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酒店，林燈兒就去找了隔壁的徐見風。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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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前，沒有任何挽救的時間，當場死亡。
“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食欲不振，噩夢連連，白天卻仍要照常工作，呈現出最完美的狀態。他對父母從來報喜不報憂，好友逝世之後，他便失去了傾訴的對象，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麽。
“１５歲的春天，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穿著鮮艷誇張的衣服，身上和頭發上一股濃郁的火鍋味。他發現自己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但絞盡腦汁都一無所獲。又過了一段時間，這種情況再次發生。到了後來，他越來越頻繁地失去記憶。再後來，醫生告訴他：‘孩子，趕快聯系你的父母吧，你得了精神分裂癥。’
“我，徐見雨，在他１５歲的春天，重新回來了。或者說，誕生了。
“他偷偷地吃藥，偷偷地治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生病了。但他畢竟是個少年，經紀人鄧覺漸漸察覺出不對勁，他的病情也隨之被父母知道，父母得知消息的那一夜，好似瞬間老了十歲。他答應父母會好好治療，但他要繼續拍戲。父母無可奈何，只能同意。於是，他拍了一部又一部高質量的電影，捧回數不清的獎杯，成為第一個中國在國際上實現大滿貫的影帝……他活得像個陀螺，片刻不得停歇。他不允許自己停下來。他活得像那樣不真實，那樣無懈可擊。
“他３０歲的那一年，終於堅持不住，因為我長時間地霸占著他的生活，好幾次險些被人發現，極度危險。隨後，在父母強烈的要求下，他同意去加拿大接受治療。三年後，他病情穩定，於是接了蔣高峰的電影，回國了。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
“他一直都很討厭我，認為我是個瘋子，在長達十八年的時間裏，各種治療和藥物都無法消滅我。因為我想要出來的欲望很強烈，我渴望代替他活下去。這也是他潛意識裏所希望的，因為我就是他的創造。
“你總說我講話自相矛盾。其實我也這麽覺得。我既想代替他，又想他能幸福快樂，因為他是我的哥哥。但是十八年了，我都還沒消失，我想這輩子我都會與他共存。
“我很不喜歡你對他那麽溫柔，對我卻冷冰冰的，明明我們是同一個人。我是徐見雨沒錯，但我也是徐見風。你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不能也同樣喜歡我？我出生十八年了，每個人都巴不得我趕快走，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希望我留下來？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取代徐見風，但我也向往美好的生活，我為什麽不能和他交替出現？這很公平，沒什麽不對的。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把沈著冷靜都留給理智的徐見風，我只是希望在他難過的時候，讓快樂勇敢的徐見雨代替徐見風生活，不好嗎？”
這是一段被時光掩蓋的秘密，時間不僅僅只是十八年，而是三十三年。
對徐見風，是痛苦的病痛折磨；於徐見雨，是快樂的自由時光。
而他們從生理上來說卻是同一人。
但林燈兒仍然堅持自己一開始的看法。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還是要說，縱然你有再多存在的理由，你都必須承認——這是病，是病就得治。”
他們面對面站了很久，林燈兒感到腿有點僵硬，她擡起腿晃了晃，然後擡起頭對他淺淺一笑：“笑笑吧，掛著臉的阿雨好陌生啊。”
“別跟我套近乎。我憑什麽要對想我永遠消失的人笑？”他以為自己能感動到她，讓她也接受自己的想法，他和徐見風完全可以做到共存。根據他的經驗來看，她是個淚點極低的女人，而這次卻鎮靜得匪夷所思。
“這就是我的立場。我不會否認，也不願欺騙。我的想法不會改變，你哥哥的想法也不會改變。”
他嘲弄道：“你認為我不該存在，可如果沒有我，八年前的徐見風根本沒機會救你。你別忘了，救你的人是我，是我徐見雨。”
“那件事，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的立場。變快樂變勇敢的方法有很多，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這是逃避，不是勇敢。”林燈兒說完，重新轉動門把手，開門離開。
徐見雨頹然地靠著門滑到地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林燈兒反覆直白地對他提起這是病，讓他很難受，但又不得不承認。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會輕易消失的。只有他在，哥哥才能快樂。
林燈兒回到房間，卸了妝，洗了澡，坐到床上打開一本新買的書，看了幾頁，味同嚼蠟。合上，放到一旁，然後關了燈，滑進被子之中。
窗簾沒拉上，她可以看到窗外璀璨的星空，就像在大家眼中的徐見風一樣，耀眼又奪目。
又不自覺地回想起徐見雨晚上對她說的那個漫長的壓抑的故事。
一貫吊兒郎當的他第一次用這麽難過的表情說話，最後還露出了孩子般任性的神情，要她記得當年救了她的人是他徐見雨。
她當然記得，並且永遠不會忘記。但是這不能成為徐見雨手中的籌碼。
徐見風，你快點回來，你可是這具身體身體的主人啊，怎麽能這麽懦弱地躲起來。你這次回來後，我一定不再喊你“徐老師”，而是要好好跟你算賬。然後我會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扛過去。一輩子長著呢，十八年算什麽。以後的日子，我陪你一起。你的父母遠居加拿大，但是我在這裏啊。你不肯向我靠近，沒關系，我多走幾步就好了。所以你，快點回來。
她在心裏無聲吶喊。
這次的事件再次上了熱搜，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輿論是意料之中的統一，一邊倒向這對前不久才宣布戀情的新晉情侶。事發後的第二天早上，趙耀被他的妻子李露從警局保釋出來，並公開發表了一段道歉視頻，同時宣布《映山紅》暫停拍攝。
下午，林燈兒所屬公司和趙耀進行協商。公司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雖說是林燈兒主動提出解約，受傷的人也不是她，但趙耀對林燈兒長期的辱罵已經有違合同，公司強烈要求趙耀賠償林燈兒的精神損失費。而在林燈兒的堅持下，最終以和平解約收場。
季木木說她心太軟，青姐卻若有所思。
“你受的罪都白受了，精神損失費是你應得的啊！”
“怪我自己啦，”林燈兒吐吐舌頭，“當初青姐也提醒過我，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吃一塹長一智嘛。”
“林燈兒你是不是傻啊！青姐後來不是說了嗎，她當時在北京，只派了一個助理跟著那個藝人，可她自己很少和趙耀接觸啊，只當是趙耀嘴巴毒了點，那個藝人心理承受能力差了點，誰知道他這麽變態！”季木木氣急敗壞，“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要是他扔的又是一把刀怎麽辦！”
