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憤怒與激動，楊蓁蓁與蕭恒二人皆是楞了一下，互相對視。

倒是蕭恒，先且反應了過來，他是認識那個男人的。

所以蕭恒面上，很快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楊蓁蓁疑惑的看著蕭恒，開口輕聲問道：“皇上，您認識他？”

蕭恒微微點了點，開口輕聲道：“是楊國公世子。”

楊國公世子，那就是楊國公夫人的大兒子，也是皇後娘娘的親兄長。

楊蓁蓁也收斂了心中的好奇，目光看向了身後正認真咬著點心的太子，太子似有所感，擡頭也是看了一眼楊蓁蓁，還伸出了自己拿著點心的小手，嘴裏啊啊的叫了幾聲，仿佛也是在招呼著楊蓁蓁來吃。

楊蓁蓁沖著太子安撫的笑了一下。

原本楊蓁蓁是很想出去看一看那個口出狂言之人，甚至並不介意蕭恒以暴露身份的方式，好好的教訓對方一頓，可是如今為太子出頭的人已經出現了。

而那個人，還是太子殿下的親舅舅，那麽他們的出現，仿佛並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蕭恒心中仿佛也是有這樣的想法，他的目光看向了楊蓁蓁，含笑看著，仿佛是在疑問。

楊蓁蓁搖了搖頭，只站在門邊聽著。

楊國公世子的出現，顯然也是驚呆了屋裏所有的人，那屋子裏的人似乎是呆楞了一會兒，方才猛然醒悟過來，但因著被抓正著，皆是心虛的說不出話來。

最先站起來沖到門口的姚家庶子早已嚇傻了，楞了好一會兒方才底氣不足的沖著楊國公世子喊道：“你胡說八道，誰聽到了！誰聽到了！”

說罷，他指著自己身後的一群酒友，大聲道：“你們說了嗎，我說了嗎！”

酒友們這會兒哪裏敢承認，若是承認，那不就是在承認著說太子的壞話嗎！

姚家庶子身後一群人，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得，而姚家庶子見此，面上頓時浮現了得意的神情，看向了楊國公世子。

站在門另一邊的楊蓁蓁與蕭恒二人，皆有些不敢置信楊國公世子的賴皮，當然也不能夠說他這般做法不對，畢竟如此抵賴，沒有證據，便是楊國公世子也不能夠拿他們如何！

姚家和楊家不對盤，若是楊國公世子強行要處置姚家庶子，對方也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說是栽贓。

而楊國公世子果然氣的不行，瞪向姚家庶子的目光幾乎是要殺人。

他聲音氣的幾乎是說不出話來，所以說話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放屁，我告訴你，私議皇室就是重罪，你還這般詆毀太子殿下，你們姚家所有人，都逃不過！”

“楊國公世子，你莫含血噴人，誰說我詆毀太子殿下了，你只有一個人，而我們這邊，卻有這麽多人，便是鬧到皇上面前，我……我也是不怕的！”

姚家庶子挺著胸膛，底氣十足，看向楊國公世子的目光，也是帶著幾分嘲諷。

楊蓁蓁卻是有些聽不下去。

她伸手想要去拉房門，而站在門邊的蕭恒，卻是伸手阻止了。

楊蓁蓁不解擡頭看向了他，蕭恒只沖著她搖了搖頭。

而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中並無太大的情緒，卻言之鑿鑿：“姚公子若是真想鬧到皇上那兒去，本官倒是可以作證，你確實是說了對太子殿下不敬之言。倒不知，本官的份量，可夠？”

是師兄？

楊蓁蓁楞了一下，擡頭看向了蕭恒，眼裏透露出了幾分不解。

方才蕭恒確是拉住了她，難不成，其實蕭恒早已知曉顧清明而在這裏？

楊蓁蓁心中充滿了疑惑。

而此刻在一墻之隔的包廂之中，姚家庶子早已嚇得腿腳發軟。

雖然楊國公世子的出現的確是讓他嚇了一跳，可畢竟楊國公世子只有一人，他便是再心虛被發現，心中到底還有幾分有恃無恐。可是誰知道，顧清明竟然也會突然出現！

姚家庶子是認識顧清明的，畢竟他的父親對於顧清明十分賞識，讚不絕口，而他那位嫡兄，更是將顧清明引以為知己。除此之外，姚家人對於顧清明最為直觀的一個印象，其實還是姚家二小姐對於顧清明一見鐘情，鬧著要嫁給他。

