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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九章 曾經我也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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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雲啊,”就在霍多爾科夫斯基想明白這些問題的時候,維諾格拉多夫也考慮清楚這些方面的東西,反之,他甚至比前者想的更多,因為他還考慮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郭守雲此次去莫斯科,既然是要向克裏姆林宮施加壓力,而在這種施壓的背後,還潛在著一個暗性的話題,那就是妥協。

毫無疑問,如果郭守雲打算入主克裏姆林宮,那麽他現在還有必要同現任的統治者們談判嗎?這顯然沒有什麽必要了,畢竟談判是需要付出的,即便是勝利一方,也得向失敗者支付或多或少的一部分代價,而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掌握了絕對主動權的郭守雲,在面臨著聯邦大選即將到來的時刻,根本沒有必要付出這樣一部分代價,他可以繼續隱匿下去,然後在最後關頭來一個完美的全壘打,從而將克裏姆林宮那些人一股腦踢到陰溝裏去。說句更不地道的話,他甚至可以搞一個反攻倒算,將聯邦自蘇聯解體以來所蒙受的全部損失,一股腦推到對手的身上去,給他們頒發一個永不超生的“最佳配角獎”。

這樣做的好處很多,維諾格拉多夫別看表面上和藹親善,類似一個無害的親切老頭,可是他要下起手來,那絕對不比郭守雲這些年輕人心軟,他甚至早就考慮過了,他們這些巨頭全都是在蘇聯解體的過程中發達起來的,換句話說,他們誰的身上都不是那麽幹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些人要想進入政壇,同時又要避免將來有一天會被別人“反攻倒算”,那麽就必須在登臺之前與過去的種種歷史徹底撇清關系,而要想做到這一步的話,挑選一個腦袋最大的替死鬼,顯然是最佳的選擇。

“恩?”郭守雲顯然不知道這位老朋友心裏在想些什麽,他這一會兒工夫又走神了,被角下探出頭來的那張美女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當維諾格拉多夫叫他的時候,這小子心裏正想……這女人似乎長得不錯,要臉蛋有臉蛋,要胸脯有胸脯的,等哪天屁股上的傷好一點了,說不得要找她來打個牙祭。

說真的,如果霍維兩人知道他現在還在琢磨這些事,他們估計能把直接發狂,不過問題在於,人心隔肚皮,況且郭守雲臉上的表情從來都與心裏的想法嚴重脫節,盡管他時下精蟲上腦、滿腹暇思,可那表情、那眼神甚至那微微攢起的眉頭,都能給一種深邃的感覺,說聯想到思想者的雕塑也毫不過分。

“看得出來,你這次去莫斯科,是打算與克裏姆林宮那些人最後攤牌了,”維諾格拉多夫不介意下手狠一點,可是他卻絕不願意妄作小人,所以呢,在開口試探的時候,他還是慎重的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在這一點上,我沒有猜錯吧?”

“呵呵,沒有猜錯,”郭守雲將註意力從那個女人照片上移開,微笑道,“怎麽,難道你們覺得現在的時機還不夠成熟?”

“那倒不是,”維諾格拉多夫搖頭道,“我只是在考慮,你這次與他們攤牌,究竟想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目的,”

“哦?”郭守雲顯然會錯了意,他在床上歪了歪身子,又將身下的枕頭朝腋下推了推,這才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擔心我的野心太大,從而失去了對自身狀況的把握。呵呵,在這一點上,你們盡管放心吧。我說一句心裏話,你們可能不會相信,我這個人的野心其實並不大,毫不客氣的說,就曾經那個剛剛踏入遠東的我,幾乎就沒有考慮過要控制整個遠東。”

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都沒有開口,在他們看來,郭守雲說的極有可能就是實話,因為他所說的這些,基本都是大家共有的經歷。

“想當初,我剛剛去到遠東的時候,僅僅希望能夠把自己的走私生意做大,”嘴角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淺笑,郭守雲回味般地說道,“最初,在布拉戈維申斯克,我希望的就是壟斷黑河口岸到遠東的大宗走私貿易,嘿嘿,一年賺他個上千萬人民幣,然後給守成與東婷安排下一個不錯的將來。哎,你們不知道,那時候我甚至還想過要送守成與東婷去上學,上大學,上名牌大學,將來有朝一日呢,我會哈爾濱做投資,想辦法給他們在政府部門撈一個職位,局長副局長的不敢說,至少科長副科長應該沒問題吧?”

