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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聞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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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肇倫在結婚紀念日的第二天回來, 開過幾輪會,同意返聘謝狄任總經理。

不過謝狄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拒絕了, 沒了處理日常事務的帶頭人, 鴻海上下萬馬齊喑。

這天上午,林肇倫早早來到辦公室, 打算給謝狄寫封電郵。他構思了一整晚,心想謝狄對這不是沒感情,眼下困難時刻,誠懇相勸不會不聽。

剛在鍵盤敲下兩行字,秘書說銷售部的聞螢有事要見, 林肇倫讓她進來。

聞螢短發剛過耳,藍色職業套裙看著簡潔幹練。

“林董,早上好。”她手裏抓著文件袋, 和煦地打招呼,面帶微笑走到辦公桌前。

林肇倫站起身,朝她點頭,“聞經理,早上好, 這邊坐下說。”

說著,他擡手示意坐到一旁的會客沙發。

聞螢略微側過身, 開門見山地說:“不用了, 我來就為一件事,請聘任我為鴻海的總經理。”

林肇倫收手的動作停滯一拍, 表情瞬間發僵,像是沒反應過來,還在分辨到底是她說錯了,或是自己聽錯了。

聞螢雙手交疊身前,耐心等他回答。

於是他確定,這就是聞螢的來意,一時竟不知該說她年輕狂妄,還是幹脆直接轟她出去。

看她眼神清明,手裏還拿著東西,倒像是有備而來。

林肇倫直直地看定她,清嗓笑了笑:“聞經理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聞螢不卑不亢地說:“我覺得自己說的很清楚,請林董聘任我為鴻海的總經理。”

林肇倫幾乎要嘲諷她:“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

“憑我的工作經驗。”

“笑話!”

“我承認還是生手,所以當上之後,林董肯定會幫我。”

“聞經理,我勸你……”

“林董,先看看。”聞螢打斷他,拉開文件袋,徑自扔到沙發前的小茶幾上,“話別說得太滿,興許你會改主意。”

一張信紙從袋口露出底邊,“肇倫,求求你,幫幫我”幾個字赫然眼前,叫人觸目驚心。

林肇倫臉色大變,倉惶拿起來粗略掃過,確認是潘蘊慈過去寫的那封,懇求他幫忙偽造遺囑的信。

持信的雙手不住顫抖,他擡頭怒視聞螢,眼裏滿是錯愕,像不知從何說起,連句子都捋不順暢:“你……你什麽時候……”

聞螢並不因他的失態而得意,也沒有占了上風就趁勢招搖,嗓音輕柔:“林董,結婚紀念日過得還開心嗎?”

林肇倫眉下亮起一雙鷹目,看去的目光帶著研判。

可聞螢微仰的臉龐無懼,他忽然想通這女人如此鎮定,恐怕早已十拿九穩。

她知道他無論如何不會洩露這樁舊事,否則很可能將兩個家庭推向險境。

這是要他權衡利弊,也在賭他的選擇。

看他陷入沈思,聞螢坐上沙發反倒安慰:“其實我也沒那麽差勁,雖然資歷或許不夠……”

“但是我會幫你。”

林肇倫神情稍斂,緩緩開口,笑著接過她的話茬。

他去接了杯水,遞給聞螢,走到辦公桌後拉開轉椅,想起什麽似地問:“預產期是多久?”

“九月。”

這個時間在她腦子裏盤桓太久,久到足以脫口而出。

說完聞螢就意識不對,身體不自覺前傾,“你怎麽知道?潘蘊慈告訴你的?”

“這樣好不好?眼下鴻海情況特殊,你沒辦法救急,暫時任你為副總,先熟悉業務。等產後恢覆好了回來上班,我再任你為總經理。”林肇倫不予理睬,轉而順著先前的話頭往下說。

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來之前聞螢設想必有一番苦熬,誰知輕易就拿到想要的。

她繃緊身體,片刻放松雙肩,有些無所適從,半晌才問:“林董,你……”

“你或許沒有他的本事,但肯定不會像他那樣冒進,交給你不是不行。老實說,董事長這位子我沒打算坐多久,我們怎麽也算一家人,小門小戶的,就不要鬧到為爭名奪利撕破臉皮了。”

林肇倫說著,停下手裏的筆,若有所思地說:“你和我上次見到的時候,變了很多。”

上次見面,是聞螢聽從潘蘊慈的安排,為拿到信,陪他看了很多電影。

林肇倫不由得一笑,臉上罩起一層薄暗的暮色,“變了也好,你如果沒那麽狠,我也不敢把這個位置交給你。”

聞螢唇邊笑意漸起,再張口,換了稱呼:“是叔叔看得起我,我定當竭盡全力,不辜負你的信任。”

