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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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北巷連家。
因清早為了送連彌上山曠了半天工，故而連相收攤的也就比往日晚些。阿某等人到時那連相還沒回來，只有花二娘自己在廚房外忙碌著準備食材。她那張容顏本就絕艷，即使是粗布衣裳不施妝，亦不能遮掩其秾麗光彩。只是眼下，這樣一張臉上卻布著些許愁雲。
“花花，你男人不在家吧？”
阿某冷不丁從門板後探出半個腦袋來，這樣問道。
“……”
花二娘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放下手裏剛洗幹凈的菜，笑道，“不在，還沒回來呢。再說上回的事我都同他解釋過了，又沒有怪你，你心虛什麽？”
阿某聞言，歡快地躍過門檻，蹦到花二娘身邊，道：“我那不是擔心沒和你串通好口供，哪裏講得不一樣麽？先前都沒機會細問，怎麽樣，他應該沒起疑心吧？”
“這倒是沒有，”花二娘說著，又望了望門邊，問道，“葉公子他們呢，怎麽沒有與你一起來？”
阿某擺了擺手，道：“他們還在後面，我這不是著急來同你串通一下說辭麽，生怕撞見姐夫，所以飛過來的。”阿某也挑了一株菜，幫著花二娘擇菜，卻笨手笨腳地把整株菜都掐成了兩半，被二娘頗為嫌棄地打了一下手背。
“也沒什麽說辭，我是照實說的，那天他急火攻心，我怕他出事才讓你幫忙攔著他。阿相也知道自己對上蘇俟矣沒什麽贏面，所以倒還挺感謝你的，再加上你幫了阿姐那麽多忙，怎麽可能怪罪你？”花二娘邊擇菜邊道，“不過你還真是長大了不少，你救阿姐的時候，不知道我同她的關系吧？怎麽想的，竟然花費這樣大力氣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過路人？”
“哎呀，怎麽連你也這樣說？路上躺著那麽一個還沒死的人，你撞見了卻視而不見不救她，良心過得去嘛？再說了，其實也不怎麽費力氣，法器也是現成的。何況一開始說要救她的是段煥，他那樣的捉妖師嘛，對這種事都上心。”
“也是。”花二娘點了點頭，道，“這世道，心腸像他們那樣熱的人可不多。”
“說什麽世道不世道的，你們只說這世上好人不多，可是你看你周圍，頂多也就是合不來的人，真的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人又有幾個？站的立場不一樣而已。就比方說蘇俟矣好了，你還說他不是個好人呢，人家根本也沒什麽過錯。”
“說起蘇俟矣嘛，哎，我跟你說，我好像還真是錯看他了。”花二娘道，“今早我們不是去連山西北麽，阿相說我們前腳剛走，蘇府的護衛後腳就到了，來的是常在蘇俟矣身邊的那兩個，他們和阿姐打過招呼之後就出去了，好像是住在庵堂旁邊的竹廬裏。”
“蘇俟矣派去的？他自己怎麽不去？”她頓了頓，又自己想通了，點了點頭，道，“也對，連彌肯定不想見他嘛，他那個人，日子過得想團麻一樣，且要下工夫打理呢。”阿某說著，賊心不死地去玩花二娘手裏的菜葉子，招來後者一頓打。
“可不是，要我說，兩個人都冷靜冷靜也好。”花二娘嘆了一聲，又笑罵道：“都叫你玩斷了，晚飯還吃不吃了？”
“你做人做傻了？我們又不要吃飯的。”阿某不以為意。
花二娘楞了一下，道：“你不吃，他們也不吃了？”
阿某理直氣壯：“他們又不知道這菜葉子到底是我掐斷的還是刀切斷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收回之前那句“長大了”的話。
晚飯上，因連相在場，幾人便沒有多說那魔都的事，主要還是談些蘇府所發生的事，順便也向連家夫妻兩個打聽了一些別的。原本連相還留他們住在家裏，但幾人考慮到之後的打算，便以已經付過房錢的理由婉言回絕了。
阿某早在花二娘做飯時就偷吃了個半飽，開飯沒多久就跑了出來，站在院子裏的花叢旁邊，假意消食，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花二娘便也出來陪她一起，趁機再問些他們下午遇到的事。
