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不禁
關燈
小
中
大
若要判斷一個人是否還活著，要怎麽做？
阿某將那壓箱底的油紙包遞給葉川白，索性盤腿在車廂裏坐下，聽著頭頂穿過車蓋傳來的雨聲，認真地琢磨了片刻，道：“她們會呼吸會說話，行動自如，所以應該還是活著的。”
後者並沒有立刻回應她的話，而是楞楞地拆了沈甸甸的油紙，盯著裏面撒著糖的番薯幹，沈默了片刻，失聲笑笑，道：“我單知道貓會把食物悄悄藏在角落裏，卻不知道你們貓妖也會。”
阿某正猜想著那疫病與大雨之間的聯系，忽然被他這樣一句話打斷，有點心虛，訕訕地道，“你這話就說的很有趣了，好比你單知道小孩子會哭，卻不知道大人也會哭一樣。”
“不過，托你這個習慣的福，至少今晚我不會餓肚子了。”
“唔，好說。”不論他是誇是貶，阿某都是可以做到來者不拒的，伸手抽了一根番薯幹，塞進嘴裏嚼了兩口，便囫圇吞咽下去，又道，“他們不是說，這裏的雨從很早開始就是這樣下的了。假如當年有人放火燒山的時候，火勢就是被這樣的雨澆滅了呢？”
葉川白慢條斯理地吃著番薯條，待自己將嘴裏的東西全都咽下去之後，才道：“沒有人會挑在雨天放火。”
“如果是先放了火，才下的雨呢？”
“有這樣的巧合麽？”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我覺得這中間應該是有什麽聯系的，又或者，不是巧合？”
葉川白楞了一下，擡眼望向她：“什麽意思？”
“比如說神靈降雨啊，神啊仙啊的我都沒見過，不好說，不過如果是山靈呢？在一方司雨的山靈，應該也不是沒有的……”阿某說著，默默地補充了一句，“我只是隨便猜測一下。”
“猜測麽？”葉川白沈吟片刻，道，“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安晏河求證一下？”
“現在？”阿某有些詫異地掀開簾子，望了一眼天色，道，“這天色都暗成什麽樣子了，還下那麽大的雨，去河邊太危險了呀。先回時雲家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去也不遲啊。”
葉川白抿了抿唇，又偷偷看了她一眼，低頭沈默著吃東西。通常來說，阿某很少有這樣能沈下心來等第二天再去查找真相的時候，自從認識以來，她一直都不怎麽按捺得下自己過分旺盛的好奇心，若是叫她安生在離真相不遠的地方幹等著，大概會比她身陷危險之中更難受。
“你怕水麽？”葉川白忽然這樣問。
“水有什麽好怕的？”阿某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她的確不是特別喜歡水，弄得濕噠噠的太麻煩了，可還遠不到懼怕的地步。
“那為什麽說去河邊危險？”
“這種天氣，河水肯定漲得很高，河流又急，萬一你掉下去了，我……”阿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話不能亂講，萬一一語成讖，她後悔不起的。
她的確常常為了面子嘴硬，可這一次卻是不像，他們倆挨得近，葉川白一擡眼便能望進對方的眸子裏去。天色昏沈，光線也不大好，可他偏偏就是覺得自己看見了阿某眼底的憂心忡忡，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再回過神時，唇瓣上溫軟的觸覺叫他的面皮在頃刻之間漲得通紅，仁義禮智信與溫良恭儉讓都在他的腦海裏聲討著這樣輕薄的行為，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貪婪地叫囂著，說他舍不得退開。
車廂裏暗沈的光線裏，阿某那雙泛著淺淡的幽綠色熒光的眸子微微睜圓，雙手抵在他的肩頭將他推遠了一些，驚詫到連話都說不全了：“你你你，你！……”
“我怎麽了？”
葉川白表面上看起來冷靜得出奇，甚至還因為覺得她的反應太過有趣，而控制不住地揚起了唇角。
“你怎麽……了啊。”阿某含糊著，分明是想指責兩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行為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她又不是什麽講究禮節的凡間女子，對象又是已經與自己確定過心意的人，矯情什麽呀？於是話鋒一轉，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
她這語氣轉變得太過生硬，葉川白那樣的人精哪裏會不明白，卻依舊想要確認一下，於是湊過去，低聲問：“你不生氣麽？”
“我生什麽氣？”
“我……我親你，你不生氣麽？”
阿某將視線移開，望向別處，小聲地道：“這有什麽生氣的？就是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先和我說一聲，這麽突然地湊過來就有點嚇人……”
