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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兩位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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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一年三月。

整個二月間,各地邊關同時告急,蒙古鐵騎分幾路南下劫掠,出其不意之下,北方九邊之地損失頗為慘重。

唯有河北一帶邊軍奮勇殺敵,依仗要塞火器,百姓躲入城中平安無事,又有投降的蒙古人組成的騎兵機動還擊,四萬韃靼人和瓦剌人的聯軍很快退卻。

因重視火器制造和幾次督促加固要塞,時常演練異族入侵時,動員百姓退入要塞中躲避的演練,河北邊民的損失微乎其微,力排眾議征召蒙古牧民從軍,因此能忙而不亂的進行還擊,張灝所轄各軍鎮皆有戰功。

積沙成塔,戰功匯聚一處,作為一方統兵大將,張灝立下令天下備受矚目的大功,因此平息了擅自殺死東廠提督的大罪,但此役卻暴露出英國公張家在北方的超然地位與聲望。

上任之初就沒打理過正事,誰知各地守將依然對灝二爺玩笑似地吩咐奉行不二,此事自然引起洪熙皇帝和閣臣們的警惕,張灝並未因此官覆原職。

一時間,頗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狽,張灝苦笑,自己只不過按照正常想法去操練兵馬,重視火器的應用,誰能想到,今時今日的邊軍開始松懈,有些地方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一千蒙古騎兵就能擊敗五千明軍,荒唐成就了自己獨樹一幟的大功勞。

“世事難料啊!看來要與北京城道別了。”

望著自家二爺有些寂寥的背影,其他人默然無語,立了大功卻被調往山東千戶的陸雲,苦笑道:“早該想到的,陛下文人出身,最忌諱的就是我等邊將,好在唐瑛大哥繼任守備都督,聖恩仍在!”

身側的好友西門榮軒憤憤不平,怒道:“立了大功卻被貶低,真是豈有此理,二爺這些年禪精竭慮的防備異族,難道就要因此放棄不成?”

眾人都知灝二爺生平最重視北方,這麽多年任事不理,卻獨獨對北方軍備之事反覆建言,甚至為了一件小事就能和先帝爭論無數次,寸土不讓,因此才有兩次重創韃靼人和瓦剌人的輝煌戰績,更因此準備多年,一舉滅掉必成大患的朵顏三衛。

恐怕這次就要回轉京城或是到別地赴任了,洪熙皇帝絕對不會再讓二爺踏足北方,除非皇帝遷都北京城,誰讓這次蒙古人元氣大傷後,兩族合並一處進行孤註一擲的南侵,據說蒙古騎兵每人連弓箭都不足二十支,可見這次純是為了民族生存而戰。

偶然中屬於必然,張灝自己都沒料到,自己多年努力換來個一個功虧一簣的結果,一想到密報中反覆提到的那位美麗少女的名字,就不禁恨得牙根發癢。

察察朵兒,原本不會在歷史上存在的名字,卻因為當年明軍俘虜瓦剌王族而脫穎而出,成為統領瓦剌人的王室最後一絲血脈,很聰明的率領十幾萬族人投靠日薄西山的韃靼人國師阿魯臺。

當日遼東一戰,徒勞無功的察察朵兒開始視張灝為心腹大患,這次幾路南下,派到河北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有了張越這個熟悉國內的狗頭軍師,小小的反間計果然奏效,引起朝堂對於張灝的猜忌。

作為張灝左右手的蔡永,昨日剛剛從南方趕來,嘆道:“姑爺繼任二爺的官職,恰恰是陛下開始防備咱家的舉措,朱勇被調往甘肅,兩位藩王遷往雲南制衡沐家,咱家在京城的勢力所剩無幾。”

眾人又一次沈默,更多的是無可奈何,作為永樂朝第一勳貴之家,此刻面臨的壓力都是意料之中,從老爺張輔卸下軍權後的沈默寡言,如履薄冰似地舉動,就能預料到今日的局面。

一想到前途暗淡,當個大將軍還比不得一位縣老爺來的舒服風光,時刻受到各方面的監視和掣肘,在永樂朝就已經如此,如今就更不難想象今後的遭遇了,大家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

作為眾人的領袖,張灝瞬間變得精神奕奕,轉過身來,笑道:“我們多年努力換來了最好回報,比起個人榮辱得失,整個民族的生存才是我們看重的,蒙古人已經不足為患,還能有比這更開心的事嗎?國家利益永遠大過個人利益。”

這國家利益大過個人利益等熱血口號,一直是張灝鼓勵下面人的洗腦方式,用來教育文化不高的古人非常有效,只可惜時日尚短,又沒形成系統培訓,檢驗不出真正的實效。

大家精神一振,朱銀豐神色輕松,說道:“也好,反正我本就不想當官,受不得那起子閑氣,過幾日就辭官回家,跟著二爺享福去,哈哈。”

其他人神色激動,也想跟著表態,卻被張灝含笑阻止,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焉能為了一時義氣而自毀前程,這些糊塗話不必說了,你們都有父母妻兒,難道一輩子要給我家當個下人嘛?沒出息!”

當下張灝把群情激奮的眾人趕回家去,不想再聽什麽表忠心的假話,即使這些兄弟再忠心耿耿,但面對高官厚祿和自己親人的未來時,又能有幾人會一輩子甘於人下?

