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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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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 雲秋還是只穿了兩套婚服。蕭問水把他不喜歡的那幾樣都收起來了。

趕巧的是, 他們剛來的前幾天一直是陰天,黃昏過後,空氣中布滿潮氣。策劃還擔心過是否會下雨, 計劃人工驅雨。然而到了這天的時候,太陽卻漂漂亮亮地出來了, 不刺人不晃眼,是很溫和而朦朧的亮光, 把所有人都鍍上一層柔和的光亮。

蕭問水的伴婚團是他的朋友們;雲秋的伴婚團則是醫生、蕭尋秋和溫存銳帶來的幾個人。老先生領雲秋走過紅毯,鄭重地將他的手交給了蕭問水。1

周圍一片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雲秋覺得有點害羞,也難得生出了幾分緊張感, 他擡頭看見等在紅毯中央的蕭問水, 只覺得他今天好像特別的好看——說不出為什麽,這套衣服昨天蕭問水也穿過,可是他就只在這個時候心臟砰砰跳了起來。

當蕭問水伸手握住他的手, 將他接到身邊來的時候, 雲秋甚至有一點不敢看他,臉也紅紅的。他註意到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鼓掌、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更不好意思了, 於是想要往蕭問水懷裏蹭,歪歪扭扭的,像是在家裏一樣,想要躲在他懷裏不出來。原本預訂的紅毯時間因此有些耽誤了——兩個人擠在紅毯上,雲秋突然就不願意走了。

底下人起哄:“抱他過去!抱他過去!”

蕭問水就看著雲秋, 笑了笑,輕聲問:“我抱你過去好嗎?”

雲秋臉紅紅的,聲音跟蚊子嗡嗡似的一樣小:“好哦,大哥哥。”

蕭問水就略微俯身,把他抱起來。不是橫抱的那種抱法,是扣著他的腰往上提,輕輕松松地讓雙腳離地,讓雲秋環住了他的脖頸。

就十幾步路,他剛一把他抱起來,底下立刻爆發了更加熱烈的起哄和掌聲,Susan站在臺上當司儀,見勢立刻讓道具組拉響了彩帶和氣球——本來這個婚禮主題是嚴肅浪漫的,但是蕭問水執意決定加入了一些兒童元素,包括星星紙、彩帶和幹冰噴霧、人造彩虹噴泉等等。

這些事情是背著雲秋做的,當彩帶噴向天空的那一剎那,他驚喜地歡呼出了聲,拍打著蕭問水的肩膀,要他跟他一起看天空中的緞帶和雲似的霧氣、彩虹,他的眼睛是這麽亮,看下來的時候,眼裏盡是他的影子。

雲秋樂顛顛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蕭問水,目光非常熱烈。。

作為司儀的Susan轉向他們,眼裏也帶著笑意:“好了,現在該宣誓了。我先問老蕭啊——請問,”她嚴肅地看向他們,“今天站在你身邊的人即將成為與你相伴一生的人,你是否願意毫無保留地愛護他、尊重他,無論何種情況都將陪伴在他身邊,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蕭問水說:“我願意。”

雲秋在旁邊憋了憋,似乎是很想發言的樣子,等到她問完蕭問水,立刻就說:“到我啦!快問我!”

底下又是一片善意的笑聲。Susan很配合,立刻滿足了他的心願,認真問道:“那麽,雲秋,今天站在你身邊的人即將與你相伴一生,你是否願意毫無保留地愛護他,尊重他,無論何種情況都將陪伴在他身邊,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雲秋認真說:“死亡不會把我們分開的。我願意。”

下面又時一片叫好聲,後面就是交換戒指,蕭問水再次為他戴上那天下午的鉆戒,而雲秋也把對應的戒指給蕭問水戴上了。

雲秋緊張得有點發抖,幾次差點要把戒指掉下去了。他努力給自己打著氣,這才非常完美地給蕭問水戴上了。

戴完後,Susan又說:“那麽就請兩位新人互相表達一下愛意吧!”

