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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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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發生之後,輿論滿天飛,各娛樂網站,報紙雜志的版面頭條都是溫言,雖然有沈寂從中疏通關系極力辟謠,但所有人都還是針對溫言說謊這件事爭論不休,她也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不得不暫停工作休整在家。

媒體們關註的,除了溫言,還有另一個時刻處於風口浪尖的人物,溫言的情敵兼死對頭儼燃。

儼燃跟溫言不合這件事,是娛樂圈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當這件事鬧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儼燃也沒得片刻清凈。

已經進入六月,天氣變得炎熱起來,陽光滾燙而刺眼。成群的記者堵在儼燃的公寓門口,在看到她被簇擁著走出來的一瞬,一窩蜂的擠了上去。

一條純黑色的露肩長裙,腳下踩著足有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墨鏡紅唇,即使是在陽光下依然明媚耀眼,儼然一出現就註定是所有人眼中的焦點。

“儼燃小姐,請問你對女演員白筱的死這件事怎麽看?”一開口發問就是咄咄逼人的架勢。

“怎麽看?你們怎麽看我就怎麽看唄。”儼燃扶了扶墨鏡,步態優雅的走著。

“聽說這件事牽扯到了溫言,而你也被牽連其中?據她說案發當日你們私下聊過天?”那人不依不饒,並且刻意加重了“溫言”兩個字。

“不好意思,我跟她不熟。你們去問她。”

儼燃的經紀人尹碌迅速擠上前來,一邊護著儼燃往保姆車走一邊將擠上前的記者使勁往後推:“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請讓讓。”說完又在儼燃耳邊小聲道,“你最好保持沈默,別說話。”

儼燃瞅了她一眼,然後從鼻腔哼了一聲,卻真的沒再說話。

那群記者扛著錄影機占據著各個角度狂拍,還沒來得及再問出一句,顧珩的黑色跑車突然出現,挨著儼燃的保姆車停在了馬路邊,接著他走下車,撥開堵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從最中間把儼燃拽了出來,然後拉著她大步走回到車子前,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隨即自己上車,從頭到尾冷著臉,一句話沒說。

記者們熱血沸騰的擠到車門前狂拍,儼燃並沒有如何意外,像是早就預料到似的,她拿出手機給此時一臉黑線的尹碌發了條信息,“等我電話,不會太久的。”

接著她扭過頭來饒有興味的看著顧珩,似乎想到了什麽,幹巴巴的笑了一聲:“從前我們在一起,不管那些記者怎麽圍堵我,你從來沒有站出來為我解圍。”

顧珩放在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沒說話。

儼燃望著他,嘴角的笑意陡然更深,語調也變了:“現在沒有她,很多事情,你不得不親力而為吧?怎麽樣,還習慣嗎?”

顧珩當然清楚儼燃口中的“她”是誰,他目視前方,嗓音冷淡:“我不需要習慣。”

顧珩載著儼燃,將車子停在一家西餐廳門口,然後兩個人下車,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這家餐廳他們以前常來,這裏環境好,廚師的手藝也不錯,雖然消費不低,但平日來的人絕對不少,今天竟然空蕩蕩的,服務生領他們來到一張規整的雙人桌前,等他們坐好,然後禮貌詢問。

顧珩像是早就選好了菜單,直接讓服務生上菜,幾分鐘後,菜一道道端上來,服務生還開了一瓶紅酒。儼燃靠著椅背,面帶思索的打量顧珩,他一身黑色西裝,頭發也經過精心打理,眉目清朗,看起來利落又幹凈。她微微傾身,拿起面前的紅酒杯,輕輕晃動著裏面的酒液,似笑非笑:“直覺告訴我,你今天有不好的事情對我說!”

