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這晚到家時，餐桌上已經擺好比平時更加豐盛的晚餐，廚房還傳來屬於兩個人的歡聲笑語。

他走去一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在嘗湯的鹹淡，一個在拿碗筷，簡簡單單的一幅場景讓他工作一天的勞累瞬間消失不見，轉而被湧上心頭的幸福感所取代。

“媽，小魚，好吃的還沒做完呢？”無比自然的，像是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場景一樣，他沖著廚房裏的二人問道。

林母見兒子回來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放大，“馬上就好了，洗洗手準備吃飯。”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你們倆聯手做的菜那不得好吃上天。”

往常季羨魚肯定要懟他一句“就你會說，”今天顧著林母在這硬生生憋下去，林淵哪能不知道魚兒在想什麽，當下故意朝她挑起眉頭，然後對方回了一個瞪眼。

飯桌的的氣氛和諧又溫馨，林母不停的給準兒媳夾菜，就像在興源鎮一樣，“小魚啊，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學現在的年輕小姑娘去減什麽肥，女孩子就是要肉乎一點才好看，”

說著還問了兒子一嘴，“對不對？”

林淵忙不疊點頭，“對，我也覺得她現在有點瘦。”

季羨魚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哪個混蛋昨晚還說自己是完美身材？看著骨感摸著肉感，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沒一句話是真的！

林淵挨了這一腳疼得差點跳起來，面上還要保持平靜，等著，晚上再還回來。

林母完全不知道兩人的小動作，給兒媳夾完菜又去念叨兒子，“別只顧著工作，三餐都要按時吃，不能年紀輕輕就把胃給搞壞了，晚上要是回來的遲一定要跟小魚打個招呼，別讓她擔心。”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抿把自己的身體顧好就成，”林淵給媽媽盛了碗湯，“既然到我這來了，就住幾天再走。”

“不了，給你們小兩口當電燈泡啊？”

“哪有，林淵現在忙晚上回來的都遲，您留下正好有人跟我聊聊天，”季羨魚接過話這麽勸著，林母瞇起眼睛點點頭，“成，你們要是不嫌棄我這個一千瓦的白熾燈，那我今兒個就不走。”

“您要是真有這度數，那估計要被當成活菩薩供起來，”林淵開開起了玩笑，兩個女人都被逗得樂不可支，吃過飯唯一的男人自覺去洗碗，季羨魚到次臥鋪床，林母要幫忙她不讓，“您就好好歇一會，我馬上就能搞定。”

說著將被子抖好，“您看看夠不夠軟，要是不舒服再加一床墊被。”

“夠了夠了，你也忙活一天，趕緊去洗洗澡睡覺吧。”

“好，阿姨也早點睡，晚安。”

林母也道聲晚安看著她回了主臥才關上門，再回過頭是松軟馨香的床鋪，久違的舒適感使自己長長松了口氣，不管怎樣，還有兒子跟兒媳，這就夠了。

小兩口這邊晚間運動結束後，季羨魚窩在男人的懷裏迷瞪著眸子昏昏欲睡，強打起精神問他，“我覺著阿姨有點不對勁，她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大概又是因為我爺爺。”

“你爺爺？不是說他一直躺在病床上，現在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怎麽還能找阿姨不快？”

“有些事哪需要說出來，他是開不了口，但眼神倒是好使的很，我爸每天都要跟他交流好一會。”

“難道他就用眼神告訴你爸爸阿姨哪裏不好嗎？”

“是不是很可笑？”林淵冷笑一聲，“可事實就是這樣，我媽每天盡心盡力伺候他，非但得不到一點誇獎，還總是念她這裏做的不好，那裏又怠慢了他。”

“那怎麽不請個護工？”

“開始請過一個，但是趁我爸媽不在偷拿家裏東西，後來我爸也怕請來的人不盡心，幹脆就讓我媽來伺候，我爺爺開始還不樂意，慢慢地可能覺得我媽做的挺不錯，但就是吊著個臉不給她好臉色看，去年又中風了躺床上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示意都還不忘跟我爸傳達我媽的不是。”

“阿姨真傻，”季羨魚聽了之後心裏很不是滋味，“你爸爸應該了解自己的父親，不會就信他一面之詞去責怪阿姨吧？”

“一件事就算開始不信，但總有人在你耳邊說，時間一久難免會動搖，我爸就是這樣，”林淵手指穿過她的發絲，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眼神幽冷，“他原本不是這樣的，但回了S市之後就慢慢轉變的不像他，尤其是這兩年。”

“那阿姨這幾年一定過得很辛苦，你爸爸……也不給她安慰，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太悲哀了。”

“所以我在外買了房子之後提過讓她跟我一起出來住，可我媽一直不願意，這次她既然過來了，就別再讓她回去，你沒意見吧？”

“我為什麽要有意見？”季羨魚一下從被窩裏坐起來，“阿姨來了我就可以像以前那樣，每天都有好吃的糕點，高興都還來不及，再說你要是敢欺負我，她肯定會站在我這邊去揍你。”

“放心吧，我不會給我媽這個機會的，”林淵把她又撈到懷裏，“你現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無論大事小事我當然要問問你啊，事實證明我家魚兒果然是個善解人意又懂事乖巧的好姑娘。”

“嘁，別拿好話來糊弄我，你剛剛那麽問就是覺得我是個小氣不講理的人。”

“哪有！”林淵大聲喊冤，“我這不是怕你害羞嘛。”

“我害什麽羞？”

林淵直接翻身而上，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比如現在，你就不能特別大聲叫出來。”

