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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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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看似平靜,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失態到撲過去緊緊抱住她。

然而,女孩接下來的話讓他滿腔炙熱的狂喜澆成了冰冷的灰燼。

“我不是。”女孩似乎緩過來勁兒了,嗓音變得清朗許多,她笑了一下,“我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傅寧眼中的神采瞬間凝固,仿佛正在奔流不息的巖漿突遇亙古佇立的萬丈冰山,瞬間凝結,他那顆堪比大型計算機一樣精密運算的大腦死機了很久。

他茫然地“啊”了一聲,毫無意義,臉上的表情有種木然的空茫。

過了很久,他才似乎終於明白這句簡單的話究竟是何含義,又“啊”了一聲,空白的表情慢慢消失。他竟然笑了一下,語氣如常地說:“謝謝你。或許是我儀器出現了問題,人的大腦覆雜無比,出現這樣的意外是有可能的。”

他頓了一下,接道:“你待會兒仔細感受一下有沒有不舒服,如果沒有的話就可以回去了,以後有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的號碼是:xxxxxxx。”

他一口氣交代完,最後還向李格非道了一聲“恭喜”,然後才一步步走出實驗室。

從頭到尾,從天堂跌入地獄,他內心的波瀾起伏全都被死死地按在看似冷靜的外表之下。

六六:“宿主為什麽要玩這麽一出,總這麽大起大落的,好擔心小太子和傅寧會得心臟病啊。而且傅寧已經不需要再刷好感度了,李格非的好感度也沒有變化……”

路漫漫一臉語重心長:“因為人類的劣根性,容易到手的總是不被珍惜啊。”

漫漫的視線在傅寧關上門的瞬間就收了回來,有些緊繃的身體也驀地放松,她回頭,眼睛亮閃閃的,嬌聲說:“哥哥,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從地獄被生生拽回天堂的李格非強忍心中的激動,“好,咱們回宮。”

傅寧沒有再出現。

人類的永久性記憶保存在大腦皮層中,暫時記憶則保存在海馬體中,零的大腦未經損毀,不可能忘記之前的記憶。

自從零被太子帶入宮中,傅寧就瘋了一樣開始研究激發人類永久性記憶的裝置,並且借助軍方的力量的向太子施壓,這段時間他基本上沒有真正的入睡過,但是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的……慘不忍睹。

他深吸口氣,壓下胸膛內火燒火燎的焦灼,這個記憶激發儀在用在零身上之前,他已經別人身上做過多次實驗,雖然也有不成功的例子,但是深入了解之後發現,無一例外都是因為實驗體自身的抗拒,所以,這次的失敗很有可能也是因為她本身在抗拒以前的記憶。

如果她不抗拒就好了。

傅寧想起漫漫看李格非的樣子,分明和當初零看自己的模樣如出一轍。

如果漫漫自己不想再存在呢?

她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應該存在的是自己費盡心血創造教養出來的零,而不是這個有些怯懦的女孩。

他的零光芒萬丈,怎麽會是這個模樣?

這是不對的,尤其是和完美的零相比,怯懦、沒有自我、菟絲子一樣的女孩身上全是讓人無法忍受的瑕疵,這樣的人是不應該存在的。

傅寧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劉大人,之前您想買的專利不知道還有興趣嗎?”

路漫漫唇角含笑。曾經在傅寧心中完美的零變成了一個只能依賴他人生存的菟絲子,毀了他最完美的一件作品,變成了渾身上下充滿瑕疵,在他看來毫無可取之處的漫漫。身為一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認為不完美的事物就應該被毀滅的傅教授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路漫漫對此充滿了期待。

如果是自己,一定會毀了漫漫這個殘次品,但是漫漫被李格非護著,傅寧不能直接下手,那就撤了她的保護傘,當然,如果能讓保護傘反過來成為毀滅她的利器,那就更好了。

傅寧會怎麽做呢?

