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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藥引跑了,把餘薇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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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餘薇整個人毫無力氣,依附在沈睿旁邊,沈睿本是扣著她的腰的,卻突然在某一刻,挺直了身體。

餘薇察覺到不對,擡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正看到幾個人影飛快跑過去的樣子,好像是黑衣保鏢的裝扮,在某個轉角消失,餘薇還沒來得及去,就聽到沈睿的冷聲落下:“趙炎!”

只見一個要沖出去的影子猛地頓住腳步,一回過頭,赫然就是前段時間看到的那個醫生,對方臉色慘白,還算是冷靜,擡手推了一下眼鏡框,勉強跟沈睿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大跨步追過去。

“怎麽了啊?”

餘薇扭過頭去問,就被沈睿一手帶緊腰:“沒事,我們回去。”

本來就不是如何好的心情,餘薇到家裏好容易提起來一點力氣回家,結果前腳剛回去,後腳就接到電話。

蘇婉兒暈了,在沈睿家裏暈了,還是在家宴上,眾目睽睽之下,醫生再晚來兩分鐘就會死的那種。

沈睿接著電話的時候,餘薇正在旁邊聽,聽到一半兒起身去廚房洗水果,洗完水果出來,把果盤放下,很隨意的撩了一下發絲:“你有什麽事兒可以先去,我自己休息一會兒,不過過幾天可能要去參加他的葬禮,帶奶奶過去。”

餘薇遞過來一片水果:“奶奶應該,也很想他。”

沈睿沒說話,片刻,才搖頭:“我不去了。”

她不放心餘薇,特別是現在,她那樣故作輕松的笑著看過來的樣子,看的沈睿心都跟著疼起來了。

他怎麽舍得?

餘薇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好不容易聚起來的笑臉又垮下去,好不容易拿了一個水果起來,捏在手裏也沒吃,過了片刻,才吐露出一句:“最近,沈家是不是逼的很緊?”

就算沈睿不說,她也能感覺到,沈睿這段時間幾乎沒有和沈家有一點聯系,不管是沈家老爺子還是誰,好幾次電話打過來,沈睿都是掐斷的。

沈家那樣的局面——

餘薇想著就覺得有些略微擔心,壓了壓心裏翻滾的情緒,貼在他耳邊說話:“昨天才勸過我,今天就勸不動你自己了嗎?沈老爺子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情氣的有個好歹,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以後,我該怎麽進沈家的門?”

沈睿聽的很平淡,擡手將餘薇抱在懷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卻並不是很在意她說的話。

一直到後來,她迷迷糊糊到睡著了,下意識的往旁邊一抱。想要抱到一個人,結果擡手過去就是一片空蕩蕩,餘薇一驚,整個人都被驚醒,怔楞了一會兒,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打了個哈欠,又蹭了蹭被子,可是怎麽都睡不著了。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此刻應該是十點多左右,那,沈睿是去哪兒了?

嘴上說著不去不去,結果自己一睡著,他就跑了?

餘薇想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最終忍不住去想,蘇婉兒的心臟病覆發,該是多嚴重?

有那麽一瞬間,餘薇心裏很陰暗的想,蘇婉兒會不會就這麽死掉?

實際上,真的差一點兒。

沈家別墅裏。一陣壓抑。

沈老爺子“吧嗒吧嗒”的嚼著旱煙,半個客廳都是那種煙霧繚繞的氣息,沈睿裹著滿身寒意進來的時候,正看見這樣的場景。

蘇母並沒有來,蘇父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一杯茶,姿態很冷,眼底裏一片涼,聽到沈睿回來的動靜,蘇父揉了揉額頭,並沒有心思先開口說話。

沈二叔自知自己家侄子幹出來的事兒不地道,冷哼一聲,張口問道:“怎麽回來這麽晚?”