關於孫謹沈，她大概的已經知道了一些，但因為連相回來的緣故，許多細節都還沒能問清楚。
“那孫謹沈當真說六月十五子時送你們去魔都麽？”
阿某楞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狀似隨意地點了點頭：“是啊，她應該不敢戲弄我們的。”
“她怎麽這麽輕易就松口？我還以為魔都手底下的妖魔，口風都會很嚴呢。”
“魔都是魔的地盤，”阿某倒是明白，“雖說很多人都覺得妖魔同道，但畢竟是異族啊。這孫謹沈一開始也不想說，估計是被魔都主人嚇怕了，我們答應肯定會把她摘得幹幹凈凈的，她才答應幫這個忙。不過依我看，她怕是看上那個小道士了，所以才松了口的。”
“那個住在棲花樓裏的小道士啊？”花二娘問。
“是啊，可不就是他麽。那小道士傻兮兮的，孫謹沈說什麽他都相信。為了放孫謹沈逃跑，他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這樣的人誰不喜歡？”阿某道，“你的阿相，不也是這樣的人？”
“可不是，這樣肯用真心的人誰不喜歡？”花二娘點了點頭。
“哎，說起這個，我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來著，先前那麽多事，我都忘了。”
“什麽？”
“唔，就是，人的壽數不都有盡頭麽？等將來你男人老了，你怎麽辦？”阿某認真地問。
“等不等得到那時候還兩說呢，”花二娘道，“不過我的話，我可以陪他一起老。”
人會老，花也會枯。就算成了花妖也不例外，只是這開落之間的時間會很長罷了。
“哦，我都忘了。”阿某挑了挑眉毛，有點失落。二娘可以陪連相老，可是她卻不可以。
這個問題，說不定將來可以去問問孫謹沈？
“怎麽問這個？”
“沒什麽，就是好奇而已。”阿某咧嘴笑了笑，道。
“你呀，什麽都好奇。”花二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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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清早為了送連彌上山曠了半天工，故而連相收攤的也就比往日晚些。阿某等人到時那連相還沒回來，只有花二娘自己在廚房外忙碌著準備食材。她那張容顏本就絕艷，即使是粗布衣裳不施妝，亦不能遮掩其秾麗光彩。只是眼下，這樣一張臉上卻布著些許愁雲。
“花花，你男人不在家吧？”
阿某冷不丁從門板後探出半個腦袋來，這樣問道。
“……”
花二娘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放下手裏剛洗幹凈的菜，笑道，“不在，還沒回來呢。再說上回的事我都同他解釋過了，又沒有怪你，你心虛什麽？”
阿某聞言，歡快地躍過門檻，蹦到花二娘身邊，道：“我那不是擔心沒和你串通好口供，哪裏講得不一樣麽？先前都沒機會細問，怎麽樣，他應該沒起疑心吧？”
“這倒是沒有，”花二娘說著，又望了望門邊，問道，“葉公子他們呢，怎麽沒有與你一起來？”
阿某擺了擺手，道：“他們還在後面，我這不是著急來同你串通一下說辭麽，生怕撞見姐夫，所以飛過來的。”阿某也挑了一株菜，幫著花二娘擇菜，卻笨手笨腳地把整株菜都掐成了兩半，被二娘頗為嫌棄地打了一下手背。
“也沒什麽說辭，我是照實說的，那天他急火攻心，我怕他出事才讓你幫忙攔著他。阿相也知道自己對上蘇俟矣沒什麽贏面，所以倒還挺感謝你的，再加上你幫了阿姐那麽多忙，怎麽可能怪罪你？”花二娘邊擇菜邊道，“不過你還真是長大了不少，你救阿姐的時候，不知道我同她的關系吧？怎麽想的，竟然花費這樣大力氣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過路人？”
“哎呀，怎麽連你也這樣說？路上躺著那麽一個還沒死的人，你撞見了卻視而不見不救她，良心過得去嘛？再說了，其實也不怎麽費力氣，法器也是現成的。何況一開始說要救她的是段煥，他那樣的捉妖師嘛，對這種事都上心。”
“也是。”花二娘點了點頭，道，“這世道，心腸像他們那樣熱的人可不多。”
