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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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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走吧。留下他們很容易,無非再多殺兩個人,可於事無補,‘鬣狗幫’的追殺還是會不期而至。”

“你們幫主也在找那個人,他要得了你的金絲玉帶,或許有辦法讓那人早日現身。”大羽眉頭緊鎖,看看“小貓精”,看看俞經理。

“‘小貓精’大人,那金絲玉帶真是你的?”俞經理仿佛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對茶樓發生的事視而不見,絮絮叨叨,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老頭兒,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問這個?”“小貓精”不耐煩地說,“你是想要那個古董嗎?你也看見剛才被禿子搶走了啊。”

“啊?”俞經理像是被驚醒一般,說到“對,對對。那可是個好物件,我們大老板出了大價錢收。”

“連‘子初’的人也盯上了,說不定樓蘭城已聚集了大批外鄉人。這樣的話,想必礦上也布下了羅網。”大羽苦笑,即使現在黑晶劍到手,也未必能在城內守到白紫夜約定的日子。

“鳳宜亭”不用再蹲守了,金絲玉帶是離傳說中的華在宇最近的東西,只要看住它就能等到那個神一般存在的男人。

等到了人,就能拿到那把黑晶劍嗎?在貢卡巴拉城,大羽以為能練就波動氣就是不世出的人傑,心想或許可以與傳說一搏。可照“鬣狗幫”人的說法,樓蘭城內會波動氣的就有四位,羅天那老頭還在己之上。

如果拿不到黑晶劍,縱白紫夜與自己聯手,想從高手畢集的官邸宴上全身逃離都是難事,更別提想取阿瑪柏與羅天的人頭,那無異於飛蛾撲火。

白紫夜的性子還是沒有改變,決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這也是她最吸引大羽的地方,樓蘭的姑娘大都柔弱如河邊的翠柳,隨風拂動。

“最近一陣子他們不會再來找你了。走吧,我還有更危險的事情要做。”大羽對“小貓精”下了逐客令,以免節外生枝。這個當年差點改變他命運的小姑娘,多年以後又使他的道路分了叉枝。

“我不走,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因我而起,避而遠之不是本姑娘的風格。”“小貓精”語氣近乎固執得堅決。

“我要去你們‘鬣狗幫’的‘城中城’,那不是你想去的地方。回去了,你可能就別想再出來。”

“我懂你的意思,大羽哥哥。‘城中城’內機關重重,有些地方本幫絕大部分人都從未涉足過,有我帶路你就不用擔心。”“小貓精”說話時睫毛靈敏地眨動,信心十足。

“能困住我的陷阱並不多。這只小貓仔也先跟著你好了。”大羽對自己的逃脫術頗為自負。

“那些新機關是為了那個叫華在宇的布設下的,幫內人還沒有誰見識過它們的真實威力。因為造價太過昂貴,破壞驚人,連預演也沒試過。”“小貓精”用種解說員的語調淡淡地說道,說話的力量完全來自所講解的客體。

“......”大羽低頭不語,他說不出“沒問題”三個字。在貢巴卡拉花了三年時間建立的自信,被“鬣狗幫”一個瘦禿子的一句話動搖了。

回到樓蘭的當夜,白紫夜就向他展示了嫻熟的波動氣功夫,而且習就的層階並不在大羽之下。瘦金剛的話未必是虛張聲勢。

“大羽哥哥,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拖後腿的,大羽哥哥。”不到一天的功夫,“小貓精”已習慣了“哥哥”的稱呼,並使得大羽對這個叫法不再尷尬別扭。

“‘小貓精’大人,大羽大人說的對,您還是不去的好。大羽大人是外鄉人,也不是那個叫什麽宇的,羅幫主不會為難他的。”茶樓的餘經理不知什麽時候,從凳子上爬起湊了過來。

“老頭兒,要你多管閑事,趕緊收拾收拾這些破壺破杯爛茶盞。小心本姑娘拆了你的茶樓。”現在不管是誰,要是膽敢攔她,“小貓精”非要和他翻臉不可。

“本大人也要去,哪有小跟班一個人做事,主人偷閑的道理,喵喵!”顧不得旁人吃驚,小花貓竄出桌子,輕撫著胡須嚷道。

“不怕死掉嗎?”大羽指著地上毫無生氣的兩具人體冷冷地說,“他們恐怕早沒了溫度。跟的上就來吧。”大羽的身體抖了兩抖,在眾人聚集的目光下不見了。

還有一公裏就要到“鬣狗幫”的核心勢力地帶“城中城”了,大羽好像貼地飛行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在街道的前面,靜躺著兩個禿子,一個極瘦,一個極高,瘦的那個手裏攥著一件腰帶似的物件,定睛看去,那正是閃動著金色夕暉的金絲玉帶。

“死了?死得這麽快,居然在離‘城中城’這麽近的地方被殺,金絲玉帶也沒有丟。”大羽覺得事有蹊蹺,細細環顧四周一圈,又走到屍體跟前端詳,卻一無所獲。

“好大的膽子!昨晚傷人,今天又跑到‘鬣狗幫’門前殺人!你可真會給人找麻煩。讓人厭煩啊!”

