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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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客棧時，原鳶便在大堂中布下了秘術，可代耳目。是以這樓下寸光陰與那幾位老熟人如何調侃如何談笑，無一例外具是落在了樓上客房裏那幾人耳中。
阿顏臉色不大好看，身上靈氣日漸衰弱，警覺心卻越來越強盛，她皺了皺眉頭，道：“這寸光陰似乎是有些古怪。”
“先前在沙域時只有他一個，他說什麽我們都難以分辨真假。但他騙得過我們，卻騙不了那些同他相熟的人，所以言語之間才多有遮掩。雖說聽起來更像是他為了替我們隱瞞才那樣說的，但是……”阿某低頭停頓了一會兒，並沒有說出什麽具體詳細的理由，卻十分篤信地道，“我覺得人也好妖也好，性格就像身份一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我不是太相信他。”
葉川白沈吟片刻，不置可否，卻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他一定會帶我們去桃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由人變成了器靈，也不例外。
“靜觀其變麽？”原鳶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尤其是——”
他轉頭望向阿某，目光一凜。
已經入夜，光線昏暗，屋裏點了燭燈，將眾人的身影拉長，投向不同的方向。阿某恰好站在靠窗的位置，影子映在窗紗上，卻勾出一個明顯頎長瘦削的輪廓。
並不是阿某的。
眾人聽他只將話說了一半，心下好奇，紛紛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阿某眨了眨眼睛，悄聲向屋子中央挪了幾步，將自己的影子與那黑影分離開來以證清白。
黑影渾然不動，眾人一邊繼續不動聲色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又不明顯的話，一邊等待著那黑影的下一步動作。半晌，就在眾人都以為不會有答案的時候，“篤、篤篤”，窗框上傳來一陣清脆卻又輕微的響聲。
不知是誰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麽人？”
“開門。”窗外之人低聲說道。
“……”
大兄弟，你這敲的是門麽？
“咳，開窗。”那人顯然也是意識到了什麽，及時地補救了一句，“適才湊巧聽見幾位說話，原是同路人，請容在下進屋一敘。”
同路人？
也是，因那故裏失蹤，如今都城戒嚴，尋常人自然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出門亂竄觸黴頭的。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這同路人，同的是哪一條路。
一時間，幾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唯一還算穩重的段煥，後者一楞，頂著眾人灼熱的視線，隱隱覺得有些頭疼，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前去開窗。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訓練有素且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摩擦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漸漸靠近。
“快。”那人急促而低沈的聲音再度傳進來，話音尚未落下，只見屋裏的人剛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段明亮的燈火，那人連怔楞都來不及，下意識地就順勢一躍，靈活地跳進了屋裏，繼而十分敏捷地反手將窗戶合攏，擋住外洩的燭光。
屋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眾人不知來者何人，生怕多說多錯，故而只各自沈默著上下打量來人，等著對方先說，也好見招拆招。
這人的眉目倒也俊朗，較葉川白多七分剛毅，比段煥有多三分儒雅。黑眼黑發，一身暗紋黑袍，皮膚確實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平添幾分病態。
“在下顧言舟，遭人追捕，不得已打擾諸位，並非有意冒犯，還望見諒。”這人略施一禮，態度倒是謙和，他頓了頓，試探道，“幾位應當不是魔都的人？”
“遭人追捕麽，你就是那盜走故裏大人的賊？”阿某不答，卻面無表情地反問。這位不速之客敵友未明，他們自然也沒有主動挑明身份來意的道理。
“什麽故裏大人？”
“自然是宮闕大人家的故裏！”
那人聞言，面色微冷，擰眉道：“在下並不認得什麽故裏，更遑論偷盜。”
“瞧你說的！要是人不是你偷的，城裏的那些大人們追著你做什麽？”
“在下只是在昏沈中聽得一見要事，急於阻止，醒來後從囚牢中逃了出來，所以才惹來了看守者的追殺！諸位的來意，我無意間在窗外窺探到一二，雖不十分明白你們與魔都的恩怨，但想來應與我有著相同的目的。若是諸位不肯信我，便將我交給城中守將，或還可換取一些信任，我無話可說。”
醒、醒來？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失蹤的故裏大人，應該就是寸光陰口中那位沈眠不醒的故裏吧？
原鳶望著他，道：“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顧言舟。”
“顧平軻是你什麽人？”葉川白忽然發問。因先前寸光陰說起過，那故裏正是當年護送前朝末年君主逃難遷都的大將軍之子，會被特意派遣去護送公主的，多少也該是有個官職的。也是不巧，前朝君權旁落，世家大族把控朝局，故而武將大多出於同系，十個裏面有六七個都姓顧。葉川白在記憶中反覆尋找著“顧言舟”這個名字，卻沒什麽的印象，只能撿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名字試探。
這位顧平軻將軍生平戰功顯赫，主張力戰，卻礙於皇命不得不回防死守，後來更是舉家擔負護送皇室遷都，半道中受到伏擊，皇室死傷殆盡，顧府一門忠烈皆殉國難。而顧大將軍膝下三子，長次子戰死而幼子失蹤，姓名亦不可考。
“正是家父。”
“可有憑證麽？”
那人思索片刻，自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遞過來，道：“有將軍府玉牌為證。”
葉川白結果玉牌，細細查看了一番，確定不是贗品，心中才信了來客幾分，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猶豫了一會兒，沈吟道：“可是晚輩聽說守將搜索之人昏睡了百餘年不曾醒來，正是由於心無旁騖不肯入魔所致。”
“幾位聽說過我的事？”顧言舟有些怔楞。
“若說您就是當年那位護送公主的少將軍，那麽魔都之中應該沒有人會不曉得先生的事。”