很快,路漫漫就領教了傅寧的手段。

太子殿下準備選妃,這個消息一傳出去就引起全國的沸騰,殿下正當青春年少,從小就聰慧過人,豐神俊秀,每次在新聞中露面都引得帝國適齡少女齊聲驚呼。殿下在華國女性群體中的人氣可以說是獨占鰲頭,連陛下都得屈居第二。

雖然傳聞殿下有那麽一點點精神上的問題,但是些小問題和殿下的地位、相貌面前,連“瑕不掩瑜”中的瑕都算不上,畢竟,這是一個全民都不是很正常的世界。

為了給太子殿下挑選一個各方面都優異過人的太子妃,陛下特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被邀請的主要成員當然是各大家族中的適齡少女。

路漫漫:“走,咱們去看美……額。情敵。”

六六:“……”

不用掩飾,我知道你想說的是美女。

李格非心中充滿了極度的不安全感,給他一顆糖他都會懷疑裏面包裹著毒藥。他渴望安定,但是又懷疑一切。這些扭曲的情緒糾結在一起,讓他的行為永遠自相矛盾。

例如,他擔心自己選妃的消息傳到漫漫耳朵裏會讓她傷心,遠離自己,但是本能又讓他忍不住透漏給她,觀察她的反應。

似乎漫漫的痛苦能讓他感受到自己被重視,被需要,被依賴,這讓他感到安全。

路漫漫笑的有些嘲諷,所以李格非永遠不會愛上一個讓他產生戒心的人,只有命運完全被他左右的、嬌弱無助的少女,才能讓他安心。

宴會上,漫漫乖巧地坐在不遠處,看著太子和一群大臣寒暄。

雖然他還未成年,但是在一幹幾十歲的老妖怪面前卻絲毫不顯怯色。他尊貴優雅,還帶著少年的朝氣蓬勃,再加上過人的相貌,整個人都發著光一樣,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這時,有人引著一個美麗的小姐走了過去,小姐高貴美麗,站在太子身邊極為般配,畫面賞心悅目。

漫漫看得心中酸澀,哥哥這樣耀眼,站在自己觸摸不到的地方。

“餵,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麽沒見過你?”

身後傳來不客氣的問話,漫漫一回頭,就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仰著頭,傲慢地看著自己。

路漫漫:“真可愛的傲嬌小蘿莉。”

六六:“財政大臣劉大人家的次女,現在和太子說話的人就是她的姐姐,是太子妃的熱門人選。”

漫漫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我不是哪家的小姐。”

“平民?”劉二小姐臉上的鄙夷越發明顯,“你怎麽會和太子哥哥認識的?”

“我醒來看到的就是哥哥啊。”

劉二小姐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是不明白也沒關系,她的目的只是警告這個平民而已,“餵,我告訴你哦,太子哥哥和我姐姐馬上就要訂婚了,識趣的話你就不要再肖想了,我姐姐和太子哥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不會喜歡你這種女人的!”

“什麽?!”漫漫大驚失色,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下來,櫻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顫抖,帶著一種一碰就碎的美感。

李格非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從她側臉上滑過,重新落到面前的女孩身上。

“本小姐還能騙你嗎?喏,看到沒有,太子哥哥對我姐姐多好啊,你就是男人的寵物,想起來了逗兩下,還真以為自己能嫁入皇室嗎?醒醒吧。”小女孩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大人話,學的惟妙惟肖,字字句句尖酸刻薄,落入漫漫耳中就像是一顆顆淬滿了毒藥的鋼針。

漫漫僵硬的扭頭去看不遠處的李格非,他和那位未來的太子妃相談甚歡,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湛藍的眼眸如陽光下的淺海,溫柔又清澈。

他全部註意力都在那個美麗的小姐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

劉二小姐還在得意地喋喋不休,“看吧,太子哥哥根本就不在乎你,他喜歡的當然是出身高貴的貴族小姐……”

漫漫眼眶一紅,打斷了劉喋喋的長篇大論,“我知道了,只要哥哥說了不喜歡我,我不會再打擾他……”

“餵……你你……你不會哭了吧?”劉喋喋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殺手鐧還沒拿出來,敵人就乞降了,心裏突然湧出來一股欺負弱小的負罪感。

“沒有,我沒有哭。”說著沒有哭,但是睫毛上卻沾滿了細碎的水珠,一朵形神兼備的小白花幽幽綻放。

劉喋喋糾結半晌,拿出來一條手帕,“喏,給你,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你都不嫌丟人嗎?”