顧珩神色淡淡:“先吃飯。”

“有什麽話就說吧。”儼燃晃動著杯子裏的酒,微微揚起了眉毛,眼底興味盎然,“聽完之後有心情就吃,沒有心情,也吃不下去。”

顧珩剛剛拿起刀叉的手一頓,擡起頭的時候,臉上神色不變,眼底融合著清冷又霸道的迫人氣息:“還是先吃飯……”

儼燃有些失望的笑了:“你這樣說,使我更加相信,此時此刻,你正在心裏盤算著如何對我說出足夠殘忍的話,顧珩,你果然可以做得更絕情。”

顧珩放下刀叉,定定望著她的眼睛,又將目光望向窗外,好像在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好像在看什麽虛無之處,良久,才低低道:“我無法繼續下去了。”

他的聲音很低很沈,儼燃卻聽得清清楚楚。

“跟誰說話?跟我?還是跟溫言?”儼燃挑起了眉毛,帶著疑惑的口氣問。

顧珩沒有收回視線,目光仍然落在窗外的某一點,也沒有說出任何人的名字,可他的眼神卻足以出賣一切:“我們一直在較勁,用盡全身力氣證明誰可以更狠心絕情,然後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嘲笑對方,說起來,這大概是我做過最幼稚可笑的事。”

“所以你就去了她的見面會現場,就是想證明沒有你她就完蛋了?是夠幼稚的。”儼燃飽滿的唇畔掛著譏諷的笑意。

顧珩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尷尬和窘迫,然後他轉過頭來,放緩了語調,一字一句說得很慢:“這些年,我一直忙著怪她,忙著恨她,從來沒有好好地想一想,事情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個地步,我只是以為她變了,卻不知道她變了的原因。”

儼燃默默的聽著,明媚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過多詫異,也沒有捂住耳朵跋扈的說著我不聽,她過於平靜,仿佛早就猜到今天會聽到些什麽話,所以好整以暇。

“你從來沒有想過嗎?”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口氣淡漠的仿佛不關己事。

“那時我們都太年輕了,狂熱,驕傲,不屑於了解真相,也不屑挽回,認定是她的錯,所以理所當然的說著冰冷刻薄的話,刺痛她的心。”顧珩微微扯動唇角,露出一抹生硬苦澀的笑,“好像折磨她就能得到快樂,就會滿足,其實不是,我們都像個傻子,不知道為什麽做的事,卻還要用盡力氣繼續做下去……”

“所以呢,你今天跟我說這些,是想通了,決定放下驕傲努力挽回了?”儼燃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面上保持微笑,心裏已經別扭起來:“真精彩啊!那我呢?我怎麽辦?”

“儼燃,我不是聖人,不能夠包容全天下,我有私心,只願意保護我愛的人。其實你跟我在一起,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但是你故作糊塗,從來不肯說穿,對嗎?”顧珩低低地笑了,“所以,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儼燃嘴唇動了動,吐出一聲冷笑:“顧珩,你真狠心。”

顧珩沒說話,他不解釋,似乎欣然接受。

“你以為擺脫我,就能讓她回心轉意?心不甘情不願,光是強求有什麽意思?”

顧珩望著儼燃的目光有些詫異,似乎被說中心事,目光在她明艷的臉上停留半晌,然後恢覆平靜神色,嗓音卻帶著點沙啞:“沒錯,我是想逼她回顧家,明知道不可能也想方設法嘗試,我甚至想如果她一輩子不妥協我就逼迫她一輩子,我用一生的時間來跟她耗,總有一天她累了,或許就會屈服,可是現在我沒有時間了,她攤上的是人命,就算警方現在沒有證據證明她跟案子有關,但所有人都揪著她撒謊這件事不放,很快警察會再次找上門,而她仍然沒有更好的說辭來證明自己,她可以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但是不能在審訊室那種地方被一再威逼。”

儼燃似笑非笑:“聽起來你想幫她。”

“我需要時間。”顧珩定定的看著儼燃,“溫言她很倔強,她無情,甚至可恨,但她從來不會說謊,她說那天下午你找過她,你就是找過她。”

“那又怎麽?”儼燃有些挑釁地揚起了目光,唇角也微微上挑,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個充滿輕蔑的表情,“那又怎麽樣呢?我憑什麽幫她?”

