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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回 建奇勳節度還朝 傳大寶中宗覆位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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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隱蔽,敵人很難發現,逃出去不如留在這裏安全。我望了一眼石臺亂丟的毛筆,還有幾本沒抄完的冊子,以及一些資料,渾身襲來一陣寒意。看似平靜如水的石室,茶務廠所的人莫非也在這裏遇到了危險,所以被迫逃離?就如月泉古城一樣,古城被死亡之蟲襲擊了,幾乎沒人能逃出去。

廖老二直說這不可能,因為茶務廠所在這裏深藏了一段時間,如果有危險的話,他們不會選這個洞穴做為據點。其實,我也考慮過這一點,但月泉古城一開始也沒危險,後來才被人破城。只希望過了那麽多年,石洞已經沒有危險埋伏了,可看情況又不盡然。

我在案臺上找了找,有一本冊子記錄了這處茶務廠所的建立過程。根據上面的記載,選址此處時洞穴就已經被人雕琢過了,可能是某位前輩曾住在這裏。從建好茶務廠所,到把《茶書總綱》幾近完成,前後花了20多年。冊子上的計劃是花30年,可他們卻神秘消失,還有10年的任務沒有完成,現在也不知道其他奪來的茶書收藏在哪裏。

我樂得清閑,幹脆坐在冰冷的石椅上,翻開案臺上的冊子,廖老二幹脆就站在我對面。案臺上的資料不多,沒有記錄天下間一共設立了多少個茶務廠所,見於歷史記載的只有“飭江漢關稅務司”裏的“一筆帶過”。看武夷山茶務廠所的規模,即使它不是所有茶務廠所的龍頭老大,地位也不會低。

廖老二擔心地問:“小路,其他廠所會不會也有那麽多茶書?如果真這樣,可能已經有人發現了別的廠所了。”

“這不大可能,我覺得只有這一處,如果都幹一樣的活,那就沒必要設立那麽多個茶務廠所了。”我說道。

廖老二又問:“那也不對啊,看起來林家人早就發現了此地,為什麽這些東西他們都沒整理呢?這樣丟在這裏,不怕被別人發現嗎?”

“所以他們才派人守住這裏嘛,你叫他們把這麽多書往搬哪兒搬,肯定會引起別人註意。林家人太有心計了,好東西不分享,居然藏得那麽好。”我感嘆道。

廖老二不屑道:“什麽東西都分享,老婆要不要分享啊?成功的商人都不是人,他們總會有點心眼。如果當初把茶書全部分享了,林家現在能有這麽風光嗎?”

我一時語塞,要做商人就得不是人,這種觀念太不和諧了。林家人肯定不笨,不會一樣東西都不拿走。茶務廠所既然收集了天下茶書,那很可能也收集了天下名茶。林家人不帶走書,卻帶走了那些珍貴的茶葉。

頓時,在來武夷山之前,我們就打聽到林家人的來龍去脈。1941年,中國茶葉公司武夷山建立了茶葉研究所,林家人就是從研究所走出來的。在文革前,林茗主動離開了茶葉研究所,沒說明具體原因,執意離開了。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絕非偶然,第一個發現此地的肯定就是被稱作“茶癡”的林茗。

廖老二看我沈思不語,忽然就說不對啊,此處如同一個藏經室,那老鬼和兩具腐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聽後馬上回過神,心想剛才怎麽沒註意到這事,難不成藏經室裏還有別的通道。我咬牙站起來,左腳越來越疼,就好像一直有人用刀在割腳踝。我剛叫喚了幾聲,廖老二就說我裝模做樣,沒有一點兒男子氣概。

我起身後單腳跳到石屏風後面,那裏都是石筍,都是萬千年才成形的,因而這種地方很難設置暗閣。廖老二繞過案臺和石屏風,看到後面全是石筍,也說這後面不會有機關。我心想這不可能啊,如果到這裏就沒路了,難道兩個死人早就死在這裏了,其中一個該不會就是林紅巖吧?