一個通體黑衣頭罩灰色面具的人飄蕩而來,初時人在遠處,隨著話聲霎時到了眼前,身形時隱時現如同鬼魅。

“好快的身法!”大羽拍掌稱讚。誠然,這種猶如缺影般地移動他也可以辦到,但那是借助波動氣施展的殘影術。

眼前像鬼一樣的人,卻是靠著不可思議的移行速度,超出了人類眼睛捕捉光影的極限,而又不能一直保持那種極速,從而造成了斷斷續續的殘影。

“你殺死我們兩位金剛大人的事早傳至幫中,幫主已對你下了緝殺令,樓蘭幫團人人可得而誅之。不成想,你卻大膽追上門來了,竟殺了另外兩位大人,罪該萬死!”

“和你說人不是我殺的,你會信嗎?有人想栽贓陷害本大爺。”大羽心想這附近肯定還潛伏著其他不懷善意的人。

才回來一天就有人想要借刀鏟除他,難道也是為了黑晶劍?少一個強敵,得到的勝算就會多一分。要除掉大羽,勢力最大的“鬣狗幫”也會有不小的損失。

“不管有沒有人陷害你,你都得死。”面具人的聲音莫名地充滿憤怒和怨恨,仿佛大羽與他有著其它的仇恨。

“你想殺我好像不是因為你所說的原因。我不是三腳鼠輩,該知道死的真實緣由。”大羽感到了一股透過面具深深的敵意,這不是那幾個禿子能帶給他的。

“哈哈!世上還有像你這樣感覺敏銳的男人。”面具人笑得淒厲刺耳,聽久了更像是在哭,可能是平常不慣於嬉笑的緣故。

“敏感的人都活不長,不是嗎?比如我,又比如你。”大羽好奇這人為什麽裝束如此怪異。

料想此人功夫不低,言語中不失傲骨,又身在氣焰熏天的第一大幫,還有什麽能讓他如此膽怯與這個世界面對面地接觸。他一定是在害怕著什麽。

“為了白堂主,你必須死。她是幫裏派來料理你的下一個人,你和她只能活下來一個。”

面具人說到這裏嫉恨似地哼了一聲,“她不願殺你。我是她的影子,本體做不了的就該影子來替她完成。”

“其實你,我,還有她,咱們三人都不必定得血刃以見。”對能為白紫夜賠上性命的人,大羽不禁感到憐惜。

夕陽的流光將天上一塊兒厚厚的雲彩燒得紅彤彤的,街道上兩旁的屋脊被塗上了紅燦燦的亮光。幾乎可以預知,這個自我絕世的人只能在死後才能接受到這美麗光彩的撫愛了。

“用不了幾日,樓蘭和‘鬣狗幫’就有大變故,到那時就沒有人再註意你我,還有白堂主的死活。你將獲得重生的自由。”

大羽嗅到了大風暴來臨前的氣息,風眼即使不是他和白紫夜,也還會有其他人。

“將死是我的宿命,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日子拖下去,我定將動搖將死的決心,活在因否定過去的一切而得來的新的生裏,我不稀罕,也不習慣。”

大羽嘆了一口氣,他從未見過冥頑不靈如斯的人,就如同他的裝扮,用過去創傷愈合後的硬痂將自己層層包住,像條反向生長的知了龜。

外面的光很難穿透無縫隙的殼,他把世界習慣性地看成了永在暗夜,他亟需能破除殼子的東西,溫暖濕潤的愛。即便有過萌生中的愛,也被那醜陋陰冷的痂殼先天性地隔絕了。戴上面具的那一天起,他成了反感憎惡憐愛的可憐人。

九月份的樓蘭還處於炎熱的季節,熱浪無情地沖刷著時間在這裏堆積成的堡壘。暴烈的太陽下,城中有的房屋脫落了最後的墻皮,有的人悄悄死去。

大羽盡管頭額沁汗,卻感覺不到熱,甚至後背縈繞著瘆人的涼氣,這逼迫之寒是從已近至十米開外的面具人那裏傳來。

對這種懷著必死之念而又心如止水的敵手,大羽最感到棘手。因為他們無有畏懼,直接到達無死之境階,將爆發出幾倍於平時的戰力。

更可怕的是,他們將不再有生與思慮的枷鎖,一動一勢即是生命本身迸發的律動,如同噴發的火山之巖漿,協奏出生命裏最炫彩的鳴響,直幹雲宵。

大羽聚神斂氣,黑色泛光的瞳孔張開。想要贏就得徹底擊垮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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