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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回 建奇勳節度還朝 傳大寶中宗覆位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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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過去了。我呼呼地蜷縮著,就算沙狼要吃了我,也不想動了。

陳叔根本不想睡,兩只眼睛發亮地望著四周,恨不得一下子跑來幾百只沙狼,好讓他殺個痛快。小堂妹和趙帥都不累,咿呀地說個沒完,完全不擔心水不夠喝了。南宮雄話不多,可能受了驚,或者擔心他女朋友的安危。說實話,他女朋友肯定沒命了,神仙會隨便抓人啊,肯定是魔鬼啊,魔鬼抓了人,哪裏會留活口。

木清香就在我身邊坐著,我睡在旁邊,鼻子裏湧進來一陣陣清淡的香味,就如綠茶的那種味道。我厚著臉皮一個人睡,不知過了多久,木清香叫醒了我。我揉揉眼睛,問是不是要吃晚飯了,正好肚子餓了。

等我視線清晰後,發現身邊只有木清香,其他人都不見了。篝火還在燒著,駱駝也在,惟獨其他人沒了影子。我嘀咕,該不是月神迦罽把他們都抓走了吧,這也好,留下我和木清香……“他們都過去了,你也去看看吧。”木清香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怎麽了?”我急問。

“那邊又發現了幾串血腳印,還沒幹。”

木清香告訴我,剛才小堂妹跑到遠處去方便,結果看到地上有紅色的腳印。其他人覺得稀奇,於是都去瞧一瞧,南宮雄一口咬定那是他女朋友留下的。先前,我看到血腳印,幾乎沒人相信,這回他們知道冤枉好人了吧。

不過,沙漠幹燥,水落在沙子上,瞬間就會被吸幹,不留蛛絲馬跡。這人踩出那麽多血腳印,現在還沒幹,很可能他剛踩過,人未走遠。可一個人流血走那麽遠,即使血比豬還多,也該留得一幹二凈了。我好奇地跟木清香翻過沙丘,走到它的背面,在手電的光線裏,果真看到一串斷斷續續的血腳印。

血腳印皆不完整,看不出踩出來的人是老是小,是男是女,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人。南宮雄想循著腳印追人,但腳印很快斷了,根本無從追起。我蹲下看了看血腳印,聞不出血腥味,可能被沙塵味掩蓋了。

“怪了,我們燒那麽大的火,要是有人走過,他應該過來求援吧?”我疑問。

“也許他是個瞎子呢?”小堂妹胡扯道。

“瞎子會跑沙漠裏來?”趙帥不認同。

“會不會不是人啊,人能流那麽多血嗎?”安叔覺得不對勁,“我走沙漠好長時間了,從沒看到過這麽奇怪的事情,恐怕這條路不好走。”

陳叔不發表意見,就靜靜地看著,他發現我們都跑過來看熱鬧,於是呵斥我們快回去,要不沒人守營地,沙狼會把東西都叼走的。其實,冒著火光的營地就在十多米開外,除非是蚊子飛過,否則有一點點動靜都能察覺。四周黑漆漆的,陳叔擔心有沙狼埋伏,所以就催著我們回去。

南宮雄想去找人,但夜裏在沙漠亂走很危險,他自己也明白,所以只能做罷。安叔終於把熱湯燒好了,我們拿起碗喝了幾口,比鹹菜還鹹。安叔剛才去看血腳印,忘記已經放過一次鹽了,所以又加了第二次。我怕越喝越渴,於是放下碗,想喝口野麻茶解解鹹腥味。木清香更是一口都沒喝,估計早聞出熱湯的鹽放多了,可她卻沒把這事告訴我。

月亮還沒圓,但非常亮,稀少的星星根本無法爭輝。趙帥和小堂妹也和我一樣,他們倒了點野麻茶,然後不知好歹地學著石油勘探隊的樣子,對著月亮要把月神迦罽邀下來。他們一直都不相信南宮雄說的話,其實我也不信,但不能主動找事啊,萬一真的靈驗了怎麽辦。

我和南宮雄見了就要阻止,但又覺得哪裏有問題,低頭看了看碗中野麻茶,人馬上就楞住了。

卷四《月泉九眼》12.移山

我遲疑地盯著碗,懷疑眼睛花掉了,但看了半宿,碗中也沒有任何變化。我放下碗,又打開其他茶水袋,又聞又看,終於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野麻茶已經全部變成清水了。趙帥和小堂妹把舉著的手放下來,望了一眼碗中的野麻茶,哪還叫茶啊,分明就是自來水。

