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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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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之時,趙秋秋終於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伏在木板上盯著自己出神的徐逢璧。他的面容蒼白憔悴,見趙秋秋睜開眼睛,似乎還有些發懵。

“先躺著別動。”徐逢璧連忙按住她下意識想動一動的肩膀,這樣說著,自己則撐著木板的邊緣站起來,向一邊的什麽人吩咐了幾句什麽。那人得了令,快步出去了。

趙秋秋聽得清晰,但眼睛卻只能看見自己四周豎著的高高的木板,一時間覺得十分茫然。

她不是已經死了麽?

“要喝水麽?”徐逢璧又問她。事實上他自己的聲音才啞得很,若不是彼此熟悉,根本都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我不渴。”趙秋秋眨了眨眼睛,問道。她記得自己是用剪子刺穿了自己的心口,然後就失去了意識,可是這一覺醒來,自己沒死不說,連傷口都沒有一絲痛意。怕不是在做夢?

“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沒有。”趙秋秋如實答道。

徐逢璧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面上露出的似哭非哭又是笑非笑的神情,竟莫名地讓趙秋秋想到了四個字:劫後餘生。

趙秋秋心中一梗,先前那些事都一齊湧上腦海,卻又不想表現得太過怪異,於是稍稍扯了扯嘴角,作出一副笑臉,道:“說起來,還沒恭喜你呢,你——要娶哪家的姑娘呀,定下來了麽?”

徐逢璧怔了怔,卻反而笑了,自上而下看著還躺在木棺裏的女孩子,輕聲道:“自然是娶趙家的姑娘。”

“趙家,”趙秋秋喃喃地道,“秋冬啊……秋冬,也挺好的呀。”

“不是秋冬。”

“不是秋冬?”

可是趙家一共也就兩個女兒啊。

徐逢璧低聲笑道:“是秋秋啊。”

趙秋秋剛醒過來,腦子還混沌不清,險些就脫口而出“秋秋是誰”這樣的話了。

“我?”

“不是你是誰?”

趙秋秋心下越發茫然,正想再問,卻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趙家夫人那含酸帶刺的聲音尤為清晰:“哎喲好了,再過兩天就下聘了,算算日子,就是拜堂成親也不過就是小半個月的工夫,還要這樣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

“你住嘴。”是趙家老爺的聲音。

然後那位段先生上前來為她搭了脈,淡淡地說了一句:“可以起來了。”接著便有那不知何時躥到了一邊的阿某協同著徐逢璧將她攙扶起來,趙秋秋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穿的並不是尋常的衣裳,而原先躺的地方則是一口木棺,但整個屋子裏卻不見白幡、靈位,只有一絲香燭燃燒後殘餘的氣味。

來的人並不多,不過是自己的爹娘、逢璧哥哥、阿某以及那葉公子和段先生,還有幾個隨侍在側的仆婢而已。

“徐兄都這麽多日不曾合眼了,現在趙姑娘醒了,你總可以安心去歇歇了吧?”葉川白道,“這裏有我們在,不必擔心的。”

徐逢璧猶豫了片刻,點頭應了一聲,同趙秋秋打過招呼後,由趙家的仆從引去了客房休息。趙秋秋心中驚疑,楞楞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呀?”

“這還不明白麽,連閻王爺都不肯收你,把你趕回來了唄。”趙夫人陰陽怪氣地說著。她倒也曉得這裏的人都不待見她,不等別人說什麽,自己就先轉身走了,嘴裏還絮絮叨叨地道,“棺材裏爬出來的,哼,你們不嫌晦氣,我還怕惹著什麽煞星呢!”

趙老爺嘆了口氣,安慰道:“秋秋,你別聽你母親胡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沒見識,就知道胡咧咧。這裏不好多待,咱們先到別的屋裏去。”盡管他忙活了半宿,把這該取下來的、該丟掉的都處理了個幹凈,但還是覺得此處忌諱,生怕趙秋秋在這裏多留片刻就會被什麽不好的東西沖撞到。

可憐天下父母心喏。自然,那趙家夫人卻是個例外,不過也難怪,她並非趙秋秋的親生母親,又與趙秋秋的娘之間有些不為人知的過節,那話當然不能用在她身上。

趙秋秋仍在為趙夫人的話楞神。阿某想了想,附和著趙老爺,勸道:“就是呀秋秋,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你躺了那麽久,也該起來走動走動了,我邊走邊同你說。”

“啊?好……”

第二日,徐老太爺親自帶著徐逢璧上趙府下聘,蓬平人也都跟著為這天作之合而感到高興,紛紛說要在成親當日向徐府討杯喜酒沾沾喜氣。什麽禮數、什麽長幼尊卑,在天意面前總是要往後靠的。

日子定在五月初十,雖時間有些緊,但好在兩家都早有準備,況且家境富足,緊趕慢趕,倒也半點都不見得倉促。

這幾日裏,葉川白和徐逢璧一起清完了第一莊的舊賬,重新安排了第一莊裏的賬房和管事,並令徐家的生意借著趙秋秋死而覆生與青玉箋這兩股東風扶搖而上,短短數日,連王都都聽聞了此事。因那青玉箋是大祥之物,連帶著徐家的茶葉、趙家的布匹都跟著沾了光。再加上先前徐逢璧聽從葉川白建議後布下的輿論,很快便在與番邦貢茶之爭中扳回了一局。

阿某則一直都在趙府上陪著趙秋秋待嫁。先前趙秋秋尋死,是因為在徐府的花園裏聽見了阿某與徐清源說的那番話,一時心灰意冷,才覺得了無生趣,眼下誤會解開,多年心願又即將實現,自然歡喜。

又是一個晴朗的午後,阿某從客院裏出來,正準備往趙府上去,路過花園時,又遠遠地瞧見亭臺裏盯著棋局看得認真的徐清源。這青年看著精神不大好,但比之先前,神情中卻多了幾分輕松。

照理說他出師未捷,該是郁憤難當才是,怎麽反倒釋然起來了?

阿某看得稀奇,忍不住湊了過去。

這一回那徐清源倒是沒有再故作高深了,聽見腳步聲,擡頭時竟還沖著來人笑了笑。

他道:“是你啊,去趙府?”

“啊,對。”阿某心中疑他有詐,便有意與他多說幾句,道,“你今日這是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是麽,大概是因為想開了,”徐清源答著,頓了頓,又問道,“那日你之所以會將那些事告訴我,是徐逢璧的意思?他想利用我,讓老太爺改變主意,是不是?”

“差不多吧。”阿某含糊地道。

“果然,我說呢,”徐清源又笑了,他道,“他雖然和我不親,但是為人我不至於不曉得。”到底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人,就算看走了眼,又能相差多少?

看來這徐清源也實在不是個笨人。

阿某想了想,問道:“那你當他是什麽樣的人?”

“我當他是什麽樣的人麽?我想想,應該說是——處處和我不對付的……三弟。”

“你還曉得他是你弟弟啊?”阿某怪笑了一聲,並不以為然。

“勉強吧,還記得。”徐清源失笑,道。

“哎我說,你這樣高興,莫不是有了什麽新的主意了?”

徐清源聞言,將眉一挑,反問道:“如果有的話,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麽?”

“那可說不定,反正他們明天成親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後天呢我們就走了,萬一你一高興就告訴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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