望著石洞裏環繞的石筍,我忽然想起點什麽,似乎藏經石裏有一個被忽略的地方。可這時我們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頭一看,老鬼居然掙脫了束縛,又殺回來了。我的腳踝受了傷,鬥不過老鬼,廖老二膽子也不大,所以我們倆人都驚慌地楞住了。眼看老鬼急沖沖地殺過來,我想找把武器防身,卻想起帶來的匕首丟在石廊那邊了,廖老二也大聲嚷嚷,他的匕首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我們才說了一句話,老鬼就朝我撲過來,瞬間將我壓倒在地上。廖老二早就嚇呆了,傻楞楞地站在一旁,半天都不來幫我。我慌張地想,老鬼怎麽那麽喜歡把人壓倒,真是一個變態!可老鬼撲倒我後,他卻沒有什麽動靜,當我把他推開時,覺得手有一把熱乎乎的黏液。

抓地掉落的手電,往老鬼的身上照了照,不知何時,這老鬼的腹部竟被人捅了一刀,而那匕首就是我們帶進來的。

卷五《蒙頂神香》12.屏障

我見狀就稍微楞了一下子,這才過去幾分鐘,老鬼怎麽又跑回來了,肚子上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老鬼精神恍惚,被人捅了都不叫疼,還一個勁地想掐我脖子。幸虧老鬼失血過多,力氣大減,我很容易地就翻身了。廖老二緩過來就扶起我,不忘朝老鬼身上踹一腳。我看老鬼失去了傷人的本事,於是卸下防禦,哪知道老鬼好似不怕疼,拔出腹部的匕首要和我們拼命。

當老鬼拔出匕首時,鮮血四濺,噴得我滿臉都是鹹腥的黏液。廖老二也好不到哪兒去,老鬼拔匕首時,他自取滅亡地想去搶回匕首,結果被鮮血染紅了雙眼。這事就發生在幾秒內,我都沒來得及反應,老鬼就暫時奪了先機。更糟糕的是,老鬼拔出匕首,居然還能活動,張牙舞爪地沖過來。廖老二的眼睛全是血,什麽都看不見了,一個勁地搓眼睛。我看老鬼要將匕首刺向廖老二,當下顧不得左腳的劇痛,沖過去救人。

我已自身難保,還自不量力地逞英雄,肯定吃不了好果子。老鬼握著的匕首離廖老二還差幾公分時,我就推開了廖老二,然後赤手空拳地奪下利刃。老鬼不好對付,我奪下匕首時,右手掌被割了一刀,好在傷口不深。當我奪下武器後,馬上就給老鬼迎頭痛擊,一拳打暈這個老不死的妖怪。

廖老二眼睛全是血,撇下生死未蔔的老鬼,我就帶著廖老二到滴水石道裏清洗雙眼。花了幾分鐘,我們終於將血洗凈,可回來時老鬼已經行將就木了。我哀嘆地蹲下,望著目光呆滯的老鬼,惋惜這條即將終結的生命。老鬼的舌頭沒了,他好像想說話,用手比劃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記得廖老二把老鬼綁在王橋道人旁邊,然後我們就走到藏經室了,那時候老鬼還活著,匕首還尚未刺進他的腹部。廖老二不是傻子,一開始就撇清關系,發誓沒傷老鬼一分一毫,只把他綁在一根石柱上。我也曾懷疑過廖老二,畢竟匕首是我們的東西,石洞裏又沒有別人了。可廖老二與老鬼素無冤仇,沒理由殺死他,他們倆都是第一次見面。

我想幫老鬼止血,可根本止不住,沒過多久他就身體冰涼了。看著老鬼漸漸僵硬的身體,我鼻子發酸,腦海中又浮現月泉古城裏發生的一幕幕。盡管我和老鬼沒有交情,他甚至想殺死我們,但我從沒想要他的命。我長嘆一聲,吃力地站起來,左腳的疼痛鉆入心脈,眼淚都快飈了。

廖老二站在一旁解釋道:“我真的綁住老鬼了,絕對沒騙你!至於那把匕首怎麽插進他肚子裏,我真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呢。”

我相信廖老二不會下毒手,於是問:“那個守夜人吸了屍氣,不可能這麽快醒轉過來,他也不可能把匕首刺入無法反抗的老鬼腹部。王橋道人死了那麽多年,更不可能是兇手。”

“可我真沒幹過那事!”廖老二重申道,“這一回我真沒騙你!”