進來的時候他身上還是一陣涼意,被大廳裏肅穆的氣氛一壓,卻依舊是淡漠的模樣:“有事情。”

他不眼睜睜看著那小女人睡著,他是出不來的。

沈二叔一拍桌子:“蘇小姐剛才在家宴上心臟病發了!要不是醫生來的及時——”

“沈老爺子。”

蘇父淡淡開口,打斷了沈二叔的話:“這些場面話沒必要說了。”

就算說,也沒有原先的滋味兒了,他們現在還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好,蘇父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女兒還會來到沈家來做客,但是他來的時候,就看到女兒臉色發青的模樣——但是醫生的反應卻不是很強烈,蘇父能猜測到什麽,幹脆就順了女兒的意思。

“沈睿,我女兒的心臟病必須馬上動手術,上次你說過找到的那個人,人呢?”

蘇父擡眸看沈睿:“盡快安排吧,大概就在這三四天左右。”

蘇父說完,起身沖沈老爺子鞠了個躬,禮貌依舊,只是眉眼間帶著的淡淡冷漠卻絕人於千裏之外。

“我一會兒先帶小女回去了,明天就去醫院做檢查。”

說完,蘇父也沒有讓沈家人送的意思,自個兒揚長而去。

沈睿從頭到尾姿態平淡,就連蘇父走了他都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已。

沈老爺子一時氣急,拿著煙桿兒敲了敲桌子,想要說什麽話,又吞了回去,大概知道收拾不了沈睿,沈老爺子冷笑了一聲:“因為這次的事情,沈家賠了多少,你知道嗎?”

沈睿淡漠垂眸:“二十分之一。”

乍一聽似乎不是很多。但是了解一下沈家的財富,就能讓人明白這二十分之一該是多大的錢數了。

旁邊就有人嗆聲,是個年輕人,二叔家的孩子,算沈睿的弟弟,一臉年輕氣傲:“那是沈家的,你在外面闖禍,為什麽要沈家的人給你擦屁股?”

“閉嘴!”

二叔在旁邊呵斥了一下那年輕人,只是臉上卻帶著一種欲說還休,很無奈的表情,好像自己沒法說的話從孩子的嘴裏說出來,他卻又只能呵斥一樣。

可沈睿沒工夫看他的戲,看了一眼手表,沈睿起身:“經濟損失,我會折合成股份還回來,時間不早了,我要先走。”

從始至終,沈老爺子一直坐在高位上,一言不發。

沈睿出門的時候滿天星鬥,已經是夜色朦朧了,他估摸了一下時間,心裏有點略微的不安,怕那個小女人半夜醒了,如果知道自己不在,恐怕會很著急。

他想著,忍不住腳下踩著的油門都跟著兇猛了一些,一路迎著滿天星鬥往回趕,風聲雨聲都在耳邊呼嘯,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沈睿毫無防備的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了一聲低沈的充滿了歉意地聲線:“沈總,抱歉,出問題了,人跑了。”

是趙炎。

沈睿的車猛地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狠狠的停在了路中央!

雨,下得更大了些。

沈家的別墅裏,蘇婉兒靠在床上,臉色好了一些,還是很慘白,沈命靠在門口,看了她良久,才冒出來一句:“你不要命了?”

蘇婉兒此時突然笑著扭過頭看過來,慘白的臉上滿是清淺溫潤的笑意:“這樣,就能幫到表哥了啊。”

她說了兩句話,就好像用盡了她渾身的力量一樣,臉色都更白了幾分,沈命平日裏溫潤的神色都冷了幾分,冷笑:“用這種方式?”

“既然不能結婚,那就只有這樣了。”

蘇婉兒緊了緊手指:“這一次,我全都計劃好了,絕對可以,雖然不能結婚,但是可以完成你的計劃,那,是不是當時答應我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過來腳步聲,沈命轉身就出門,低聲說了一句“我先走”,沒等蘇婉兒回應就出了門,和和蘇父擦肩而過,蘇父乍一看到沈命,腳步一頓,臉色都變了一下,可兩個人很快的擦肩而過,蘇父頓了一下,繼而叫了一聲:“小命。”

沈命的步伐頓了一下,神色變幻了一會兒,最終轉過頭,看著蘇父,叫了一聲“三伯”。

論輩分,蘇父確實是沈命的三伯。

“沈命,過幾天,你有時間去你母親的陵園看看嗎?”