“木木，你不妨想想這麽做帶來的隱性收益有多大。這會大大提高她在大眾心中的印象，誤打誤撞為她宣傳了一次，也算因禍得福了。”青姐提醒道。
“青姐說的對，”林燈兒接過青姐的話，“明天《我是誰》就正式上映了，如果反響熱烈的話——”她後面的話沒說，但季木木哀怨的表情已經慢慢瓦解，她撇撇嘴，沒再抗議。
徐見雨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大早就和林燭跑出去玩了，快到晚上了也沒有要回來的跡象。林燈兒放心不下，打電話給他倆下了最後通牒：她明天就要啟程回家準備過年，他們要是再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她口氣嚴肅，讓林燭有些犯怵，哪知徐見雨接過電話，輕飄飄地回覆：你走吧，林燭跟我混了。
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聽著手機裏的忙音很無奈，只好單獨發了條微信給他：別被發現了。
第三天早上，她、青姐還有季木木三人在機場道別。青姐回了北京，她和季木木一起回老家。再過十幾天就是除夕夜了，過年後，《沒有花收的日子》才會正式開機，所以她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空的，她也有大半年沒回過家了，爸媽總念叨著，該回去了。
落地的時候已是中午。季木木前不久搬了新家，和她是兩個方向，兩人道別之後各自坐上了出租車去往家的方向。
她摸出包裏的手機，關閉了飛行模式，很快就有消息進來。
她點開微信，林燭發了好幾條微信。
“燈籠！你人呢？”
“姐！你真走啦？”
“你真拋下你親弟弟不管了？”
“姐……你不會已經上飛機了吧？？？”
“姐夫說要和我一起回老家過年！”
“可以嗎？”
“我們要上飛機了。”
……
林燈兒石化。
徐見雨要來她家過年？！
☆、28
林燈而一到家就提前給熱情的父母打了預防針。
“爸，媽，待會兒有個客人要來我們家，可能要，可能要一起過年。”
“哎呀我們知道的呀！”林母開心地擺擺手，嘴角快要咧到天上去了：“是你的男朋友徐見風呀！蠟燭都打電話和我說了的呀！”
林燈兒默然，把行李箱拖回了房間，林父和林母興沖沖地跟著她進來，“燈籠啊！你怎麽不和女婿一起回來？”
“爸——”她拖長了尾音，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開，開始收拾衣服，“您能不能矜持點，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女婿了。”
“我已經認定他了！”林父態度很堅決，可是女兒只是把行李箱裏的衣服一件件拿起來掛進衣櫃裏，根本不搭理自己。
林父扭頭看老婆，接收到老婆鼓勵的眼神後，他決心要好好說教一番。
“燈籠啊，你小的時候，爸爸常常教育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爸爸不是非要你以身相許，但是你都和他在一起了，這件事也該早點定下來了，然後抓緊生個小外孫給我和你媽媽玩，啊不是，帶，帶！”
林母在一旁拼命點頭，一想到很快就能抱到小外孫了，樂得喜不勝收。
“你爸爸說的沒錯的呀！你都把人帶回家來過年了！證是要領的呀！我看人家小夥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五官很端正呀！”
林燈兒一聽到這個就頭大，“不是我把他帶回來的，是你們的兒子帶回來的。誰帶來誰嫁。他五官端正怎麽了，我五官還對稱呢。”
“你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碰見個這麽好的，必須要好好把握！”林父一直擔心女兒會嫁不出去，他二十五歲的時候，老婆已經懷了林燭，林燈兒都上幼兒園中班了。
“對的呀！你看你又在娛樂圈工作，平時忙得不行，孩子早點生也好恢覆身材的呀！”林母說著還擺了個妖嬈的姿勢，指著自己當活教材，“你看看！你媽媽我為什麽４５歲了，身材還像個小姑娘一樣？因為我生得早啊！二十五歲就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哎呀你不曉得你媽媽我走在大街上有多少帥小夥要我的手機號的呀！哎呀，我往那些個模特身邊一站，她們都無地自容的呀！”
“……到底是誰無地自容？”
“對！燈籠啊，爸爸出去很有面子的！生孩子真的得趁早！”
夫妻倆一唱一和，不亦樂乎。
林燈兒扶額，“您二老就別操心我的事兒了，你們的女兒不會嫁不出去的，外孫也會生下來給你們玩的，別急，好吧？”
該拿的都拿了，她把空了的行李箱重新合上，推過去立在角落。
“我好餓，吃飯吧吃飯。”她推著父母出去。
但結果是，林父林母堅持要等到他們親愛的女婿來了再開動，並且不準林燈兒動筷。
饑腸轆轆的林燈兒餓得快胃痙攣的時候，徐見雨和林燭才姍姍來遲。
他們的女婿未見林父林母面，已聞林父林母聲。
“阿風啊！來來來，楞著幹嘛？快進來快進來！蠟燭？你幹嘛也楞著？快帶你姐夫進來！燈籠！快過來啊！”林父林母興高采烈地迎上去。
林燈兒站起來走過去，沒好氣地說：“進來吧，我很餓。”
他沒動，怔怔然地看著林燈兒。
“怎麽了？”林燈兒看他有些奇怪。
幹澀的聲音撞擊著她的耳膜。
“燈兒……”
林燈兒的瞳孔驀地放大。
他是徐見風！
她看到站在他旁邊的林燭臉色怪異，心中一驚，已經猜了個大概。暗自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
“爸媽，我和他有事要說，先回房，你們先吃。”
“啊？好的呀好的呀！去吧去吧！”
林燈兒鎖上房門，“坐吧。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做到她的床上。
“蠟燭他知道嗎？”剛才林燭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了什麽。
徐見風嘆了口氣，“應該不知道，但肯定很震驚。我是在和他聊天的時候突然回來的，轉變太快。”
林燈兒垂眸，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徐見風又開口，“我現在很混亂，突然就到了你家，今天是幾號我也不清楚。”
林燈兒擡眸，望著他難得一見的茫然的臉，“今天是１月１８號。徐見雨說要來我家過年，我爸媽已經把客房收拾出來了，你就住在這兒吧。”
他錯愕，馬上拒絕，“這怎麽可以——”
“怎麽不可以？”林燈兒定睛在他眼中，“男朋友來女朋友家裏，怎麽不可以？”
對面一張震驚的臉。
十幾秒的空白後，他才艱難地問：“他都做了什麽？”
“你自己看微博。”
兩分鐘後。
“燈兒，這不是我的本意，他亂來的，你不要當真——”
眼前人影一晃，鼻尖掠過一絲秀發的淡香，緊接著，他的唇突然被一片溫熱柔軟的唇堵住。
她輕輕地認真地吻著他略微冰涼的唇，用她的唇仔細地勾勒出他的線條。
許久，她緩緩離開，額頭抵住他的額頭，眸子清澈明亮，她對著僵硬的男人輕語：“敢做不敢當。你不是喜歡我嗎？正好，我也喜歡你。”
他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林燈兒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不管，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出爾反爾。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現在也來見岳父岳母了，就差領證了，對吧，阿風。”說完，她又低頭親了親呆滯的男人，然後松開抱住他的雙手，拉著他站起來，往客廳走去。