安叔簡直瘋了,將茶水都打開,卻只看到清水。就連警惕地提防沙狼的陳叔也很好奇,他幫忙將野麻茶檢查一遍,可帶來的野麻茶全無幸免,都成了清水。剛才我們只離開幾分鐘,誰有那麽大本事,能這麽快把野麻茶都調換。就好像做夢一樣,我們都覺得是假的,掐了掐臉上的肉,真他媽疼。

夜裏吹來冷風,呼啦呼啦,篝火跟著起哄,嘲笑我們的無知。我仰頭望著即將圓滿的明月,心想月神迦罽不會真的要下來吧,現在已經夠麻煩了,他可別再添亂了。安叔拿腦袋擔保,野麻茶絕對沒有問題,他都喝了很多年了,從沒出現過這種狀況。以前有人要進入沙漠,帶著野麻茶,就算味道餿掉了,也不會變成清水。

在傍晚時,木清香就說野麻茶變淡了,誰都沒在意,不知不覺茶水全變了樣。大家想了半天,腦袋都想破了,全都搞不清楚野麻茶起變化的原因。木清香也不明白,她只說可能和月泉古城有關,總不會無緣無故地變成清水。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先是有神仙飛下來,後又有野麻茶變清水,害得我們提心吊膽,生怕一不留神腦袋就自己搬家了。

木清香很看得開,她說:“既然都變成了清水,又不能回轉,那就算了吧。還好清水也能喝,野麻茶可以再煮。但我覺得還是別煮了,也許煮好了,結果都一樣。”

陳叔握著獵槍,納悶道:“老胡,你會不會前一晚喝過頭了,把茶和水裝反了?”

安叔很確定:“我要是弄錯了,把頭切下來給你煮湯喝。媽的,今晚再煮一次,要是明天還會變清水,我就認了。順便證明我的清白。”

木已成舟,再計較也沒用,吃飽後我們又圍著火睡覺。帶來的柴火有限,燒好了熱湯就沒再加柴,只留下暗紅的炭維持可憐的溫度。我剛才小睡了一會兒,現在精神奕奕,毫無懸念地充當了守夜人。

我看了看瞇著眼睛的陳叔,他抱著獵槍,就好像在抱老婆似的。我見了就想笑,可能笑的聲音太大了,把木清香給吵醒了。木清香起身坐正,我收起笑臉,問她幹嘛坐起來了。木清香沒說話,坐起後就望著遠處的黑暗,似乎下一秒就有鬼神沖出來。我疑惑地又問了幾聲,木清香才說:“你難道沒看到,我們對面出現了一座山嗎?”

“一座沙山有什麽好驚奇的,你繼續睡吧。”我安撫道。

“我們過去看看吧。”木清香說幹就幹,馬上站起來。

“我們走開了,萬一狼來了,那怎麽辦?”

說實話,我也很想過去瞧瞧,因為沙山旁邊好像有幾處古跡露出沙面了。我把夢囈的趙帥叫醒,他迷迷糊糊地答應了,然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坐起來。我抱了一只獵槍,木清香拿著手電,倆人就這樣悄悄地離開了營地。

沙漠的上空偶爾有黑雲飄過,大部分時間都是月光如洗,銀黃色的沙面讓人誤以為身處外星。我們睡在營地時,因為有火光,所以往四周看都覺得很黑,走出來以後才發現不用手電也行。沙山的另一頭露出了一段破裂的城墻,穿過城墻就看到了幾個夯土的大堡壘,傻瓜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座小小的古城遺跡。

沙山移動太快了,小小的古城可能露出沙面過幾次,但很快又被埋入黃沙裏。我們走進去時,很多房屋都被黃沙埋住了一多半,惟獨那段堅固的城墻高聳出來,風吹日曬,早已變成了和沙漠一樣的黃色。小古城裏多是民居,中間有個露一大半的大屋,類似於現在的市中心建築。這座古城太小,也沒有高聳的鎮仙塔,因此絕不可能是月泉古城,但很可能與月泉古城有關。木清香信步走去,很快來到了那座大屋前,我朝雙手哈了一口白氣,急忙跟她走進大屋裏。