小白花接過她的手帕,情真意切地說了一聲“謝謝”,半真半假的擦了一下眼淚,正準備遞回去就見劉喋喋避之不及地揮手,一臉嫌棄:“你用過的東西我才不要呢,臟死了。”

此話一出,漫漫又忍不住泫然欲泣,劉喋喋木然的閉上嘴,嘟囔:“算了,送給你了,看你這麽窮也買不起,不用還了。”

反正消息已經傳到,自己的任務勉強算是完成了,劉二小姐說完,嘀嘀咕咕的走了。

路漫漫在心裏大笑,逗這種傲嬌小蘿莉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可惜攻略的對象沒有這個類型的,唉,雖然喬爾也傲嬌,但是喬爾傲嬌起來可是會死人的。

忍了很久的六六突然開口:“宿主,我系統裏有百合游戲。”

不喜歡傅寧,不喜歡李格非,見著皇帝陛下那張美到天地變色的臉也游刃有餘,可見宿主喜歡的其實是女人。啊,它是多麽善解人意的系統啊。

路漫漫:“……”

……

漫漫遙遙地看了李格非一眼,那一眼包含著數不清的情意,又有種瀕臨絕望的不堪一擊,幾乎讓見者傷心,聞者落淚,但是李格非只顧著面前的女孩,根本沒有留意。

漫漫勉強笑了一下,這裏處處衣香鬢影,貴族男女觥籌交錯,談論著自己聽不懂的時政要聞,只有自己格格不入,像是誤闖入別人世界的外來者。

漫漫悄悄地離開了宴會廳,沒有人關心她為什麽離開。

她想念自己的小布熊了,那是哥哥送給自己的,最好的一件禮物。

正在和太子說話的劉家小姐突然察覺到殿下的心不在焉,她順著李格非的視線往外看,只看到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宮裏的仆役。

“殿下,你在看什麽?”她問。

李格非收回視線,笑著說:“剛才好像有一只小貓跑過去了。”

“是嗎?我也喜歡小貓,家裏養了一只白色的獅子貓,殿下什麽時候光臨寒舍,我讓她來向殿下問安。”

李格非笑著轉移了話題,只是湛藍的眸子裏有幽深難測的光滿時隱時現。

他的漫漫聽說了自己要選妃的消息了嗎?

她傷心嗎?

她會繼續喜歡自己,還是放棄,亦或者——背叛?

……

路漫漫回到寢宮裏,李格非不在,她可以收起臉上的悲傷了。

李格非瞄準了目標,故意讓自己吃醋,且一直記恨著那天晚上自己的夜不歸宿,今天夜裏估計會給自己玩一個“以牙還牙”,讓自己也嘗嘗等候一整夜的滋味。

難得不用演戲,路漫漫一回來就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把自己扔到床上,和系統嘮嗑打發時間,從華國歷史點評到皇室的風流韻事,路漫漫和六六第一次在交談過程中沒有相互攻訐,聊得甚是嗨皮,正嘚啵著,六六突然說:“不好,太子回來了。”

路漫漫一驚,自己現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剛洗完澡,一臉愜意,可不能被李格非看見。

她一骨碌爬起來,順手撈起被自己踢到床底下的小布熊,赤著腳跑到窗邊。

李格非輕輕的推開門,一眼就看到站在窗邊的少女,她穿著白色的睡衣,材質輕薄,被夜風吹得微微鼓起,月色灑進來,穿透單薄的布料,勾勒出少女纖細窈窕的軀體,她低著頭,整個人被清冷的月光籠罩,無端端映得她的身影格外的淒清寂寥。

李格非微微笑了一下,然後立刻換上擔憂的語氣:“漫漫,怎麽還沒睡?”