“吻他!吻他!”底下又瘋了一片,瘋狂叫著,場面的氣氛一時間達到了白熱化,禮花齊鳴,噴泉翻湧,雪白的水花升到最高,形成一道華麗的水浪墻,一時間將場地中所有的人都籠罩了起來。那一剎那似乎要沒頂,卻只是虛驚一場。

而雲秋,也以為臺下的聲音是對他說的,蕭問水還沒有動的時候,他踮起腳來,伸手握住蕭問水的肩膀,主動將唇湊了上去,吻他。蕭問水也低下頭,反客為主,握住他的腰,非常輕柔地吻了他一會兒。

整個流程就算是走完了。賓客們開始用餐,而蕭問水帶著雲秋,給每一桌都敬了一次酒,所有起哄著要雲秋喝一杯的時候,都被蕭問水擋了回去,替雲秋喝了。

最後他醉了。他喝醉的時候和那天一樣,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麽,只是眼睛非常非常亮,像是發燒了一樣,腳步比起平常要慢一點。

雲秋發現了這一點。

他們兩個人完成婚禮後,只來得及在後邊化妝間坐一坐,吃一點從外邊扒拉下的一盤子花裏胡哨的菜——龍蝦肉配包子和生魚片之類的組合。

雲秋覺得很餓,在這裏吃著,蕭問水把他的那一份也讓給了他。

他說:“我不餓,你吃吧,我休息一會兒。”

雲秋以為他說的“休息”就是坐一會兒,結果悶頭剛吃了一口,再擡頭時就看見蕭問水閉上了眼睛,撐著手臂,像是睡著了。從雲秋這個角度來看,蕭問水的臉色似乎有一點帶著憔悴的蒼白,眼下有著細細的紅暈——像是化了妝。

他當然不介意化妝,因為今天他也化了妝,他只覺得蕭問水這樣子看起來好像有一點可憐。

他說不出來這是什麽感覺,就像他看見每次老先生頂著烈日,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回去的時候,所感到的那種澀然和難過一樣——雖然後面醫生敲著他的頭說:“小秋,你的共情能力不要這麽強可以嗎!人家老先生穿的衣服就是最先進的溫控衣,人家那是走車庫裏去開豪華空間車的,哪裏就有你說的這麽可憐了!”

可是雲秋還是覺得難過。

他不知道他的老師是老了,因為陳先生已經有了七十五歲,他們是無法抗衡衰老和死亡的。

他看著蕭問水,連手裏的刀叉都放下了,東西也忘了吃,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直到蕭問水在片刻的小憩中感知到了什麽,睜眼看過來,問他:“你在看什麽?”

雲秋問:“大哥哥,你是不是要老了。”

他又表達錯誤了,只是無法形容這一剎那的感觸,只覺得有那麽片刻的時間,蕭問水好像在急速老去一樣,變得脆弱、衰朽,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努力補充著:“你看起來很可憐,是不是不舒服啊,大哥哥?”

蕭問水已經幾天沒輸過血小板了,Susan預約的第二次輸血小板是明天,但是顯然今天已經有勉強了。這段時間裏,蕭問水就沒空閑下來過,皮下血管破裂已經蔓延到了眼底,盡管別人看不出什麽,只會以為他打了一點薄妝提氣色,或者吃什麽辣的東西辣到了而已;但只要用手指輕輕一按便知,有一陣刺痛感。

蕭問水說:“我離老還很遠,雲秋。”

雲秋訕訕地“哦”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去看自己的兩盤飯菜。他說:“大哥哥,要不你還是吃一點吧,不然一會兒晚上沒有力氣的。”

“沒有什麽力氣?”蕭問水鎮定地看著他。

雲秋想了想,沒琢磨出來——他不知道蕭問水指的是床上的力氣,又挖了個坑給他跳,不過這一次他在坑邊緣試探,到底還是沒有跳進去。他沒有想出答案,只是覺得人是不可以不吃飯的——他又把盤子推了過去,有一點不確定的謹慎。

蕭問水象征性地吃了一點。他低頭撥弄著那好大一截龍蝦肉,忽而問雲秋:“剛剛你在臺上,想說什麽?”

陡然提到這個話題,雲秋想起來了:“我想問蘇姐姐,為什麽死亡會將我們分開呢?大哥哥,我們兩個都死過了,可是我們又在一起了。”

蕭問水說:“因為她不知道吧。但是,雲秋,你不要以為死了是一件很無所謂的事情,不要隨便尋死,愛惜生命,知道嗎?”

雲秋扁扁嘴:“我當然知道啦……”

他是那麽怕死,因為死亡是如此疼痛和寂寞。他肯定不願意再隨隨便便的又死掉的,即使有蕭問水陪著也不行,那該多疼啊。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蕭問水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他,他是不是和他一樣死掉了再來到現在的這個世界的,萬一蕭問水並沒有死掉,只是坐了時光機過來呢?

他有點糾結,不小心就把心底的問題說出了口。他問:“那,大哥哥,我是生寶寶的時候死掉的,你是什麽時候死掉的啊?為什麽會死掉呢?”