“我沒說是你幹的。”我扶著案臺,顫抖地站著,“剛才一路走來,每一處我都看過了,不可能還有其他通道。因此我們走過的地方,如果藏了別人,早就被我們發現了。”

“那你是說……”廖老二小聲地問。

“我是說……”我拉長了尾調,深吸了口氣,“既然不是躲在洞裏的人,很可能有人跟著我們進來了。”

這是唯一的可能,當我們走進藏經室後,尾隨者就用我們的匕首刺向老鬼。雖然老鬼沒有立刻斃命,但這種傷勢回天乏力,必死無疑。尾隨者可能還在洞裏,也可能已經逃走了。然後老鬼掙脫了束縛,奔進石洞,發瘋地向我們襲擊。若非老鬼跑進來,我們都不會發現他出事了。雖然不是我們把匕首刺進老鬼腹部,但我們綁住他,使他無法反抗。追根究底,其實是我們害死了他。

我陷入自責中,沒往深處想,倒是廖老二提醒我,老鬼既然都沒舌頭了,為什麽還要殺死他。我心說對啊,老鬼的舌頭被人割去了,這不是想封住老鬼的大嘴巴嗎。老鬼被囚禁此處多年,早已精神錯亂,瘋瘋顛顛,根本沒必要殺死他。可事實上,老鬼還是被人殺死了,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個沒有舌頭的瘋子,為什麽非死不可?

我想回到石筍洞,也許兇手還未離開,可廖老二卻阻止我,還大罵我是個蠢蛋。兇手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我們誰都不清楚。何況我的左腳都傷成那樣了,鴨子都比我跑得快,我又怎麽能捉住殺人兇手呢。沒捉住還好,萬一真碰上了,兇手肯定要滅口,我們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可是……唉!”我不甘心道。

“算啦,由他去吧。老鬼留在這裏也好,他到外面了又沒身份,不如早點托生個好人家,免了啞巴之苦。”廖老二悻悻地說。

我感慨萬千地靠在案臺邊,望著死去的老鬼,忽然想起老鬼是從石門後跑出來的。可我們在藏經室裏找了個遍,這裏沒有起居用品,也沒有老鬼身上的臭味,更沒有裝殮死屍的棺木。我懷疑我們搜尋時遺漏了某處,所以又叫廖老二撿起地上的手電,一起重新找一找。廖老二有點打退堂鼓了,可卻不敢往原路逃出石洞,他生怕兇手埋伏著,因此只能硬著頭皮和我繼續留在藏經室。

藏經室雖然大,但除了書架和桌案、石屏風,別無他物。我們把這些東西都輕微地挪動了,沒有機關顯露,更沒有暗門打開。藏經石的四周全是石筍,要在這種地貌搞巧簧暗閣,恐怕魯班來了都沒折。那些石筍都是天然而成,並不是人工堆砌的,因此墻壁後面也不可能有別的空間。

找了好一會兒,廖老二耐不住性子,放棄道:“小路,也許這裏就是盡頭了,我們再怎麽找都白費功夫。”

“我總就不大對勁,我們肯定遺漏了點什麽東西……”我沈思道。

我們走在書架間,檢查書架有沒有機關,廖老二不願意繼續搜尋了,於是就拿出一本書隨便翻了翻。我想到了些什麽,看著一排排整齊的書,又看了看書架周圍的石筍,終於悟出了藏經室裏的不和諧之處。

藏經室裏的石筍高低不一,乃巖洞裏的滴水變化而成,所以的時間短則幾萬年,長則數百萬年。倘若藏經室一直滴水,這裏就不適合藏經了,否則紙質的典籍很容易被腐蝕。石廊處以及王橋道人坐化的巖洞裏,滴水不止,不僅有凸起的石筍,還有倒掛的鐘乳石。可是,從第二扇石門開始,石洞裏就沒有滴水了。

此時我激動地仰頭,握著手電往上面一照,果然不出所料,藏經室的上方大有文章。

我們頭上的地方平平整整,就跟家裏的天花板一樣,這在天然的山洞裏極少存在。何況地上有那麽多石筍,我們的頭頂上怎麽會沒有倒掛的鐘乳石,反而光滑如鏡。廖老二看到了曙光,興奮地說難怪找不到,原來就在頭頂上,近在咫尺啊。

頭頂的石板幾乎貼近上架頂端,在這種昏暗的環境裏,我們僅僅註意四周,卻沒有往上看過。這種結構的建築,其實很簡單,原理和磚瓦房是一樣的。在瓦房中,為了阻隔陽光熱氣,建築工人會在瓦片下搭建一層天花板,瓦片和天花板之間就如一個小閣樓一樣。頭頂的石筍之所以看不到了,就是因為有人將石洞一分為二,還一層在我們頭頂。

