柔，家底更沒得說，你都不正眼瞧，兄弟你到底喜歡什麽樣兒的？"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這麽多年，你不會還忘不了PAIGE吧？你不會孤獨終老也不……"

喻啟盛打斷他，"我累了，先休息了。"說完便掛斷電話。

喻啟盛知道自己不會孤獨終老，但那種用一顆心為一個人建造一座城堡，然後看著城堡坍塌時的無助和絕望，他不想經歷第二次。

心，堅強的時候超乎想象，脆弱的時候亦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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