當然，姚家庶子更是知曉，顧清明如今在禦前伴駕，仿佛是頗得皇上的信重。

若是他要給楊國公世子作證，他說一句話，顯然比他身後這群人說上一百句還要管用。

姚家庶子大腿微微發顫，卻是色厲內荏的看向了顧清明，開口恐嚇道：“顧清明，你這是什麽意思，家父對你有知遇之恩，可你竟然恩將仇報，反倒幫了外人！你太不知好歹了！”

顧清明目光微微波動，面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略帶幾分嘲諷：“姚相對本官的賞識，本官自是感激不盡，只是……一碼歸一碼，本官更記得自己是皇上的臣子，莫說是姚公子對太子殿下不敬，便是今日換做是姚相，下官也定然對皇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清明語氣平淡，但話中的譏諷卻是很重。

姚相對他的確是不錯，也一直表現的十分賞識提拔他，只不過……要以知遇之恩來說，卻是嚴重了。

姚相與他認識的時候，他早已金榜題名，根本無需姚國梁再做什麽，真要說有知遇之恩的，那也只能夠是他的恩師，楊蓁蓁的父親才能夠擔得起這四字。

姚相與他之間，或許對方的確是有愛才惜才之意，所以才會來錦上添花，但也避免不了只不過是朝堂上的一種手段罷了，高位者對於有前途者之間的一種投資。

當然，顧清明也是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投資在姚家庶子口中，竟然就變成了知遇之恩。

顧清明面色淡淡，從頭至尾只是淡定的闡述著事實。

姚家庶子的面上卻是越發難堪，而楊國公世子卻仿佛是找回了底氣，只沖著姚家庶子冷笑道：“姚公子，既然你說要到皇上面前分辨，那我便成全了你，只不過先時我早已說過，對皇室不敬，辱罵太子，到不知道姚公子你有多少條命來賠呢！倒不知道姚相，究竟是知不知情呢！”

其實根本無需楊國公世子多說，姚家庶子的腿腳便嚇得有些發軟了。

姚相對於庶子並不算太重視，也從不會像對嫡子嫡女般認真教導，可是並不意味著姚相就不會管他們。若是他們做出了抹黑姚家的事情，姚相可不會像對嫡子嫡女那般還諄諄教誨，沒將人直接打死，便算是幸運的。

畢竟在姚相的眼中，他們這些個庶子庶女的地位，根本不必府中當奴才的要高些。

其實楊國公世子還真說中了一點，姚家、姚相心中自然是知情的，他就是聽了家中那幾位的言語，方才壯了膽子在外邊說的。

尤其是後宅之中的一些女眷，在說起太子與大皇子的時候，更是各種貶低太子，熱捧著大皇子。

以至於他真的有些理智全失了，腦子裏想到的是，大皇子做了太子，那他就是太子的舅舅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卻是忍不住沖著外邊的朋友說著。

哪裏想到，竟然會讓人抓了個正著，尷尬不說，只怕想要保住小命都是難講！”

姚家庶子目光驚恐的看著楊國公世子，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怔怔發呆站在原地的樣子，足以看的出他的那點子膽量。

他心中冷笑，但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了姚家庶子，畢竟方才張狂的說著太子殿下壞話，甚至還想企圖掩蓋真假之人，可就是眼前這人，現在裝的再可憐，也根本無法掩蓋他的可惡。

所以楊國公世子毫不放松，目光看向了門口開口吩咐著：“現在壯什麽可憐，我倒是要瞧瞧，你們到了皇上面前，是不是也敢這般訴苦道委屈，真想看看皇上看到你們這群人，會如何處置！”