“林家人還真會利用空間啊。”廖老二佩服道。

我搖頭說:“肯定不是林家人幹的,這是個很大的工程,要麽是茶務廠所,要麽就是比茶務廠所還要早的某個古人。”

廖老二擡頭往上看,又迷糊道:“頂處和地面最少有三、四米吧,雖然不算很高,可老鬼他們是怎麽爬上去的?難道從石洞的旁邊往上爬,那兒又沒梯子,而且……頭上的天花板也沒入口嘛。”

“你當然看不見入口了,要不早被我們發現了,就算是瓦房,天花板的入口也是被封住的。”我對此十分肯定。

我們有了目標,這一回信心滿滿,林紅巖肯定跑不掉了。地毯式地搜尋了一回,我們在案臺的上面發現了一個矩形縫隙,那裏肯定就是一個蓋子了。我們只要把蓋子頂上去,自然會找到入口。案臺有近一米高,只要站上去,我們就離藏經室的天花板一米多了。可是,這還不夠,廖老二站上去後根本夠不到天花板,跳了幾次也是失之毫裏,差之千裏。

要不是我的左腳受傷了,早就等不及地換下廖老二了,看著他折騰了半天還沒成功,急得我牙癢癢。廖老二為此哀嘆不已,抱怨小時候沒吃過好東西,害他的身高不夠,耽誤了現在的大事。其實我也不高,換我上去的話,結果不會不一樣。我想了想,於是把石椅搬到案臺上,讓廖老兒“增高”。石椅高大,立在案臺上,廖老二踩上去後,不用跳都能摸到天花板了。

我滿心期待地仰望著,心裏想象林紅巖就在上頭等我們,隨時準備回答我們的每個問題。可廖老二舉起手要推開那塊隱藏的蓋子時,卻渾身哆嗦,嚇得馬上把是手縮回來。

卷五《蒙頂神香》13.鎮山之寶

廖老二受了驚嚇,不停地戰栗,一時沒站穩就從石椅上摔下來。我本能地想接住廖老二,卻忘了左腳受了傷,最後人是接住了,可左腳又崴了一次,一齊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廖老二臉色鐵青,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剛才又冷不防跌倒,搞得他口齒不清,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左腳一直疼痛,現在傷勢加劇,於是就沒再多問,一心想看看腳踝是不是又腫大了。撩起褲腳,我看了看,真的比原先還要紅腫,甚至已經變成青黑色了。我心急如焚,現在若不就醫,恐怕會落個癱瘓的結局。可現在又不能抽身而退,無奈之下,我只好安慰自己,再撐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廖老二終於清醒了,沒等我問他,他就先說:“媽呀,嚇死我了,我剛才一摸就好像……渾身都麻了,人也暈了過去。”

我狐疑地望著天花板,又看了看廖老二,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摸一下就渾身發麻?你當天花板是裸體女人,摸一摸就身體就有反應了?”

廖老二掙紮地坐起來,生氣道:“你不信你去摸摸看!”

我不服氣,心說摸就摸,還會把人摸死不成。我強撐著單腳站力,慢慢地挪到案臺邊,依次地從案臺爬到石椅上。就在我要摸的時候,忽然就猶豫了,該不會真有危險吧,畢竟廖老二那樣子是裝不出來的。我騎虎難下,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做勢要推開蓋子。我剛碰到蓋子,渾身就發麻,身體也不停地哆嗦。好在我有準備,迅速地把手縮回來,不然肯定也和廖老二一樣的下場。

廖老二看了我的反應就笑了,不聽老人言吧,很快地,他又收起笑臉,忙問我天花板到底有什麽古怪。我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這分明就是觸電了!小時候,我對電插座很好奇,傻傻地用手指插進插座孔裏,電得我差點一命嗚呼。這種鬼地方,連電線桿都沒有,天花板又怎麽可能有電。

我遲疑地望著天花板,發現那個蓋子不是石頭,而是青銅蓋子。於是,我朝別處摸了摸,果然除了青銅蓋子以外,別的地方都沒電。既然是電,那很好對付,只要找個絕緣體包著手,然後把青銅蓋子推開就是了。怕就怕,天花板上更危險,該不會老仙翁閑著沒事幹,為了與時俱進,待在天花板上研究如何發電吧。我們這樣硬闖上去,天花板上的人肯定要電死我們,到時候要自保就難了。