像是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了,女孩哆嗦了一下,然後渾身僵硬,沒有吭聲。

李格非似是輕輕嘆了口氣,走到漫漫身後,輕輕從後面擁抱她,手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應該是那個小熊,他無聲的笑了下,握住了她的手,下巴擱到她的肩膀上,問:“為什麽不睡?”

懷中的女孩微微顫抖,似乎在強忍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情感,她突然回頭,眼眸在夜色中微微閃爍,她張了張嘴,卻驀然發現自己失聲不能言語。

李格非心跳驟快,微微屏息,壓著心中的期待和興奮,問:“你想說什麽?”

女孩站在夜色中,恍如幽幽綻放的夜曇,她望著自己依戀的少年,眼中的情意如同漫無邊際的大海,但是卻有種近鄉情卻般的怯意,心中縱然有萬般情意,口中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良久,女孩突然仰起頭,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奮不顧身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

女孩生澀又執著,絕望地吻著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留下最後的印記,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打濕了她鬢邊的黑發。

她絕望的吻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毫無章法,但是又義無反顧。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最血氣方剛的年紀,如何經受得住這樣的挑撥,李格非不過楞了三秒鐘就立刻不顧一切地抱緊她,將她用力地壓到床上,兇猛地吻她。

如果說傅寧的親吻類似於他的人一樣按部就班,嚴禁克制的話,李格非的吻就像是鋪天蓋地的火焰,帶著毀滅一起的氣勢,充滿了進攻的掠奪,被他吻著,路漫漫覺得自己像是飄離了樹枝的落葉,被狂風卷入空中,來回反覆的劇烈翻滾,是從肉體到靈魂的雙重震撼。

但是,不能繼續下去了。

路漫漫狠狠地照著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瞬間讓她清醒。

漫漫突然用力地推他,抽泣著喊:“哥哥、不要……放開我……唔,不要!”

李格非漫漫停下,他擡起頭,微微喘息著打量身下的少女,她臉上的淚水打濕了大片的肌膚,雙唇紅腫,單薄的睡衣領口敞開,露出了胸口大片潔白光滑的皮膚。

漫漫含著淚蜷縮起來,小熊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扔到了床角,她連忙將小布熊抱在胸前,垂著頭不說話。

準備看現場a`v的六六一臉懵逼:“宿主你為什麽不推了他?等你睡了他說不定好感度就升上去了。”

路漫漫翻了個不雅的白眼:“乖啊,我今天睡了他,以後咱們就抱在一起等世界毀滅吧。”

六六:“……不懂。”

路漫漫:“不懂就對了。”

路漫漫在賭,自己還是零的時候記得霍華德說過一句話,原話是:你那個恨不得死在床上的父皇又給你添了幾個弟弟妹妹啊?

那時李格非眼睛都紅了,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發射了一顆導彈,她懷疑李格非和李肅煊之間有齟齬,而且《禁愛》上,除了傅寧,李格非是唯一沒有和零發生過性關系的人,李肅煊性愛成癮,李格非很可能對這種肉體的欲望深惡痛絕。

而且,他的吻熱烈,但是卻一直不肯再進一步,這對一個十七八歲的、最容易精蟲上腦的少年來說是極為不可思議的。

最後,那天自己碰到李肅煊之後去碰李格非,卻被他狠狠推倒,當時他臉上的厭惡根本無法掩飾。

再說了,十七八歲的少年,更能讓他刻骨銘心的不是肉體的欲望,而是純純的初戀啊。

她把他推開是在賭,不過看李格非的反應,自己應該是賭對了。

李格非眼中的紅光慢慢隱沒,喘著氣看著抱著小布熊蜷縮在床頭的女孩,他厭惡這種肉體的本能欲望。

“漫漫,為什麽傷心哭泣?”他的聲音低沈喑啞。

女孩緩緩擡起頭來,她想問,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沒有勇氣開口,她害怕得到的答案是令人心碎,那樣,她連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沒有了。

“哥哥,我……我喜歡你。”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睫毛因為羞澀一直在顫抖,這已經是她能夠表達的極限,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勇氣,她甚至連“你喜不喜歡我”都不敢問出口,更別提要求李格非向自己承諾什麽了。

李格非追問:“有多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漫漫眼中含淚,“哥哥,我好喜歡你。”

“那為什麽剛才拒絕我?”