屋裏什麽都東西沒有,或者都埋在黃沙之下,看起來沒什麽可考究的。木清香卻不肯走,我心說這地方空空如也,有什麽好瞧的。我怕沙山繼續移動,小古城又會被埋起來,所以催木清香別磨蹭了,別為了小古城丟了小命。

木清香不慌不忙地說:“這間屋的構造很奇怪。”

溫度太低了,我哆嗦地掃了一眼屋內,沒看出那裏奇怪。硬要說奇怪的話,只能說屋子太空了,好歹留幾件像樣的古玩嘛。我正想張口叫木清香別裝神弄鬼,要走趁早,屋子再奇怪也與我們無關。可我一開口,視線就模糊了,頭也暈得厲害,雙腳差點站不穩。我剛才還好好的,忽然暈眩,莫非貧血了不成。

“你怎麽了?”木清香問我。

我扶額,答道:“好奇怪,我剛剛覺得很難受,以前從沒有過這情況。會不會有人在我們的食物裏下毒了啊?”

“如果有毒,你早就死了。”木清香否定道,她也吃了,不一樣沒事,估計與食物無關。

我很快恢覆了,於是就問:“你剛才說屋子奇怪,哪裏奇怪啊?”

木清香在屋內走動,輕輕地踩著黃沙,來回走了一圈,然後說屋內沒有棱角。我向前走一步,然後原地轉了一圈,屋裏的確沒有棱角,像是一個橢圓,但又不完全是。木清香說這屋子更像一個杯子,或者可以說是茶杯。屋頂又破又漏,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搞不好真是一個茶杯蓋子。

木清香說她這屋子可能很重要,八成與月泉古城有關,說不定月泉古城就在百米以內了。我們出來時沒帶鏟子,木清香想挖挖屋內的黃沙,可能下面有很重要的線索。下一波黃沙很快就會移過來,我們只能趁這時候連夜挖,否則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頭了。

我叫木清香先在屋裏等一會兒,我馬上回去拿鏟子,順便看看趙帥有沒有睡著,而忘了守營地。回去的時候,我又覺得頭暈目眩,胸口很悶,說不出的難受。趙帥還沒清醒,但他半開著眼睛坐著,若有狼來了,他肯定馬上嚇醒了。我問他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嫌我太吵,叫我拿了鏟子馬上走人,也不問問我在那邊發現了什麽。

翻出了鏟子,我焦急地跑回去,生怕木清香又不見了。回去時,木清香還在,只不過走動了幾步,似乎已經找到被黃沙掩埋的東西的位置了。我一時心急,只拿了一把鏟子,忘記給木清香也拿一把。反正她是女人,我不能不講風度,朝兩手哈了口氣,然後就猛地挖黃沙。

挖了沒幾下,我又覺得不舒服,渾身都好像出了問題。這感覺越來越頻繁,但以前從未出現,只在今天才發生。我問木清香會不會是水土不服,她說不大可能,然後問了我感覺如何。聽了我羅嗦的描述後,木清香想了想,很肯定地說月泉古城絕對就在附近了。那一次,木清香在古城裏蘇醒了一次,雖然時間不長,但她那時也覺得很難受,頭暈目眩,胸口苦悶。她一直以為是昏睡的關系,現在我頻繁地出現這種情況,很可能與月泉古城裏某種奇特的東西有關。

“都已經過了兩千年了,古城裏還有什麽,能影響那麽久、那麽廣?”我一邊挖,一邊問。

“我那時沒能走遍古城,這個只是猜測,剛才你看趙帥是不是也有這反應?”木清香站在旁邊問道。

我擡起頭想了想:“他昏昏沈沈的,不像不舒服,只像沒睡醒的樣子。如果古城裏有東西能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大家應該都會有反應,不會出現不一樣的狀況吧。”

“這不一定。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同,要不然怎麽有的人長命百歲,有的早早夭折。”木清香坦然道。

我對此不以為然,木清香不就好好地站著,啥事也沒有。我只當那是一種虛無的假設,隨即低下頭繼續挖,好不容易挖出了一個小坑。每挖一鏟子,總有黃沙又滑下去,所以進程很慢。挖著挖著,鏟子響起一聲刺耳的撞擊聲,我的雙手都被震微微發麻。黃沙之下果然有東西,我激動地加快了速度,那種奇怪的不適感也暫時消退了。

我挖到的是一個石像,可能長埋於黃沙裏,它的外表已經和黃沙一樣的顏色了。石像是一個男性,衣服卻不像少數民族,反到像中原地區的古裝。那時,貴霜帝國殘餘逃入蒼茫大漠,得一漢人相助,建立了月泉古城。我心想,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時的漢人,現在終於能看看他長什麽樣子了。我好不容易把石像清理幹凈,它傾斜地插在沙子裏,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們,好像在說:餵,小子,你挖的時候註意點兒,傷著我了。

等我把石像差不多挖出來後,木清香就走近看了一眼,然後說:“他怎麽在這裏?”