“阿風啊，多吃點呀！”林母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菜。
“對對對！多吃點！”林父樂呵呵的。
徐見風扯出笑容，味同嚼蠟地吃完這頓飯。
吃完飯後，林父林母又拉著他坐到沙發上開始問家長裏短的。
“現在住在哪裏呀？”
“加拿大。”
“哎呀這麽遠呀？國內沒有住的地方嗎？”
“北京有一套房子。”
“你的父母很出名，我們都看過他們演的電影！他們還在加拿大嗎？”
“是的，他們已經定居加拿大多年。”
“打算什麽時候和我們燈籠領證呀？”
“什麽時候生寶寶啊？”
“結婚以後定居哪兒呀？”
“……”
正從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的林燈兒聽見這話連忙救場。
“爸媽！”她快步走過去，抓住徐見風的手，“結婚的事我們自己會商量，你們別急，我們先進屋了。”
一進屋，徐見風就開口，似乎已經醞釀了一頓飯的時間。
“他說的話都不要相信——”
“你是說你不喜歡我？”林燈兒快速反問道。
他一楞，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就是我嗎？”林燈兒又反問，抿了一口水“我以前在你面前腦子總是不夠使，被徐見雨說過很多次了。我跟你告白的那天晚上，還以為你喜歡的人已經去世，現在想想真是蠢到家了。”
徐見風還想說什麽，林燈兒直接打斷他的話：“就算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沒感情還可以培養，畢竟我對你也不是一見鐘情。”
“林燈兒。”他低喊她的全名，含著些許隱忍，“我們不可能的。”
“你覺得不可能？”她生氣地灌下一大口溫水。
“嗯。”
“為什麽不可能？”
“你我都清楚是為什麽。”
“那是你的想法。但你憑什麽替我決定？”林燈兒喝完最後一口水，把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到了書桌上，目光微寒，“我在你面前跟智障一樣，是因為我相信你對我說的所有話，包括你不喜歡我這件事，告白被拒反倒想著怎麽安慰你。但是我從今以後都不會再這樣傻不拉幾的了。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關於徐見風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回事。你認為我們不可能，但我堅信我們會開花結果，就像我的父母那樣。”
徐見風垂眸佇立，沈默無言。他想不出該用什麽話去回應她。
林燈兒靠近他，伸出雙手繞過他的手臂內側，抱住他的腰，側臉貼上他滾燙的胸膛，聽著他的左胸口傳出的有規律的心跳聲，繼而平靜地開口：“阿風，是人都會生病，這沒什麽。我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你有一對不是那麽理解你的父母，你有一顆對自己步步緊逼的心，所以你一不小心就生病了。但是沒關系，以後你就有我了。燈籠會永遠永遠陪在阿風的身邊，你不用再一個人偷偷吃藥、偷偷治療了。有我，別怕。”
徐見風突然聽見自己的心裏傳來一聲嘆息。
他的冷靜自持，他的理智從容，在這一瞬間崩塌，在她的呢喃軟語中，潰不成軍。
而他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如期響起。一如他遇到她之後定下的決心。不可以。
“人要看清現實，才能幸福。堅信所不存在的，註定痛苦。孰輕孰重，很好抉擇。”
抱著他的人不為所動，歪著頭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再次拒絕自己。
“但你不能替我抉擇。汝之蜜糖彼之□□。誰快樂誰知道。喜歡你，我很快樂。”
☆、29
晚飯時，不管徐見風多少次委婉地提出要離開的想法，都被手段高明的林父林母四兩撥千斤地一一擋回去，讓他十分無奈
“伯父伯母，我真的需要回加拿大一趟，我的父母還在那邊。”
“哎呀打個電話就好了嘛！明年讓我們家燈籠和你去加拿大也可以呀！”
“是啊，人都來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好不容易放一回假，兩個人要好好培養感情才行！”
“還有十幾天才過年，我留在這裏不太好。”
“沒事的呀！十幾天還不夠玩呢，讓燈籠帶著你去吃吃玩玩，到處走走逛逛，很有意思的！”
“伯母，我不方便在外逗留太久……”
“包得嚴實點還是可以出去的，我們樓下小區也挺好玩的，而且你們年輕人不是流行玩電腦嗎？待在家裏也有意思啊！我和燈籠她媽很見你很久了，留下來吧！”
晚飯過後，林母邀請徐見風和她一起看林燈兒演的《櫻花傾城》，這部電視劇正在中央八臺重播。
林燈兒則去了林燭的房間，打算和他好好溝通一番。
雖然下午徐見風拒絕了她，但是他拜托她把他的病告訴林燭。她清楚，他打了一張親情牌，這是他拒絕自己的另一種方法。婚姻與家庭是分不開的，而大部分的人是不願意讓自己的至親之人嫁給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換做任何一個人，都避之不及。
林燈兒不知道林燭會怎麽看待這件事，但她希望，這個從小就放蕩不羈的向來不在乎他人看法的弟弟不要成為那大部分之一。她希望弟弟可以理解她，甚至能夠支持她。這是一道必須要跨過去的坎兒，支持的人越多越好。
林燭下午到家後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吃飯時也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菜。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又看看對面垂眸吃飯的徐見風和微微笑著的林燈兒。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絕對不能說是好看。
中午在飛機上發生的事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本來和他聊得正歡的徐見風突然閉上了眼睛，短暫地失去了幾秒的意識，再次睜眼的時候宛若換了個人，迷茫地看著自己，要不是自己一直坐在他旁邊，還以為他被人臨時掉包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燭不敢搭話，徐見風也幾乎沒再開口說什麽，氣氛十分詭異。他不禁陷入沈思，想上網查又不知該從何入手，想問姐姐吧可她又一直和徐見風待在房間。
他又拿起手機，沈思了一會兒，低頭輸入了幾個詞。
突然、昏迷、改變、奇怪、忘記、不一樣、同個時間、同個空間。
點擊“搜索”。
網頁上出現許多文字、圖片和鏈接。
而他的眼裏卻自有那兩個赫然跳出來的黑字——
穿越。
頃刻間，林燭的心裏掀起了波濤駭浪。
居然真的有穿越這回事？
他姐知不知道？這算不算騙婚？！
他猛地站起來作勢要往外沖，剛準備起跑就硬生生剎住了腳步。
“你要去哪？”林燈兒關上門，“敲你房門好幾下你都不開，又瞞著我幹什麽壞事。”
林燭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趕忙拉住他姐跟她匯報這件大事。
“外頭那個，不是徐見風！”
頓時，她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他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你別走來走去，坐下。”林燈兒拍拍床沿。
“你也發現了？”林燭感到一陣天翻地覆，“臥槽，竟然真的有這種事，跟拍電影一樣！”
“我一直都知道。”