“哦，和你說一聲就可以了嘛？”葉川白低低地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就湊在她耳邊，道，“那，我還想再親一下，可以麽？”
“……”
還不如不說。
這個人就很過分了。
阿某暗戳戳在心底罵了一句，轉頭如蜻蜓點水般在那人稍微有些薄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迅速挪到門邊，掀開簾子撐了傘跳了出去。葉川白楞在原地，耳尖發燙，燙得好像燒壞了他的聽力似的，只聽得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連雨點敲在車蓋上的聲響都變得十分模糊了。
“走啦！”阿某在車外輕輕踢了一下車轅，不太自然地催促道。
“啊，好。”葉川白慢吞吞地從車廂裏鉆出來，冰冷的雨水，順著車頂滴落下來，沿著脖子滑進領口，一陣冰涼，沖淡了車廂裏時那有些過分的綺念，而下一瞬，就有一把傘遮在了他的頭頂，擋住了肆無忌憚的雨。那少女站在雨裏，鬢發被打濕後黏在額角，卻並不顯得怎樣狼狽，只是莫名地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錯覺。
葉川白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大夢初醒，卻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有些恍惚。
“怎麽啦？”阿某不明所以。
“啊？沒什麽。”葉川白左手虛握掩在唇邊輕咳一聲，立刻跳下來，握住傘柄，卻不小心碰上了阿某被雨淋得有些發涼的手指，不由得有些心疼，又暗自懊悔方才不該在車檐怔楞那麽久，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被淋成這樣了。他想著，伸手攬過少女看似瘦弱的肩，快步向村莊走去。
“地很滑，你別走這麽快呀。”阿某小聲地提醒道。
“沒事。”葉川白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又走得快了些，一邊分神註意地面。他想了想，問，“你冷不冷？”
“不冷啊。”
她的確沒有覺得冷，可葉川白卻在這件事上少見地有些固執，道：“可是你的手指很涼。”
“……”
那難道不是因為，妖的血本來就偏冷一些麽？
阿某心裏是這樣想的，卻沒有說出來反駁，而是笑嘻嘻地往青年懷裏縮了縮，道：“那就當我覺得冷好了，你抱緊一點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阿某將那壓箱底的油紙包遞給葉川白，索性盤腿在車廂裏坐下，聽著頭頂穿過車蓋傳來的雨聲，認真地琢磨了片刻，道：“她們會呼吸會說話，行動自如，所以應該還是活著的。”
後者並沒有立刻回應她的話，而是楞楞地拆了沈甸甸的油紙，盯著裏面撒著糖的番薯幹，沈默了片刻，失聲笑笑，道：“我單知道貓會把食物悄悄藏在角落裏，卻不知道你們貓妖也會。”
阿某正猜想著那疫病與大雨之間的聯系，忽然被他這樣一句話打斷，有點心虛，訕訕地道，“你這話就說的很有趣了，好比你單知道小孩子會哭，卻不知道大人也會哭一樣。”
“不過，托你這個習慣的福，至少今晚我不會餓肚子了。”
“唔，好說。”不論他是誇是貶，阿某都是可以做到來者不拒的，伸手抽了一根番薯幹，塞進嘴裏嚼了兩口，便囫圇吞咽下去，又道，“他們不是說，這裏的雨從很早開始就是這樣下的了。假如當年有人放火燒山的時候，火勢就是被這樣的雨澆滅了呢？”
葉川白慢條斯理地吃著番薯條，待自己將嘴裏的東西全都咽下去之後，才道：“沒有人會挑在雨天放火。”
“如果是先放了火，才下的雨呢？”
“有這樣的巧合麽？”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我覺得這中間應該是有什麽聯系的，又或者，不是巧合？”
葉川白楞了一下，擡眼望向她：“什麽意思？”
“比如說神靈降雨啊，神啊仙啊的我都沒見過，不好說，不過如果是山靈呢？在一方司雨的山靈，應該也不是沒有的……”阿某說著，默默地補充了一句，“我只是隨便猜測一下。”
“猜測麽？”葉川白沈吟片刻，道，“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安晏河求證一下？”
“現在？”阿某有些詫異地掀開簾子，望了一眼天色，道，“這天色都暗成什麽樣子了，還下那麽大的雨，去河邊太危險了呀。先回時雲家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去也不遲啊。”
葉川白抿了抿唇，又偷偷看了她一眼，低頭沈默著吃東西。通常來說，阿某很少有這樣能沈下心來等第二天再去查找真相的時候，自從認識以來，她一直都不怎麽按捺得下自己過分旺盛的好奇心，若是叫她安生在離真相不遠的地方幹等著，大概會比她身陷危險之中更難受。
“你怕水麽？”葉川白忽然這樣問。
