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薇還沒來得及動，就看到沈睿蹙眉說了一句：“最近碧落島的事情，你有在跟麽？”

餘薇抿唇：“沒來得及，碧落島已經安排給了蕭流風，一般都是他在忙。”

“既然是他在忙，那要你做什麽？”

沈睿很薄涼的吐出來一句。

餘薇被震住了——她見過很多面的沈睿，但是從沒見過這樣的沈睿，仿佛和她說話就是一點都不摻加雜質，如同上下級一樣。

空氣一時寂靜下來，餘薇說不出什麽話，沈睿幹脆擡手調出來公司上的報告文件，轉手翻過來給她看：“這是上個月人事部統計的缺勤報告，你看一下，你的缺勤率，已經遠遠高於我們的假期。”

他手上翻轉過來的筆記本上面標註的紅彤彤的，就算不用看，餘薇也知道上面寫了什麽，她一個月的假期基本上比人家一年的都要多，就算是把所有長假都加到一起，都沒用。

“可是你都知道，這些時候，我在哪裏啊——”

餘薇臉色慘白。最終只是吐出來一句：“你都知道的啊！”

“我都知道？”

沈睿起身，雙臂撐在桌子上，目光直直的落到她臉上：“你是說上次我們做到天亮，你身體受不住的事，還是有一次你和我在車裏——”

沈睿的話還沒說完，餘薇的臉已經燒紅：“夠了，你別再說了！”

他起身，松了松領帶：“自己打辭職信吧，別耽誤我的時間，你可去公司領三個月的工資。”

不知想到了什麽，沈睿嗤笑一聲：“不過，你應該也不少這點錢，畢竟沈命可是一門心思保你的。”

他可沒忘記，當時沈命白著一張臉站在她面前的樣子！

說完，他又坐回去，四周一時只剩下他自己敲鍵盤的聲音。

餘薇站在桌子面前，一時臉色發白，她沒有想到，沈睿翻臉不認人會——會這麽兇。

見慣了他罕見的溫情，甚至習慣了他的柔軟，餘薇條件反射地以為這個男人真的是這樣好，也會永遠對自己這樣好，而忘記了他身為男人的驕傲。

忘記了他是沈睿，是天之驕子。

一時間，餘薇連話都說不出口，突然想起早上的時候沈睿走的時候眉眼裏那股冷意，凍得她臉色慘白。

整個辦公室都是一陣安靜，餘薇僵持了半天，才從喉嚨裏吐出了兩個字：“沈睿？”

沈睿在敲鍵盤，沒理她。

餘薇只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跟抽離了似的，勉強挺直身體，往後退一步，想要先出去，先遠離這個地方，結果她腳步一邁開，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蕭流風捧著電話急匆匆地進來：“沈總，工地那邊包下來了，現在要簽合同了，人家非要跟老總簽。”

他進來帶著風，像是吹散了整個辦公室的氣氛。

餘薇正拿著包要出去，就被蕭流風一把攥住：“餘總，事從緊急！”

餘薇剛從喉嚨裏冒出來了三個“我已經”，就被蕭流風扯了出去。

辦公室裏一時只剩下沈睿一個人緊繃著脊梁坐著，他松開拳頭，掌心都被他自己攥的發紅，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像是整個人都跟繃緊了的弓一樣，一松下來就再也繃不住。

他剛才差一點，差一點就要繃不住了，餘薇再多開口說一個字，他都會開口的，如果不是蕭流風進來，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怎麽下臺。

難道真讓餘薇走嗎？怎麽可能，他要是真有那麽大方，當初就不會鎖著餘薇那幾天了。

可是偏生他還非要擺著一張冷臉去賭，賭餘薇是個什麽反應，是甩手就走還是如何，幸好，餘薇的反應還算是好的。

一想到剛才餘薇那張小臉兒上升騰起來的絕望的光，他心裏就會莫名舒暢很多——還是舍不得他的吧？

揉了揉額頭，沈睿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信心又都潰散下去，在某一刻，他算是放棄了，擡手捂了臉，想：就當是給她一個教訓好了，讓她知道沒有了他，她得是多難熬！

不過只有等她先來道歉，或者先來哄他才行。

想著，沈睿失笑，想他堂堂SUY大總裁，怎麽還玩上了這種欲擒故縱的勾當？

正弓著腰揉著額頭喘氣呢，手機一下子響起來，沈睿驚坐起，就看到電話上的名字——趙炎。

趙炎這個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打電話準有事，果然，一接通就聽到電話那邊的人的微涼的喘息聲：“沈少，人找到了。”

沈睿的手緊了幾分。

“在哪？”

“路上，已經在運過來了，渠道不太正，被查的很緊。”