“我活那麽久真的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我說怎麽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就在我眼前，就幾秒，完全變樣了！我上網查了半天才知道！我長這麽大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你之外第一次有個人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他驚魂未定，重覆深呼吸，大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不行，我們得跟爸媽說，不能這麽草率地去領證！”說著他就去拉林燈兒的手。
林燈兒躲開，“這能治好的！”
“別逗了！這怎麽治！活見鬼啊！”
“吃藥接受治療就有痊愈的可能性啊！”
“你自己上網查查！穿越怎麽治？啊？！穿越它不是病要怎麽治？我怎麽能讓你嫁給一個身份未知的人？鬼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萬一他什麽時候又穿回去了你怎麽辦！”林燭又急又氣，把手機扔在床上，讓她自己看。
林燈兒目瞪口呆，恍惚間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你剛說，他怎麽了？穿什麽？”
“越！越！穿越！”震耳欲聾的聲音。
“天……”林燈兒望著急得跳腳的林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原來在關鍵時候犯糊塗是家族特色啊……”
林燭一揮手，“你別扯那些有的沒的！走！出去當面對質！”
“哎，林燭，”林燈兒馬上喊住他，“在大理的徐見風和在這裏的徐見風的確是兩個人，但不是穿越，而是他……”
又一個人知道徐見風的病情了。
林燈兒忐忑地觀察林燭的表情。
從急躁到震驚到錯愕，再歸於平靜。看不出情緒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得更厲害了。
“蠟燭，現在你能理解他了嗎？”
時間漫長到林燈兒已經默認他不同意的時候，他突然回答了。
“姐，我知道你真正想問的是什麽。”他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一改先前的暴走狀態，居然輕描淡寫一句話：“有病就治咯。爸娶媽之前，醫生還說媽不會生，但爸還是娶了媽回家當老婆。結果呢，我們兩個都這麽大了。在我們家，這點芝麻大的事都不算事。”
林燈兒被林燭的一番話感動得眼眶通紅，“蠟燭……你變臉怎麽變得這麽快啊……”
“……我這不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嚇沖昏了頭嗎……”他微赧，剛才腦子裏亂成一鍋粥，什麽亂七八糟奇奇怪掛的想法都冒了出來，真是尷尬死了，又蠢又傻，都不像他自己了。
他咳了兩聲，壯膽道：“我只有一個條件。”
“條件？”林燈兒不解，他們又不是在談判，怎麽憑空冒出來什麽條件？
林燭氣場十足地擡起頭，卻一下子又變得很別扭，瞄了她一眼，一臉豁出去了的表情。
“穿越這件事，不準說出去……特別是小船那裏……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就混不了了……”
林燈兒忍笑點點頭，“放心，在晚晚面前我還是會給你留面子的。”
“不準笑！”林燭漲紅了臉，“你敢說出去我就敢說出去！”
林燈兒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們家蠟燭才不是那種人呢。”
“……啊！我的發型！林燈籠！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不要碰我的腦袋！發型是一個男人的名片，是門面——”
“是尊嚴，是命。”林燈兒倒背如流地接下去說著，“那你的發型和你姐姐比，哪個更重要？”
他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弱弱地開口回答：“姐姐。”方才的氣場已然無影無蹤。
林燈兒滿意地沖他笑笑，“好蠟燭。”臨走前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林燭無聲崩潰，倒在床上。
從小到大能讓他認慫的只有他姐林燈籠，實在鬥不過她，甘拜下風啊。
剛才他也只是強裝鎮定，其實已經被震驚得失了表情，但他說的話的確是發自內心的。這個姐夫跟他合拍得很，對他姐更是沒話說，反正他看這個姐夫怎麽看怎麽順眼。
客廳裏，父母和徐見風正在看《櫻花傾城》，時不時交談幾句。她靜悄悄地走過去，在徐見風身邊坐下，湊到他耳邊輕言。
“如我所願。”
徐見風“謔”地轉頭看她，目光不可言喻。
林燈兒拉開一點距離，下巴朝電視的方向揚了揚，音量提高：“我演得好不好？”
“好。”徐見風移開目光，重新將視線投於電視上。對她，竟是這般束手無策。
林母從廚房端來一盤水果放到茶幾上，“燈籠呀，你們拍的電影今天不是要上映了嗎？我查過了，晚上還有一場的呀！你們一起去看呀！”
林燈兒用牙簽戳中一塊蘋果送到徐見風嘴邊，偷瞄了他一眼，“去嗎？”
徐見風眼神微動，接過牙簽，自己送進嘴裏，“好。”
林燈兒眼睛一亮。
林父聞言立刻站起來往房間走去，一分鐘後，兩張電影票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我和你媽媽本來要去看的，票賣得可好了！這張是七點鐘開始的，你們小倆口抓緊去看吧！看完了帶阿風去逛逛夜市，吃點夜宵再回來啊！”
“謝謝老爸！”林燈兒塞進一塊雪梨，口齒不清地說，“我去拿包和外套。”
兩人在玄關處換好鞋，林父林母一臉欣慰地站在一旁。
“爸媽，我們先走了。”林燈兒按了電梯的下行鍵。
“伯父伯母，早點休息。”
“好的呀！玩得開心點呀！”
“知道啦，走了！”林燈兒主動牽起徐見風的手，進了電梯。
☆、30
電梯徐徐下降。
“阿風，蠟燭他根本沒把你擔心的問題當成一回事。”林燈兒晃了晃和他握著的手，“他很喜歡你這個姐夫呢。”
“他不介意不代表你的父母不介意。”徐見風聲音清冷。
這次他消失了一個星期之久，回來後一切已經翻天覆地。林燈兒的改變更是巨大，先前連告白都保留了一些距離的她竟然變得分外熱情。就在他到了她家再到出門的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自己一個大男人不知道被她抱了幾次親了幾次了。
“不會啊。”電梯門“叮咚”一聲開了，他們走出去。
“我沒和你說過吧。我的父母結婚結得早，不是包辦婚姻，是自由戀愛，我和蠟燭都是真正的愛情的結晶。他們１９歲就結婚了，我爺爺特別講究，結婚前非要他們去醫院做婚前檢查，結果檢查出來我媽是極難受孕的體質，他們怕誤診，連續檢查了三次，每次結果都一樣。我爸是家裏的獨苗，爺爺奶奶很註重傳宗接代，死活不同意我媽嫁過來，說林家一脈會斷送在她的手上。我媽都做好離開的準備了，收好行李在車站等車，前腳已經踏上車了，後腳就被急匆匆趕到的我爸給截住了，還抓著她大罵了一通。我媽說，爸爸他那會兒特別像受氣媳婦埋怨負心漢的委屈樣子，又氣又急。
“我爸是偷了家裏的戶口本跑出來的，然後他帶著我媽就從車站直奔民政局去了，等爺爺奶奶趕到的時候，木已成舟。誰都想不到，結婚不到一個月，我媽就懷孕了，一年後，她生下了我。至於那個醫生，是不是庸醫，誰都不知道。反正我媽生了我和蠟燭之後，再也懷不了孕。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是因為深愛對方才決定結婚的，而不是為了未知的孩子，他們兩個人對對方的愛才是彼此生活中的重點。事實證明，他們都愛對了人。”