顧珩沈默良久,然後用十分平靜又有些自嘲的語氣說道:“宋詞曾問過我,溫言到底欠我什麽,對,沒人知道,她欠我的,是我的一整顆心,和以後漫長的幾十年人生,如果沒有她,我不可能過得快樂。”他神情篤定的看著儼燃,“儼燃,我跟你賭時間,我會在你不得不開口承認真相之前,找到辦法。”

顧珩說罷起身要走,儼燃捧在掌心裏的紅酒杯不由自主顫了一下,然後她開口叫住他,“你說完了就想走,我還有話說呢。”

她擡眼望向顧珩,充滿嘲諷卻無比認真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找人做假證?顧珩,你瘋了,你不但救不了她,還會搭上你自己。”

儼燃潔白的牙齒輕咬著自己飽滿的唇,覺得心裏涼透了。她可以對一切表現出漠不關心,卻無法按捺住內心正在瘋狂滋長的情緒。認識顧珩三年,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這麽長的一段話,也沒有對哪個人表現出關心,在任何時候,他都精明,理智,過分冷靜,有時候她覺得這個人連血液都是冷的,似乎只有在面對溫言的時候,他才會有那麽一絲厭惡和不滿的情緒,不是沒想過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麽,可是既然走到那一步,她深知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而她,需要的只是時間……

而現在,想要得到顧珩,就連時間也做不到。

儼燃慢慢的舉起酒杯,將裏面僅剩的一點紅酒一飲而盡,然後她用紙巾擦了擦嘴角,語調澀然而僵硬。

“今天你找我出來,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知道我不能改變什麽,但是有些話,還是想跟你說說,我不想憋在心裏,不想壓抑自己,不想死了之後把這些委屈和不甘統統帶進泥土裏。”儼燃抿緊了唇角,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算你不愛我,就算你從不肯承認,也是事實。”

“我沒有權利決定你的去留,也沒有辦法將你勉強留在我身邊,更不指望那個叫溫言的女人會有良心懂得自重。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曾有什麽,也不在意,但即使你幫了她,即使你與她重新開始,也不會有比之前更好的結果,不曾改變的永遠不會改變,唯一的區別就是曾經有一個我出現在你們之間,顧珩,你無法扭曲,你亦抹不掉。”

她似乎有點激動,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努力壓抑著那些瘋漲的情緒不讓自己顫抖:“沒錯,你曾經對我很好,你曾經幫過我。但是顧珩,我儼燃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愛恨,即使你對她的感情無比純粹不容置疑,是否意味著我的感情就可以被隨意踐踏?你難道真的認為我是為了錢,為了站得住腳才跟你在一起的嗎?”儼燃望著他,發出極輕的一聲冷笑,“顧珩,你知道不是,你只是為了良心好過一些,自己強迫自己相信,我是為了錢,我沒有真心。”

顧珩並不反駁,他望著她美麗飽滿一張一合的嘴唇,耳邊響起的卻是有什麽東西在她心裏碎裂的聲音。

“沒錯,我是看溫言不順眼,但別以為只有我一個。”

“走紅是那麽容易的事嗎?幸運就是那麽容易得來的嗎?一定有人比我更想把她踩到泥裏去。”

“所以如果她的路走得萬分艱難,千萬別以為是我的詛咒。”她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她毀了誰的,終究要還!”

她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他,嘴角邊掛著苦澀卻傲慢的笑:“跟我講愛情是什麽,顧珩,你不配,只有真正愛我的人,才配跟我提愛情。分手是嗎?我成全你,也放過你,但是顧珩,我要全世界人都知道,是我儼燃甩了你!!!”

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顧珩在後面叫住她,而她停住腳步,沒有回頭看,窗外的陽光細細碎碎,映在她的側臉上,他好像模模糊糊看到,她一片漆黑的眼底,仍然藏著一絲小小的渴望,似乎鼓足力氣在做最後的等待,可他終究還是要她失望。他走過去,伸手拿起她落在座位上的包包,然後遞給她。

“外面的路不好走,註意安全。”他嗓音平靜,若即若離,就像一個陌生人,就像她從來不曾真正認識過他。

儼燃還不糊塗,她還是可以聽懂這句話的真正含義,那一刻,她似乎笑了一下,然後微微仰起頭,聲音從容而堅定:“當然!”

離開的時候,她的腳步稍急了些,卻依然努力保持一貫優雅的步態。顧珩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再沒有開口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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