“他?誰啊?你別說你認識這尊石像。”我皺眉問。

“他是世界上的第一位茶人,你難道不認識?”木清香反問。

“陸羽嗎?他長這個樣?”我好奇道。

“不是陸羽,這個人是茶祖。”木清香不緊不慢地答道。

卷四《月泉九眼》13.茶祖

我自然知道茶祖是誰,但從未見過其雕塑,今日一見,果真道骨仙風,還有幾塊嚇人的肌肉。不知他本人就是這個樣子,還是後人給他做了美容。其實這種屋子我以前也見過,有的甚至把屋子造成茶壺的形狀,不僅僅是茶杯那麽簡單。

等我把石像挖出後,發現底座有一排茶祖生平介紹,都是古文,但不難懂。其中幾段為:迄今石端昭垂,在在足考,曰祖師吳姓,法理真,乃西漢嚴道。脫發五頂,開建蒙山,自嶺表來,隨攜靈茗之種,植於五峰之中。高不盈尺,不生不滅,迥乎異常,惟二三小株耳。

這段的意思是說茶祖俗姓吳,法號理真,生活在西漢年代。他在五頂出家,是開建蒙山的先祖,並在蒙頂種下了幾株茶樹,從此成為了不生不滅的仙茶。蒙山是四川的一座山,五頂指的是山裏的五座山峰,蒙山之巔就是茶祖吳理真最早種植茶樹的地方。

我對那段歷史不大清楚,殘經上也沒提到,祖師爺到底有沒有到過大漠,畢竟事隔千年,很多資料都不詳細了。木清香說她以前在深山大宅裏,也天天朝拜茶祖,她方才瞧見祖師爺的雕塑,也覺得吃驚。

大屋位於小古城中心,地位特殊,可能全城都視吳理真為仙人。傳說裏祖師爺也的確在挖井時隱化為石人,位列仙班,以後向石像求雨得雨,非常靈驗。

挖出來以後,我和木清香就退後幾步,靜靜地欣賞。我看著祖師爺威風凜凜的石像,又覺頭暈,不知是眼睛花了,還是怎麽的,竟然看見祖師爺的手動了一下子。我問木清香有沒有看到,本以為她會說我看錯了,不料她回答剛才石像的手的確動了。

石像能動,實在蹊蹺,我想走近一看,石像的手就斷開,掉進了黃沙裏。我發楞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木清香,心說罪過醉鬼,剛才使勁過了頭,竟把祖師爺的手給鏟斷了。好在只鏟斷了手,要是把頭也鏟斷,祖師爺搞不好會氣得顯聖了。

我剛這麽一想,祖師爺的頭就晃了晃,真的掉在沙地上。我狐疑地走上前,剛才用的力氣也不算太大,怎麽可能把石像挖得四分五裂。當然,石像埋在黃沙裏兩千年,可能已經沙化了,稍微用力就會破壞結構。可我剛才明明很小心,走過去一看,石像身上全是裂縫了。

我把祖師爺的頭揀起來,想裝回去,但又沒帶水泥,或者膠水什麽的,所以怎麽弄都無濟於事。我正想做罷,這時就聽到石像後面有沙沙的聲音,轉過去一看,有一只紅色的長蟲在往祖師爺身上爬。

暗紅色的蟲子狀似牛腸,渾身褶皺,跟蚯蚓一樣很難分出頭尾。兩頭都有點老須,如肛門一樣,惡心死了。我見了就輪起鏟子,咬牙一拍,紅色的黏液就分濺開來,幸好沒沾到我身上。進入沙漠以來,除了零星的植物,還有那幾只沙狼,我們再沒看見過其他生物。不知這種怪蟲是什麽東西,從未聽聞,居然能在惡劣的環境裏存活。

木清香看我又握起鏟子,於是問我在幹嘛,我說拍死了一只蟲子,沒什麽稀奇的。既然祖師爺的雕塑已經壞了,我們就把他又埋回去吧,不然他會生氣的。木清香隨我怎麽做,沒有多言,不過我覺得那樣做很多餘,因為一會兒黃沙又會把古城埋起來。