冬天的傍晚，小區的人大多是只進不出。下了班就往家趕，吃過晚飯後便不再出門。只有幾個孩子結伴在化探草叢旁邊玩躲貓貓的游戲，嘻嘻哈哈地笑著鬧著跑著，還有跑到小花壇旁邊跳房子、跳橡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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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食欲不振，噩夢連連，白天卻仍要照常工作，呈現出最完美的狀態。他對父母從來報喜不報憂，好友逝世之後，他便失去了傾訴的對象，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麽。
“１５歲的春天，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穿著鮮艷誇張的衣服，身上和頭發上一股濃郁的火鍋味。他發現自己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但絞盡腦汁都一無所獲。又過了一段時間，這種情況再次發生。到了後來，他越來越頻繁地失去記憶。再後來，醫生告訴他：‘孩子，趕快聯系你的父母吧，你得了精神分裂癥。’
“我，徐見雨，在他１５歲的春天，重新回來了。或者說，誕生了。
“他偷偷地吃藥，偷偷地治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生病了。但他畢竟是個少年，經紀人鄧覺漸漸察覺出不對勁，他的病情也隨之被父母知道，父母得知消息的那一夜，好似瞬間老了十歲。他答應父母會好好治療，但他要繼續拍戲。父母無可奈何，只能同意。於是，他拍了一部又一部高質量的電影，捧回數不清的獎杯，成為第一個中國在國際上實現大滿貫的影帝……他活得像個陀螺，片刻不得停歇。他不允許自己停下來。他活得像那樣不真實，那樣無懈可擊。
“他３０歲的那一年，終於堅持不住，因為我長時間地霸占著他的生活，好幾次險些被人發現，極度危險。隨後，在父母強烈的要求下，他同意去加拿大接受治療。三年後，他病情穩定，於是接了蔣高峰的電影，回國了。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
“他一直都很討厭我，認為我是個瘋子，在長達十八年的時間裏，各種治療和藥物都無法消滅我。因為我想要出來的欲望很強烈，我渴望代替他活下去。這也是他潛意識裏所希望的，因為我就是他的創造。
“你總說我講話自相矛盾。其實我也這麽覺得。我既想代替他，又想他能幸福快樂，因為他是我的哥哥。但是十八年了，我都還沒消失，我想這輩子我都會與他共存。
“我很不喜歡你對他那麽溫柔，對我卻冷冰冰的，明明我們是同一個人。我是徐見雨沒錯，但我也是徐見風。你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不能也同樣喜歡我？我出生十八年了，每個人都巴不得我趕快走，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希望我留下來？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取代徐見風，但我也向往美好的生活，我為什麽不能和他交替出現？這很公平，沒什麽不對的。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把沈著冷靜都留給理智的徐見風，我只是希望在他難過的時候，讓快樂勇敢的徐見雨代替徐見風生活，不好嗎？”
這是一段被時光掩蓋的秘密，時間不僅僅只是十八年，而是三十三年。
對徐見風，是痛苦的病痛折磨；於徐見雨，是快樂的自由時光。
而他們從生理上來說卻是同一人。
但林燈兒仍然堅持自己一開始的看法。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還是要說，縱然你有再多存在的理由，你都必須承認——這是病，是病就得治。”
他們面對面站了很久，林燈兒感到腿有點僵硬，她擡起腿晃了晃，然後擡起頭對他淺淺一笑：“笑笑吧，掛著臉的阿雨好陌生啊。”
“別跟我套近乎。我憑什麽要對想我永遠消失的人笑？”他以為自己能感動到她，讓她也接受自己的想法，他和徐見風完全可以做到共存。根據他的經驗來看，她是個淚點極低的女人，而這次卻鎮靜得匪夷所思。
“這就是我的立場。我不會否認，也不願欺騙。我的想法不會改變，你哥哥的想法也不會改變。”
他嘲弄道：“你認為我不該存在，可如果沒有我，八年前的徐見風根本沒機會救你。你別忘了，救你的人是我，是我徐見雨。”
“那件事，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的立場。變快樂變勇敢的方法有很多，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這是逃避，不是勇敢。”林燈兒說完，重新轉動門把手，開門離開。
徐見雨頹然地靠著門滑到地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林燈兒反覆直白地對他提起這是病，讓他很難受，但又不得不承認。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會輕易消失的。只有他在，哥哥才能快樂。
林燈兒回到房間，卸了妝，洗了澡，坐到床上打開一本新買的書，看了幾頁，味同嚼蠟。合上，放到一旁，然後關了燈，滑進被子之中。
窗簾沒拉上，她可以看到窗外璀璨的星空，就像在大家眼中的徐見風一樣，耀眼又奪目。
又不自覺地回想起徐見雨晚上對她說的那個漫長的壓抑的故事。
一貫吊兒郎當的他第一次用這麽難過的表情說話，最後還露出了孩子般任性的神情，要她記得當年救了她的人是他徐見雨。
她當然記得，並且永遠不會忘記。但是這不能成為徐見雨手中的籌碼。
徐見風，你快點回來，你可是這具身體身體的主人啊，怎麽能這麽懦弱地躲起來。你這次回來後，我一定不再喊你“徐老師”，而是要好好跟你算賬。然後我會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扛過去。一輩子長著呢，十八年算什麽。以後的日子，我陪你一起。你的父母遠居加拿大，但是我在這裏啊。你不肯向我靠近，沒關系，我多走幾步就好了。所以你，快點回來。
她在心裏無聲吶喊。
這次的事件再次上了熱搜，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輿論是意料之中的統一，一邊倒向這對前不久才宣布戀情的新晉情侶。事發後的第二天早上，趙耀被他的妻子李露從警局保釋出來，並公開發表了一段道歉視頻，同時宣布《映山紅》暫停拍攝。
下午，林燈兒所屬公司和趙耀進行協商。公司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雖說是林燈兒主動提出解約，受傷的人也不是她，但趙耀對林燈兒長期的辱罵已經有違合同，公司強烈要求趙耀賠償林燈兒的精神損失費。而在林燈兒的堅持下，最終以和平解約收場。
季木木說她心太軟，青姐卻若有所思。
“你受的罪都白受了，精神損失費是你應得的啊！”
“怪我自己啦，”林燈兒吐吐舌頭，“當初青姐也提醒過我，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吃一塹長一智嘛。”
“林燈兒你是不是傻啊！青姐後來不是說了嗎，她當時在北京，只派了一個助理跟著那個藝人，可她自己很少和趙耀接觸啊，只當是趙耀嘴巴毒了點，那個藝人心理承受能力差了點，誰知道他這麽變態！”季木木氣急敗壞，“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要是他扔的又是一把刀怎麽辦！”
“木木，你不妨想想這麽做帶來的隱性收益有多大。這會大大提高她在大眾心中的印象，誤打誤撞為她宣傳了一次，也算因禍得福了。”青姐提醒道。