“說什麽世道不世道的，你們只說這世上好人不多，可是你看你周圍，頂多也就是合不來的人，真的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人又有幾個？站的立場不一樣而已。就比方說蘇俟矣好了，你還說他不是個好人呢，人家根本也沒什麽過錯。”
“說起蘇俟矣嘛，哎，我跟你說，我好像還真是錯看他了。”花二娘道，“今早我們不是去連山西北麽，阿相說我們前腳剛走，蘇府的護衛後腳就到了，來的是常在蘇俟矣身邊的那兩個，他們和阿姐打過招呼之後就出去了，好像是住在庵堂旁邊的竹廬裏。”
“蘇俟矣派去的？他自己怎麽不去？”她頓了頓，又自己想通了，點了點頭，道，“也對，連彌肯定不想見他嘛，他那個人，日子過得想團麻一樣，且要下工夫打理呢。”阿某說著，賊心不死地去玩花二娘手裏的菜葉子，招來後者一頓打。
“可不是，要我說，兩個人都冷靜冷靜也好。”花二娘嘆了一聲，又笑罵道：“都叫你玩斷了，晚飯還吃不吃了？”
“你做人做傻了？我們又不要吃飯的。”阿某不以為意。
花二娘楞了一下，道：“你不吃，他們也不吃了？”
阿某理直氣壯：“他們又不知道這菜葉子到底是我掐斷的還是刀切斷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收回之前那句“長大了”的話。
晚飯上，因連相在場，幾人便沒有多說那魔都的事，主要還是談些蘇府所發生的事，順便也向連家夫妻兩個打聽了一些別的。原本連相還留他們住在家裏，但幾人考慮到之後的打算，便以已經付過房錢的理由婉言回絕了。
阿某早在花二娘做飯時就偷吃了個半飽，開飯沒多久就跑了出來，站在院子裏的花叢旁邊，假意消食，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花二娘便也出來陪她一起，趁機再問些他們下午遇到的事。
關於孫謹沈，她大概的已經知道了一些，但因為連相回來的緣故，許多細節都還沒能問清楚。
“那孫謹沈當真說六月十五子時送你們去魔都麽？”
阿某楞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狀似隨意地點了點頭：“是啊，她應該不敢戲弄我們的。”
“她怎麽這麽輕易就松口？我還以為魔都手底下的妖魔，口風都會很嚴呢。”
“魔都是魔的地盤，”阿某倒是明白，“雖說很多人都覺得妖魔同道，但畢竟是異族啊。這孫謹沈一開始也不想說，估計是被魔都主人嚇怕了，我們答應肯定會把她摘得幹幹凈凈的，她才答應幫這個忙。不過依我看，她怕是看上那個小道士了，所以才松了口的。”
“那個住在棲花樓裏的小道士啊？”花二娘問。
“是啊，可不就是他麽。那小道士傻兮兮的，孫謹沈說什麽他都相信。為了放孫謹沈逃跑，他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這樣的人誰不喜歡？”阿某道，“你的阿相，不也是這樣的人？”
“可不是，這樣肯用真心的人誰不喜歡？”花二娘點了點頭。
“哎，說起這個，我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來著，先前那麽多事，我都忘了。”
“什麽？”
“唔，就是，人的壽數不都有盡頭麽？等將來你男人老了，你怎麽辦？”阿某認真地問。
“等不等得到那時候還兩說呢，”花二娘道，“不過我的話，我可以陪他一起老。”
人會老，花也會枯。就算成了花妖也不例外，只是這開落之間的時間會很長罷了。
“哦，我都忘了。”阿某挑了挑眉毛，有點失落。二娘可以陪連相老，可是她卻不可以。
這個問題，說不定將來可以去問問孫謹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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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就是好奇而已。”阿某咧嘴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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