“水有什麽好怕的？”阿某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她的確不是特別喜歡水，弄得濕噠噠的太麻煩了，可還遠不到懼怕的地步。
“那為什麽說去河邊危險？”
“這種天氣，河水肯定漲得很高，河流又急，萬一你掉下去了，我……”阿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話不能亂講，萬一一語成讖，她後悔不起的。
她的確常常為了面子嘴硬，可這一次卻是不像，他們倆挨得近，葉川白一擡眼便能望進對方的眸子裏去。天色昏沈，光線也不大好，可他偏偏就是覺得自己看見了阿某眼底的憂心忡忡，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再回過神時，唇瓣上溫軟的觸覺叫他的面皮在頃刻之間漲得通紅，仁義禮智信與溫良恭儉讓都在他的腦海裏聲討著這樣輕薄的行為，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貪婪地叫囂著，說他舍不得退開。
車廂裏暗沈的光線裏，阿某那雙泛著淺淡的幽綠色熒光的眸子微微睜圓，雙手抵在他的肩頭將他推遠了一些，驚詫到連話都說不全了：“你你你，你！……”
“我怎麽了？”
葉川白表面上看起來冷靜得出奇，甚至還因為覺得她的反應太過有趣，而控制不住地揚起了唇角。
“你怎麽……了啊。”阿某含糊著，分明是想指責兩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行為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她又不是什麽講究禮節的凡間女子，對象又是已經與自己確定過心意的人，矯情什麽呀？於是話鋒一轉，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
她這語氣轉變得太過生硬，葉川白那樣的人精哪裏會不明白，卻依舊想要確認一下，於是湊過去，低聲問：“你不生氣麽？”
“我生什麽氣？”
“我……我親你，你不生氣麽？”
阿某將視線移開，望向別處，小聲地道：“這有什麽生氣的？就是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先和我說一聲，這麽突然地湊過來就有點嚇人……”
“哦，和你說一聲就可以了嘛？”葉川白低低地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就湊在她耳邊，道，“那，我還想再親一下，可以麽？”
“……”
還不如不說。
這個人就很過分了。
阿某暗戳戳在心底罵了一句，轉頭如蜻蜓點水般在那人稍微有些薄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迅速挪到門邊，掀開簾子撐了傘跳了出去。葉川白楞在原地，耳尖發燙，燙得好像燒壞了他的聽力似的，只聽得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連雨點敲在車蓋上的聲響都變得十分模糊了。
“走啦！”阿某在車外輕輕踢了一下車轅，不太自然地催促道。
“啊，好。”葉川白慢吞吞地從車廂裏鉆出來，冰冷的雨水，順著車頂滴落下來，沿著脖子滑進領口，一陣冰涼，沖淡了車廂裏時那有些過分的綺念，而下一瞬，就有一把傘遮在了他的頭頂，擋住了肆無忌憚的雨。那少女站在雨裏，鬢發被打濕後黏在額角，卻並不顯得怎樣狼狽，只是莫名地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錯覺。
葉川白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大夢初醒，卻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有些恍惚。
“怎麽啦？”阿某不明所以。
“啊？沒什麽。”葉川白左手虛握掩在唇邊輕咳一聲，立刻跳下來，握住傘柄，卻不小心碰上了阿某被雨淋得有些發涼的手指，不由得有些心疼，又暗自懊悔方才不該在車檐怔楞那麽久，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被淋成這樣了。他想著，伸手攬過少女看似瘦弱的肩，快步向村莊走去。
“地很滑，你別走這麽快呀。”阿某小聲地提醒道。
“沒事。”葉川白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又走得快了些，一邊分神註意地面。他想了想，問，“你冷不冷？”
“不冷啊。”
她的確沒有覺得冷，可葉川白卻在這件事上少見地有些固執，道：“可是你的手指很涼。”
“……”
那難道不是因為，妖的血本來就偏冷一些麽？
阿某心裏是這樣想的，卻沒有說出來反駁，而是笑嘻嘻地往青年懷裏縮了縮，道：“那就當我覺得冷好了，你抱緊一點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