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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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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習的時候,風吹的樹葉瑟瑟地響,陳墨把校服的拉鏈一直拉到頂上,正好以一個仰頭的姿勢看見了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又圓又亮。

人未醉,月倚墻,無奈深秋,夜漸涼。圓圓缺缺,第幾番。

離今年的中秋節不遠了,大家都顯得很是興奮,一個多月的相處,好像每個人都有了親密無間的朋友,上自習一起,吃飯一起,談笑聊天一起。

梁深最近收斂了很多,如果說他以前動不動就成了只炸了毛的公雞,那現在就是是癟嘴的鴨子。但他還是忍不住每天要和陳墨吵架拌拌嘴,盡管從來沒有占過上風。陳墨想也許有人就是太無聊了,所以不知道怎麽跟自己相處。

陳墨一直習慣比別人早起幾分鐘,所以每天早上來教室比較早,梁深來的也不算晚,他的習慣就是每天早上都要趴在桌子上補覺,過個幾分鐘陳墨就得揪著他的衣服或者踢一腳凳子,提醒他值班的老師正經過。陳墨實在不明白他哪來的那麽多覺要睡。陳墨每天惡狠狠地瞪著他的後背,但他還是睡得死沈沈的,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離下早讀只剩幾分鐘的功夫,梁老師突然出現在門口,陳墨狠命地踢梁深的凳子,他嚇得差點跳起來,但立馬意識到什麽,拿著書大聲地讀起來,這種滑稽的場景陳墨倒是很喜聞樂見。

梁老師巡視一圈後從後門走了,班級裏的朗讀聲隨之弱了幾十分貝。

梁深回過頭,一臉討好的看著陳墨,“哎呀,那個,剛剛真是多謝你了。”

陳墨實在懶得理他,便沒有回話。

“哎呀,陳墨,我昨天夢見你在我衣服上畫了一只烏龜,趁著我午睡的時候。”

梁深把胳膊撐在陳墨桌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陳墨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順便用手指把他的胳膊戳下去,像這樣無厘頭的話,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這種人能編的出來。但確實不久前,陳墨畫過一只烏龜,在他的背上,午休時的小把戲而已。

梁深見陳墨不理他,扔了一顆糖到陳墨桌上,“吃吧,今天的糖。”

等陳墨扒糖紙扒到一半的時候,他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在我看來,這是他最欠扁的動作。

“忘了告訴你,今天是榴蓮味的喲。”

“梁深!你又來!”

梁深記得很清楚,而且大概不會忘記,那天,坐在他後面的不愛笑的女孩子破天荒的笑了,不知道有沒有人說,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樣。

陳墨把還沒有完全剝開的糖果塞回梁深手裏,他笑的更厲害了。

“好了,我再不會忘了,你不喜歡榴蓮的味道。”

陳墨趴在桌子上,聽他繼續絮絮叨叨,“可是我很喜歡榴蓮耶,你看榴蓮就像有些人一樣,看起來不討人喜歡,實際上卻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你呢,你是什麽?我看你應該是臭屁蟲,哪哪都不討人喜歡。”

“陳墨!開什麽玩笑,你見過像我一樣英俊瀟灑的臭屁蟲麽。”梁深撇著嘴,怒氣沖沖地說道。

“有啊,當然見過,上次你放在我衣服上的那只,還記得嗎?跟你最像了,臉和眉毛都很像。”

“你你你......你胡說,我什麽時候放過蟲子在你身上了,我最討厭臭屁蟲了。”

“哦,原來你也和我一樣討厭臭屁蟲啊,真好,我們終於找到共同的愛好了。”

陳墨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梁深呆呆地看著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如果天空現在會下雨,陳墨也一定不會難過的,鞋子臟了也很滑稽不是嗎?將來,不管大雨怎樣滂沱,她也不會忘記這一天吧。

都說時間是治愈的良藥,其實還不是因為我們想要暫時放下,再慢慢找一個理由,告訴自己別再想起。從深秋到嚴冬,只一個季節的距離,也許又只是一天,一個鐘頭,一分一秒而已。

近期末的時候,下了一場很大的雪,一夜之間,學思樓前的雪松折彎了腰,天地蒼茫,一片雪白的模樣,一腳踩下去,能沒到腳踝。

雪和泥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雪可以從天上飄下來,泥卻只能以塵土的方式飄上天。大雪自在紛飛,看到的人,只覺得內心澄明,天地廣闊。

十點鐘課間休息的時候,好多人圍在走廊上,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本來就不算寬敞的走廊由於擁擠變得有些亂哄哄的,果然是看熱鬧的人看熱鬧,看玩笑的人看玩笑。孰知有些人或事,並不能憑一己之力去溫暖。太暖了,就融化了。

陳墨坐在位子上沒有動,一來不願意出去湊熱鬧,二來外面實在很冷,窗子上一片模糊。呵氣成冰的季節,既然躲不掉,還不如坦然接受來的痛快。陳墨推開窗子,外面的冷空氣撲面而來,雪落到臉上,冰涼冰涼,卻別有一番滋味。水杉的枝椏上堆滿了雪,隨時就要跌斷的樣子。

梁深握了個雪球從外面走了進來,得意的跟陳墨顯擺,他的手凍得通紅通紅的,耳朵也是。

“喏,給你。”梁深把雪球遞到陳墨面前。

“不要,我怕冷。”陳墨一把把他的手推開。

“你這個人,真沒勁,冷什麽呀,你看多好玩啊,冷著冷著就暖了。”梁深硬是把雪球放在陳墨手上,陳墨下意識縮縮手,但最後還是握住了。

陳墨能感受著那雪球在掌心一點點融化,沒一會兒她的手就麻木了。梁深在一旁看著她不停地笑。

“你看,這不是沒什麽事嘛,一會兒就全是水了。”

