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這兩年減少了影視劇的拍攝，經常一個人就出門上街，但是還得帶著口罩和墨鏡，否則一樣容易被認出來。

陸不詩走到酒店樓下，站住了開口，“老板，我給你變個魔術。”

她摘了段易的墨鏡和口罩，周圍的人見著他如同視而不見，“給你個機會當平凡人！”

段易十分新奇，“怎麽做的。”

陸不詩道，“保密，要是告訴你了我還怎麽混。”

“我現在也沒有錢，今晚上得你請客才行。”

段易道，“你要吃什麽。”

陸不詩和他走出酒店，外面是熱鬧的馬路，熙熙攘攘，不少店家門口都貼上了對聯和福字，紅彤彤的，十分喜慶。

段易一邊走一邊問她，“你知道過年嗎？”

陸不詩當然不知道，她搖頭，凡是進入她雙眼的人類，樹木，商店，花草，通通成為一串有機數字，她眼裏的世界很單調，除了1就是0，她伸手去碰，這些1和0從她的指尖逃走，段易問她，“你在做什麽？”

陸不詩，“沒什麽，老板，我想吃冷面。”

段易在她的眼裏與周圍的事物不同，她沒把段易分解成最好理解的事物，二人走過兩三條街道，越走越到市中心，段易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放心大膽的走著，不用被米分絲圍堵，心情格外輕松，他們走到了市中心的世紀時鐘下面。

前方突然出現嘈雜的人群，這裏可能在舉行什麽活動，已經臨近新春，這時候商家的活動層出不窮，世紀時鐘下面正好是一片大廣場，商業店比比皆是，粗略一看，好幾千人圍在一個舞臺下，段易向來不喜歡湊熱鬧，但是今晚上陪著陸不詩，他突然想去看看。

陸不詩原地未動，天空中飄下第一片雪花，一切就像放慢了五秒，前面的人群突然發生□□，主持人不知說了什麽，人群剎那間向前一擁而上，孩子，寵物，率先被強壯的男人們踩在腳下，他們手裏拿著紅色的票子，還在不停地向前擠，發現意外的主辦方已經來不及用廣播控制人群，越來越多的人摔倒，像被推倒的骨牌，層層疊疊，是死亡。

陸不詩眨了眨眼，眼前又恢覆如初，前面的人群還熱熱鬧鬧的聽著主持人誇張的演說，剛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陸不詩猛地拉住上前的段易。

“老板。”她笑了笑，“你見過流星沒有？”

段易被她拉住，也沒往前走了，“之前在天文臺見過。”

陸不詩把他往路邊上拉，“建外四十一樓是個天臺，我知道那裏，今天晚上會有流星。”

“流星？”段易挑著眉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陸不詩拍拍胸口，“老實說老板，你不知道我的地方還多著呢。”她伸出手，示意段易拉著她，“建外離這兒的路，我帶你走。”

世紀時鐘和建外之間隔了兩條路，段易放棄了去前面湊熱鬧，拉住了陸不詩的手，陸不詩只管往前走，每走一步，周圍的景色就像幻燈片一樣飛快的放映過去，他們只走了五步就到了建外樓下，這裏還沒有關門，陸不詩道，“我其實還會飛，要不要我展示一下。”

段易恐高，剛才那一幕他還沒消化掉，這是怎麽走了五步就走到了建外的，“不了，坐電梯上去。”

陸不詩對於自己沒有能飛的展示機會十分失望，段易帶著她一路上了頂樓，兩個人從安全通道，陸不詩開鎖十分快，哢嚓一聲就打開了最頂樓的大門，這個地方還是第一次有人夜晚訪問，在天臺上能把所有的首都景色收入眼中。

上面的風很大，段易把衣服解開披在她身上，陸不詩穿好了，才開口，“其實冷不冷都是我自己控制的，但我還是要穿你的衣服。”

段易伸手，接住了空中落下的第一片雪花，陸不詩道，“下雪了！哦呀！老板，是第一片啊！”

段易開口，“你怎麽知道是第一片？”

陸不詩笑嘻嘻的，“我信口胡謅的，建外上面的風景真好啊！”

她感嘆完，遠在兩條街之外的，世紀時鐘下面的廣場，如同陸不詩十分鐘前眼裏看見的那般，人群在一瞬間因為激動而失控了，原本是慶祝節日到來的節目，變成了一片踩踏的地獄，地上是鮮血，是屍體，還有尖叫聲，喊聲，求救聲。

‘救我！救救我！就——’

‘媽媽！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不要踩我你們不要踩我！！’

‘神啊……救救我……救救我……’

陸不詩坐在天臺上，變戲法一樣拿出了兩袋子煙花棒，點燃了放在手裏把玩，她的耳邊是哭喊和求救聲，她聽得見一切祈禱和絕望的嘆息，陸不詩充耳不聞，笑道，“老板，我放個煙花給你看！”

天空中慢慢的落下了更多的白雪，要掩蓋塵世間的罪惡。

段易看著她，覺得好笑，“你沒見過煙花嗎？”

陸不詩道，“當然沒有，我的星球沒有這個，怪好玩的！”

她等著段易回答她，結果等了半天沒聲音，於是轉過頭看見了柳音靠在門口，她的笑容一下就收斂了。

柳音道，“0100，插手人類的生死，這是違法的。”