“來人，將人都綁起來！”

隨著楊國公的一陣吩咐，底下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甚至i還夾雜著底下人囂張的身份叫囂與示威。

“這楊國公世子，倒是行動極強。”

楊蓁蓁聽到最後，忍不住輕聲感嘆了一句。

蕭恒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沖著楊蓁蓁輕聲開口道：“這楊國公世子，倒是被他母親教的與楊家眾多族人都不太相似，更不像楊國公府裏的其他人，瞧著……反倒是有點像楊國公夫人的娘家人！”

蕭恒似乎只是感嘆的說一句，楊蓁蓁倒是略帶幾分疑惑的擡頭。

蕭恒便彎下了腰，湊在了楊蓁蓁耳邊，輕聲開口道：“楊國公夫人的娘家，雖然顯赫，但一屋子讀書做學問之人，卻沒有想到，楊國公世子雖然並不養在楊國公夫人的娘家，卻也下意識將自己外祖家的作風學了個徹底。這倒也好，可以讓朕少些操心！”

蕭恒對於楊大夫人的娘家其實還是有幾分敬意與推崇的，而當年與他教導學業的幾位老師，其中就有楊國公夫人的父親。

雖然楊國公夫人的父親能夠成為帝師肯定是少不得借了楊國公府的勢力，但對方脾氣耿直，卻並不事事按照楊國公府的意思來操辦，在其他幾位老師可能都是存在著推諉的現象之時，他卻在教授學業的時候，從不含糊還教了蕭恒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

僅憑著這個，蕭恒便不可能虧待了他們。

楊蓁蓁聽了蕭恒的話，倒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一段淵源。不過僅從蕭恒的這些訴說之中，楊蓁蓁便覺得自己應該幫他們。

方才在姚家庶子對太子說不敬之言的時候，她和蕭恒沒有立刻開口，也沒有現身阻止，其實的確是他們的失誤，而等到這會兒功夫的時候，他們若是不做什麽，便是自己的心中也難安。

楊蓁蓁忍不住開口替楊國公世子說起了話：“皇上，你真的不給做些什麽？”

說罷，她還拿著眼睛斜了斜蕭恒。

蕭恒瞧著楊蓁蓁的神色，面上露出了淡笑，他安撫的拍了拍楊蓁蓁的手臂，目光轉向了外間。

其實這個時候，他不用做什麽，結果還是一樣的，畢竟是她和楊蓁蓁親耳聽到的那些話，姚家庶子怎麽狡辯也是逃不掉的。可在這之前，外邊的姚家庶子與楊國公世子並不知道他和楊蓁蓁就在邊上，那麽接下來勢必是要經過一段艱苦的攀扯才可能將事情定下來，楊國公世子也才能夠如願將人給治了罪。

而楊蓁蓁問話，也恰好是這個意思，若是她們沖著姚家庶子和楊國公世子露了臉，也就沒了接下來的風波。

但要不要露面，說到底還是在蕭恒的一念之間。

其實蕭恒並不怎麽想要打破這麽一場平衡，對於他來說，不露面，自己避免了麻煩，讓別人麻煩了一些，而露面，則是可能麻煩來找他，也有可能將他今日安排好的行程作廢。

不過好在蕭恒很快便做出了決定，他伸手招呼過站在一邊待命的梁庸，開口吩咐道：“去將那幾人叫進來，莫驚動了酒樓裏其他人！”

“是！”

梁庸聞言，擡頭看了一眼楊蓁蓁，倒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而楊蓁蓁聽到蕭恒的話，卻是有些猶豫著自己是否該避讓，畢竟她並不想招搖過市，更不想在外人面前，與蕭恒表現的太過於親近。

蕭恒見楊蓁蓁面上猶豫的神色，倒是善解人意開口道：“待會兒人來了，你就照看太子便是了……”

說罷這話，蕭恒還伸手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楊蓁蓁的手背，輕笑道：“待會兒等人離開了，咱們繼續用膳！”

楊蓁蓁微微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手從蕭恒的手中抽了出來，走到了太子坐著在用點心的榻上，拿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擦了擦太子的嘴角，然後目光望著門口。