廖老二朝我喊道:“小路,你等著,我給你找幾本書,你用開擋青銅蓋子的電。”

“記得找幹一點的,別把濕的遞給我。”我囑咐道。

廖老二一瘸一拐地去找書,我有一瞬間差點以為他要逃跑,大概是長時間處於壓抑的環境,人比較容易有幻覺。在廖老二給我找書的時候,我就聽到天花板上有動靜,似乎有人正朝我這裏走過來。廖老二找了半天還沒把書找來,我就催他動作利索點,隨便抽本書就成了。可廖老二心疼那些書,非要找幾本普通的,太珍貴的他可不舍得。

我剛想再催一句,誰知道青銅蓋子就被人拿走了,一道雲梯呼啦一聲,落在我的面前。

冷不防地,我被這道雲梯嚇壞了,還以為又有什麽危險襲來。定住神後,我握著手電往上看,卻發現上面也有一道光射下來,刺得我張不開雙眼。廖老二發現情況後,沒有繼續找書,而是慌張地跑回來,嘴裏亂喊亂叫,大概是什麽別亂來,否則剁掉你的命根子。

我撇過腦袋,急忙大聲問:“你他媽的是誰,想弄瞎老子的眼睛嗎?”

上頭的人聲音很輕,唯唯諾諾地說:“你不是林少爺?”

我回過頭,那個人也把手電移開,這時我們才看清楚對方。此人是個小男孩,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眼神閃爍,活像一只被追逐的獵物。同時,小男孩也在打量我,完全沒把我當好人,還急忙把雲梯收回去。我眼疾手快地抓住雲梯,不讓小男孩收回去,他的力氣遠不如我,拿我沒辦法。我剛想得意地笑,哪知小男孩急中生智,把雲梯的另一頭松開了。我一直在使勁,小男孩一松開另一端雲梯,我馬上就跌下案臺。

這一回,輪到我撞到廖老二,倆人的傷都不輕。廖老二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朝那小男孩喊話,有本事下來單挑,看他會不會擰斷小男孩的脖子。我忙叫廖老二先忍忍,小男孩正想把蓋子又放回去,聽了我的話他又停住了。

我耐心道:“小兄弟,你是誰啊,林紅巖在不在上邊兒?”

小男孩提防地俯視著我們,我看他沒出聲,於是解釋道:“你放心好了,我們都是好人,快把雲梯給我拉上去。”

廖老二也附和道:“我們不會擰斷你脖子的,快聽話。”

小男孩忽然指了指老鬼的屍體,怒目道:“你們殺人了!”

我直呼冤枉,那老鬼根本不是我們殺的,現在跳進黃河裏都洗不清了。不過聽小男孩的語氣,他似乎了解老鬼的來歷。先穩住小男孩事關緊要。我將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小男孩可能涉世不深,竟然輕易地相信了我們。當然,我們本無惡意,人也的確不是我們殺的。可若我們真是壞人,小男孩就難逃一死了。

小男孩叫我們先爬上來,有話到上面再說。我早就想上去看一看,於是把雲梯拋上去,然後就和廖老二一前一後地攀上了暗閣裏。上面有股很濃的巖茶味道,我一聞就聞出來了,而且茶葉也有一定的年月了。天花板之上奇景幽幽,鬼斧神工,比起藏經室要迷幻多了。除了人工加制了一層石板,暗閣裏都沒有太多的雕塑,幾乎保留了原貌。最搶眼的是盡頭的一尊紅色石龜,大若臉盆,但輪廓有些模糊了。我仔細聞了聞,好像巖茶的味道就是從那尊紅色石龜身上流溢而出。

小男孩很著急,我們爬上來後,他就有沒有看到林少爺。我和廖老二對視一眼,倆人心照不宣,都明白“林少爺”就是林紅巖。小男孩連自己都沒介紹,只忙著問我們有沒有看到林紅巖。我要是看到了林紅巖,早就打道回府,又怎麽會找到此處。可小男孩聲稱林紅巖已經爬下去,順著石道離開了藏經室,所以他堅定地認為我們已經遇到了林紅巖。