陸不詩手中的煙花瞬間熄滅了，“你陰魂不散啊柳音，沒看見我在約會嗎？打擾人談戀愛也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柳音將時鐘凝聚在了九點一刻，他撥開空中的雪花，走近陸不詩，“你能救他幾次，違反規律的事情，我猜你不傻。”

陸不詩十分無所謂，“我怎麽就違反規律了？”

柳音一指段易，“他今天在酒店裏，本該遇到瘋狂的米分絲錯手因愛生恨殺了他，你先動手了，現在要不要我去酒店的下水道裏把那個女米分絲的屍體翻出來，你才承認？這是其一。”

“其二，剛才的踩踏事件，你攔住他，0100，預知未來也是違法的。”柳音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不詩道，“一個禮拜前。”

“所以你答應了劇組的聚餐，房間是你選的，酒店也是你選的。”

陸不詩，“你說的很對，你繼續說下去，我不介意再把你抹殺了。”

柳音退後一步，背後冒出了冷汗，他平時雖然和陸不詩嘻嘻哈哈，但是這個可怕的東西他絕對惹不起，別說他惹不起，他背後的管理局都惹不起，柳音舉手投降，“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別做的太過了，人類文明有人類文明的死亡和新生，他們的死早就定下來了，你別不信，還有專門管理死去的人靈魂的辦事處，雖然我和他們不熟，但是你這樣是妨礙公務。”

陸不詩可沒研究過人類的死亡和傳承是什麽樣的，她開口，“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段易非死不可。”

柳音道，“不是我說的，是命說的。”

陸不詩笑瞇瞇的，“我可不信命。”

柳音遲疑了片刻，“0100，你現在不像你。”

陸不詩皺眉，“我怎麽就不像我了，孤獨的活著才是我對吧，合著我還不能有個會說話的生物陪了？”

柳音，“你從遇見段易的時候，就看到他的未來了。”

陸不詩道，“是啊，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她道，“段易現在是我的東西，生死歸我說了算，我勸你別插手。”

柳音頓時警惕起來，“你要幹嘛？你敢篡改規律嗎！人類的壽命有限，你這麽做是違法的！”

陸不詩道，“你除了說違法還能說什麽，你現在走，我就不跟你計較，今天正好日行一善，滾吧。”

她揮開空氣，將柳音直接打散成粒子，直到收回了手，嘟囔了一句，“跑的倒挺快。”

大片大片的雪花由靜變動，段易回過神來，陸不詩趕緊把他帶到天臺邊上，這裏是四十一樓，看下去十分恐怖，段易距離邊緣還有四五米的時候死活就不往前走了，“我先說好，不是我害怕，是我不想看。”

陸不詩感嘆道，“老板，你的腿在發抖啊。”

段易皺眉，“閉嘴，你就不能一個人去看嗎！”

一個人看多沒勁，她只好站在後面，和段易一塊兒，站的久了，雪片積累在他們的肩膀上，“老板，你有沒有見過宇宙是什麽樣的。”

段易搖頭，“在圖片和電視裏見過。”

陸不詩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見一見啊，免費的不收錢。”她慫恿道，“我真的會飛，要不要我給你展示一下？”

段易趕緊岔開話題，“你不是說有流星嗎，流星呢？”

陸不詩道，“等等，我還沒把小石頭收集夠。”

她說完這句話，天空中突然劃破第一道光，接著是越來越多的光束劃過，“夠浪漫吧，我攢了好久的石頭，以前在我自己球上劃著玩兒的，那時候沒人陪我玩兒，我自己也能玩兒出花來！”

她邀功一樣看著段易，“別人都看不見的，好幾百年才遇得上一次，雖然我這個是人工的，但是不必自然形成的差！”

段易點點頭，誇她，“你還會什麽，會不會控制風雨雷電這種？”

他突然起了好奇心，這是他頭一回對陸不詩的能力起了好奇心，前段時間一直雞飛狗跳的度過，這樣難得安靜的聊天的時間太少了，陸不詩點頭，“會，物質類的都可以。”

段易道，“那不是想下雨就下雨了。”他恍然大悟，“前段時間季節反常……”

陸不詩繼續點頭，“因為我心情不好。”

段易驚嘆，“像魔幻劇一樣。”

陸不詩糾正他，“老板，是科幻劇，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賺大了！”她強調，“我可以變出一堆金子，幫你從聯邦銀行裏拿上千億的紙票轉到你的銀行賬戶。”

段易回答她，“你如果這麽做，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守寡了。”

他道，“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自己回去，非要我簽字。”

陸不詩嘆了口氣，“有能力做和可以做是兩個概念，老板，我可以使用的功能太少了，管理局有條例針對我的，柳音除了拿公約壓我，就沒有別的本事了。”

“什麽公約？”

“宇宙公約，專門針對我設立的，我是不是特別牛逼。”她笑嘻嘻的，“因為這個，很少有生物和我說話，因為怕我。”

陸不詩的道，“它們以為我不知道的東西，我知道很多，我有段記憶是空白的，就跟電腦格盤一樣，能記起的都是近幾百年的事情。”

“恒星傳達給我的記憶讓我知道，我活了很久，久到恒星的記憶之前就存在了。”

“星星可以儲存記憶，我總是忘記一些事情，所以我讓它們幫我記，但我沒什麽想記的，所以活的渾渾噩噩，久而久之，忘記的就忘記了，我可能有健忘癥。”

她轉頭看著段易，後面的流星早就落完了，陸不詩此刻認真道，“但我現在很不想忘記你，老板，你是第一個主動找我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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