季羨魚瞬間變成一條放在鍋裏的魚，臉蛋滾燙飄上兩團紅暈，“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有個正經唔……”

後面的話自然是被堵住了，夜，才剛剛開始。

隔日林淵還是如往常一樣起個大早去了公司，絲毫看不出昨晚特別賣力根本沒有睡上幾個小時，而季羨魚上午沒課，昨晚又被折騰半夜，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睜開眼伸了個大懶腰，撇過頭，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已經十點半，嗯，離上課時間還早。

不對！

一個鯉魚打挺，季羨魚快速下床鉆進衛生間洗漱，阿姨昨晚歇在這啊！這麽晚還沒起，她指不定覺得自己是一個多愛賴床的懶媳婦！

臉上的水珠都來不及擦幹，穿著睡衣走到客廳，林母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上放了果盤，手裏拈著一塊糕點，被節目裏的搞笑情節逗得呵呵笑都顧不上吃。

“阿姨……”

“哎，”林母側過頭，“小魚起來啦，我今天早上現做的綠豆糕，你好長時間沒吃了吧，趕快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肯定不會退步的，”季羨魚咧起嘴有點不好意思，“我起的太遲了。”

“是我起的太早了，年紀大睡不著，你們年輕人貪覺不是很正常，別站那啊，快坐下嘗嘗。”

“好，”見她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季羨魚放下心坐到沙發上，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到嘴裏，隨即滿足的瞇起雙眸，“還是記憶中的味道，真好吃！”

“那就好，多吃點，冰箱裏還放了好多，三五天都壞不了，你沒事就當個零嘴打發時間。”

“謝謝阿姨，”季羨魚吃的津津有味，“下午我得去上課，您在家要是無聊就去樓下逛逛，等我回來咱再一起去超市。”

林母臉上的笑容一僵，“我等會就該走了，下次有時間再過來。”

“您有什麽事啊？”季羨魚明知故問，拉著她的胳膊撒嬌，“這才住了一晚上就要走，是不是對我有哪裏不滿意？肯定是嫌我起的遲，趕明兒我定個鬧鐘早點起您看成不成？”

林母哭笑不得，“我哪有這個意思，就是家裏有事離不開人，”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留在這會打擾小兩口，隔代人總是有想法上的不同，萬一鬧得不愉快兒子還夾在中間為難。

“林叔叔那麽大了還顧不好自己嗎？我不管，林淵說了您要在這長住的，他晚上回來看到您不見了肯定要怪我，”季羨魚再接再厲的勸她，在她看來，根本不可能有不愉快發生。

“哎呦，你這樣阿姨真不知道怎麽辦了！”林母跟她打著商量，“要不我回去兩天就過來？”

“您這不是哄小孩嘛，我可不信，反正今兒您要是走我就不去上課了。”

“好好好，我不走了。”

“明天也不許走！”

林母拿她沒有辦法，只得無奈同意，“你說讓我什麽時候走我再走，成不成？”

“這可是您自己說的，那我希望您永遠也別走。”

林母咬咬牙，終是點點頭，季羨魚立馬喜笑顏開，扒拉著她的脖子對著臉“吧唧”就是一口，“我就知道阿姨舍不得扔下我跟林淵。”

“你這孩子！”林母點點她的額頭，“我這臉臟的很，你也不嫌棄。”

“比我幹凈，中午我來做飯，您就繼續坐這看電視。”

邊說季羨魚就起身朝廚房走去，林母寬慰之中又帶著點微酸，多久了？

多久沒這麽開心了，在家每天都生活在低氣壓之中，小心翼翼服侍著老的得不到一句誇獎，反而被挑剔的一無是處，圖什麽呢？

不過是放不下夫妻多年的那點情分，可惜啊，同床共枕多年的那一位並不是這麽想。

思及此，林母看著廚房裏忙碌的姑娘，心裏玲瓏剔透卻不點破，用另一種方式讓她留下來，兒子有福啊！

放在沙發另一端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林母拿起來手指在接聽鍵和掛斷鍵之間猶豫。

“阿姨，湯就西紅柿雞蛋可以嗎？”季羨魚從廚房裏探個頭問她，林母驚的手指一下碰到紅色鍵，鈴聲戛然而止。

“好，都行，”嘴上回答著，腦袋裏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松懈下來，這樣也好，倒是替她做出了決定。

“叮”一聲，一條新信息進來——

都那麽大年紀了還學什麽小姑娘耍性子，爸這離不開人你不知道嗎？趕緊回來照看著，別弄得大家都不高興。

林母苦笑著，本來還有一絲的猶豫在這一刻統統消失不見，這就是和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在自己離家之後沒有關心和擔憂，雖是說了趕緊回去，卻是讓她繼續當保姆照顧挑刺老父親。

失望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林母慢慢敲著屏幕回了條消息——

第一，他是你父親，跟我沒有關系，我任勞任怨照顧了他這麽久得來什麽？

第二，既然你們對我這麽不滿大可以去找個護工，相信會有很多脾氣好的小姑娘願意來做這份好差事。

第三，我已經很久不知道“高興”這兩個字是什麽感覺，但是我此刻就享受在這種氛圍中，那麽我有什麽理由回去看你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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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繼續吃點心看電視，準兒媳做的午餐也從廚房飄出來香味，一切都很美好。

這才是自己原本應該過的日子，不用看任何人臉色，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空閑做糕點，有時間聊天，不做飯卻有香噴噴的菜肴可吃，兒子兒媳圍繞身邊，再沒什麽可憂愁的。

作者有話要說：  哇，今天涼快多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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