氣溫很低,我穿了的大衣不太能禦寒,走出大屋後就鬧著回營地。木清香意猶未盡,還想在古城裏轉轉,我只好又跟她到處走。一走出來,我們就看見大屋旁邊還有一口井,先前在沙漠裏也發現過一口井,井下有一個紅衣女屍。

這口井也有蓋子封著,掀開黃色的石蓋子,一陣沙塵就飛揚在空氣裏。我嗆得捂住嘴鼻,心裏念道:井下千萬別再有什麽女屍的,好歹來點黃金白銀嘛。在東西方一些古國裏,井是通向神界的入口,往往被稱為金井或者聖井。那種井一般不是為了取水而挖,只是挖得比較深,然後祭祀時就一股腦兒地往裏扔寶貝,扔得越多,國家就越強盛。

井處於古城中心,斷然不會是一口普通的水井,況且在大漠裏挖井,不是白忙活一場嗎。我擔心井被埋得太久,裏面全是毒氣,故而站得比較遠,用鏟子將蓋子掀開。待塵土消散,我和木清香就慢慢走過去,月光和手電都流入井中,將裏面照得通亮,同時心中大喜。

這一次,我們終於走運,看到的不是死屍,而是奇珍古玩。我忘神地俯視,借著月光和手電,感覺那些古玩都閃耀著金光。最令人驚訝的是,我看到幾只精巧的茶杯,似乎和大伯父那只贗品茶杯一樣。大伯父是根據原品仿制的,井底肯定不會是贗品,至少不是現代贗品。既然已經在聖井裏發現了月泉古城的茶杯,那月泉古城百分百就在附近了,這座小古城可能是旁邊的小鎮。

這種好事錯過了就沒有第二回了,我急忙趕到營地,抓了幾根麻繩又回到聖井邊上。聖井的橫欄和絞索早就化作灰燼了,木清香讓我把繩子系在大屋的石基上,然後就滑入井中。

在古時,聖井只容扔下寶貝,絕不允許又拿回去,因為那已經是天神的東西了,你和天神搶東西,不是自找沒趣嗎。不只如此,聖井挖好後,再不許人下去,否則就是褻瀆神靈。我心說天神莫怪,並非想搶你的東西,只是想拿幾樣東西回去顯擺。等我下了井,向下滑了兩三米,發現井壁上有刻畫。

我把繩子放慢了,然後歪著腦袋想看看壁畫的內容,只見那上面有月亮一樣的東西,很多人都在跪拜。月亮之上有一個人,狼頭人身,哪裏有神的仙氣,倒像妖怪一樣。我很快就明白了,這就是月神迦罽的模樣,奇怪的是不僅沒仙氣,還卑微地跪拜茶祖吳理真。想來,當年創造迦罽的神話時,貴霜帝國就已經聽說了祖師爺的事跡,他們之間有什麽聯系,暫時不得而知,我又繼續滑下去,腳踩到井底的古玩時,心終於塌實了。木清香在上面叫我別得意忘形,古時那些珍寶都灑了長效的劇毒,光是摸一摸都會翹鞭子。此行,我們已經準備了塑膠手套,要摸什麽東西就戴上,要不沾染了古時病菌什麽的,也會很麻煩。我隨手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這是晉朝茶杯,說明月泉古城當時一直延續了幾百年,至少晉朝時還存在。

我把茶杯裝進袋子裏,木清香沒反對,於是我又多裝了幾件金銀器具,還有幾顆寶石。井底很悶,我慢慢覺得喘不過氣了,不知是氣體有問題,還是身體一直不舒服的緣故。我扶著井壁捶了捶胸口,想要醒神,卻聽木清香在上面催道:趕緊上來,聽那口氣似乎上頭發生了什麽事。

木清香看似柔弱,可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我拉出了聖井。待我口吐白沫地爬上來,擡頭看了一眼井外的情況,這才明白木清香為什麽叫我馬上出來。黃沙又開始加速移動了,再過不久,小古城又會不見天日,下一批與它有緣的人可能要等幾百年了。