陳墨握了一會,實在受不了了就重新塞回梁深手裏,梁深的手指長得很好看,像女孩子一樣,指甲粉紅粉紅的。

梁深緊緊把那個融化了一半的雪球握在掌心裏,故作深沈的跟陳墨說,“陳墨,你相信嗎?現在這個雪球是暖的,裏面有你剛才的溫度。”她因為怕冷所以才怕冷的吧,梁深這樣想。

陳墨自然是不信的,但還是附和地點了點頭,今天實在是有些冷,冷的她沒有力氣再跟梁深爭辯什麽。

梁深見她點頭,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手裏不斷有水滴到他的衣服上,梁深也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只是笑著不停地說話,“陳墨,你終於肯相信我一次,真是太難得了。”

冬天對陳墨來說,是一個容易生病的季節,為了防止自己凍病了,下這場雪之前,母親特意買了好幾個熱水袋送來,再三吩咐,夜裏要蓋好被子,不能凍著,今年不能再生凍瘡什麽的。

可是到最後陳墨還是生了凍瘡,兩只手腫的像饅頭一樣,連寫字也用不了太大力氣。梁深一看到就笑話她,沒心沒肺沒有絲毫同情心。

“陳墨,叫你這麽怕冷,現在好了吧,你原先手指多好看呀。”梁深坐在桌子上,對著陳墨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批評,然而陳墨並不想理他。

陳墨像一只本該冬眠卻沒有找到窩的動物,困得要死,還有氣無力的。

“哎哎哎,別睡了,過會就要上課了。”梁深在她耳邊大吼大叫的。

現在的情況就是陳墨經常要打個盹,梁深負責隨時叫醒她。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突然不嗜睡了,這讓陳墨深感欣慰,真是難得啊。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陳墨初中的時候認識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雖然不算深交,但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善良的人。她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也是陳墨見過的第一個癡迷變形金剛和恐龍的女孩子。

她家就在以前陳墨回家時必經的那條路旁邊,綠樹環繞,從外面可以看到二樓的窗戶,陳墨看見過許多次,她趴在窗臺上笑,不知道沖著誰,陳墨想也許是對著外面電線桿上的小麻雀。但有一天很不一樣,陳墨看見她沖自己招手,真真切切,因為旁邊再沒有第二個人。等陳墨走近的時候,她卻消失了,但不一會就從大門走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只藍色的長頸龍。

“嗨,這個送給你,你一個人回家一定很無聊吧。”她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像糖果一樣甜,那是一種陳墨無法言喻的親切感,如果世上真的有上帝,那她一定是某個乖巧的小天使。陳墨想就算用上所有她會的形容詞,也不能完完全全的詮釋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時至今日,這短暫的幾分鐘仍然留在陳墨心裏,能敵過回憶裏的千軍萬馬,生生不滅。但那些曾給予你幸福美好的路人,卻沒有第二次再出現過。陳墨想,也許我們都是彼此的路人,等有一天誰願意為誰停下來,大概人生就圓滿了罷。

“餵,想什麽呢,陳墨。”梁深的手從陳墨眼前晃過,“今天放晴了,天氣真好。”

“沒想什麽,想起來一個老朋友。”

“喲,你還有老朋友呢,我以為依你這滅絕師太的性格肯定從小到大都郁郁寡歡呢。”

“......”陳墨楞了一下,一時想不出說什麽話,但她明白事實和梁深說的差不多。果然啊,果然如此,連一個不相幹的人都能看出來啊。

“當然現在好多了。”梁深搓了搓手,得意地說道。

陳墨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辯駁,“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會知道我以前,我小時候是什麽樣子。”自己小時候是什麽樣子呢,記憶不再清晰,但一定是比現在幸福吧。

“哇,這句話字數真多,我得趕緊數數,指不定要破上次的記錄了。”梁深歪著腦袋,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對於破壞陳墨氣場這種事,他一向樂此不疲並且孜孜不倦。

陳墨繃住笑,拿書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梁深,別鬧了。”

“啊!陳墨,你下手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啊,沒輕沒重的,我變笨了怎麽辦!”

“你本來就笨。”陳墨輕輕地接了一句,沒有註意到自己的語氣變得很柔和。

梁深一個勁地揉腦袋,也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不知道為什麽陳墨一看就有點想笑。

“咦,明天聖誕節,今晚不是平安夜嘛。”對於這種說了和沒說效果一樣的話,陳墨實在懶得作答。

“我得趕緊看看,有沒有小姑娘送我禮物呀。”

梁深驀地一下,轉過身去,帶動桌子椅子嘩啦啦一陣響。

陳墨拿筆頭戳了戳他的背,見他回頭掩著嘴輕聲說道,“不用找啦,前前桌的葛麗麗,右邊一直數第幾個來著,叫什麽……,還有倒數第二排的那個誰,對了許雲雅。”

“還有誰,記不清了,有的放在你書包裏,有的在桌櫃裏,你過會自己看吧。”

“那這個呢,這個誰送的呀。”梁深從背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一臉期待地問道。

“我不記得了,別再問我了。”

陳墨皺眉,梁深看出來她有些不耐煩了。他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而是安靜的坐下了。

平安夜,平安夜,有沒有誰在祈禱這世界永遠平安喜樂,幸福恒遠。

善良的人們,睡吧,在美妙的寧靜中。

晚安,世上只此一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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