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魚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安奈打電話。

那頭響了許久才有人接。

“餵，羨魚。”

“班長說你生病請了一天假，是感冒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生病，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安奈的聲音沒有往日那麽有活力，季羨魚試探著問：“那是怎麽了？如果你想找人傾訴的話就告訴我，不想那就多吃點好吃的，晚上悶頭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羨魚，你永遠那麽可愛，” 安奈的笑聲通過話筒傳遞過來，爾後又語氣低落道：“我媽說我爸在外面有人了，從昨晚就開始鬧，摔了家裏的很多東西，我爸也不解釋，一直坐在沙發上吸煙。”

季羨魚可以通過她的描述想象出當時的情景，擔心道：“你怕嗎？”

“有點吧，我問我爸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就好好跟媽解釋，但是他只是摸摸我的頭，然後就出去了，什麽東西都沒帶，”安奈嘆了口氣，“我安慰我媽一晚上，今天一早實在沒精力去上學才請假。”

“那阿姨現在怎麽樣？”

“下午才睡下，還沒醒。”

“你呢？到現在都沒睡？”

“睡不著……”安奈停頓幾秒，像是求證一般問道：“羨魚，你說我爸真的會有外遇嗎？”

真的，而且很多，還想著將我也變成其中一個。

可這句話季羨魚無法對她直接說出來，只能安慰道：“你信就沒有，不信就有。”

“我不知道，如果他當時解釋我肯定相信，但是為什麽一直不說話……”安奈頭疼的不行，又努力讓自己信服，“可他那麽疼我，肯定不願意傷害我，所以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嗯，別多想，晚上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還要上課。”

“好，”安奈在那側點點頭，“謝謝你，羨魚。”

“這麽客氣幹什麽？我是怕你不來我就沒作業抄了，”季羨魚開了個玩笑，將氣氛活躍幾分，“好啦 ，你多註意阿姨的情緒，明天見。”

“明天見，”安奈稍稍放松，率先掛斷電話，季羨魚握著話筒半晌才扣上，不知道安父能瞞多久，一方面同情安母被蒙在鼓裏那麽久，一方面又擔心安奈知道事實後會難過。

不，她已經知道了，只是逃避性的選擇相信父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繼續維持一個美滿的家庭。

有時候被騙一輩子也是一種幸福。

“小魚，吃飯了，怎麽還傻楞在那？”外婆親切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抽離，季羨魚深吸一口氣，“來啦，我猜今晚一定有糖醋魚。”

“什麽都滿不過你這個狗鼻子！”

“那當然，就要吃我的同類了，好心疼，”季羨魚皺起鼻子可憐巴巴。

外婆被孫女的故意扮起的怪相逗笑，“以形補形，多吃魚，我家小魚才能長得更高。”

說起身高那絕對是季羨魚一個痛點，她從初二開始就是一米五九，直到現在也沒能再長一厘米突破一米六，嬌嬌小小的身高和一張雪白的小臉一看就讓人升起一股保護欲。

可惜從初中就開始的桃花從來也沒被她當回事過，學生最重要的當然是學習！

身高梗讓季羨魚的註意力轉移，她重重點頭，“好，我今晚要多吃點。”

外婆笑瞇瞇道：“我家魚兒就是乖。”

次日到教室時，還沒等季羨魚關心，安奈就將她拉到一邊開心道：“我爸昨晚回來了，還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跟我媽甜言蜜語好一會，我媽高興成跟什麽似的，把我酸的呀！”

“所以阿姨也相信了？”

“對啊，她就是聽外邊人亂傳的，回來找我爸求證，他沒解釋，可不就生氣了。”

“喔……”季羨魚扯出抹微笑，“沒事就好。”

“嗯嗯，我就說我爸不會那麽做的。”

季羨魚一時也說不上什麽心情，轉移話題道：“馬上上課了，先回教室。”

“好。”

***

林淵感覺小同桌的情緒不太對，放學時聳拉著腦袋連路也不看，差點撞到電線桿上。

幸好林淵及時拎著她的外套解除這一險情。

“謝謝喔，”季羨魚淡定的瞅了瞅距離自己不到五厘米的電線桿。

“你今天中午沒吃飽嗎？”

“吃飽了。”

“那是沒睡好？”

“睡好了。”

“想吃冰棍了？”

“不想，”季羨魚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有點想。”

林淵到旁邊的小商店裏買了兩根冰棍。

季羨魚照舊咬了一大口，但並不像平時被涼的都會打顫，面無表情的幾口就解決完畢。

林淵看著自己手上還沒拆開的冰棍，悄悄背到身後，“你到底怎麽了？”

“我有一個小小的困惑。”

“說出來聽聽。”

“我昨天看了一本小說，裏面有兩個人物，她們是好朋友，小兔和小鹿。”

“然後呢？”

“小鹿爸爸不是什麽好人，小鹿自己不知道，但是卻被小兔發現了，她不忍心告訴小鹿，怕她難過，可小鹿媽媽有一天不小心知道了，在家鬧，問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小鹿爸爸沒解釋跑出去了，小鹿就很無措，問小兔會不會是真的。”

