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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二章 唇齒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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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嘗嘗不就知道了,”維諾格拉多夫欠起身子,將那瓶紅酒拿在自己的手裏,先是在瓶身的標簽上看了看,繼而一邊為眾人斟酒,一邊笑道。

“這酒是真是假其實無所謂,”等到維諾格拉多夫忙完了,霍多爾科夫斯基率先端起酒杯,他晃了晃杯子,慢條斯理地說道,“關鍵是這份心意是真還是假。守雲啊,今天上午你讓我很沒面子,說真的,盡管咱們兩個這段時間以來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著矛盾,但我卻從想過會有今天上午那一幕的出現,我……”

“行啦,行啦,過去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咱們今天不談那些,”打斷老夥計的話頭,維諾格拉多夫笑道,“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咱們多說點高興的事,至於那些矛盾什麽的,咱們回頭有機會再說。”

維諾格拉多夫的插科打諢不是沒有道理,他一方面是擔心霍多爾科夫斯基的話鋒過於犀利,從而引來郭守雲更大的不滿,另一方面呢,別古兩人在場,他也不希望對方了解到三巨頭聯合的內部矛盾。

別古兩人都是聰明人,他們自然能夠領會到維諾格拉多夫的忌諱,因此,兩人相對一笑,誰都沒有開口。

“米哈伊爾,我承認,上午我做的事情讓你感覺很難堪,”眾人都有忌諱,可郭守雲沒有,更何況他今天將大家找來,目的就是為了把話說開,“不過你也應該知道,處在當時的環境下,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郭守雲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而後繼續說道:“本來今天將老幾位請過來,我是打算先敘敘舊的,談談風月,聊聊過去的情分,最後再談那些可能讓咱們大家都感覺不太愉快的事情。不過,既然米哈伊爾你心裏有情緒,那咱們不妨就顛倒一下順序,先談談那些可能讓咱們都不太痛快的話題。”

“你說,我們都聽著,”霍多爾科夫斯基面無表情地說道,“今天你是東道主,而且在咱們幾個人裏,現在只有你最具有說話的權力,你的提議我相信在座的人誰都不會有意見,或者說,是誰都不敢有意見。”

霍多爾科夫斯基這話很有刺,而且這刺不僅僅是在紮郭守雲,他已經把別列佐夫斯基和古辛斯基一股腦紮進去了。

是非皆因強出頭,這個道理別古兩人清楚的很,故此,老霍這番話雖然讓他們聽著感覺刺耳,可兩人還是笑瞇瞇的一言不發,他們可不願意去做別人的槍手,為那麽三言兩語的挑撥,就與郭守雲大打出手。

“米哈伊爾,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類似這種負氣的話還有必要說這麽大聲嗎?”郭守雲也不生氣,他微微一笑,說道,“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今天上午我真的沒有什麽太多的選擇,不怕告訴你,列別德將軍以及軍方那些與會的大員,其實沒有幾個真正算得上是我的人,他們與我的聯系,也根本沒有你們所想的那麽密切,我們之間……純粹就是一種利益上的結合。列別德站在我這邊,等於是一種短期的政治投資,他看好我的短期前景,所以把自己的勢力拉過來,投在我的身上,所圖的,只不過是未來的一種回報罷了。就像今天,這就是列別德向我索要政治回報的一個例子,整個會場上,你在,我也在,唯獨咱們的總統先生不在,你在那種情況下給列別德施加壓力,如果我保不住他,不能讓他實現他的目的,那後果將會變成什麽樣?毫無疑問,我控制不住列別德,你更控制不住,回過頭來,真正能夠從中獲益的,只有咱們那位看似偃旗息鼓的總統先生。你實話告訴我,這樣的結果,難道是你所希望看到的?抑或是你認為得到列別德支持的總統先生,還是你所能操縱的了得?醒醒吧,我的米哈伊爾,別認為咱們站在了,就等於是完全操控住了聯邦,在這平靜無波的水面之下,實際上還藏匿著數之不盡的怪獸惡魚,只要咱們稍有不慎,就會被別人連骨頭帶肉的分個幹凈。”