望著少年隱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女孩哆嗦一下,那雙在白天的時候湛藍清澈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幽深難測,帶著強大的壓迫力,“我……我怕……”

“怕什麽?”李格非不依不饒。

“不知道……”漫漫更加用力地抓緊手中的小布熊,李格非甚至能看到她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我不知道……”她仰著頭,眼神無助不安。

“怕我不喜歡你?”李格非幫她說了出來,果然見她心虛的瑟縮了下,看起來可憐極了。

李格非嘴角含笑,繼續追問:“回答我,是不是怕我不喜歡你?”

漫漫遲疑了許久,李格非一直耐心的等待著,視線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絲毫不容許她逃避,非要等到一個答案不可。

漫漫一下又一下的咬著下唇,終於還是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李格非臉上的表情立刻鮮活起來,他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溫柔繾綣的說:“傻孩子,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那些女人別有用心,誰知道接近自己是想要達到什麽樣的目的,只有漫漫,這個世界上只有漫漫,從她有記憶以來,心裏想的,眼睛看的,永遠都只有自己。他的漫漫永遠不可以背叛自己,否則……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李格非就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她,這樣,自己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叮!檢測到可移魂對象。”

“叮!目標正在鎖定中。”

“叮!請問宿主現在是否選擇意識降臨?”

來的真不是時候!

這邊李格非目光灼灼,就守在自己身邊,她倒是想選擇“是”,但是可能嗎?

路漫漫在心裏問:“可以延後嗎?”

六六:“可以,但是要在那具身體腦死亡的事情被別人發現之前。”

路漫漫:“那就延後。”

李格非還在等著漫漫的反應。

女孩低著頭,嗓音糯糯的問:“但是我聽說哥哥要準備選妃了,等哥哥有了太子妃,肯定不會再喜歡我了。”

李格非搖頭,微微沈了臉,他早已不是那個十四歲的孩子,已經即將長成氣度攝人的青年,臉色一沈就透出一股威嚴,“誰說的?一派胡言。”

漫漫破涕為笑,輕輕抱住他纖瘦的腰,靠在還稍顯單薄的肩膀上,慢慢閉上眼。

嗅著太子身上淡淡的酒味兒和煙草氣息,漫漫覺得心裏格外的安寧,一整天的折磨,情緒的劇烈起伏讓身體筋疲力盡,得到承諾之後的安心讓她徹底放松了繃緊的神經,很快就睡了過去。

李格非看著熟睡的女孩,臉上漸漸泛起詭異的微笑。

這是自己的女孩呢。

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的女孩,對嗎?

路漫漫:“意識降臨。”

六六:“是。系統正在準備中,十、九、八……三、二、一,準備完畢,程序已啟動……”

伴隨著六六機械的電子音,路漫漫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再睜開眼的時候就是一間布置得溫馨華麗的臥室。

時間已經是深夜,但是臥室裏燈火輝煌,雕刻著繁覆花紋的天花板上吊著一個巨大的琉璃宮燈,四周的墻壁上掛著暖色調的壁畫,窗臺上擺著水晶花瓶,裏面插了幾朵嬌艷的玫瑰花,她躺在華貴的雙人大床上,身體陷入光滑柔軟的錦被之中,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盒寫著一長串的通用名,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床的對面是梳妝臺,路漫漫坐起來,目光對上鏡子,楞住了。

鏡子裏的女人美麗秀婉,在淩晨的時候依然妝容精致,穿戴整齊,竟然是今天宴會上陛下身邊的那個女伴。

“叮!意識導入中。”