“那小兔怎麽說？”

“她說你信就不是，不信就是。”

“小鹿信了？”

季羨魚點點頭，“而且小鹿爸爸最後帶著禮物回來哄小鹿媽媽，小鹿更加相信了。”

“所以你是糾結小鹿被蒙在鼓裏好還是知道真相好？”

“對！”季羨魚像是找到知音一樣，雙眼冒星星的望著他，“其實小兔一開始發現真相就沒打算要告訴小鹿，但之後小鹿媽媽明明都知道了，卻在小鹿爸爸的哄騙下又開始相信。”

“那你覺得小兔希望她們真正發現事實嗎？”

季羨魚想了想，搖搖頭，“還是不希望吧，畢竟真相比較殘酷。”

“既然小兔心底還是不希望，那你又有什麽好糾結。”

對啊，有什麽好糾結？如果安奈和安母一直被蒙在鼓裏或許還能幸福一輩子，要是發現真相縱然可以看清安父的面目，但也會痛苦很久乃至一生。

那麽就順其自然，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所能做的就是在安奈難過時站在她身邊給予安慰。

這麽一想，季羨魚頭頂上的烏雲全部都被撥開，她終於露出笑容，“林淵，謝謝你！”

“有什麽好謝的，故事的主人公又不是你。”

“當然不是我！”

林淵看著她急於肯定的樣子，暗自偷笑，還真把別人都當成自己一樣的傻瓜，以為隨便改個人物名字放進故事裏就能使人信服，罷了。看在她笑起來比愁容滿面要讓人舒服，就勉強配合一下。

同桌二人都心情頗好的回到家，林淵背在身後的冰棍已經全部化成水，要是剛剛直接拿出來肯定要被她吃掉，他不想讓她全吃，吃多壞了肚子又得不高興。

林淵自己不想吃，就是為了表現出不是特意買給她的樣子。

這邊季羨魚也全然忘記他買了兩根冰棍自己卻沒吃，哼著小曲心情全然放松。

經過此次會話，二人的關系又破冰一步，開始從一路無話到有幾句話，傳遞給安奈的信息也從滿身缺點到有幾處可取。

安奈雖然沒有小女生的扭捏，但面對林淵，她就是有點怯場，每次想主動搭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偶爾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被林淵的冷漠打敗。

幾次下來，安奈難免有些沮喪，連帶著中午吃飯時都沒勁了。

季羨魚咬著筷子不知如何幫她，思索半晌道：“奈奈，其實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早戀不好。”

“撲哧，”安奈破功，笑的花枝亂顫，“羨魚，有時候我真想撬開你這腦袋瓜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麽，怎麽腦回路總是那麽神奇。”

“腦漿唄，還能是什麽。”

“班裏這麽多情侶，早戀算什麽。”

“可我覺得他們一點也不認真，”季羨魚頗不認同，“既然冒著被老陸批.鬥的危險偷偷早戀，那就要努力證明他們會走到最後。”

“學生時代的戀愛能堅持到畢業就不錯了，所謂畢業季就是分手季，羨魚，你以為一戀愛就能走到永遠嗎？”

季羨魚不知道，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始終覺得如果是因為互相喜歡才走到一起，那為什麽不努力走到最後呢？除非某一方變心，不再心動了，比如父親，不，那個人不配稱之為父親。

安奈笑笑，“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小說裏才會有的情節，現實中哪有那麽多情比金堅的例子？比如我爸跟我媽。”

季羨魚像是吞了一口蒼蠅，只得道：“那如果你和林淵在一起，也會這麽想？”

“他不會和我在一起，”安奈拿過飲料吸了一大口。

“為什麽？”

“直覺。”

“那你還對他有興趣？”

“我對長得好看的人都有興趣，”安奈安奈挑起季羨魚的下巴，沖她邪魅一笑，“你就是其中一個。”

季羨魚無言以對，額頭爬過三道黑線。

“好了，不說這些，”安奈鄭重道：“我要來把大的。”

“找小混混圍攻他，你再去挺身而出，來個拔刀相助？”

“你又在想什麽呢！”安奈很無奈，“我想直接挑明，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季羨魚一口汽水噴出去，安奈迅速伸手擋臉，“季羨魚，我要揍你！”

季羨魚趕緊拿著紙巾給她擦臉，“別生氣別生氣，氣多了長皺紋不好看。”

安奈再次被成功逗笑，“行了，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幫你告白？”

“對，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種事不是要親口說才好嗎？”

“我當然要親口說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把他約出來。”

季羨魚有些忐忑，雖然最近和林淵的關系變得緩和一點，但也不到能把他約出去的地步吧？

“羨魚，你幫不幫我嘛！”安奈拽著她的胳膊左右搖晃。

“行行行，”季羨魚被她晃得頭都暈了，“約到哪？”

“海濱樂園，這周六八點。”

“合著你早就想好了，就等著我點頭。”

安奈嘿嘿笑，“我知道你最好，事成之後請你吃飯。”

“飯就免了，我想想怎麽跟他開這個口，”季羨魚托著下巴開始頭疼，難吶！

作者有話要說：  好熱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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