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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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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秋今天是累極了,哭完後就趴在蕭問水肩頭睡著了。

司機在前邊開車,蕭問水一路把人抱回了家。醫生早聽說了他來接了雲秋,一般提前知道蕭問水會來的時候,醫生就會改時間白天過來,這次也沒有打擾他們。

從前院到房屋內一片漆黑,一看就知道雲秋這個家夥離開前還拔了機器人的電源。

蕭問水單手把人扛在肩頭,摸索著開了家裏的燈。雲秋睡得很熟,被他放在沙發上還沒醒來,蕭尋秋起身去開了機器人的開關,讓它送來了熱水和家用醫療包,低頭去給雲秋擦破皮的地方上藥。

大概是熱水的熱氣熏在傷口上有些疼,蕭問水捏著雲秋的腳踝,中途見到這個小崽子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地瞪圓眼睛來看他。蕭問水沒理會他探尋的視線,自顧自用水給他沖洗傷口,然後用成膜藥霧噴在他瑩潤白皙的腳底,再貼上防水貼。

那藥物很涼,很快就舒緩了熱氣激起的刺痛。雲秋把懷裏的小熊緊了緊,又睡了過去。

蕭問水放下雲秋的腳踝,半跪在地上給他穿上拖鞋,然後起身看了看雲秋。

這小孩睡眠一向是非常可惡的好,給他一個枕頭,雲秋就是靠在墻角也能睡著,這會兒功夫又睡了過去。

蕭問水微微俯身,伸手去摸了摸雲秋後脖子上敏感的腺體,低聲說:“起來了,去洗個澡了再睡。”

雲秋不情不願地被叫醒了,他這次只睜開一只眼睛瞅了瞅蕭問水,非常不耐煩地說:“不。”

蕭問水倒是耐心:“你看看你,一身的汗,你這樣不能上床的。”

“那我就要在這裏睡,不去床上睡。”雲秋還是只睜著一只眼睛,困到了極點的樣子,聲音也帶著幾分奶氣,“你自己睡覺,不要來打擾我。”

蕭問水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往房裏走去。

他把他放進小浴缸裏,慢慢地去剝他的衣褲。在此期間,浴缸缸體自動升溫,變得溫熱起來,裸露的肌膚碰到了,也不會覺得涼。

雲秋穿著T恤,蕭問水三兩下就褪下了丟到一邊,接著是雲秋的褲子,還有他頭頂那枚圓溜溜的小雞彈簧發卡。等到雲秋赤條條地躺在浴缸裏時,蕭問水才伸手放下淋雨噴頭,調試著水溫。

雲秋是十歲時學會自己洗澡的。在那之前,他經常任性看故事、動畫一不小心睡過去,蕭問水就和蕭尋秋一起給他洗澡,把這個小祖宗伺候好了,用毛巾被一卷丟到床上。雲秋第二天醒過來,還會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一樣告訴他們:“昨天小精靈幫我洗了澡!”

過了一會兒後,他覺得溫度可以了,於是往雲秋身上澆。但是雲秋在睡夢裏下意識地躲了一會兒,不滿地嘟囔了一聲:“燙。”

“嬌氣。”蕭問水調低了水溫,又冷冷清清地向睡夢中的人低聲說,“Omega。”

雲秋整個人的骨架都小,身量纖細,肌膚溫和細膩,又因為長年服藥的原因顯得很蒼白。雖然他不算矮小的那一類Omega,然而蕭問水修長有力的手拂在他身上,像是能單手把他輕輕捏碎似的。他用毛巾蘸濕了給他擦,沒用什麽力氣,擦完後還會留下紅痕。

指尖碰到的肌膚沾了水之後更加滑膩,蕭問水給雲秋洗著,卻想起了手下人有一次送到他辦公室的紙張選樣。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用實體紙張了,大多數時候用來當工藝品,其中有幾百張疊起來的生宣,手指碰上去後十分柔軟

從頭到腳都澆一遍,好像雲秋是棵草一樣。他一只手扣著雲秋的脊背,讓他微微往後仰,免得水花沖到臉上來嗆住呼吸,雲秋的脖頸也有因此帶上了一個漂亮好看的弧度,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就是在抹沐浴露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蕭問水放幹凈了浴缸裏的水,給雲秋身上抹沐浴露,那東西太滑,雲秋整個人總是往下掉,快要從蕭問水手裏滑走了。