“青姐說的對，”林燈兒接過青姐的話，“明天《我是誰》就正式上映了，如果反響熱烈的話——”她後面的話沒說，但季木木哀怨的表情已經慢慢瓦解，她撇撇嘴，沒再抗議。
徐見雨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大早就和林燭跑出去玩了，快到晚上了也沒有要回來的跡象。林燈兒放心不下，打電話給他倆下了最後通牒：她明天就要啟程回家準備過年，他們要是再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她口氣嚴肅，讓林燭有些犯怵，哪知徐見雨接過電話，輕飄飄地回覆：你走吧，林燭跟我混了。
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聽著手機裏的忙音很無奈，只好單獨發了條微信給他：別被發現了。
第三天早上，她、青姐還有季木木三人在機場道別。青姐回了北京，她和季木木一起回老家。再過十幾天就是除夕夜了，過年後，《沒有花收的日子》才會正式開機，所以她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空的，她也有大半年沒回過家了，爸媽總念叨著，該回去了。
落地的時候已是中午。季木木前不久搬了新家，和她是兩個方向，兩人道別之後各自坐上了出租車去往家的方向。
她摸出包裏的手機，關閉了飛行模式，很快就有消息進來。
她點開微信，林燭發了好幾條微信。
“燈籠！你人呢？”
“姐！你真走啦？”
“你真拋下你親弟弟不管了？”
“姐……你不會已經上飛機了吧？？？”
“姐夫說要和我一起回老家過年！”
“可以嗎？”
“我們要上飛機了。”
……
林燈兒石化。
徐見雨要來她家過年？！
☆、28
林燈而一到家就提前給熱情的父母打了預防針。
“爸，媽，待會兒有個客人要來我們家，可能要，可能要一起過年。”
“哎呀我們知道的呀！”林母開心地擺擺手，嘴角快要咧到天上去了：“是你的男朋友徐見風呀！蠟燭都打電話和我說了的呀！”
林燈兒默然，把行李箱拖回了房間，林父和林母興沖沖地跟著她進來，“燈籠啊！你怎麽不和女婿一起回來？”
“爸——”她拖長了尾音，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開，開始收拾衣服，“您能不能矜持點，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女婿了。”
“我已經認定他了！”林父態度很堅決，可是女兒只是把行李箱裏的衣服一件件拿起來掛進衣櫃裏，根本不搭理自己。
林父扭頭看老婆，接收到老婆鼓勵的眼神後，他決心要好好說教一番。
“燈籠啊，你小的時候，爸爸常常教育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爸爸不是非要你以身相許，但是你都和他在一起了，這件事也該早點定下來了，然後抓緊生個小外孫給我和你媽媽玩，啊不是，帶，帶！”
林母在一旁拼命點頭，一想到很快就能抱到小外孫了，樂得喜不勝收。
“你爸爸說的沒錯的呀！你都把人帶回家來過年了！證是要領的呀！我看人家小夥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五官很端正呀！”
林燈兒一聽到這個就頭大，“不是我把他帶回來的，是你們的兒子帶回來的。誰帶來誰嫁。他五官端正怎麽了，我五官還對稱呢。”
“你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碰見個這麽好的，必須要好好把握！”林父一直擔心女兒會嫁不出去，他二十五歲的時候，老婆已經懷了林燭，林燈兒都上幼兒園中班了。
“對的呀！你看你又在娛樂圈工作，平時忙得不行，孩子早點生也好恢覆身材的呀！”林母說著還擺了個妖嬈的姿勢，指著自己當活教材，“你看看！你媽媽我為什麽４５歲了，身材還像個小姑娘一樣？因為我生得早啊！二十五歲就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哎呀你不曉得你媽媽我走在大街上有多少帥小夥要我的手機號的呀！哎呀，我往那些個模特身邊一站，她們都無地自容的呀！”
“……到底是誰無地自容？”
“對！燈籠啊，爸爸出去很有面子的！生孩子真的得趁早！”
夫妻倆一唱一和，不亦樂乎。
林燈兒扶額，“您二老就別操心我的事兒了，你們的女兒不會嫁不出去的，外孫也會生下來給你們玩的，別急，好吧？”
該拿的都拿了，她把空了的行李箱重新合上，推過去立在角落。
“我好餓，吃飯吧吃飯。”她推著父母出去。
但結果是，林父林母堅持要等到他們親愛的女婿來了再開動，並且不準林燈兒動筷。
饑腸轆轆的林燈兒餓得快胃痙攣的時候，徐見雨和林燭才姍姍來遲。
他們的女婿未見林父林母面，已聞林父林母聲。
“阿風啊！來來來，楞著幹嘛？快進來快進來！蠟燭？你幹嘛也楞著？快帶你姐夫進來！燈籠！快過來啊！”林父林母興高采烈地迎上去。
林燈兒站起來走過去，沒好氣地說：“進來吧，我很餓。”
他沒動，怔怔然地看著林燈兒。
“怎麽了？”林燈兒看他有些奇怪。
幹澀的聲音撞擊著她的耳膜。
“燈兒……”
林燈兒的瞳孔驀地放大。
他是徐見風！
她看到站在他旁邊的林燭臉色怪異，心中一驚，已經猜了個大概。暗自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
“爸媽，我和他有事要說，先回房，你們先吃。”
“啊？好的呀好的呀！去吧去吧！”
林燈兒鎖上房門，“坐吧。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做到她的床上。
“蠟燭他知道嗎？”剛才林燭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了什麽。
徐見風嘆了口氣，“應該不知道，但肯定很震驚。我是在和他聊天的時候突然回來的，轉變太快。”
林燈兒垂眸，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徐見風又開口，“我現在很混亂，突然就到了你家，今天是幾號我也不清楚。”
林燈兒擡眸，望著他難得一見的茫然的臉，“今天是１月１８號。徐見雨說要來我家過年，我爸媽已經把客房收拾出來了，你就住在這兒吧。”
他錯愕，馬上拒絕，“這怎麽可以——”
“怎麽不可以？”林燈兒定睛在他眼中，“男朋友來女朋友家裏，怎麽不可以？”
對面一張震驚的臉。
十幾秒的空白後，他才艱難地問：“他都做了什麽？”
“你自己看微博。”
兩分鐘後。
“燈兒，這不是我的本意，他亂來的，你不要當真——”
眼前人影一晃，鼻尖掠過一絲秀發的淡香，緊接著，他的唇突然被一片溫熱柔軟的唇堵住。
她輕輕地認真地吻著他略微冰涼的唇，用她的唇仔細地勾勒出他的線條。
許久，她緩緩離開，額頭抵住他的額頭，眸子清澈明亮，她對著僵硬的男人輕語：“敢做不敢當。你不是喜歡我嗎？正好，我也喜歡你。”
他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林燈兒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不管，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出爾反爾。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現在也來見岳父岳母了，就差領證了，對吧，阿風。”說完，她又低頭親了親呆滯的男人，然後松開抱住他的雙手，拉著他站起來，往客廳走去。
“阿風啊，多吃點呀！”林母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菜。
“對對對！多吃點！”林父樂呵呵的。
徐見風扯出笑容，味同嚼蠟地吃完這頓飯。
吃完飯後，林父林母又拉著他坐到沙發上開始問家長裏短的。