送走他們,張灝徑直去了後宅,探望懸梁自盡被及時救下來的秋惢,此刻面容枯槁,死氣沈沈的好像一具行屍走肉,獨自坐在炕邊。

“唐磊,我必殺你。”

張灝又一次怒氣沖天,這唐磊竟然狠心的逼死兩位小妾,又以辱沒門風的借口,把秋惢母女趕出家中,即使早已料到這個結局,但還是不能令人釋懷。

“灝兒,別說了,幸好有你在,我們母女才能活命。”

臉上恢覆一絲血色,秋惢見到自己的兄弟,總算是有了些人氣,喜得紫鶯等丫鬟急忙擦擦眼淚,抱著熟睡中的唐霜兒去了隔壁廂房。

不詳感覺從心裏升起,張灝輕輕一聲嘆息,果然往日明媚皓齒,今日面色蠟黃的少婦平靜的囑咐道:“霜兒今後就拜托弟弟撫養,我要去當個姑子,青燈古佛後半生了。”

“別說這些喪氣話,什麽青燈古佛,我要你好好享福,那不過是個沒良心的男人,留戀他有何用?”

不等秋惢繼續說話,張灝正色道:“今後你就在家帶發修行,用不著去尼姑庵裏,再說了,霜兒豈能沒有母親?我以派人把嫁妝取回來了,過不了幾日,沒了度日之資,那唐磊就得跑來求你們娘倆回去。”

“回去?”秋惢立時咬牙切齒,聲音高亢的叫道:“寧可當姑子,我秋惢也不會回去,他當日能狠心的趕我們娘倆出來,夫妻情分就已經恩斷義絕。”

“好,好,一切都隨你的心意,只要你開心就好。”忙不疊的哄這位暴怒中的女人,張灝心中欣慰,嘴上自是不敢胡亂說話,這夫妻間的恩恩怨怨,還得他們自己解決,外人隨便幹預只會起到反效果。

一連多日,張灝不離左右的陪著秋惢,總算勉強使她振作起來,也幸好有女兒守在身邊,尋死的念頭一淡,開始過起深居簡出的寂寞生活。

北京齊化門,也就是後世老北京的朝陽門,明朝一直沿用元朝的稱謂,此刻張灝目無表情的站在一邊,看著被一群官吏簇擁著的太子朱瞻基。

“好了,你們都回去辦公吧,本王要和我兄弟說說話。”

朱瞻基顯得精神抖擻,好像放虎歸山一樣,這一人一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千歲,在京城那是過的相當壓抑,只有出來才會體會到至高無上的帝王感覺。

官吏們漸漸散去,朱瞻基一身簇新龍袍,頭戴白玉金龍冠,和一身白衣的張灝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春風得意,一個戴罪之身。

“看看這塘報,簡直不敢相信,一南一北竟然出現兩位女匪,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私下裏面對張灝時,朱瞻基又恢覆以往那種親昵神態,只是今日隱隱間有種隔閡,敏銳的被張灝察覺,不過還是大咧咧的接過專門用來遞送軍事情報而被稱為塘報的官文,沒註意對方神色間有些不快,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唐賽兒,察察朵兒。”張灝故作吃驚的念道,很快看完塘報,笑道:“也算是巾幗英雄了,這山東流民分散四方,朝廷又及時賑濟,唐賽兒成不了氣候,至於察察朵兒,一擊得手就會遠揚千裏,不過得預防夏秋時南下劫掠莊稼。”

“放心吧,我會調撥兵馬多加防備,倒是兄弟你還得委屈些日子嘍,京城馬上就要再開科舉,眾位臣工諸事繁忙,你還要多多體諒。”

“正好借機游山玩水,求之不得呢。”張灝沒在意對方太過客氣的話語,一如往日的嬉笑怒罵。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穿過街道直奔紫禁城而去,身後跟著一千多太監和禁衛,擡著各式依仗,蔚為壯觀。

路途遙遠,兩人很快騎馬而行,越過午門,等走至已經蓋好的三大殿前,朱瞻基躊躇滿志的笑道:“你說起個什麽名字才好?當年皇祖父有意按照皇宮的名稱照搬呢。”

張灝心中疑惑,這兄長的言語分明有些不當,就算起名字那也是皇帝定奪,臣子們不過提出一些建議而已。

“這還得看陛下的心意,我豈能知曉。”張灝不等朱瞻基下馬,自己先一步翻身下來,隨手把韁繩扔給宮人。

兩人自小交往,朱瞻基對於張灝不敬的舉動並未在意,只是粗黑的眉毛跳了一下,身手敏捷的跳下馬,吩咐道:“都躲一邊去。”

“是,殿下。”領頭的太監王振含笑應承,急忙朝後方退去。

朱瞻基手裏捏著鑲嵌瑪瑙,翡翠等寶石的馬鞭,忽然問道:“這裏誰負責守衛?”

“回殿下,是常山衛指揮使孟賢大人。”王振果然有些能耐,張口就道出官員的職位。

不過這名字卻聽的張灝和朱瞻基同時一楞,其中張灝心中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這上月剛調來負責守衛紫禁城的武將,竟然是唐瑛的庶出大哥唐賢,看來陛下對於這哥倆的恩恩怨怨很清楚,故意把對弟弟心生怨恨的哥哥派過來牽制,而朱瞻基則神色不悅,因為這唐賢曾經支持他的三叔朱高燧,兩人一直有些嫌隙,看來自己父親還是不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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