蘇父沒有看沈命,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快到你母親的忌日了。”

沈命心裏一陣酸,突然笑了:“三伯,你覺得,我進得去蘇家的祖墳嗎?”

只是幾個字,沈命又笑起來了:“對了,我倒是忘了,之前我媽的墳都給遷出去了,那時候,三伯在哪兒呢?”

蘇父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沈痛,他嘆息著落了一聲:“我後來,又遷回去了。”

“是。”沈命笑起來:“你現在可是蘇家的蘇先生,首屈一指,整個蘇家都在你手裏,你要遷回來一個人,也沒多麻煩。”

蘇父閉上眼:“小命——”

沈命卻不說話了,空氣僵持了一陣子,沈命最終丟下了一個“我會去的”,轉身離開的背影竟然有些落荒而逃。

蘇父一時覺得狼狽,看著半開的屋子門,罕見的覺得心酸,擡腳就進去了,正看見蘇婉兒試圖從床上起來的樣子。

“爸爸!”

見到蘇父,蘇婉兒下意識的抓緊被子:“你和表哥——吵架了?”

提到沈命,蘇父只是一臉平淡,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事,我接你回去。”

蘇婉兒垂眸,咬唇:“父親,我不太想回去。”

蘇父沒動,只是涼涼的看著蘇婉兒,眼眸很平淡,看不見任何情緒波蘭,只是那雙眼帶著太多的銳利和透視的情緒。看的人心都有點慌。

蘇婉兒都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就聽見蘇父淡淡的問了一句:“理由?”

“爸爸,我不甘心,我不想就這麽放棄,我——”蘇婉兒垂著眸,不敢去看自己父親的眼睛,她心知,自己這點小想法是瞞不住父親的,但是,她一定要做到才行。

蘇父半天都沒有講話,將自己女兒的表情看的很清楚,過了兩秒,才淡淡的說了一句:“婉兒,你一貫懂事,也應該知道和沈家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了,你再做什麽,都沒用了。”

當初的事情冒出來,就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蘇家的事情已經下了定局,到時候就算是沈睿還願意娶她,蘇家只會被淪為更慘烈的笑柄。

蘇婉兒沒說話。就聽到蘇父說了一句:“好了,先收拾好,明天我送你去醫院,如果你有想法的話,我可以叫沈睿去陪你,沒必要待在沈家。”

沒必要,待在沈家。

沈家本就不是什麽好地方,說是吃人不吐骨頭都不為過,原先和沈家訂婚,也不過是兩個家族的利益,還有當年那件——難以啟齒的事,現在一切都成過去了,蘇父看的明白,知道只有趁現在盡快選一些利益來彌補自己,說不定過一段時間,沈家真的翻臉不認人了呢?

蘇婉兒也知道自己留不下,一時深吸氣,咬牙,自己起身。

蘇父回身,叫了保姆來幫她,自己安靜的下去開了車,在無人的走廊裏,蘇父疲倦的垂下眼眸,下意識的拿出煙,火都點燃了,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自己家,一時無法,又只能收起來,疲憊的靠在墻上揉了揉自己的臉。

想起來很多事情,但是已經一去不覆返了,蘇父突然想起來剛才自己看到沈命的模樣,那個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和他母親長得那麽像了啊。

小命,小命。

沈命啊!

蘇父苦笑著搖頭,起身,再睜開眼眸的時候,又是那個儒雅溫潤的蘇家蘇先生。

次日,清晨。

餘薇一大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被人抱在懷裏的,她拱了一下,打了個哈欠,當作不知道昨晚沈睿離開的事情。緊了緊他的懷抱,撒嬌似的哼哼了兩聲。

沈睿收攏懷抱,緊了她一下,收攏到自己懷裏,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陪你去看看奶奶,好麽?”