“現在住在哪裏呀？”
“加拿大。”
“哎呀這麽遠呀？國內沒有住的地方嗎？”
“北京有一套房子。”
“你的父母很出名，我們都看過他們演的電影！他們還在加拿大嗎？”
“是的，他們已經定居加拿大多年。”
“打算什麽時候和我們燈籠領證呀？”
“什麽時候生寶寶啊？”
“結婚以後定居哪兒呀？”
“……”
正從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的林燈兒聽見這話連忙救場。
“爸媽！”她快步走過去，抓住徐見風的手，“結婚的事我們自己會商量，你們別急，我們先進屋了。”
一進屋，徐見風就開口，似乎已經醞釀了一頓飯的時間。
“他說的話都不要相信——”
“你是說你不喜歡我？”林燈兒快速反問道。
他一楞，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就是我嗎？”林燈兒又反問，抿了一口水“我以前在你面前腦子總是不夠使，被徐見雨說過很多次了。我跟你告白的那天晚上，還以為你喜歡的人已經去世，現在想想真是蠢到家了。”
徐見風還想說什麽，林燈兒直接打斷他的話：“就算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沒感情還可以培養，畢竟我對你也不是一見鐘情。”
“林燈兒。”他低喊她的全名，含著些許隱忍，“我們不可能的。”
“你覺得不可能？”她生氣地灌下一大口溫水。
“嗯。”
“為什麽不可能？”
“你我都清楚是為什麽。”
“那是你的想法。但你憑什麽替我決定？”林燈兒喝完最後一口水，把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到了書桌上，目光微寒，“我在你面前跟智障一樣，是因為我相信你對我說的所有話，包括你不喜歡我這件事，告白被拒反倒想著怎麽安慰你。但是我從今以後都不會再這樣傻不拉幾的了。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關於徐見風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回事。你認為我們不可能，但我堅信我們會開花結果，就像我的父母那樣。”
徐見風垂眸佇立，沈默無言。他想不出該用什麽話去回應她。
林燈兒靠近他，伸出雙手繞過他的手臂內側，抱住他的腰，側臉貼上他滾燙的胸膛，聽著他的左胸口傳出的有規律的心跳聲，繼而平靜地開口：“阿風，是人都會生病，這沒什麽。我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你有一對不是那麽理解你的父母，你有一顆對自己步步緊逼的心，所以你一不小心就生病了。但是沒關系，以後你就有我了。燈籠會永遠永遠陪在阿風的身邊，你不用再一個人偷偷吃藥、偷偷治療了。有我，別怕。”
徐見風突然聽見自己的心裏傳來一聲嘆息。
他的冷靜自持，他的理智從容，在這一瞬間崩塌，在她的呢喃軟語中，潰不成軍。
而他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如期響起。一如他遇到她之後定下的決心。不可以。
“人要看清現實，才能幸福。堅信所不存在的，註定痛苦。孰輕孰重，很好抉擇。”
抱著他的人不為所動，歪著頭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再次拒絕自己。
“但你不能替我抉擇。汝之蜜糖彼之□□。誰快樂誰知道。喜歡你，我很快樂。”
☆、29
晚飯時，不管徐見風多少次委婉地提出要離開的想法，都被手段高明的林父林母四兩撥千斤地一一擋回去，讓他十分無奈
“伯父伯母，我真的需要回加拿大一趟，我的父母還在那邊。”
“哎呀打個電話就好了嘛！明年讓我們家燈籠和你去加拿大也可以呀！”
“是啊，人都來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好不容易放一回假，兩個人要好好培養感情才行！”
“還有十幾天才過年，我留在這裏不太好。”
“沒事的呀！十幾天還不夠玩呢，讓燈籠帶著你去吃吃玩玩，到處走走逛逛，很有意思的！”
“伯母，我不方便在外逗留太久……”
“包得嚴實點還是可以出去的，我們樓下小區也挺好玩的，而且你們年輕人不是流行玩電腦嗎？待在家裏也有意思啊！我和燈籠她媽很見你很久了，留下來吧！”
晚飯過後，林母邀請徐見風和她一起看林燈兒演的《櫻花傾城》，這部電視劇正在中央八臺重播。
林燈兒則去了林燭的房間，打算和他好好溝通一番。
雖然下午徐見風拒絕了她，但是他拜托她把他的病告訴林燭。她清楚，他打了一張親情牌，這是他拒絕自己的另一種方法。婚姻與家庭是分不開的，而大部分的人是不願意讓自己的至親之人嫁給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換做任何一個人，都避之不及。
林燈兒不知道林燭會怎麽看待這件事，但她希望，這個從小就放蕩不羈的向來不在乎他人看法的弟弟不要成為那大部分之一。她希望弟弟可以理解她，甚至能夠支持她。這是一道必須要跨過去的坎兒，支持的人越多越好。
林燭下午到家後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吃飯時也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菜。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又看看對面垂眸吃飯的徐見風和微微笑著的林燈兒。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絕對不能說是好看。
中午在飛機上發生的事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本來和他聊得正歡的徐見風突然閉上了眼睛，短暫地失去了幾秒的意識，再次睜眼的時候宛若換了個人，迷茫地看著自己，要不是自己一直坐在他旁邊，還以為他被人臨時掉包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燭不敢搭話，徐見風也幾乎沒再開口說什麽，氣氛十分詭異。他不禁陷入沈思，想上網查又不知該從何入手，想問姐姐吧可她又一直和徐見風待在房間。
他又拿起手機，沈思了一會兒，低頭輸入了幾個詞。
突然、昏迷、改變、奇怪、忘記、不一樣、同個時間、同個空間。
點擊“搜索”。
網頁上出現許多文字、圖片和鏈接。
而他的眼裏卻自有那兩個赫然跳出來的黑字——
穿越。
頃刻間，林燭的心裏掀起了波濤駭浪。
居然真的有穿越這回事？
他姐知不知道？這算不算騙婚？！
他猛地站起來作勢要往外沖，剛準備起跑就硬生生剎住了腳步。
“你要去哪？”林燈兒關上門，“敲你房門好幾下你都不開，又瞞著我幹什麽壞事。”
林燭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趕忙拉住他姐跟她匯報這件大事。
“外頭那個，不是徐見風！”
頓時，她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他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你別走來走去，坐下。”林燈兒拍拍床沿。
“你也發現了？”林燭感到一陣天翻地覆，“臥槽，竟然真的有這種事，跟拍電影一樣！”
“我一直都知道。”
