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魚翻開課本，將身子挺得筆直，林淵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明明不懂卻還要撐著聽課的樣子實在是……有那麽一點好笑吧！

“我知道你在偷笑，告訴你，這可是我最擅長的科目，”季羨魚抿著嘴從齒縫裏小聲說話。

林淵非常不給面子的在課本上寫了兩個字：吹牛。

季羨魚氣的差點從座椅上彈起來，不行不行不行，滅絕師太在上面，不能激動，她用堅強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暴打新同桌一頓的沖動，臉上的表情換了又換。

這同桌，有點意思，林淵突然覺得興源鎮也不是那麽無聊，然後就感覺到腳上傳來一股痛意，他的同桌掩著唇一臉狡黠，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嗯，越來越有意思了。

***

興源高中只有高三才有晚自習，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一響，一分鐘之內只剩下幾個值日生。

季羨魚和安奈她們道了聲明天見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興源鎮雖然不大，但是也有“富人區”和“窮人區。”

安奈就是鎮子上最富那家的姑娘，住在每平方均價最貴的小區裏，而季羨魚則住在電線亂成一團堪比蜘蛛網的老房子裏。

但季羨魚從來也沒有考慮過這些，在她眼裏，家不需要那麽大那麽豪華，只要有在乎的人就夠了。

“外婆，我回來啦！”季羨魚邊在玄關換鞋邊朝著廚房喊，很快就從裏面走出來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人，穿著樸素但幹凈，正如這間屋子一般，兩室一廳的格局，客廳折了一半當做廚房，衛生間要是同時進兩個人，估計轉身就得碰到。

“我的小魚又游回來了，”外婆一見到孫女就笑的眼睛都找不到，手裏還拿著鍋鏟，“猜猜我在做什麽好吃的？”

“我聞聞，”季羨魚用力聳聳鼻子，“糖醋小排！”

“聰明，趕快洗手吃飯，”外婆轉身又進了廚房。

季羨魚先將書包送回自己的小房間，在鋪著天藍色碎花床單的小床上滾了一圈才出來。

食物的香氣不斷通過嗅覺引誘著人的味覺，季羨魚一邊吃一邊豎起大拇指，“外婆做飯真是越來越好吃了！”

“就你嘴甜，”外婆刮了一下孫女的小鼻子，“高中開學一個月，感覺怎麽樣？能不能跟得上？”

季羨魚非常誠實的搖了搖頭，“外婆，我感覺老師都像是在講天書。”

外婆撲哧笑出聲：“慢慢來，我家小魚這麽聰明，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季羨魚用力點點頭，“對，到時候就輪到我來掙錢養活外婆，給你買好多漂亮的衣服。”

“我都多大年紀，還漂亮衣服，你都攢著備用，”外婆臉上的笑就沒停下過，她想了想，放下筷子小心翼翼道：“小魚啊，今天你……爸爸打電話過來了。”

季羨魚的臉色倏地陰沈下來，“他是不是又說什麽讓人反胃的話了？”

外婆早就猜到孫女會是這副模樣，輕聲勸道：“他畢竟是你爸爸，你也不能一輩子不理他。”

“外婆！”季羨魚的聲音猛地提高，“你忘記我媽媽，你女兒怎麽是怎麽死的嗎？”

“我怎麽可能會忘？”說起這個，外婆的眼裏就泛起淚光，“但是我已經老了，萬一有個什麽意外，你該怎麽辦？”

“沒有萬一，”季羨魚語氣堅定，“外婆，你一定會長命百歲，我會好好念書，考上一所好大學，找到一份好工作，讓你享福。”

外婆擦擦眼角的淚水，“好，小魚說的對，不提那個負心漢了，咱祖孫倆挺好。”

季羨魚又重新露出笑容，“嗯！”

吃過飯，季羨魚洗了碗，外婆端來一碟桂花糕，“隔壁搬來新鄰居，上午給我送了這個，說是自己親手做的。”

季羨魚拈了一塊往嘴巴裏送，隨後露出滿足的神情，“真好吃。”

“那我明天問問人家怎麽做的，”見孫女喜歡，外婆也想學學。

“不用，吃多了發胖，”季羨魚隨口問道：“隔壁不是一直空著的，怎麽突然住人了？”

“聽女主人說她們是從S市搬過來的，別的也沒提，我就不好問。”

季羨魚不是什麽好奇心重的人，點點頭“噢”了一聲。

“好像也沒見到她家有男人，”外婆倒是有幾分好奇。

“別人的事咱管不著，我要寫作業啦！”