“我知道了。”沈睿垂眸：“做吧。”

“好。”

電話掛斷。

沈睿只覺得壓在身上最後一塊大石頭掉下去了，他習慣性的走到窗戶旁邊，目送著樓下那輛車離開。

眼看著蕭流風拉扯著餘薇離開，沈睿不爽的望了一會兒，片刻又收回目光，冷冷的拿出手機，撥過去一個電話。

王家，於太太的房間裏。

於太太盯著手機，面如死灰。

“沈睿真的是這麽說的？”

還有些不甘心，於太太擡頭去看於羅蘭。

於羅蘭臉色更白，整個人狼狽的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繼而捂住臉：“沈命當時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沈命沒有威脅我。”

於太太抿唇，繼而深呼吸：“好了，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會安排的，你最近不要出門。”

“媽媽。爸爸怎麽辦？”於羅蘭臉色一陣猙獰：“我不信沈睿真的敢把我怎麽樣！這次算餘薇運氣好！”

於羅蘭天性蠻橫刁鉆是真，待朋友真心實意倒也是真的——她這個人，就是那種跟你好，就什麽都給你，不跟你好，轉身就能掏刀子捅你，從餘薇身份暴露，並且拒絕她捐獻腎的時候，在於羅蘭眼裏，她就已經是一個敵人了。

更何況，還有於太太在旁邊冷言冷語。

“你懂什麽？沈家的崽子都是狼。那沈睿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說過的事，沒有做不成的！”於太太深呼吸：“至於餘薇，不會這麽算了的，你父親只有這一條路能活，為了你父親，只能委屈她了！”

於太太眼底裏都閃爍著狠厲的光。

於太太房間門口，昏暗的走廊的燈光，趙淺夏安靜的站在門口的陰影裏，聽到裏面的動靜小了一些，才小心的一點一點退回去，等退回到了走廊門口，她小心的出了門，一路沿著夜色往外走，一直到別墅不遠處一個咖啡廳裏，她找了個包廂鉆進去，結果一鉆進去，就看到沈命安靜坐在包廂裏的模樣。

趙淺夏渾身一松。

“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命擡眸看她，笑得很溫存。

“沈睿給我二姑打電話了！好像說了什麽，反正血債血償的意思！”趙淺夏一臉心有餘悸，可是提起來沈睿卻說的眉飛色舞：“沈睿真的會那樣對於羅蘭嗎？”

沈命摩擦著咖啡，笑：“他們還說什麽了？”

將原先的對話重覆了一遍。趙淺夏一邊說一邊冷哼：“於羅蘭的腦子都被狗吃了，還真以為自己什麽都能做了？對了，你今天去的時候，於羅蘭真的對那個餘薇下手了？他們不是好朋友麽？”

沈命正坐在溫潤的燈光下面，被燈光籠罩的半張側臉美得一塌糊塗，聽到她這麽說，淡淡一笑：“你還聽到什麽了？”

他翻來覆去用各種話去問趙淺夏，趙淺夏心裏沒有多少防備就被掏幹凈了，說了一大通之後，趙淺夏才想起來：“對了，你救她了嗎？”

沈命點頭。

“什麽啊！”趙淺夏埋怨：“明明不救她才對啊！事情還沒有坐實呢！要是真做出來什麽。才是於羅蘭的死期呢！”

說著，她又問：“你說你會幫我的，但是到現在，我也沒看出來於羅蘭那裏不行了，她還和蕭流風訂婚了呢！蕭家獨子！”

“欲速則不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沈命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了，隨意敷衍了幾句，正準備離開，就聽見趙淺夏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那個，沈睿他——他和餘薇是什麽關系？”

沈命眼眸裏閃過幾分精光。

“你問他做什麽？”

“我，我——我覺得他挺好的。”趙淺夏偏過頭。一咬牙：“你管這麽多幹嘛？我問你你說話就是了！”

“挺好的？”

沈命聽的嗤笑，一面之緣就說挺好的，現在的小姑娘，怎麽就這麽傻？

他起身說了一句“我怎麽知道”，轉身就往外走。

宴席。

餘薇正和一個合夥人吃飯，一頓飯席下來其樂融融，餘薇勉強吃了幾口飯，和對方喝了幾杯酒。

包下碧落灣建築工程的是個大胖子，肥頭大耳跟彌勒佛似的，笑起來特別喜氣，一邊跟餘薇說話，一邊舉起來酒杯：“承蒙餘總看得起，碧落灣這一塊的工程，您就放心吧，我一定給您辦好！”