餘薇的眼神朦朧了一陣子,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甜甜的,才像是領悟了什麽一樣點了點頭,蹭在他的臂彎上,啞著聲音撒嬌,沈睿本就大病初愈,渾身的骨頭都跟著長,癢的很,偏生她上來勾火,三下兩下就被燒的失去理智。

到最後還是餘薇果斷叫停,一邊賣著笑臉兒一邊果斷求饒,裹著被子跑下床,很狗腿的幫沈睿擠好牙膏:“快點啦,我們要早點去,奶奶今天的探視時間是早上啦。”

一大清早,鏡子裏倒映著兩個人影。餘薇的頭發都跟著炸起來,整個人像是一個毛毛躁躁的小獅子一樣,沈睿裸著上身,站在餘薇身後刷牙,火熱滾燙的肌膚就在她身後,餘薇看了一眼,突然覺得渾身都跟著臊得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餘薇急吼吼的進去,結果被主治醫生給摁住了,兩個人在病房門口不知道說什麽,沈睿瞥了一眼門口,正看到奶奶費盡心思要從床上坐起來的樣子。

病房裏沒見到護士之類的,連窗簾都是暗淡的拉著的,整個屋子裏一片昏暗,奶奶整個人臉部看上去略顯青紫,動作艱辛,沈睿一頓,看了一眼正和主治醫生說話的餘薇,繼而拉開門進了病房門。

“您小心。”

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動作輕柔的扶起老人家,很難說出來什麽安撫老人的話來,片刻,也只是抿唇說了一句:“我和木槿來看您。”

提到“木槿”,奶奶婚濁了很久的眼眸終於清醒一些,閃過幾分清明,嘴唇怯懦了兩下,在沈睿的幫助下靠在床上,才哆哆嗦嗦吐出來一句:“沈,沈,沈什麽?”

“沈睿。”

沈睿垂眸,幫老人家蓋好被子。

奶奶整個人都很精神,神采奕奕的看著沈睿,眼眸裏透著一種罕見的睿智的光,說話漸漸也靈活很多,一張臉笑得很慈祥,褶子都擰聚在一起,可眉眼還是溫潤的,坐在被子上碎碎念的說什麽話,蒼老的聲音在病房裏安靜的落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奶奶整個人都清醒了,而且持續的時間很長,沈睿開了燈,橘黃色的燈光很暖,一切都顯得溫存。

沈睿的心突然跟著被安撫了一下,罕見的壓低了聲線,應著奶奶說的話,有的時候奶奶聽不太清楚,他就靠過去一遍一遍聽,餘薇艱難笑出來從門口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餘薇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勉強擦了擦眼睛過去,撲在奶奶懷裏折騰了半天,就聽見奶奶沙啞著嗓子說什麽:“幫我去倒杯水。”

餘薇眼睛漲的不行,很順從的點了頭,拿了杯子就出去,餘薇一走,奶奶就笑著轉過來看他。

“我聽伢子提起過你,她很喜歡你的。”

奶奶歲數大了,說話難免絮絮叨叨,只是眉眼間都帶著些許歲月沈澱下來的氣息,末了。她才一把抓住沈睿的手:“我時間不多了,我知道,我如果去了,餘薇的身邊大概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沈睿心裏一動,抿唇,啞著聲線說了一句:“我知道。”

奶奶啞著聲音,自言自語:“好,好,你知道就好,我就只有這麽一個孫女兒,她吃過太多苦了,吃了太多苦了,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能感覺到。”

沈睿抿唇,突然想起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時心裏發苦。

一時間兩個人的身邊都是一陣溫和的氣息,奶奶精神好的樣子沒持續多久,過了片刻,餘薇就回來了,只是餘薇回來的時候,奶奶已經倒在了病床上,臉色看起來還是很好,只是臉上的倦怠很深,餘薇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沈睿正幫著奶奶摁好了被角,轉頭跟餘薇點頭:“我們先出去,奶奶要休息。”