“好，別寫太晚，早點睡。”

季羨魚點點頭，鉆到自己的小房間。

明明那會還壯志淩雲說要努力考好大學，以後讓外婆享福，這一提起筆，看著練習冊上的方程式，季羨魚的腦袋又暈了！

算了，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把語文作業寫完再慢慢攻克其他的。

可其他的怎麽這麽難？！季羨魚趴在書桌上，感受來自各個科目深深的惡意，根據X，求出Y，都有了X，還求Y幹嘛？

如此一個小時後，她選擇放棄，就算對著題目看到天明，也估計還是一片空白，明天去抄安奈的，就這樣。

收拾好課本，拿出日記本，開始記錄今天的心情——

外婆說今天那個討厭的人又打來電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把我接走，我才不要！這時候想起父女親情了，早幹嘛去了？當初拋棄我媽去追尋真愛時走的那麽瀟灑，害的我媽年紀輕輕就沒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什麽大房子，好學校，我一點也不稀罕，這裏才是我的家，外婆才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就守著那真愛過一輩子，別想認回我。

季羨魚咬著筆頭停頓一會，繼續寫——

開學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人坐，今天突然轉來一個男生做我的同桌，坐就坐咯，打擾我睡覺還那麽拽，黑的跟炭一樣，好吧，有些誇張了，安奈說他很帥，像小說裏的男主，我可一點也看不出來，就是個愛偷笑的討厭鬼，如果以後天天都要面對他……

黑色水筆在句尾拖出長長的痕跡，季羨魚不想往下寫了，直接合上筆記本，上床睡覺。

睡覺之前肯定要有娛樂活動，季羨魚現在還沒有手機，外婆說要買一個，但是自己說沒什麽用處，也就不了了之。

其實是不想花那個錢，外婆退休金又不多，得省著點，季羨魚從書包裏掏出一本言情小說，有這個就夠了。

一口氣看到一半，小說裏的男主溫柔的都能滴出水來，季羨魚不由又想起自己那個討厭的同桌，頂多算個路人甲。

越看越起勁，一直到半夜兩點，她才將這本小說看完，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明天再找同學借一本，帶著這個想法，眼皮越來越重，慢慢陷入沈睡。

熬夜看小說品男主的下場就是——

遲到！

清晨七點的鬧鐘響了又響，季羨魚楞是沒被吵醒，最後還是外婆直接推門而入，將她拽起來。

雞飛狗跳的刷牙洗臉換衣服，早飯都來不及吃，嘴裏叼著片面包就往學校趕，外婆拿著瓶牛奶楞是沒追上。

這片老房子離興源高中不遠，走路二十分鐘，騎車不到十分鐘，但季羨魚一直都是靠兩條腿，因為，她總是學不會騎自行車，握不好把。

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念叨：完了完了，今天第一節 課就是滅絕師太，肯定要被罰站。

果然，到了教室，上課鈴都已經打響十分鐘，全班只剩季羨魚一個沒到，全部對她投來同情的眼神。

“報告！”季羨魚抖著膽子喊出聲。

周雨涵停下講課，轉頭望著她，“你別告訴我早上也來不及拎褲子。”

教室哄笑如雷，季羨魚漲紅一張小臉，低著頭誠實道：“是我起遲了。”

“去座位上站一節課，”周雨涵也不廢話。

季羨魚癟著小嘴慢吞吞走到座位上，她的同桌還是一身黑衣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著全班人面被罰站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雖然別人並不會一直對你行註目禮，但是自己心裏會覺得特別丟人。

周雨涵在講臺上認真授課，季羨魚因為站著特別醒目，所以不想看黑板都不行，但是她的視線一直不老實的飄來飄去，比如現在就仗著身高優勢，瞄著自己的同桌在寫什麽。

滅絕師太在黑板上明明寫的不是這個，好啊，裝作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其實是在偷偷開小差！

季羨魚好想舉手告發他，想想又覺得好幼稚，便繼續瞥了一眼他寫的東西。

這裏好小。

四個字重覆寫了滿滿一張紙，是嫌棄興源鎮好小？真是大城市來的小少爺，季羨魚在心裏冷哼一聲。

一節課也沒有多長，何況季羨魚還遲到十分鐘，下課鈴聲響起，周雨涵有一個學生都喜歡的特點，從來不拖堂，收起教案就走。

季羨魚立馬癱倒在座位上，隨後又想到什麽，朝安奈大喊：“把你的作業給我抄抄！”

安奈將本子甩到她的桌子上，“快一點，馬上就要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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