林謹承最終因非法經營罪和單位行賄罪獲刑,鑒於審訊期間揭發了包堂兄的犯罪行為,有立功表現,實際執行刑期為六年。

三年後,林肇倫離任,聞螢正式成為鴻海酒店集團董事長。

上任才一周,她雷厲風行地召開新聞發布會,隆重推出新的自主酒店品牌——豪華服務式公寓“鴻鵠居”,完成旗下根據不同市場定位,五個特色品牌的構建。

同時舉辦了八家海外度假酒店的簽約儀式,並宣布與本市大學的旅游管理學院開展戰略合作計劃。

如今鴻海集團蜚聲國內,稱得上數一數二的本土酒店品牌。這其中不同品牌的具體打造,出自聞螢擔任總經理時的想法,會後她接受了幾家媒體的專訪。

午餐安頓好了各路媒體,聞螢就近去員工餐廳辟了一角,一邊吃飯一邊翻看手機郵件。

隨後接到周遇蝶的電話:“聞董,宏達地產十分鐘後到7樓會議室。”

聞螢眉峰緊蹙,看了眼手表,“那麽快?不是說好兩點半嗎?”

“對啊,我也這麽問……”周遇蝶話裏透著為難,“不過對方說事情提早辦完,就先過來了,還讓我們別介意,大不了他們等著。”

聞螢冷哼:“說的輕巧,我馬上過來,你和莎莎幫我把東西準備好。”

掛了線,她狼吞虎咽地將餐盤一掃而空,囫圇灌下碗裏的湯,收拾妥當後迎著四周交織的視線快步離去。

乘電梯返回辦公室,秘書莎莎和周遇蝶站在門外等她。

後者一身黑色套裝,紮了根短馬尾,雙手交握身前,臉色雖然嚴肅,依舊遮不住眼裏的青澀。

早在大三暑期,周遇蝶就到鴻海客房部實習,決意將來追隨聞螢。

她已經完成了畢業論文,在等待最後的答辯,現在是聞螢的實習秘書。

“聞董!”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

聞螢看向莎莎,說:“合作意向書別忘了。”

莎莎為她開門:“忘不了,我和小蝶檢查了兩遍,她清點東西比我還明白。”

聞螢腳步一頓,這才把眼睛轉向周遇蝶,笑意牽動嘴角,她整張臉都溫存起來,“越來越有樣子了。”

周遇蝶喜不自禁,昂首挺胸,好幾秒才控制住表情:“我是認真做事,不是來混實習經歷的!”

莎莎先於另外兩人下樓,等聞螢和周遇蝶抵達,她小跑來電梯廳,說宏達地產的人剛進去,鴻海這邊的總經理和副總兩人在樓下了,馬上上來。

聞螢點頭:“好,我們走。”

包曼盈等在門外,半長發在後腦勺挽了個髻,梳得一絲不茍。

自從過上規律的家庭生活,她近兩年愈發富態了,套裙在身上留不出餘裕。

“我們提早來了,沒耽誤你吃飯吧?”

見到聞螢,她臉上綻出笑的暗影,笑裏存著知根知底的熟稔,是往昔的一團亂麻到了今時再理不出個所以然,盡數付之一炬的幹脆。

聞螢客氣地笑:“不耽誤,我吃得早。”

“聽說你家那位減刑了。”

“包總消息真靈通。”

“畢竟我家也有人在裏頭。”

“是啊,你堂兄恐怕還要再等等。”

兩人暗暗打著話裏的機鋒,聽起來有些較勁的意思。

不過當年林謹承供出包堂兄的時候,包家上下其實多少松了一口氣。

包家最初靠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發跡,這些年有心洗手上岸,有這樣一個不成器的早晚破壞所有人的努力,敗光家族的臉面。包堂兄不肯出國,他們自己下不了手,讓林謹承供出來多少也算他的報應。

包曼盈如今升任宏達地產的總裁,這次還是她主動找到聞螢,提出創新“酒店地產”的模式,謀局全國。

包曼盈隨後說起養小孩,話題便又滑向了育兒經。

連聞螢也覺得奇妙,被逼到最絕望的時候,她一度以為自己會殺了包曼盈。

寒暄一番,她們相繼步入會議室。

林謹承出獄的那天,聞螢開車去接。

因為連續被評為改造積極分子,他獲減刑八個月,比預計提早不少。

不過服刑期間,除了律師,他拒絕其他人的探視。

好像他讀書時去美國,也不曾和聞螢聯系,眼下想來,或許不願讓她看到落魄的一面。

監獄外有條林蔭路,枝葉密密匝匝地蓋住天空。

把車停在路邊的樹下,她下來走了一段。

時值七月,腳下那些隨風晃動的青色光斑錯亂簇擠,像河道奔流的水,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樹木經太陽烘烤後的清香,抵擋了不少難耐的暑意。