我們帶著東西急忙逃出古城,但沙山朝這邊倒下,頃刻間沖下一波又一波的沙浪。我後退一步避開了沙浪,但與木清香分散了,她很快脫離了陷境,而我還在古城裏。好在左邊還有一條小道,我慌張地奪路而逃,黃沙追著我跑,想要將我一口吞沒。我忍不住地回頭,想看看沙山倒下的情景,就在這一瞬間,我竟然看見黃沙裏有幾只暗紅色的怪蟲,和我在祖師爺身上看見的那只蟲一樣。

茫茫大漠,竟有怪蟲潛伏,它們以什麽為食,能在艱苦的自然條件裏生存呢。我帶著疑問,連滾帶爬地逃出小古城,這一聲動靜也把營地的其他人驚醒,他們紛紛搓著眼睛問怎麽回事。

天還沒亮,銀月仍掛在黑幕中,方才經歷的一切都如做夢一樣。當我把經過告訴其他人,他們反怪我搶功,居然背著他們偷偷溜走。我只是擔心他們太累了,所以沒叫醒他們。小堂妹睡了一覺,不知是沒睡好,還是和我一樣的情況,臉色蒼白,似乎很難受。我好心問小堂妹是不是跟我同樣的狀況,她卻叫我別操心,只不過是來例假了。

可能以前的勘探隊時不時發現一些古跡,因此安叔和陳叔都見怪不怪了,只叫我以後拿出去要小心收著,千萬別拿去賣,否則十個頭都不夠砍。南宮雄很喜歡我拿回來的古玩,趙帥怕別人搶去,於是就叫我馬上收好,回到北京再把東西拿出來。大家嚷嚷地討論了一會兒,很快又蜷縮地睡下了,誰也沒心思去把黃沙又挖開。

那一晚,木清香看我不舒服,於是叫我好好休息,她替我守夜。我說了謝謝,倒頭就睡,現在好像暈船了,特別難受。一直睡到渾身發燙,我才將眼睛睜開,太陽又開始在天空橫行霸道了。

我們預計再過兩天就能走出沙漠,如果這兩天再找不到月泉古城,那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不過,昨晚已經找到小古城,最快今天就能看到月泉古城的遺貌了,只要它還沒有被黃沙埋沒。

大家整頓好了,又往前面疲憊地前行,當年玄奘取經,恐怕要更艱苦。我走在最後面,身體已經舒服了很多,想起小古城裏的茶祖,於是就掏出殘經,仔細檢查經書有沒有提過茶祖。我早就將殘經熟記於心,且記得經書沒有提過茶祖,現在又翻出來只怕閱讀時有遺漏。

茶文化都是相連的,即便沒提到,也從能從旁推敲出一點內容。我滿心期待地打開經書,正要從頭到尾再讀一遍,卻疑惑地停住了腳步。我茫然把殘經合上,看了看封皮,肯定還是原來的那本。自從進入沙漠,我一直把殘經帶在身上,惟恐放在別處都丟失。洪水過後,我還特地檢查了殘經,雖然被水泡過了,但曬幹後還是好好。

我費解地又將殘經打開,頂著烈日,站在黃沙脊背上,心裏禁不住地犯嘀咕——經書上的字竟然全都不見了,它成了一本無字天書。

卷四《月泉九眼》14.受傷的野駱駝

殘經還是原來的那本,這絕對不會有錯,但打開了一看,裏面的字竟然都跑掉了。我以前發現殘經不尋常時,早就做過各種測試,武俠小說裏的用水泡、用火烘、甚至用紫光燈照了一遍,屁都沒有一個。

就楞了那麽幾秒,前面的人已經走出很遠了,只在黃沙上留下淩亂的腳印。我抹了把汗,大步向前追上木清香,跟她說殘經的字不見了。還以為木清香會覺得稀奇,誰知道她處變不驚,對我說字不見就不見了,你不是已經熟記於心了嗎。

倒是小堂妹覺得新鮮,她以前聽過這書的傳說,因此總以為殘經裏有什麽寶藏,但如果真的有,我拿了這麽多年也早該發現了。弄了大半天,誰也說不清楚殘經的字怎麽沒了,最好的猜測都是被調包了。然而,調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了我的內褲,就只有殘經跟我寸步不離。

安叔不懂我們在說什麽,看見空白殘經,就說能不能借他用一用。我迷糊地問借一本無字天書幹嘛,難道你看得懂這種密文。哪裏知道安叔說他肚子疼,想用殘經當衛生紙擦屁股。鬧趣了一會兒,陳叔就催我們快點,別老磨蹭。太陽曬得人快脫水了,趙帥一個勁地喊熱,恨不得用獵槍把太陽打下來。

黃沙大漠,空曠荒蕪,萬裏在目。每走一步,我就妄想能看到月泉古城,但每走一步都毫無懸念地失望了。一行人中,除了木清香,個個都喊不舒服了。不過趙帥只是喊熱,我們其他人全都就頭暈、胸悶。東西都是一起吃的,食物裏絕不可能有毒,要不木清香和趙帥也會覺得難受了。

安叔奇道:“怪了,我到沙漠了好幾次了,從沒有這樣的反應,難道真的是水土不服?”