這當中,雲秋還很不配合,一直動來動去,幾次後腦勺要撞到墻壁。

蕭問水再次清楚地認識到,雲秋長大了,不再是他單手就能制住的那個小崽子。幾次不成後,蕭問水不得不在浴缸前半跪下來,讓雲秋靠在自己懷裏固定住,任由泡沫和水浸濕自己的衣襟。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半天,他才把懷裏這個Omega洗得幹幹凈凈,泛著溫暖柔和的香氣。

他把他抱到床上去,查看了一下雲秋上藥的地方,發現沒進水,於是掀開被子給他蓋好。

隨後,蕭問水去洗手間匆匆沖洗了片刻,也回到床上去。

他貼過來的時候,雲秋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只是快要因為他這幾次三番的打擾不得成眠而哭起來,他悶著嗓子,聽起來仿佛是在撒嬌一樣——盡管這只是他認為再正常不過的抗議:“你不要鬧我了,讓我睡覺。”

蕭問水低聲說:“現在知道煩了,天天吵我的時候也不見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Omega幹凈光裸的軀體就蜷縮在他懷抱裏,一個真正服帖的姿勢,呼吸就軟軟地噴在他頸間,溫熱甜美。

雲秋又動了動,伸手一陣亂摸,最後摸到了蕭問水給他塞過來的小熊。他滿意了,小聲咕噥了一聲:“你好冷啊,為什麽用冷水洗澡?會感冒的,大哥哥。你跟我說會感冒的。”

這家夥嘮叨起來很有幾分八婆潛質,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倒,聽得眼前人笑了笑。

這個時候蕭問水又聽他的話了,不再回答,只是自顧自閉上了眼。

第二天雲秋醒來,蕭問水已經不見了。家裏空空蕩蕩,沒有人。他的傷口今天真正地痛了起來,根本不能下地,於是只能指揮機器人把洗漱用品放到床邊,還要把他昨天的背包拿過來。

零食還在,那一張速寫畫也還在。這代表著他的東西沒有被沒收。

雲秋有些迷茫。

他拿不準蕭問水對他偷跑出去這件事是什麽態度。他隱約想起來昨天是蕭問水接的他,然後幫他洗了澡,態度也比較平靜,沒有罵他,更沒有讓他死掉。

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然而蕭問水也不在家裏了,雲秋等不來他對自己的處理結果,又下不了地,只能幹在床上躺著。

他勒令機器人給他放動畫片看,但是機器人拒絕了他,並且在他吃飯的時候又開始嘰嘰喳喳:“又是哪個小貪吃鬼在偷偷吃零食?”

雲秋跟它生了氣,再次關掉了它的電源。

沒有動畫片可以看,他又開始玩ID卡裏的單機小游戲。

連連看、泡泡龍、五子棋,這些游戲都是蕭問水給他裝的。雲秋認認真真地玩了一會兒,破了好幾個記錄,但都不約而同地發現第一的紀錄都被蕭問水拿走了。

雲秋起了一點較勁的心思,也不太願意讓蕭問水的名字留在自己的ID卡上,居然就這樣窩在床上玩了一中午的游戲。

中午的時候醫生來了,把他從床上逮了起來:“眼睛看這麽近幹什麽,起來起來,蕭先生不在你就造反,怎麽又把機器人的電源關了,你早飯都沒吃吧?又吃這些垃圾食品。”

雲秋自以為昨天幹了錯事,所以今天特別乖。醫生給他重新煎了兩個膩乎乎的雞蛋,他也乖乖吃下去了。

雲秋提出想去客廳,醫生就把他背了出去,又要蹲下去給他換藥。

雲秋立刻說:“我自己來,不疼的。”

說完果真自己曲起腿,認真給自己換起了藥。

醫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偏偏不戳破,故意問他:“哎,小秋今天怎麽這麽乖?是不是想多做一套覆健題目?”

雲秋每天都要做一套測試邏輯和反應力的AD患者專用問卷,後來他學了一點初高中課程,醫生還會很壞心眼地給他混幾套考題進來。雲秋相當討厭做題,這個時候居然又不吭聲了,而是沖他伸出手,小模樣有點可憐:“那你給我吧。”

醫生挑起眉:“喲,這麽乖,那你看電視去吧,今兒就不做題了。蕭先生今天不回家,我也給你放個假。”

雲秋眼巴巴地看著他,有點欣喜:“大哥哥不回來嗎?”

醫生點點頭。

“那哥哥回來嗎?”