梁庸辦事的效率很快，很快便是帶著一行人走入了屋裏。

而楊蓁蓁原先的擔憂也完全是多餘的。

被梁庸帶入了屋子裏的人，其實早在梁庸亮明身份，知曉來見誰時，都已經嚇得夠嗆，楊國公世子倒不是嚇到的，而是被震驚到的，他完全沒有想到蕭恒也會在宮外。所以一進了屋裏，目光在看過蕭恒一眼後，很快落在了太子身上，便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貪婪的望著，哪裏還有什麽餘光去看站在太子邊上照顧著太子的楊蓁蓁。

唯有走在最後進入的顧清明，目光望了一眼楊蓁蓁後，或許是為了避嫌，很快便低下了頭，沒有再去看。

蕭恒坐在桌子前邊，手捧著一個杯子，神色面無表情。

他不說話，走入屋子裏的眾人卻仍是感受到了一陣威壓。

姚家庶子與他的那群朋友，從原本走入這間包廂時候位置稍稍靠前，到後邊腳步越來越慢，腿腳也越來越開始發軟，最後竟是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他們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此次只怕是小命不保了！

當然，他們更是不敢求饒，心中未嘗不是還帶著最後一絲的僥幸！萬一皇上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之前所說的話，只是在聽到了他們這邊的爭執之後，才會讓身邊的人將他們帶來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們自我安慰著，勉強維持著最後的一絲鎮定。

蕭恒也一點都不急著說話，目光淡淡的掃視過站在他跟前的一群人沖著他跪下行了禮。

而在這個時候，太子手上的點心被吃完了，太子由著楊蓁蓁擦著嘴巴，嗓子裏更是咕嚕咕嚕的發出小豬哼叫般的舒坦聲音。

蕭恒聽著，轉頭看了一眼太子，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楊蓁蓁替太子擦完了嘴巴，又擦了手後，而太子在這個時候，卻開始要賴楊蓁蓁抱了。

蕭恒看了一眼，沖著楊蓁蓁開口吩咐道：“莫抱他，讓他自己在榻上玩會兒，估計看著點要睡了！”

“是。”

楊蓁蓁沒想到蕭恒會突然開口吩咐她，連忙低頭應了，也依著蕭恒的話，並沒有伸手去抱太子。

太子坐在了榻上，看著楊蓁蓁方才明明是打算伸手來抱他的，可是突然又收回了手，大眼睛忍不住有些委屈的眨了眨，嘴裏發出了撒嬌般的“啊啊啊”聲。

楊蓁蓁捏了捏太子的手，安撫著，可看著太子這般，心中也忍不住有些發愁。

尤其是方才姚家庶子在隔壁說出的那麽一席話，說到底，她心中還是有些沒有過去那道坎兒。

她總覺得自己一直的行為都是對太子好，可是事實上，她反倒是害了太子。

太子不知道楊蓁蓁在想什麽，他這會兒仍然伸手要楊蓁蓁抱抱。

可楊蓁蓁卻久久未曾來抱他。

他歪了歪腦袋，看向了楊蓁蓁，又看了一眼蕭恒，仿佛是心領神會似得，他一下子有些懂了，原來又是這個壞人說了話，所以自己的乳母才不敢來抱他。

太子想著，小小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生氣的神色，瞪著他的大眼睛，望向了蕭恒，做出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摸樣來。

蕭恒倒是註意到了太子的神色，卻也不以為意，畢竟太子的表情向來豐富，如今打了一些，更是能夠準確的通過自己的神態來表達自己的情感訴求。

額……尤其是這段時日以來，仿佛對他的情緒，以惱怒居多。

蕭恒嘴角微微彎了一下，沒有再去看太子，只是將目光落在了站在他面前的一群人。

他還未說話，而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字正腔圓”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蕭恒身體微微僵硬，而楊蓁蓁更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太子。