霍維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睛裏都閃過一絲會心的微笑。可以肯定的說,郭守雲當年的這份野心的確不大,說真的,如果當初他只抱著這樣一種野心的話,那現在只可能有兩種結果,第一,郭家始終籍籍無名,第二,兄妹三人早已屍骨無存,而相對來說呢,聯邦會清靜很多,至少貪官少了,死的人……可能更多了。

“可是後來啊,我發現這種想法不太切合實際,”伸手在霍多爾科夫斯基的口袋上摸索一通,尋摸到一包香煙,郭守雲給自己點上一支,語氣空洞的繼續說道,“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你想發財,可有些人就見不得你發財,你想過得好一點,可別人就見不得你過上好日子,而類似我這種致富手段不太幹凈的人,尤其能體會到這一點。就是在那個時候,妮娜出現了,她把我關進了黑牢,而且一關就是幾天。嘿嘿,黑牢你們沒有蹲過吧,知道什麽感覺嗎?暗無天日,你在裏面躺不下、站不直,沒有水喝沒有飯吃,你不僅不知道自己會被關到什麽時候,甚至還不知道這時間是不是仍舊在運轉,在那種時候,肉體上的痛苦反倒成了讓你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而那種精神上的恐懼,卻是一個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都無法想象到的。不過話說回來,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抱怨過妮娜,與此相反,我非常感激她,而且是從心眼裏感覺她,因為正是那幾天的黑牢生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存在悶聲發大財的機會,你賺到一百萬,會有把一百萬當錢的人來對付你;你賺到一千萬,就會有更多覬覦這一千萬的人來算計你;那麽等你轉到一個億,十個億,一百個億的時候呢?最重要的是,我發財的手段不幹凈,但凡是手上有點權力的人,都可以隨時隨地的將我置於死地,而且是擁有的財富越多,死的下場越淒慘。那麽怎樣才能避免這種結果呢?毫無疑問,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老老實實做合法的生意,毫無疑問,我不是願意腳踏實地的人,我想要發財,想要過上富裕的生活,同時呢,還不打算等太長的時間,人生就是那麽短短的幾十年,我壓根就不想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成為一個身價巨億的富翁,呵呵,不說別的,到那時候我連性生活都應付不來了,抱著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啊?”

“你這想法倒是很現實啊。”也不知為什麽,霍多爾科夫斯基竟然覺得鼻頭有些發酸,眼眶有些濕潤,為了掩飾,他打個哈哈,開口說了那麽一句廢話——不現實,要是不現實的話,郭守雲還能是郭守雲嗎?

“至於這第二條路嘛,那說起來就有些覆雜了,當然,那時候我年輕氣盛,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條不歸路,”郭守雲笑了笑,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在遠東的合作者是一名尉官,他從這裏拿到了不少好處,可是在妮娜出現的時候,他就徹底軟蛋了,說實在的,他當時的表現甚至還沒有我那麽硬氣。所以啊,我在黑牢裏那幾天,心下就在想,我能收買一個尉官,讓他為我鋪開財路,到最後呢,卻被一名校官打回原形,甚至落了個生死難料的下場。那麽如果我當初收買的一名校官呢?毫無疑問,如果那樣的話,我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可與此同時,我也能得到更多的回報,最重要的是,尉官一抓一大把,而校官相比之下就要少得多了,那也就意味著,能把我再次送入黑牢的人也要少了很多。權力永遠都是以金字塔的形式出現的,爬得越高,上面的人就越少,這個道理不難想明白。所以說,我要是想發橫財,發不義之財,同時呢,還要盡量保住自己,那就必須向上爬,收買那些權力更大的人,將他們拉到陣營裏來,成為我的護身符。我轉到一百萬,就必須把握住等值與一百萬的權力,要將那些可能覬覦這一百萬的人踩在腳下,讓他們明白,這一百萬不是他們能夠窺伺的,我是一頭老虎而不是一只綿羊,誰要想吃掉我這一百萬,就必須付出兩百萬甚至是更多的代價。以此類推,一千萬,一個億,十個億,百個億,就是這樣一種邏輯,讓我從收買獨立十六師開始,到遠東若幹個二級集團軍,最後到整個遠東軍區,再到整個遠東……這麽多年,我就是在這條路上一步步走過來的。可問題在於,在我感覺疲憊的時候,偶爾回頭看一看,這才赫然發現,我身後處處都是斷崖,而且這些斷崖還是活的,我向前邁出一步,它們就緊跟著塌陷一步,我走出一米,它們就塌陷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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