伴隨著系統提示,一大段的記憶湧入路漫漫的腦海中。

這具身體的名字叫謝琇瑩,是皇帝陛下的情人……之一,明知道自己之於陛下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性伴侶,但是還是無藥可救的愛上了那個註定不可能為一個人停留的至高無上的男人,每天都沈浸在嫉妒的深淵中掙紮,終於,在今天晚上,陛下再次拋下她去別的女人哪裏尋求慰藉的時候,謝琇瑩裝扮好自己,吞下準備已久的毒藥,結束了她的生命。

剛才床頭櫃上的那盒藥就是一種神經毒素,能夠讓人毫無痛苦的死去,死後臉上帶著微笑,恍如沈浸在美夢之中。

路漫漫有些唏噓,這個女人一定是想哪怕自己死了,也要給李肅煊留下一個美麗的記憶吧。她倒是能理解謝琇瑩為何會愛上那麽一個註定風流的渡過一輩子的李肅煊,先不說身份,單說李肅煊那張臉就無可比擬,嫵媚慵懶的風流韻味就像某種毒品,極易上癮,一旦上癮就再也難以戒掉了。

可還是傻啊。

路漫漫雖然自己不讚同這種將愛情看得高過一切的生活態度,但是不影響她為這樣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傷。

路漫漫一邊活動這具新身體,一邊在心裏問系統:“她已經死了,我總不能一直頂替著,等我回到那具身體裏她怎麽辦?”

六六:“宿主一旦降臨之後,我就能侵入這具身體的神經系統,可以通過遠程控制來維持她在人前不露出破綻,但是比較覆雜的思維還是需要宿主親自操控。同時操控兩具身體,宿主可以通過練習慢慢掌握。”

六六:“希望宿主加油,努力掌握‘精分’這門高大上的技能。”

她現在只想睡覺。

回去的時候只用路漫漫念頭一動,不再需要六六長時間的讀條。

第二天路漫漫就開始練習如何更好的精分。這種感覺非常玄妙,自己明明在漫漫的身體裏,但是卻能看到另外的畫面,聽見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大概類似於一半靈魂出竅了。

李格非白天基本上不在寢宮內,路漫漫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練習靈魂出竅,慢慢的,她可以借助系統一邊用漫漫的身體行動,一邊用謝琇瑩的身體應對一些簡單的對話和行為。

路漫漫看著鏡子中秀婉的美人,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六六:“宿主,您笑得太奸詐了!”

路漫漫:“我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拿下李格非的方法,你要不要聽?”

六六:“……我說要你就會告訴我?”

路漫漫:“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會告訴你?”

六六:“好吧,要聽,宿主請說。”

路漫漫:“啊,今天天氣真好,我不想說了。”

六六:“我靠!”

果然不能相信宿主有節操!

……

明天又是漫漫去配合傅寧實驗的日子,她心裏很抗拒,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很好,即使她真的曾經是那個叫零的女孩又怎樣,她現在只想當哥哥的漫漫。

漫漫走到李格非的書房門前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雖然哥哥說了自己聽到的那些關於他要選妃的是消息都是胡說八道,但是漫漫心裏還是不安,她總覺得自己仿佛就站在深淵的邊上,稍不留神就會被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一口吞掉。

正猶豫中,面前的門突然打開了,她驚慌失措地想要趁自己沒被發現趕緊躲開,就聽到了裏面傳來李格非熟悉的嗓音:“漫漫,在外秒淘氣什麽呢?進來。”

漫漫的四肢像是被纏上了鋼板,膝蓋不會打彎一樣一步一步挪了進去。

李格非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幹什麽呢?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漫漫輕輕遞過去一張門卡,是上一次配合傅寧的實驗過後,他們離開的時候實驗室的研究員遞給自己,當時李格非讓自己拿著。

她小聲試探:“哥哥,明天是不是又要去那裏了?”

李格非看著自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他頓了一下,點頭:“對,我也正準備告訴你,明天哥哥有事情要忙,你自己去,可以嗎?”

漫漫怔住了,在來之前那種可怕的預感似乎就應驗在了這件事情上面,哥哥竟然不和自己一起去了嗎?