太子方才張嘴指著蕭恒，便是出口罵了一個“壞”字，他的聲音奶聲奶氣，這責罵之聲，沒有一點的震懾力，卻還是將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是誰說太子不會說話的，誰家這麽大的孩子，跟太子一樣聰明，都能夠準確的通過自己的話語，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情感了。

這般大的孩子，便是會叫人，那也是在大人的指引下，才勉勉強強吐出幾個稱謂而已。

雖然這個壞字聽著大不敬，可顯然皇上根本不會與自己的兒子計較這個。

楊國公世子望向太子的眼睛一下子便紅了起來。

他眼裏滿是欣慰、欣喜……

而楊蓁蓁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太子只是吐了這麽一個字，可這個字真的是第一次這般說出來。

蕭恒反應過來，嘴角卻是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暗罵著小兔崽子，可是看向太子的目光，分明便是欣慰至極。

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這突然開口，給這屋子裏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他在指著蕭恒罵完後，見楊蓁蓁仍然沒有伸手來抱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伸手去拉楊蓁蓁的手，想要楊蓁蓁伸手過來抱他，一邊嘴裏卻是有些委屈的叫著：“壞……壞……壞如！”

雖然最後叫出的兩字吐字仍是不輕，但所有的人都聽出來，分明是在說壞人。

楊蓁蓁這會兒倒是根本顧不上蕭恒方才的命令了，蕭恒不讓她抱太子，可在太子的連番驚喜之下，楊蓁蓁哪裏還記得，太子過來拉著她的手，她便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伸手將太子抱了起來，若非還殘存著那麽一絲理智，她簡直恨不得抱著太子好好的親吻一番才是。

簡直就是太給長臉了，早不開口晚不開口，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給了那些敢隨意輕視他的人一記狠狠的耳光。

蕭恒到底是男人，雖然情緒也有那麽一絲的激動，可比楊蓁蓁恢覆的要快。

之後，太子便是再會說話，蕭恒也只是抽動了一下嘴角，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兒子開口會叫的第一句話不是父皇，而是壞人有什麽好值得欣喜的。

蕭恒心中這般想著，但是嘴角卻是控制不住的上揚。

兒子會開口說話，這固然是一件欣喜的事情，但蕭恒這會兒也沒有忘記正事兒。

他這會兒也沒有心情與這幾人耗功夫，只是開口叫了起，然後沖著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了鵪鶉似得姚家庶子，冷笑道：“你這會兒倒是有自知之明，知曉朕不可能放過你們！”

“皇上！”

姚家庶子驚呼了一聲，腿腳又是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是我……是草民錯了！請皇上大人有大量，放過草民！”

姚家庶子對著蕭恒，哪裏有方才對著楊國公時候的囂張。

而站在他身後的幾人，見到姚家庶子這般，也都不約而同跪下了身子，不停的磕著頭求饒著。

蕭恒目光冷漠的看著他們，也不知道等著他們磕了多少個響頭之後，方才冷聲道：“你們方才所說的話，朕都已經聽到，朕也不想與你們分辨什麽，該如何處置，交由刑部去處置便是了！”

說罷此言，蕭恒目光看向了梁庸，吩咐道：“你帶上朕的口令，安排人將這幾人帶去刑部，也不用論其他的罪名，只需將他們方才對太子不敬這事兒好好審查清楚便可了!”

“皇上！”

姚家庶子驚呼，雖然蕭恒說的仿佛十分寬宏大量，可是誰不知曉，這一出，他就出不來了，便是僥幸能夠出的來，依著他父親的性子，是真的能夠將他打死的。

可是在這一聲叫出之後，姚家庶子求饒的話，卻是半句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連他自己都已經知道，如今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求饒的話好說，也根本沒有什麽用。

姚家庶子的身板彎了下來，絕望的被梁庸吩咐的人給拖了下去。

其他跟隨著姚家庶子的人，求饒之言倒是花樣百出。

“皇上，草民什麽都沒說，草民是無辜的！”

“皇上，草民與他真的不是一夥兒的……”