我也納悶:“不像吧,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也不像是中暑。”

陳叔按著太陽穴,氣道:“還不是你們這群家夥太鬧了。”

話匣子打開後,牽著駱駝的安叔就停了下來,繼續說:“哎,我還以為只有我不舒服,如果這麽多人不舒服,事情就有點嚴重了。”

安叔臉色難看,下面要說的話,不是什麽集體食物中毒,而是一個在沙漠裏流傳的故事。故事傳得久了,版本也有好幾個,但無非都是說走進沙漠以後,如果你忽然覺得不舒服,那就不要再往前面走了,因為前面很可能有危險。這和鬼打墻是一樣的,在一些地區裏,鬼打墻並不可怕,而是要救你的小命。因為你開車要過去時,前面很可能有人要打劫,或者前面是山崖了,總之你繼續開就會出事。

以前,沙漠裏就有人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他們都會折回,或者更改行走路線。胡安說得繪聲繪色,依他的性子,不會如我那樣添油加醋。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很可能就是月泉古城一定沒被發現的原因。要是現在改方向,恐怕會與月泉古城擦身而過了。胡安說完後硬想改路線,我們都不同意,估計大家都心知肚明,古城很快就會被找到了。

我們爭得不可開交,幾乎都站著不走了,駱駝樂悠悠地站著,高興地看戲。南宮雄神志不清,根本沒聽到爭吵,依舊往前走。此人一直落在最後面,趁著我們爭論的間隙,他就走到了隊伍的前面。要不是南宮雄走到我們前面,我差點忘記這人的存在了,他可憐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這時,安叔又上火了,一急他就發脾氣,牽著駱駝往前走,放話說要是出了事情可別怪他。我們集體禁聲,看著安叔氣炸地往前走,就連陳葉鵬都楞住了。可駱駝卻嚇瘋了一樣,硬是掙脫了安叔手上的韁繩,不肯再往前一步,還試圖往後逃。

這情況我們剛入沙漠不久時,也發生過一次,那時我們在沙漠裏撿到一個茶葉罐子,不知道為什麽,駱駝也很害怕。我們狐疑地看著空曠的沙漠,除了黃沙,別的什麽都沒看到。

安叔見了就抓住這事大放闋詞,說駱駝比人敏感,是沙漠裏最有靈氣的生物,它肯定感覺到危險了,所以不肯再往前走。駱駝有的靈性不假,但我不相信它能聞出遠處的危險,況且沒聽說月泉古城裏有什麽危險。如果真有危險,如今過了兩千年,就算是石頭都已經風化為塵土了。

駱駝的發狂比上一次要嚴重得多,排除駱駝得了癲癇以外,它可能真的感覺到了人類察覺不到的危險。見此情景,我心一沈,胡安和陳葉鵬都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這倆人都是無辜的,萬一進入古城出了什麽事,我的良心過不去。既然胡安都不願意往前走了,不如就讓他陳葉鵬帶著南宮雄先回去。

我此話一出,安叔死活不答應,他說東西怎麽分啊,駱駝只有一只了。如果把駱駝留給我們,那他豈不是要背著行囊往回走,不如直接叫他抹脖子好了。說來說去,大家都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不能分開走,否則兩方都難有好結果。

趙帥看駱駝不聽話,他就咬牙把駱駝往前拖,安叔心疼地大叫輕一點,別把駱駝的脖子給勒斷了。說來奇怪,趙帥這麽一拖,駱駝被迫往前走了五、六米,它竟然就不怕了,還主動繼續往前走。我和安叔都看得一頭霧水,到底是駱駝感覺到了危險,還是它在耍性子。

我們朝天邊走,安叔還在發牢騷,好在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空曠的沙漠看不出危險,我們逐漸放松了警惕,小堂妹和趙帥走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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