她想說不可以,她想說想要哥哥陪著自己,她想說被那種奇怪的儀器侵入大腦的感覺很難受……

其實她什麽都不用說,只用用那琥珀一般的眼睛看著李格非,就已經說出了千言萬語。

李格非眼中盡是心疼,“漫漫乖,不用怕,我讓護衛隊送你過去,明天哥哥有正事……這樣吧,結束之後你在那兒等著,哥哥去接你好不好?”

漫漫這才笑了,“好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哥哥要記得來接我哦。”

李格非慢慢揚起唇角,笑著點頭,“一定不會忘的。”

看著李格非的笑容,漫漫眼前一閃,她覺得剛才哥哥笑得很奇怪,好像在期待著什麽一樣,但是定睛再看又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慢慢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太想讓哥哥陪著自己了,所以一定哥哥說明天不去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路漫漫再次見到傅寧的時候,發現他又消瘦了,但是精神看起來卻很好,漆黑的雙眼神采奕奕,看到自己竟然還露出了一個謙和的笑意來。

傅寧把漫漫領進實驗室,和上次不同,實驗室裏只有一臺白色的儀器,看起來很像核磁共振儀,是一個大圓筒,裏面是空心的。

傅寧從中心位置拉出來一張檢驗臺,“漫漫,來躺在這上面,睡一覺就好了。”

漫漫有些慌亂,頭腦突然變得混沌,像是快要睡著的感覺,她強撐著註意力問:“這是什麽?”

傅寧柔聲解釋:“和上次一樣的記憶搜尋儀,只不過要更完善一些,上一臺可能是太簡陋了,所以你才會有些難受,這臺是經過改良之後的,實驗過程中產生的不適會大大降低。”

他解釋的聲音很溫柔,但是把她往儀器上帶的動作卻很堅定,說話間,漫漫就被按到了檢測臺上,她的意識越來越迷糊,來之前所有的戒備仿佛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神經不由自主地徹底放松,傅寧的嗓音幾乎遠在天邊。

很快,她的眼前就亮起了柔和明亮的燈光,漫漫僅存的意識告訴自己,這是儀器內部的燈光,自己已經被送進來了。

意識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非常不好,路漫漫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她保持了短時間了清醒,“大順,我懷疑傅寧在空氣中添加了能夠使人精神松懈的藥物,我覺得我要昏迷了。”

六六:“宿主不用擔心,中途發生的事情我會自動記錄,等你清醒之後我會全部告訴你……”

腦海中系統的聲音還沒落下,路漫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裏什麽都沒有,連溫度都感覺不到,四周死一般的寂靜。慢慢的,周圍的環境開始發生變化,漸漸衍生出濃淡來,就像是黑白色的膠片一樣,她走在黑色交織的世界裏,找不到方向。

接著,黑白二色繼續衍變,慢慢的有了色彩和聲音,嘩啦啦,嘩啦啦,仿佛置身於水中,耳邊盡是液體流淌的響聲,她看見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走到自己面前,當先一個容貌清俊,五官柔和,但是眉眼中又帶著一種很難描述的鋒利……

這個人竟然是傅寧!

她聽見有人問:“傅教授,這就是唯一成功的那個實驗體?”

接著是傅寧略顯冷漠的嗓音:“對,從今天開始,她的代號就是——‘零’。”

路漫漫忍不住開始掙紮,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實體,也無法動彈,就像是靈魂融入了這裏一樣,無法轉換視角,只能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一切。

她看著傅寧對待自己像是對待什麽無價的珍寶一樣,看著培養缸中的小小胚胎快速長大,十月懷胎才能長成的嬰兒在傅寧的手中,不到一個月就成型了,然後嬰兒繼續長大,身體慢慢抽長,黑發瘋長,五官也從嬰兒小小的,擠城一片的眉眼長開,長成一個熟悉至極的人。

這,竟然是自己,不,零有意識之前的那段記憶?確切的說,這並不是記憶,更類似於錄像,將零生命中發生的事情一一記錄下來,做成了影視信息導入自己腦海中。

路漫漫突然感到一陣脊背發寒,傅寧……傅寧,他手中到底還有多少自己想象不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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