餘薇心裏不情願,還是出了門。

才出了門,沈睿哄著她回去了,自己卻一路上了樓,找了個辦公室推門而入,就看見辦公室裏面站著幾個人。

趙炎倒是坐著,他手裏夾著一根煙,很肆意的吞吐,半個屋子都是煙味兒,沈睿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想起餘薇不喜歡這個味道,卻又不好不進去,只好蹙眉進了。

旁邊三個保鏢立刻站起來,垂眸束手,一副很愧疚的樣子,沈睿還沒問。他們就自己竹筒倒豆子的說出來了。

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切都來的太快,那小女生本來只是說想吃個糖葫蘆,趙炎就去買了,幾個保鏢對一個小姑娘並沒有什麽戒心,這小姑娘這幾天也很乖,讓她什麽就做什麽,幾個大老爺們就坐下來自己打牌。

結果趙炎帶著糖葫蘆回來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就這麽一會兒,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趙炎從窗戶上看到了一點影子,一群人立刻下樓去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立刻開始排查A市監控,但是很突兀的是,那孩子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根本找不到人。

趙炎讓他們自己查,查了許久,最後實在查不到了,才跟沈睿報告了,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那個孩子是做什麽用的,現在那個孩子不見了,要承擔怒火的人,就變成了他們。

沈睿一言不發,涼涼的站了一會兒:“一個孩子,能跑去哪兒呢?”

三個保鏢聽的滿頭冷汗,第一個彎了腿跪下去了,第二個第三個也就跪了,一時間辦公室裏一陣堵,趙炎坐在桌子上,完全沒有一個醫生的姿態,抽著煙,問了一句:“怎麽辦?”

現在找,應該也來不及了。

跪在地上的三個人都在抖了,沈睿很少發火,但是不代表沒有脾氣,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是真弄死他們都應該,這個人兒關鍵時刻,怎麽就丟了呢?

偏生沈睿神態淡漠,冷冷的垂眸看下來,眼眸裏都是一陣涼,一言不發,安靜的像是一個雕塑一樣,但是熟悉沈睿的人都知道,沈睿這人擅長隱忍,他不爆發,只是在等情緒醞釀,只是在等一個爆發點發洩而已。

趙炎坐在座位上,吐出一口煙霧來,蹙眉說了一句:“行了,你自己的人自己收拾,別在我這兒折騰,那丫頭跑了的時候偷走了我手機,也許是想給家人打個電話吧,現在已經叫人監聽了,什麽時候打電話了,什麽時候就有消息了。”

說完,趙炎將手裏的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昂首做了一個手勢,沈睿沖幾個保鏢點頭,他們戰戰兢兢的下去了,屋子裏只剩下兩個人。趙炎一本正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沈睿擡眸看他。

趙炎被他看的突然笑了,又點了根煙:“好了,都不是什麽正經人,一條命是命,兩條命也是命,那個姑娘丟了,你幹脆再找一個來,到時候出現什麽反應也來不及,後期就算查,你動點關系,也能擺平。”

他說著,抽了兩口煙,卻抽急了,自己“咳咳”咳嗽了片刻,繼而擡眸看沈睿:“你要是說行,我一會兒就給你找一個過來,畢竟我趙炎是行業裏的招牌,不能砸。”

沈睿的神色,從最開始的平淡,到最後有幾分寒意湧動。

趙炎看出了他的情緒變化,卻也只是聳了聳肩。當自己什麽都沒說,跳下桌子就要走,要開門的時候突然笑了,半靠在門上看沈睿:“沈總,我其實挺不明白的,你還有什麽可矜持的呢?據我所知,你已經找了兩個人了,你還會良心不安嗎?”