我歪著腦袋,仔細回想,可都不記得林紅巖與我擦身而過。小男孩告訴我們,林紅巖在大約兩小時前離開,與我們闖入的時間相符。除非另有密道,不然我們不會錯過林紅巖。廖老二朝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我們可能真的沒發現躲在暗處的林紅巖,那老鬼就是死在林紅巖的手裏。要不,除了我們,還有誰有機會把匕首刺進老鬼的肚子裏。不過這事我不方便對小鬼提起,因此就沒說出來,怕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小鬼看我如此肯定,他就疑惑道:“林少爺難道還在洞裏,我得去找找。”

我見了就道:“小兄弟,你別急啊,你家少爺肯定安全地離開了。先告訴我們,你在這裏做什麽,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小男孩天真無邪,甚至以為我們是林紅巖的朋友,居然沒有防備地對我們吐出了實情。原來,林紅巖真的來過這裏,他之所以要來這裏,是想拿一件鎮山之寶。這件寶貝可不一般,要說能鎮得住武夷山,其身價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鎮山之寶,其實就是那尊紅色石龜,而它的真實身份並不是“龜”,而是“蟲”,俗稱“茶蟲”。自古以來,茶人裏有人窮,有人富。富裕的茶人喝不完好茶,放著又覺得可惜,於是就千方百計地想法子用掉茶葉。有一種茶人,他們用上好的茶葉煮好茶水,每天品茶之餘,不斷地以滾燙的熱茶澆灌一些奇異的山石。

這些山石可以是寶石、玉石、水晶、甚至紫砂都可以。這些奇石經由上等茶水日積月累的“灌養”,顏色會與使用的茶水無異,並越來越有光澤。茶蟲和陳茶一樣,都需要時間來沈澱,花的時間越多,茶蟲的價值就越高。最困難的是“養”茶蟲時,只能使用同一種茶葉,如果中途更換,那就前功盡棄了。

茶蟲要“養”成雛形,它們被雕刻的原貌就會模糊,然後渾身有一種濃郁的茶香,揮之不去。由於茶蟲很珍貴,留存於世的也不多,所以百姓很難得見,通常都被有錢人收藏著,以便自己孤芳自賞。

暗閣裏的紅龜已經與大紅袍的顏色無異,散發的茶香也跟剛泡出來的茶沒什麽兩樣。要把茶蟲“養”到這種程度,最少都要花一百年,多則兩百年以上,這與洞裏石筍的成因可謂異曲同工。武夷山最珍貴的莫過於九龍窠絕壁上留存的6株千年大紅袍,可它們最多也有6株,科學家還通過技術手段無性繁殖了許多大紅袍。由此推算,能推作鎮山之寶的,當屬紅龜形態的百年茶蟲。

小男孩誇誇其談,半天講不到重點,我聽到這裏就不耐煩地問,石洞到底有什麽秘密,老鬼又是何人。小男孩又有點提防了,可被我心急地一問,他就機械地把石洞裏的情況告訴了我們。

卷五《蒙頂神香》14.仙鼠

林紅巖是真的與那保姆相愛,可惜身為二老爺的林荼看不起窮酸的保姆,固執地不同意這門婚事。怎料,林紅巖讀書讀傻了,自詡他的愛情是現代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死活要和保姆結婚。那保姆心思純凈,當初給林茗洗茶壺,只是想討好未來的公公,誰知道好事幹成了壞事,把未來的公公氣得當場吐血。

林荼不同意婚事,林紅巖就更起勁了,還私自發了喜帖,邀請各路人馬一起見證他那偉大的愛情。林荼知道此事後勃然大怒,把林紅巖掃地出門,不許他再回去。林紅巖是個文化人,他知道林荼脾氣暴躁,硬碰硬恐怕討不到好處,不如找些好東西獻給林荼。林紅巖又擔心林荼見過的好東西太多了,秉著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他就動了一個永遠不該動的念頭。

林家,是一個背負無數秘密的大家族,尤其在這座深隱的茶場裏,被埋葬的秘密任誰也想不到。更讓林家想不到的是,他們費盡心思,苦苦保密的那些往事,竟然是被自己的子孫挖了出來。

武夷山九龍窠上的千年大紅袍,它們所產的茶葉是第一代大紅袍,現在市場上幾乎買不到了,多為第三、四代的。當年,確認6株千年大紅袍是在1927年,可那時戰亂不斷,因此也沒多少人註意到大紅袍的發現。從那時起,就一直有士兵駐守著,也不知道從何時起,6株千年大紅袍就不允許采摘了。