餘薇勉強一笑——她下午從SUY出來，一路到酒席上，上上下下應付了兩個多小時了，眼見著太陽夕垂，應付了一圈人，餘薇好容易坐下，就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桌子，整個人都有點迷茫。

她現在只要一閑下來，就會忍不住想當時沈睿說話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眼底的冷漠，以至於她癱到椅子上都起不來，忍不住想，忍不住去思考，是不喜歡她了嗎？

終於對她沒耐心了嗎？所以也不想再對她有什麽溫柔似水，就可以直接一腳踢開了，對嗎？

她應該感到開心的啊，她後來不就想逃離他嗎？她怨他恨他，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為什麽她寧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厚著臉皮去跟蕭流風跑合同伺候客人，也不敢回去面對沈睿？

餘薇一遍又一遍反反覆覆的問著，安靜的包廂裏，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人前淺笑嫣然的女人單薄的肩膀都垮下來，迎著昏黃的光，幹枯的唇輕輕的碰著，吐出一個名字。

沈睿，沈睿，沈睿——

“餘總！”

蕭流風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跳出來，拍了下她的肩膀：“合同剛簽下來。過幾天就可以動工了，您過幾天要去現場觀摩嗎？”

“到時候再說吧。”

餘薇勉強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一步路就覺得腳踝痛的呼吸不過來，好容易站穩，覺得酒精都燒到臉上了，喉嚨都跟著燒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了一句：“沈總呢？”

“嗯？”蕭流風走到門口，回頭望著，眨巴眨巴眼，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沈總還在公司忙吧？這幾天加班，用我送您回去嗎？”

餘薇擡手撩過發絲。擋過半邊臉：“不用了，我要回家一趟。”

說完，她擡腳就往外走，可是話音落下才想起來，她回什麽家？她哪有家可回？

她的一切都是沈睿給的，現在沈睿不要她了，是不是連那些東西也要收回去？

有那麽一瞬間，餘薇的心都跟著抽，她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除了沈睿給她的東西，她一無所有。

“餘總。那我要回一趟公司。”

蕭流風正要說話呢，手機突然響了，他接通後不知道聽了些什麽，臉色不大好的掛斷，扭頭說了一句：“餘總，有事我先走了，你幫我把車送回公司。”

說完也沒等餘薇什麽反應，直接把車鑰匙塞給她，自己一個人快步走了。

餘薇捏著那車鑰匙，用力捏了一下，堅硬的邊緣硌痛了她的手心，她站了一會兒，自己去開了那輛商務車回去，心思亂了一路，餘薇在臨近公司的時候，好容易緩過來，如果沈睿還要她辭職的話，那她——只能辭職了。

她拉不下臉來去做什麽。

心裏一陣抽搐，餘薇一個倒車放好車，回身回去交鑰匙，往維修接待人員哪裏送，幸好對方和沈睿的辦公室有點距離。今天大概碰不到他吧？

但是今天碰不到，明天呢？

遲早還是要碰見的啊。

餘薇心裏七上八下的，腳踝又痛，走的很慢，結果剛推開門，往裏走的時候一腳踩到什麽，猝不及防摔了一跤。

管車鑰匙的大媽立刻走上來，一把扶起餘薇：“哎呦，餘總瞅瞅你這小胳膊小腿兒，我剛拖完地，摔了吧？”

一邊說一邊把餘薇摁在桌子上。沒等餘薇說話，低頭直接撈她的腳踝，用力一擰。

“啊——”

餘薇痛的一聲喊，就聽見骨頭都跟著“嘎吱”一聲響。

大媽爽利的站起來：“好啦！”

一邊接過她手裏鑰匙：“餘總還不下班？”

餘薇顫著腳站起來，真的覺得好多了，就聽那大媽笑：“對了，沈總今兒找了你好幾回呢，你是回去見沈總得不？”

餘薇楞了一下：“他什麽時候找我？”

“就剛剛呀，來來回回的走過來走過去，可不就是找你。”

大媽白了她一眼：“你們這個歲數的年輕人啊，都是光長耳朵沒長嘴的，啥好話都說不出口，偏偏還要聽，大媽都是過來人啦，你丫，身在福中不知福那。”

餘薇臉都臊紅了，憋了一天的心思好像就被幾句話給哄開了似的，忍了一下都沒忍住，晃了一下腿補了一句：“可是他今天好兇哎。”

大媽正把車鑰匙收起來，拿起本本記上，翻了個白眼：“哪有不吵架的，沈總就是個面硬心軟的，疼你都疼到骨子裏了，你們小年輕人不知道，我個一把年紀還看不出來麽？男人嘛，說點好話就好了。”

一邊說一邊放起來東西：“走了走了，下班了下班了。”