這般求饒的話語，梁庸聽多了，這樣的場面他也見多了，很快他便伸出手沖著底下侍衛指揮著捂嘴將人拖了下去。

以姚家庶子為首的一群人被拖走，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楊國公世子仿佛是怎麽看都沒看夠似得，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太子，甚至連方才姚家庶子被拖走都根本沒去看一眼。

他雖是太子的親舅舅，可到底因著男眷的身份並不便利，與太子的接觸還沒有自己的母親多。之前幾回宮宴，也只是驚鴻一瞥，根本什麽都沒看夠，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能夠不顧影響與太子去親近。

如今好不容易能夠這般近的與太子接觸，楊國公世子又怎麽願意放棄呢！

顧清明目光倒是沒有像楊國公世子那般放肆，只是安靜的站在邊上。

蕭恒瞧著二人這般，面上倒是浮現了一抹溫和的笑容，看著顧清明問了一句：“清明你怎麽和他湊一道兒了？”

蕭恒身為帝王，問臣子這般話，若是多心一些的人，自然忍不住會去多想，畢竟臣子之間的結交，也很容易引起君王的忌憚。

但顧清明卻是表現的十分自然，只是低首開口道：“微臣與世子有過幾面之緣，只覺聊得頗為投緣，今日恰好一道兒從翰林院中出來，便相邀一起來了酒樓用午膳。”

蕭恒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楊國公世子的另一個身份，其實是在翰林院中當個五品小官，旁人覺得他不思進取，他卻怡然自得，但在蕭恒的眼中，楊國公世子是楊家少數幾個能夠入得了蕭恒眼的人。

而顧清明雖然如今在禦前當值，但通常而言，入進士前幾甲者，多數會在翰林院中混資歷，所以顧清明會出現在翰林院，倒也並不奇怪。

“朕瞧著你們二人倒也是興趣相投。”

蕭恒微微點了點頭，說了這麽一句後，卻又無言。

不過雖然屋子裏安靜了下來，但一點都不尷尬。

顧清明反正一如既往的沈默站在一側，而楊國公世子的魂兒，都被楊蓁蓁懷中的太子勾了去，看著太子玉雪聰明的模樣，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

他目光直勾勾看著太子，但太子抱在懷中，這直勾勾的目光，就是落在了楊蓁蓁的身上。

蕭恒雖然知道楊國公世子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可他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有些不爽了。

今日他原本就是打算與楊蓁蓁一道兒出來安安靜靜的用一餐飯食，然後去別莊好好的過上一日，誰知道能夠碰上這些個糟心事兒，又見一個男人這般看著楊蓁蓁。蕭恒一口飲盡嘴裏的茶，笑容越發溫和，說話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吩咐道：“既然你們二人好不容易約到了一道兒，那朕便不打攪了，你們自回包間，不必當朕也在這酒樓之中。”

“是！”

顧清明聞言，幹脆應聲，反倒是楊國公世子，依依不舍，直到顧清明喚了好幾聲，方才失魂落魄離開。

包廂門重新被合上了，楊蓁蓁也終於擡起了方才一直低著的腦袋，目光看向了蕭恒，開口問道：“皇上，世子好歹是太子殿下的親舅舅，您讓人家這麽依依不舍的離開，不太好吧！”

“那你想怎麽樣呢？”

蕭恒聞言，微微挑眉，十分有耐心的聽著楊蓁蓁闡述。

“你好歹讓世子抱抱太子殿下……”

楊蓁蓁的話未說完，蕭恒便冷笑看著太子，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告狀道：“太子在你懷裏，你覺得太子會輕易讓旁人來抱嗎？你呀，莫生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楊蓁蓁抿了抿嘴巴，什麽都沒有再說，反正她也就這麽隨口一說罷了！

蕭恒見楊蓁蓁沈默了，沒有再說話了。

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走到了楊蓁蓁跟前，伸出自己的長手，一個不防，將太子從楊蓁蓁的懷中撈了出來，然後扔進了一側的乳母懷中。