郭守雲這一番話,令在座的四位巨頭神色詫異,從根本上來說,他們還是覺得這有點危言聳聽的意思——郭閥控制不了列別德?這怎麽可能啊。

“大家這麽多年的朋友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瞞著你們,”郭守雲嘆口氣,說道,“米哈伊爾,在車臣前線的指揮官任命問題上,你的確是走了一步臭棋。我知道你是打算在軍方扶持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但是你知不知道,聯邦軍方與遠東軍方的情況不同,遠東軍方說到底都是從一個簡單的遠東軍區發展起來的,那裏的將領提拔方式單一,再加上我在過去十年所做的一些工作,軍方內部的矛盾沖突、利益爭奪問題不敢說沒有,至少占不到主流。可是在聯邦軍方呢?這個問題就很覆雜了,各種各樣的派系、權力集團交錯雜織、縱橫阡陌,在很多時候,就連軍方的老資格甚至都擺弄不清這裏面的覆雜關系。在我從哈巴羅夫斯克啟程之前,葉列娜專門同我談了整整一天,用她的總結來簡單的概括,聯邦軍方的利益分界方式足有十幾種之多:學院派與實力派、保守派與少壯派、俄羅斯族將領與少數民族將領、莫斯科任命將領與地方升遷將領、出身烏拉爾山脈以東的將領與出身烏拉爾山脈以西的將領等等等等,再加上鄉土情誼、軍區出身、政治佐見等各方面因素,整個聯邦軍方在關系派別劃分上,可以說是要多覆雜就有多覆雜,任何一步走錯,你都可能會招來各方勢力的聯合打擊。而你這次對車臣前線指揮官的任命,首先就影響到了軍方保守派力量的利益,其次,沙挈廖夫說到底都是烏克蘭人,他不是俄羅斯族的,在眼下這種環境裏,你對他的提拔,就會招來俄羅斯族將領的不滿。最後,在過去近十年的時間裏,車臣戰事一直都是由高加索軍區來負責的,作為軍區司令員,卡讚采夫素來都將外高加索地區看作是他自己的勢力範圍,而你呢,扯來一個西伯利亞軍區出身的沙挈廖夫,讓他出任前線總指揮官,你想過沒有,卡讚采夫會有什麽想法?那些從高加索軍區提升起來的聯邦將領會有什麽想法?”

“我還是那句話,咱們都是朋友,即便在一些問題上,咱們之間存在著矛盾和沖突,但是呢,我絕不願意看著你去選擇一條太過危險的道路,”伸手在目瞪口呆的霍多爾科夫斯基腿上拍了拍,郭守雲嘆息道,“你可能認為我這個人很陰險,很毒辣,但關鍵一點在於,如果我足夠陰險、足夠毒辣的話,那我現在根本就什麽都不需要做,我只要在這裏等著就可以了,可以預見,沙挈廖夫即便是再能幹,他的軍事素養再出色,這一場車臣戰爭他也打不贏,因為他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車臣那幾萬匪軍,還有藏在幕後虎視眈眈的聯邦軍人。看得見的敵人並不可怕,那些車臣匪軍說到底都是烏合之眾,真正可怕的那些看不到的敵人,實話告訴你,沙挈廖夫現在在前線所作出的每一步決策,不需要十分鐘,車臣匪軍就能了解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因為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與精良的武器裝備,他在這一場戰爭中早就落敗了,哪用得到今天?沙挈廖夫是死是活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可問題在於,一旦他失敗了,聯邦軍方那些早就等得不耐煩的人,會輕而易舉的將這一頁翻過去嗎?顯而易見,他們不會,他們會想盡千方百計的將事情高大,然後把你裝進去,從這一點上看,列別德今天上午對你的警告,並不是單純的威脅,很有可能,軍方的一些人已經準備對你動手了。”

什麽叫石破天驚,毫無疑問,郭守雲這一番話就堪稱是石破天驚了,對於在做的幾位來說,他們從未想過聯邦軍方竟然還有這麽隱秘的內情,當然,他們更想不到自己所處的環境竟然並不像想象的那般安全,與此相反,危機四伏仍舊是一個永恒的話題。

作為當事人,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的臉色絕對不好看,他們知道郭守雲說的都是真話,畢竟這家夥沒有必要騙人,他現在已經在聯邦內部占據了實力上的據對上風,類似這種低級的伎倆,估計他已經沒有興趣去利用了。換一個角度來考慮,既然他說的是真話,那麽自己今後的日子,恐怕就要變的不太好過了。

而在另一方面呢,別列佐夫斯基與古辛斯基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別看幾位巨頭連續數年爭鬥不休,可他們卻都明白一個兔死狐悲的道理,尤其是在時下,如果霍維兩人被軍方收拾了,那別古的好日子絕對也到頭了,因此呢,幾位巨頭之間的關系純粹就是唇與齒的關系——彼此間經常磕磕碰碰,但是又都不能離開對方而單獨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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