“我的確昏睡多時，不過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只隱約聽到周遭人說話，卻無法真正清醒。”顧言舟面露憂色，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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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顏臉色不大好看，身上靈氣日漸衰弱，警覺心卻越來越強盛，她皺了皺眉頭，道：“這寸光陰似乎是有些古怪。”
“先前在沙域時只有他一個，他說什麽我們都難以分辨真假。但他騙得過我們，卻騙不了那些同他相熟的人，所以言語之間才多有遮掩。雖說聽起來更像是他為了替我們隱瞞才那樣說的，但是……”阿某低頭停頓了一會兒，並沒有說出什麽具體詳細的理由，卻十分篤信地道，“我覺得人也好妖也好，性格就像身份一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我不是太相信他。”
葉川白沈吟片刻，不置可否，卻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他一定會帶我們去桃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由人變成了器靈，也不例外。
“靜觀其變麽？”原鳶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尤其是——”
他轉頭望向阿某，目光一凜。
已經入夜，光線昏暗，屋裏點了燭燈，將眾人的身影拉長，投向不同的方向。阿某恰好站在靠窗的位置，影子映在窗紗上，卻勾出一個明顯頎長瘦削的輪廓。
並不是阿某的。
眾人聽他只將話說了一半，心下好奇，紛紛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阿某眨了眨眼睛，悄聲向屋子中央挪了幾步，將自己的影子與那黑影分離開來以證清白。
黑影渾然不動，眾人一邊繼續不動聲色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又不明顯的話，一邊等待著那黑影的下一步動作。半晌，就在眾人都以為不會有答案的時候，“篤、篤篤”，窗框上傳來一陣清脆卻又輕微的響聲。
不知是誰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麽人？”
“開門。”窗外之人低聲說道。
“……”
大兄弟，你這敲的是門麽？
“咳，開窗。”那人顯然也是意識到了什麽，及時地補救了一句，“適才湊巧聽見幾位說話，原是同路人，請容在下進屋一敘。”
同路人？
也是，因那故裏失蹤，如今都城戒嚴，尋常人自然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出門亂竄觸黴頭的。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這同路人，同的是哪一條路。
一時間，幾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唯一還算穩重的段煥，後者一楞，頂著眾人灼熱的視線，隱隱覺得有些頭疼，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前去開窗。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訓練有素且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摩擦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漸漸靠近。
“快。”那人急促而低沈的聲音再度傳進來，話音尚未落下，只見屋裏的人剛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段明亮的燈火，那人連怔楞都來不及，下意識地就順勢一躍，靈活地跳進了屋裏，繼而十分敏捷地反手將窗戶合攏，擋住外洩的燭光。
屋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眾人不知來者何人，生怕多說多錯，故而只各自沈默著上下打量來人，等著對方先說，也好見招拆招。
這人的眉目倒也俊朗，較葉川白多七分剛毅，比段煥有多三分儒雅。黑眼黑發，一身暗紋黑袍，皮膚確實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平添幾分病態。
“在下顧言舟，遭人追捕，不得已打擾諸位，並非有意冒犯，還望見諒。”這人略施一禮，態度倒是謙和，他頓了頓，試探道，“幾位應當不是魔都的人？”
“遭人追捕麽，你就是那盜走故裏大人的賊？”阿某不答，卻面無表情地反問。這位不速之客敵友未明，他們自然也沒有主動挑明身份來意的道理。
“什麽故裏大人？”
“自然是宮闕大人家的故裏！”
那人聞言，面色微冷，擰眉道：“在下並不認得什麽故裏，更遑論偷盜。”
“瞧你說的！要是人不是你偷的，城裏的那些大人們追著你做什麽？”
“在下只是在昏沈中聽得一見要事，急於阻止，醒來後從囚牢中逃了出來，所以才惹來了看守者的追殺！諸位的來意，我無意間在窗外窺探到一二，雖不十分明白你們與魔都的恩怨，但想來應與我有著相同的目的。若是諸位不肯信我，便將我交給城中守將，或還可換取一些信任，我無話可說。”
醒、醒來？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失蹤的故裏大人，應該就是寸光陰口中那位沈眠不醒的故裏吧？
原鳶望著他，道：“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顧言舟。”
“顧平軻是你什麽人？”葉川白忽然發問。因先前寸光陰說起過，那故裏正是當年護送前朝末年君主逃難遷都的大將軍之子，會被特意派遣去護送公主的，多少也該是有個官職的。也是不巧，前朝君權旁落，世家大族把控朝局，故而武將大多出於同系，十個裏面有六七個都姓顧。葉川白在記憶中反覆尋找著“顧言舟”這個名字，卻沒什麽的印象，只能撿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名字試探。
這位顧平軻將軍生平戰功顯赫，主張力戰，卻礙於皇命不得不回防死守，後來更是舉家擔負護送皇室遷都，半道中受到伏擊，皇室死傷殆盡，顧府一門忠烈皆殉國難。而顧大將軍膝下三子，長次子戰死而幼子失蹤，姓名亦不可考。
“正是家父。”
“可有憑證麽？”
那人思索片刻，自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遞過來，道：“有將軍府玉牌為證。”
葉川白結果玉牌，細細查看了一番，確定不是贗品，心中才信了來客幾分，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猶豫了一會兒，沈吟道：“可是晚輩聽說守將搜索之人昏睡了百餘年不曾醒來，正是由於心無旁騖不肯入魔所致。”
“幾位聽說過我的事？”顧言舟有些怔楞。
“若說您就是當年那位護送公主的少將軍，那麽魔都之中應該沒有人會不曉得先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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