太子楞了楞，反應過來，頓時怒的幾乎炸毛了，嘴裏啊啊啊啊的叫著，還不時加幾句剛剛學會講的話“壞壞壞”！

楊蓁蓁也控訴的望向蕭恒。

蕭恒卻顯得十分坦然，只是開口道：“都被叫壞人了，朕若是不做些什麽，那還真是對不起自己！”

說罷，他伸手環過楊蓁蓁，示威般的，沖著太子囂張的笑了笑。引得太子嘴裏又是“啊呀啊呀”的一陣狂叫。

楊蓁蓁忍了忍，最終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當爹的跟兒子一般幼稚，她夾在中間，簡直就是受罪！

因著蕭恒帶楊蓁蓁來酒樓的時辰本就是有些晚，所以二人的午膳也用到挺晚的。

等到他們的菜上齊用完後，酒樓裏的客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雖然上菜慢，但好在菜色不錯，味道也不錯。加之二人也是偶爾出宮來吃這麽一趟，不同於與膳房裏的風味，倒讓二人十分新鮮的用了不少。

等到用完之後，時辰也已經不早了，蕭恒帶著楊蓁蓁在包間裏稍稍歇了歇，便讓其他的宮人整理起行囊準備出發。

而這會兒時辰，太子早已經吃飽犯上困意睡著了。

楊蓁蓁與蕭恒見此，也沒有去吵他，只由著他躺在乳母的懷中睡著。

楊蓁蓁沒有抱太子，反倒是便宜了蕭恒，蕭恒終於將自己的手擱在了楊蓁蓁的腰間，一副親密的樣子走出了包間。

楊蓁蓁倒也不是沒抗議過，只是奈何蕭恒十分堅持，她想著也就是從酒樓到馬車的這麽一小段距離，這會兒酒樓客人早已經散去，也根本不怕碰到熟悉之人，便任由蕭恒這般挽著她了。

二人走出包間的時候，恰好碰上了方才招待他們的小二。

那名小二瞧見蕭恒與楊蓁蓁，因著方才所得賞銀十分豐厚的緣故，所以態度十分殷勤，嘴巴也十分甜的連聲道：“公子，夫人您們用完要離開了？”

蕭恒點了點頭，那小二又是輕笑道：“公子真是疼愛夫人，下回多多光顧。”

蕭恒聽著小二的話，心情很好，一點都不覺得小二這番煩人，反倒覺得對方十分懂得看人眼色。

心情一好，他又是沖著梁庸招了招手，梁庸心領神會，往小二手中又是塞了一大錠銀錢。

小二喜不勝收，一路相送一行人走到樓下門口，方才回轉過來，想起了方才自己的事情。

他連忙小跑上了樓，推開一間包間的門，人還未走入，便連聲道歉道：“顧大人，真是對不住，讓您久等了！”

“無事！”

顧清明面色淡淡，仿佛是真的不介意。

小二摸不準他的想法，也不敢掉以輕心，只連聲又開口道：“屋裏的茶水都要涼了吧，我給顧大人再換一壺茶來！”

“不必！”

顧清明按住了小二放在茶壺上的手，搖了搖頭，“我很快也要走了！”

“……哦！”

小二訕訕收回了手，站在一邊不敢造次。

而在這個時候，顧清明伸手從身上拿出了一枚銀錠，放在了桌面上，擡起頭，目光望向小二，開口只說了一句：“方才那位公子與他手上扶著的夫人，二人是夫妻嗎？”

“這……”

小二自是知曉，顧清明這銀錠是給他的。

他心中暗暗估摸著，自己在今日這是撞了什麽大運，接二連三的給了這麽大的賞賜，他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銀錢燙手，聞言也是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二人自是夫妻，連孩子都這般大了！”

“你如何知曉？那女子若只是那孩子的奶娘呢？”

顧清明擱在桌上已經緊握成了拳頭的不覺握緊，卻還是堅持問道。

而那小二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沖著顧清明開口道：“怎麽可能是奶娘呢？便是奶娘，也肯定與自家的主子有了一些不清不白的首尾了……大人你是沒瞧見方才那位公子對待那位夫人的好，我在這酒樓裏呆了好幾年了，也沒見到過這麽恩愛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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