在白森森的馬路那一頭,一個瘦高的身影迎著滾滾熱浪走來,聞螢停下不動了,等著他。

昨晚上她失眠了,反覆設想重逢的場景。

比起上一回他的意外到訪,這樣的等待讓她倍感焦灼。

林謹承很快走近了,兩手空空,看去比入獄前清減了不少。他人還是挺拔如峰,薄薄的寸頭,胡須剃幹凈,英俊的眼眸透著明朗。

隔著一米多,兩人一言不發地相互打量,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他們都是心裏頭能藏事的人,這樣也好也不好。

聞螢暗暗感嘆著,正要說話,不想被他搶了先:“你一個人?”

“對,不好意思,來的不是王律師。”

就連出獄,他也是讓律師來接。聞螢想到這,不由得氣惱,於是扔下一聲“快走吧”反身走向車子。她穿印花真絲連衣裙,陣風掀動裙擺,勾勒曼妙身姿,有種舊時的綽約。

林謹承其實很想抱抱她,低頭停頓了一下,沒有伸出手。

聞螢還開著以前他送的那輛捷豹,沒有換過。

林謹承打開副駕的門,和後排安全椅上的女孩子對上眼,楞了楞。穿背帶牛仔裙的小姑娘生得漂亮,猜不出具體年齡,看他一眼沒說話,兀自歪過腦袋仰望窗外的大樹。

他猛地關上前門,二話不說地坐到後排。

烏黑柔亮的童花頭轉來,眨著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神色警惕地看他。

聞螢扣好了安全帶,側身說:“迦雯,叫叔叔。”

小姑娘立即奶聲奶氣地喊:“叔叔好。”

聽到聞螢說“叔叔”的時候,林謹承的臉色差不多全垮了,如被澆透一盆雪水。

但沒多久,他抱著最後一點不死心問:“這是誰的?”

聞螢發動車子,調節冷風,殘酷掐滅他的希望,“我跟飛鐮的。”

一直開到市區,林謹承都緘默不語,偶爾不甘心地扭頭看迦雯。

視線細致描摹她的眉眼,挺秀的鼻梁,紅唇雪膚,像在分辨哪些是屬於聞螢的,哪些是……

林謹承冷聲冷氣地問:“你姓什麽?”

迦雯一路嘰裏咕嚕地哼唱媽媽新教的一首英文歌,聲音含在喉嚨裏,乖巧安靜的模樣。

不怵身旁叔叔的臭臉,她依舊保持禮貌,甜甜地笑著說:“我姓紀。”

林謹承直挺挺地靠回座椅,像耗完最後一格電量的手機,再沒有一點精神,歸於永恒的倦怠和無望。

直至迦雯又唱兩句,想起什麽似地,脆生生地問:“媽媽,我明天能姓林了嗎?”

林謹承:“……”

車子開到潘蘊慈訂的飯店,她等在門外,要親自為兒子接風洗塵。

聽林迦雯說起叔叔問她姓名的事,潘蘊慈橫了林謹承一眼,說他純屬咎由自取,要是早點同意跟老媽見面,不就早知道自己女兒的長相了,何苦鬧這種笑話。

但叫叔叔可不行。

潘蘊慈抱著林迦雯,抓住她細嫩的小手指向林謹承,說:“這不是叔叔,是爸爸,迦雯叫爸爸。”

林迦雯嘴一撅,把臉偏開。

潘蘊慈挪動步子,讓她臉又對著林謹承,循循善誘地勸導。

林迦雯豎起兩條水墨畫的小眉毛,皺著一張粉白小臉,半是委屈半是不耐地朝聞螢張開雙手,帶上哭腔嚷叫:“媽媽,我不要這個叔叔!我只要你和飛鐮叔叔!”

這下連潘蘊慈也頗為尷尬,林迦雯嗅出氣氛不對,往她臉頰親一口,嗓音細細:“……也要奶奶,奶奶是單獨說。”

潘蘊慈須臾給哄回來,祖孫二人笑做一團。

她平時把林迦雯當作祖宗供,對其千依百順,小姑娘循著本能無法無天起來,嫌熱嫌渴地非要吃冰淇淋,不想繼續和陌生叔叔對眼。

潘蘊慈沒轍,只好先帶她上樓,走前沖聞螢使眼色,暗示她快點糾正林迦雯的稱呼。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男主是完好的,之前寫得覆雜了~

_(:з」∠)_

感謝甜甜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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