“良心不安倒是不至於。”

沈睿垂眸,突然覺得累,很久才吐露出一句:“我不會覺得不安,我做過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會後悔,我只是想盡力,保護我身邊的人。”

蘇婉兒雖然不是他的心上人,但是也是他自小一起長大有十幾年青梅竹馬的妹妹,雖然出國幾年以及那件事情讓彼此變得陌生,但是沈睿還是記得的——就算是時過境遷,他心裏也有些許情感。

最後的底線,他不會讓蘇婉兒那樣死去,雖然與他毫無幹系。

趙炎靠在門邊聽著他說的話,突然抽了口煙。又一把將沒抽完的煙揉碎,扔在地上,轉身就開門出去了。

沈睿一個人站在只剩下一片煙霧的房間裏,神色波讕不驚,但是在某一刻,卻疲憊痛苦的閉上眼。

這樣無盡無望的生活,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在很久之前,他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的,覆雜而又充滿麻煩,艱難而又充滿了機遇和挑戰,只有無限的心機才能讓他登上高峰,但是,遇到餘薇之後,沈睿才知道,人生還有另外一種人生。

另外一種,他愛不釋手,無法釋懷的溫柔。

沈睿回到家的時候,餘薇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電視,胡亂的換臺卻也不是為了看,沈睿才一回來,她就一下子跳起來。撲到沈睿的懷裏,蹭他的胸膛。

裹著一身寒意的男人突然覺得一陣暖,被她抱了個滿懷,他心裏的情緒跟著一緩,他就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揉了揉她的發絲,又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

“怎麽了啊?”

餘薇抱著他撒嬌:“我給你煮了粥呢,以後每天一碗,你的胃病要養很久呢。”

沈睿的情緒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在一擡頭依舊是眸光銳利的沈睿,揉了揉她的發絲,剛吻了一下她的嘴角,餘薇一躲,咬著唇晃了晃他的手臂。

“沈睿,跟你說個事兒好不好?”

“嗯?”

沈睿沒停手。

“奶奶說,想回家看看。”餘薇蹭了蹭他的下巴:“奶奶的老家在南方,很遠,但是奶奶想回去看看,奶奶當年嫁到A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沈睿心裏下意識的一陣思索,聽到她要說離開,抿唇考慮了一會兒,問:“多久?”

他必須確定才行。

“大概,一個多星期。”

餘薇抓這他的袖子——沈睿這家夥,這段時間幾乎都要對她寸步不離了,她離得遠了一點兒都不行,現在提要走這麽遠,餘薇自己都有點虛。

沈睿的臉色果然沈下來片刻,陰沈了一陣子,在某一刻,突然抿唇,竟然勾了一抹淡淡的笑:“那帶上我個保鏢去,好麽?”

哎哎?

餘薇一時滿心欣喜,抓著沈睿的手就跟著撒嬌,她這段時間被他捧在手心裏,全然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腥風血雨,在他構建的小世界裏安然存活。

在餘薇看不到的地方,沈睿的眼眸冷得刺骨。

病房裏一陣死寂。

“什麽!”

蘇婉兒病房裏,一貫優雅沈靜的蘇父變了臉:“婉兒半條命都快吊上去了,現在你說沒有人了?”

病床上,婉兒果然是一臉蒼白,本來就是慘白,到現在幾乎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唇色都是薄涼的白,她聽到這個答案,眉間只是輕輕一顫,唇動了一下,氣若游絲地叫了一聲:“爸爸。”

病房裏只有蘇父和沈睿和婉兒三個人,蘇父控制不住情緒,做了幾個大口地深呼吸才好一些,整個人眼眸都跟著猙獰充血,在某一刻,咬牙切齒:“沈睿,你已經把我們蘇家踐踏到這種地步了,還要用什麽辦法折辱我們?現在你是在拿婉兒的生命開玩笑!”

沈睿的薄唇緊緊的抿著,被蘇父的目光看的一陣愧疚,但是又毫無辦法,只能深吸一口氣:“那藥引自己跑了,我辦事不力,有什麽後果我會一並承擔,我——”

“你承擔什麽!”蘇父猛地轉過頭,兩鬢斑白目光竟然含了淚:“我老來的女,就這麽一個女兒。捧在手心裏!結果呢?一次又一次的毀在你們沈家的手上!沈睿,之前都是你胡鬧,我可以不做評價,但是這次不行,那個藥引跑了,你就把那個女人給我交出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才是最開始的藥引!”