這6株大紅袍一年就產一斤,如果死了,那就再也找不到了。為了延續大紅袍的香火,有的茶人就用了無性繁殖的技術,將其枝葉剪取,移植到別處培養。這種方式的確繁育了不少的大紅袍,但若人人都去剪取千年大紅袍,那它就算有千枝萬葉都不夠分。因此,長年以來,不是士兵駐守,就是守山人幫忙看管。

歷史上有幾次剪取千年大紅袍的枝葉,他們都經過了層層審批,很多申請都被擋了回來。林家人也曾申請過,可是已經有人在培育了,所以後來的大部分申請都沒被批準。林家人鬼迷心竅,竟然趁夜深人靜,士兵打瞌睡之際,掛了雲梯去偷盜了千年大紅袍的枝葉。

這在外人看來,似乎算不了滔天大罪,可要是被其他茶人知道了,那林家茶業就徹底完蛋了。何況當時的政治環境很嚴苛,若被人發現,後果完全不敢想像。盜取千年大紅袍的人就是林茗,他成功地在山裏培育了大紅袍,後來也漸漸有了名聲,開創了林家茶業。

可是,千年大紅袍只有九龍窠才有,如果被其他茶人發現在林家茶場也有無性繁殖出來的千年大紅袍,那林茗的罪行很可能就被公之於眾。因此,林家人就秉承了林茗的家訓,林家茶場必須留住,且不能讓外人接近。以前曾有競爭對手想搞破壞,林茗都嚇得一夜未眠,還以為當年偷盜千年大紅袍的事情洩露了。

然而,這只是林家要守住茶場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林茗培育千年大紅袍時發生了一件特別的事情。

千年大紅袍是巖茶,最好能生長在與九龍窠一樣的自然環境裏,因此林茗千辛萬苦地才找到林家茶場現在位置。這裏日照短,多反射光,晝夜溫差大,巖頂終年有細泉浸潤流滴,甚至比九龍窠還要好。

有一天,林茗在茶場裏看到了白色的仙影,這讓他無比興奮。因為在找到這座茶場時,林茗不僅聽過老仙翁的傳說,還在茶場裏看到了留有“仙影之地”的古老石拱門。當發現白色仙影後,林茗就不要命地追趕,最終來到了流水的巖壁下。仙影飛進了巖洞,林茗這才發現茶場裏居然隱藏了一處神仙洞府,癡心種茶的他從沒有註意到。

爬入洞穴後,林茗發現了清末設立的茶務廠所,也發現了藏經室,更發現了天花板上的暗閣。林茗愛書心切,整日沈浸在茶書的海洋裏,不可自拔。依仗茶務廠所收集而成的《茶書總綱》,林茗如日中天,成為了一方高人。

除了這兩個原因,還有第三個原因,這不得不讓林家人將茶場永遠地與世隔絕。1971年時,林茗從溫州的洞頭島帶回一個瘋子,起初把瘋子留在家裏。可是瘋子不安靜,逼不得已,林茗就把瘋子鎖在茶場的石洞裏。這麽久以來,看守的壯漢除了看守,還要給瘋子餵茶餵飯。壯漢們之所以保密,無非是林茗曾有恩於他們,林茗當年選人也都是拿捏過才做決定的。

我嘖嘖稱奇,猶如聽說書一般,並忍不住問:“小兄弟,你這從哪兒聽來的,該不是村裏的爺爺奶奶瞎編的吧?”

小男孩急紅了臉,爭辯道:“才不是,我幫林老爺看祖宅,那都是我一個人看的。這些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其他林家人也不知道,現在只有林二老爺和林少爺才知道。林少爺看我能幹,前幾年就告訴我了,這幾年也是我給那瘋子爺爺送茶送飯,那尊茶蟲還是我澆灌出來的。”

我不相信地問:“那尊紅龜茶蟲最少要澆一百年,你才多大,可別我當傻子。”

小男孩不好意思道:“我是接著澆嘛,以前是林大老爺親自澆的,當時是他發現了茶蟲。”

廖老二困惑地問:“那石廊裏的死人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瘋子怎麽跑出去的?”

小男孩聽了這話,他就沈默了一會兒,像是犯了錯誤似的。原來,林紅巖來這裏是想把茶蟲獻給林荼,希望林荼能答應婚事。可茶蟲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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