蕭問水頓了一下,說:“我想過來找你玩,所以就自動死掉了。”

“哦,這個還可以自動的。”雲秋當真了,開始嚴肅地琢磨起來,最終決定表揚蕭問水:“那你很聰明嘛,還知道來找我,我們兩個是一起的哦。”

他看蕭問水不吃了,又像是很累的樣子,於是主動說:“大哥哥,我帶你回房間睡覺吧。”

伸手過來就要拉蕭問水,蕭問水沒什麽意見,跟著他回去了。

然而,雲秋剛領他回到房間,立刻就發現了有哪點不對勁——他走在蕭問水前面,前腳跨進門,後腳就發現,蕭問水反手關了房門,並且鎖了起來。

房裏窗簾是散開的,落地窗正對著一片空空蕩蕩的海灘沙地,在今日柔和的天光下顯得金燦燦的,海浪聲此起彼伏。

雲秋隱約知道了蕭問水想要幹什麽——他有一點抗拒,因為他想出去再吃一點小蛋糕之後,再來和蕭問水做這一件事情,因為現在還太早了。

然而,蕭問水並沒有給他抗拒的機會,他直接脫了外套,伸手把雲秋整個人按在了床上,俯身吻了下去。

最近蕭問水拿他練習接吻,吻技越來越高超,不僅教會了雲秋怎麽接吻,並且還可以親得他很舒服,哄得雲秋渾身發軟,他要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真的太好哄了,尤其是在蕭問水這種知道他命門的人面前,很快就被哄得丟盔棄甲,主動投降,還要伸出腿纏在他的腰上,主動把他自己送到他的懷中。

雲秋說:“大哥哥,你可以弄痛一點我哦,但是不可以很痛。”

有一次他們做的時候,蕭問水做完後還去洗了個冷水澡,被雲秋發現了。雲秋問他為什麽,蕭問水只說alpha的需求比較高,怕弄疼雲秋,所以沒有做滿就停了下來。雲秋還記得這件事。

“為什麽呢?”蕭問水吻著他的耳垂,吻得他渾身顫抖,“你不是怕疼嗎?”

“可是你不會真的把我弄得很痛呀,大哥哥。你會心疼我的。”雲秋自信地說道。

蕭問水低低地笑了:“你在這方面倒是挺自覺。”

雲秋被誇了,只覺得很高興。他今天簡直要幸福得開出小花來——婚禮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玩,而且也不累,還有這麽多的時間和蕭問水膩在一起。他一點也不鬧,只是一聲聲地撒著嬌,叫他大哥哥,叫完後又叫老公,洋洋得意地讓蕭問水誇他,緊跟著就得意不起來了——蕭問水的動作越來越快,快且重,疼是不疼,可是接連而至的潮水般洶湧的感官刺激,讓雲秋不知所措,那點兒氣焰也被消滅得幹幹凈凈。

他們在床上纏綿,落地窗沒有遮擋,無人的沙灘上落下幾只海鷗,有一只蹲在床邊看著。雲秋覺得羞恥,又被蕭問水拎去落地窗前,從背後進入他。這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下來了,天邊泛著隱隱的紅光,和暗青色的天幕、海水混在一起,有一種迷幻的色彩;還有一點特別亮的光,不知道是燈塔還是太陽的餘燼。

雲秋盯著那道亮光看,雙腿分開,腰酸得受不了,只能盡力用手肘撐在玻璃上——他總擔心玻璃會塌下來,但事實上並沒有。

他在窗玻璃上看見了自己布滿紅暈和汗水的臉,還看見了蕭問水的臉,包裹在他身後,好看又溫柔。

雲秋在迷蒙中聽見蕭問水說:“這會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雲秋。”

雲秋想要開口回答他,可是他太累了,眼睛和嘴巴一起閉上了,頭腦昏沈。蕭問水看見他撐不住了,於是重新把他抱回床上,輕聲所:“睡吧,一會兒吃宵夜我叫你,看煙花也叫你。”

他俯身給雲秋擦拭他腿間的痕跡,雲秋卻扭來扭去,不願意讓他碰,困到極點時也沒有什麽理智,他只依稀記得蕭問水在哄他:“這樣不幹凈的,一會兒又要換床單。”

雲秋咕噥著:“那你,那你不要擦了嘛,你也不要,不要戴那個避孕套了,你把它弄到我的肚子裏,不就好了?”

他又開始了,犯困和犯懶的時候,就口不擇言,要他答應天大的事情都肯答應,只想不管不顧地快速入睡,完全不講道理。

蕭問水說:“給你看的紀錄片忘光了?這樣會懷寶寶生孩子的。”

雲秋更困了,迷迷糊糊地跟他撒嬌:“那就生嘛,我們的寶寶就叫蕭小寶,還可以叫蕭雲秋。他可以排在蕭小熊的前面,我規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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