“我活那麽久真的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我說怎麽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就在我眼前，就幾秒，完全變樣了！我上網查了半天才知道！我長這麽大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你之外第一次有個人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他驚魂未定，重覆深呼吸，大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不行，我們得跟爸媽說，不能這麽草率地去領證！”說著他就去拉林燈兒的手。
林燈兒躲開，“這能治好的！”
“別逗了！這怎麽治！活見鬼啊！”
“吃藥接受治療就有痊愈的可能性啊！”
“你自己上網查查！穿越怎麽治？啊？！穿越它不是病要怎麽治？我怎麽能讓你嫁給一個身份未知的人？鬼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萬一他什麽時候又穿回去了你怎麽辦！”林燭又急又氣，把手機扔在床上，讓她自己看。
林燈兒目瞪口呆，恍惚間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你剛說，他怎麽了？穿什麽？”
“越！越！穿越！”震耳欲聾的聲音。
“天……”林燈兒望著急得跳腳的林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原來在關鍵時候犯糊塗是家族特色啊……”
林燭一揮手，“你別扯那些有的沒的！走！出去當面對質！”
“哎，林燭，”林燈兒馬上喊住他，“在大理的徐見風和在這裏的徐見風的確是兩個人，但不是穿越，而是他……”
又一個人知道徐見風的病情了。
林燈兒忐忑地觀察林燭的表情。
從急躁到震驚到錯愕，再歸於平靜。看不出情緒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得更厲害了。
“蠟燭，現在你能理解他了嗎？”
時間漫長到林燈兒已經默認他不同意的時候，他突然回答了。
“姐，我知道你真正想問的是什麽。”他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一改先前的暴走狀態，居然輕描淡寫一句話：“有病就治咯。爸娶媽之前，醫生還說媽不會生，但爸還是娶了媽回家當老婆。結果呢，我們兩個都這麽大了。在我們家，這點芝麻大的事都不算事。”
林燈兒被林燭的一番話感動得眼眶通紅，“蠟燭……你變臉怎麽變得這麽快啊……”
“……我這不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嚇沖昏了頭嗎……”他微赧，剛才腦子裏亂成一鍋粥，什麽亂七八糟奇奇怪掛的想法都冒了出來，真是尷尬死了，又蠢又傻，都不像他自己了。
他咳了兩聲，壯膽道：“我只有一個條件。”
“條件？”林燈兒不解，他們又不是在談判，怎麽憑空冒出來什麽條件？
林燭氣場十足地擡起頭，卻一下子又變得很別扭，瞄了她一眼，一臉豁出去了的表情。
“穿越這件事，不準說出去……特別是小船那裏……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就混不了了……”
林燈兒忍笑點點頭，“放心，在晚晚面前我還是會給你留面子的。”
“不準笑！”林燭漲紅了臉，“你敢說出去我就敢說出去！”
林燈兒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們家蠟燭才不是那種人呢。”
“……啊！我的發型！林燈籠！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不要碰我的腦袋！發型是一個男人的名片，是門面——”
“是尊嚴，是命。”林燈兒倒背如流地接下去說著，“那你的發型和你姐姐比，哪個更重要？”
他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弱弱地開口回答：“姐姐。”方才的氣場已然無影無蹤。
林燈兒滿意地沖他笑笑，“好蠟燭。”臨走前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林燭無聲崩潰，倒在床上。
從小到大能讓他認慫的只有他姐林燈籠，實在鬥不過她，甘拜下風啊。
剛才他也只是強裝鎮定，其實已經被震驚得失了表情，但他說的話的確是發自內心的。這個姐夫跟他合拍得很，對他姐更是沒話說，反正他看這個姐夫怎麽看怎麽順眼。
客廳裏，父母和徐見風正在看《櫻花傾城》，時不時交談幾句。她靜悄悄地走過去，在徐見風身邊坐下，湊到他耳邊輕言。
“如我所願。”
徐見風“謔”地轉頭看她，目光不可言喻。
林燈兒拉開一點距離，下巴朝電視的方向揚了揚，音量提高：“我演得好不好？”
“好。”徐見風移開目光，重新將視線投於電視上。對她，竟是這般束手無策。
林母從廚房端來一盤水果放到茶幾上，“燈籠呀，你們拍的電影今天不是要上映了嗎？我查過了，晚上還有一場的呀！你們一起去看呀！”
林燈兒用牙簽戳中一塊蘋果送到徐見風嘴邊，偷瞄了他一眼，“去嗎？”
徐見風眼神微動，接過牙簽，自己送進嘴裏，“好。”
林燈兒眼睛一亮。
林父聞言立刻站起來往房間走去，一分鐘後，兩張電影票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我和你媽媽本來要去看的，票賣得可好了！這張是七點鐘開始的，你們小倆口抓緊去看吧！看完了帶阿風去逛逛夜市，吃點夜宵再回來啊！”
“謝謝老爸！”林燈兒塞進一塊雪梨，口齒不清地說，“我去拿包和外套。”
兩人在玄關處換好鞋，林父林母一臉欣慰地站在一旁。
“爸媽，我們先走了。”林燈兒按了電梯的下行鍵。
“伯父伯母，早點休息。”
“好的呀！玩得開心點呀！”
“知道啦，走了！”林燈兒主動牽起徐見風的手，進了電梯。
☆、30
電梯徐徐下降。
“阿風，蠟燭他根本沒把你擔心的問題當成一回事。”林燈兒晃了晃和他握著的手，“他很喜歡你這個姐夫呢。”
“他不介意不代表你的父母不介意。”徐見風聲音清冷。
這次他消失了一個星期之久，回來後一切已經翻天覆地。林燈兒的改變更是巨大，先前連告白都保留了一些距離的她竟然變得分外熱情。就在他到了她家再到出門的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自己一個大男人不知道被她抱了幾次親了幾次了。
“不會啊。”電梯門“叮咚”一聲開了，他們走出去。
“我沒和你說過吧。我的父母結婚結得早，不是包辦婚姻，是自由戀愛，我和蠟燭都是真正的愛情的結晶。他們１９歲就結婚了，我爺爺特別講究，結婚前非要他們去醫院做婚前檢查，結果檢查出來我媽是極難受孕的體質，他們怕誤診，連續檢查了三次，每次結果都一樣。我爸是家裏的獨苗，爺爺奶奶很註重傳宗接代，死活不同意我媽嫁過來，說林家一脈會斷送在她的手上。我媽都做好離開的準備了，收好行李在車站等車，前腳已經踏上車了，後腳就被急匆匆趕到的我爸給截住了，還抓著她大罵了一通。我媽說，爸爸他那會兒特別像受氣媳婦埋怨負心漢的委屈樣子，又氣又急。
“我爸是偷了家裏的戶口本跑出來的，然後他帶著我媽就從車站直奔民政局去了，等爺爺奶奶趕到的時候，木已成舟。誰都想不到，結婚不到一個月，我媽就懷孕了，一年後，她生下了我。至於那個醫生，是不是庸醫，誰都不知道。反正我媽生了我和蠟燭之後，再也懷不了孕。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是因為深愛對方才決定結婚的，而不是為了未知的孩子，他們兩個人對對方的愛才是彼此生活中的重點。事實證明，他們都愛對了人。”
冬天的傍晚，小區的人大多是只進不出。下了班就往家趕，吃過晚飯後便不再出門。只有幾個孩子結伴在化探草叢旁邊玩躲貓貓的游戲，嘻嘻哈哈地笑著鬧著跑著，還有跑到小花壇旁邊跳房子、跳橡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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