醫生搖搖頭,沖他攤了攤手:“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忙,小秋。”

“哦。”雲秋說,這時候又有點微微的沮喪。

過了一會兒,他想了想:“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其實醫生知道,蕭尋秋給學校招標,蕭問水要開幾天的會,三四天後才能回來。但雲秋有了昨天的嘗試,估計之後天天都想要出去,現在估計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次出行計劃了。

醫生故意模糊道:“我也不知道,你打電話問先生吧。”

雲秋自然沒有這個膽子給蕭問水打電話,於是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繼續看他的動畫片。

《小熊重生歷險記》看到了結局,他昨天帶回來的小吃還有很多,雲秋在背包裏扒拉了一會兒吃的,突然翻到了昨天公交站前那個女生給他畫的速寫。

以雲秋現在的欣賞水平,只能理解一切柔和、清新的線條和圖畫,簡練誇張的表現方式,他會統一認為成“醜”。此時此刻,他看著自己的畫像,一反常態地猶如加上了濾鏡一般,怎麽看都覺得好看。

他有點高興,欣賞了一會兒後,又不敢拿給醫生看——不然醫生會問他哪裏來的,他昨天偷跑出去玩的事情就暴露了。

雲秋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想炫耀的心情,什麽都不說,只是趁醫生路過來茶幾上拿瓜子時,一把把他扯住,然後把紙張亮給他看。

醫生昨天圍觀了事件始末,哪裏會不清楚這裏是哪裏來的。他配合性驚訝了一下:“哇,這畫的我怎麽看著這麽像小秋你呢?哪裏來的?”

雲秋有點緊張,撒謊說:“我自己畫的。”

醫生憋著笑,一臉鄭重地表揚了他:“小秋真棒。那,你再畫一張給我看看?”

雲秋不會畫畫,但是他的機械記憶能力很強,從小時候起就有很強的臨摹和覆刻能力。

醫生隨便說說,給雲秋扔了幾張白紙讓他自己玩,沒想到過一會兒後,雲秋還真鼓搗出兩張畫來。

一張是他臨摹的自己,一張是他畫的醫生。

別說,還真有幾成像。

醫生過來看了看,把雲秋誇獎了一番,獎勵他多吃半袋薯片。雲秋受到了鼓舞,動畫片也不看了,專心致志作起畫來。

他畫了一個醫生,一個蕭尋秋,一個機器人,還有昨天遇到的一些人。洋洋灑灑□□張,還有一些美食的圖案,全部都沾沾喜喜地拿過去給醫生看。

醫生每一張都表揚了一遍,給他誇出一朵花來,還不帶重樣的。

但是醫生左看右看,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你怎麽不畫畫先生呢?”

雲秋低著頭,說:“他兇。”

他不畫蕭問水,因為畫了蕭問水也不會誇誇他。蕭問水太忙了,沒有時間被他畫入畫裏。

“他再兇也是先生,是你的alpha,知道了嗎?”醫生嘆了口氣,含糊其辭,“雖然是……有那麽一點兇吧,但你要是不畫他,他會傷心的,嗯?”

可是雲秋偏不畫:“我不。他不會。”

就在這時,醫生接到了蕭問水的短信息:【今晚你不用去看雲秋了,我有時間回來拿資料。】

兩邊信息沒溝通到位,蕭問水不知道醫生中午已經過來了。

醫生板起臉來:“不行的,小秋,先生晚上要過來,發現你沒有畫他這麽不聽話,要跟你生氣的。”

他純屬擔憂雲秋這個家夥的小命和前途。蕭問水對雲秋若即若離,像是對一個寵物或者玩意兒,但就算是寵物,那也是會生出占有欲來的。蕭問水幾次冷冰冰的問話已經讓醫生知悉了這一點:蕭問水不希望養一條不認人的白眼狼。

雲秋卻跟他犟了起來:“我不要,我就不畫他。”

醫生說:“那今天就別畫畫了,把之前的藏起來好不好?”

雲秋也說:“我不。”

醫生簡直要被雲秋氣得腦仁疼:“那你被先生兇,我也不管你了。”

雲秋說:“不管就不管,我不要你們管。”

他剛才還乖乖的,轉瞬間又生起悶氣來。只是悶了一會兒後,又覺得自己還是不占理——還沒有為昨天的離家出走道歉,還沒有跟醫生坦白這件事。

他揣著這點小小的愧疚感,又動筆畫了一幅畫。愧疚是對醫生的,生氣卻又轉移到了蕭問水身上。

這幅畫很敷衍,是用來交差的畫。其他幾張都有他用鉛筆塗滿的顏色,只有這一張就是潦草勾了幾筆,簡直不能看,醜不拉幾的。

字也歪歪扭扭地糊成一團。然後在旁邊氣呼呼地寫上三個字:“大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蕭老板:人在辦公室坐,鍋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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