蘇父的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沈睿的臉色已經陰沈到了極點,恰好這時,沈家二叔從門口進來,恰好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跟著勸:“沈睿,現在都是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再一味的護著那個女人了,你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蘇家和沈家弄到這個地步嗎?”

沈二叔的話說的痛心疾首,可是眉眼掃過四周卻帶著淡淡的光澤,這一場好戲——他們看的實在是,太爽快了,臉上是一副擔心的模樣,但是實際上,恨不得看到蘇家和沈睿拼的見血才好。

沈睿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只是到最後,才淡淡的落了一句:“婉兒現在具體沒什麽危險,我會把藥引找回來,至於餘薇——在我眼裏,餘薇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拒絕的話說的太明白,以至於整個屋子都是一陣尷尬,一直到門被人推開,沈命手裏捧著一束花進來,聽到裏面的動靜,目光滑過四周,似乎無視了一屋子的尷尬,淡淡的把花兒放在病床櫃頭,轉過頭來,輕聲問了一句:“身體好了點嗎?”

蘇婉兒感覺得到他的溫柔,一時臉色都跟著發紅,點頭說了一聲“好多了”,臉上都浮起來一團不正常的紅暈。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二叔在旁邊輕飄飄來了一句:“好什麽了?婉兒就是心善,自己都快死了還這麽維護別人,沈命,你還不跟著勸勸你弟弟,還不快把那個女人交出來?否則婉兒的命就不保了!”

當時沈命正好把花兒擺弄好,有陽光籠罩在他身上,半張側臉溫潤儒雅,蘇婉兒一時看的迷醉,眼眸都跟著垂下去,就聽見沈命嘴角含笑,目光薄涼的掐起一朵花,一字一頓:“她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了嗎?”

蘇婉兒嘴邊的笑意一瞬間僵持住,如遭雷擊。

蘇父驚得臉色發白,猛地擡頭正對上沈命一雙淩冽而又夾雜著灼燒火焰的眼,蘇父心中的悲痛猛的被刺痛,想起來那些沈重的往事,咬著唇竟然一言未發。

沈命冷笑一聲,抽回手,將那花兒掐碎了,花刺刺進他掌心裏,他恍若未聞,見蘇父一言不發,他看了片刻。涼了片刻一把丟開那花轉身離去。

那花兒從他的手上掉下來,沾染著些許血跡,蘇婉兒看了片刻,艱難地彎下腰去,將地上的那束殘破等的花兒撿起來,小心的扣在掌心裏,一點一點,抽進被子裏。

在病房裏那幾個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蘇婉兒涼著臉,緊了緊手裏的玫瑰花,玫瑰花刺得她掌心很癢痛,她用力了一些,好像這樣,就會感受到那個人的溫度一樣。

沈命剛離開,病房裏一陣冷清,沈睿找了個理由就走了,上外面清了清神智,就接到了孟償的電話。

“餵?”

孟償那邊有風聲,他大概在踩油門,引擎的聲音很重,震得沈睿耳朵都跟著麻,孟償的聲音調侃的帶著笑意落下來:“人都送到了,任務圓滿完成,你在哪兒呢?”

“醫院。”

孟償的笑意掛不住了,僵了兩秒,才問了一句:“餘薇嗎?”

“嗯,昨晚心臟病發。”

沈睿說的波讕不驚:“你要來看看嗎?”

孟償僵了片刻,轉動了一下方向盤,下意識的補了一句:“算了,不去了。”

只是最後,他的車比人更誠實,穩穩的停在了醫院門口。

要推門的時候,孟償笑得比哭都難看,推開門的時候,他卻一臉痞笑模樣,順手叼了一朵兒玫瑰,半開著門姿態慵懶的靠在門上:“蘇小姐,您的騎士來了。”

蘇婉兒彼時正靠在病床上,手裏捏著一束慘敗的花,目光失神的不知在想著什麽,聽到動靜,才緩慢的擡起頭。沖著孟償綻放了一抹溫婉大方卻又規範機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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