餘薇踩著腳小心的往外走，等到了沈睿辦公室門口剛才那種心思又滅下去了，猶猶豫豫反反覆覆，結果門就從裏面開了，沈睿涼著臉站在門口，手裏拿著鑰匙，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和餘薇正撞上。

“你在這做什麽？”

沈睿一手帶上門，居高臨下看著餘薇。

餘薇心跳的“砰砰”的，結巴了好一會兒，腦子都當機了，才吐出來一句：“要一起吃飯麽？”

沈睿的臉略顯幾分冷意，低著頭看她，那目光似乎看不出任何表情似的，

餘薇心裏一涼，好容易漲起來的心一下子就垂下去，下意識的退縮了一步，就聽見沈睿說了一聲：“走吧。”

哎？

餘薇擡眸。就看到沈睿反身回辦公室拿了外套，轉身往外走：“去吃飯。”

在餘薇看不到的地方，沈睿唇角勾起來笑得明媚勾人。

結果兩個人剛上了車，沈睿剛啟動車，他電話就響了。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麽，沈睿就熄火了，剛剛還在震動的車一安靜下來，就聽見電話那邊的人柔軟的女人聲，具體說什麽聽不清，但是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已經夠了。

車裏的氣氛一時涼下來，等沈睿掛掉電話，餘薇才問了一句：“有事麽？”

沈睿抿唇：“要趕過去一趟。”

餘薇擡手就去開車門，動作很快略顯粗魯，偏過臉不去看沈睿，生怕暴露了自己一點情緒，沈睿一把探過身來摁住她的手：“人找到了，已經在帶過來了。”

餘薇動作頓了一下，點頭：“我知道了。”

又說：“松手。”

沈睿的手還是牢牢地摁在她的手上，餘薇僵了一會兒，放慢語調：“不是說了嗎？你還有事情要忙。”

她一邊說，一邊掙脫開手，緩慢的拉開車門：“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用擔心。”

沈睿抿唇，一把探過去“砰”的一下帶上半開的車門，想要直接把她送回去，結果餘薇擡手開了車門，直接跳下去了。

落到地面上的時候腳腕生疼，餘薇忍著痛一把甩上車門，大跨步的往回走。

淡淡的落日餘暉下，車裏的人擡起眼眸就能看到女人單薄的背影，一瘸一拐走的分外狼狽，她走了一路，沈睿就看了一路。

某一刻。沈睿回身狠狠的一拳砸在旁邊副駕駛上，只覺得腹腔裏火燒火燎的疼，踩油門絕塵而去。

夜色下。

餘薇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覺得腳踝痛的忍不了了，幹脆攔了個車就去醫院了。

一番包紮，餘薇聽著護士說著“骨折”之類的話，很幹脆的搬到了奶奶之前的病房去——沈睿因為上次蘇家的事情，已經把奶奶送到別的地方去了，但是好歹，這病房還是留下來的。

等護士走了，餘薇一個人靠在病房床上，手指一翻，將一個小盒子翻出來，琢磨了一會兒，小心的藏在了病床的床板底下，又拿膠帶固定住——這是她今天好容易取出來的。

沈睿說“那個人”找到了，這個東西可能就用不上了，但是餘薇心思細膩，還是拿出來了。

手指一遍一遍撫摸著病床，餘薇滿心荒蕪的躺在床上，聽著點滴“滴答滴答”的聲音，想，她以後該是什麽樣的生活？

未來啊，永遠遙不可及，卻又觸手可得。

次日清晨。

餘薇踮著腳準備走，結果一走到走廊，迎面撞上了個熟人。

“餘總？”

昨晚上碰見的那個包工地的大肚彌勒佛手裏提著果籃和一束花，肥肚子被西裝緊緊的勒著，笑得跟花兒似的，看到餘薇就一路顛兒顛兒的跑過來：“您也是來看沈總的嗎？”

沈睿？沈睿怎麽了？

昨天碰見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彌勒佛一手拉著餘薇往裏走，一邊兒感嘆：“沈總真是嘔心瀝血啊，聽說是胃出血呢，弄得可嚴重啦。”

餘薇下意識的跟過去，一直等進了病房門才反應過來。

沈睿穿著一身病號服，臉色蒼白，連眼眸裏都是一陣薄涼的光，安靜的靠在病床上，旁邊簇擁著一圈人。

蘇婉兒的臉千嬌百媚的落在旁邊，餘薇前腳剛進去，後腳就聽見二嬸的聲音：“婉兒，你都跟著守了一晚上了，一會兒趕緊去歇歇吧，你自己都不知道累的？”

餘薇一腳就踏進來了，目光正和病床上的人撞上。

氣氛一時涼下來，沈睿身邊簇擁的都是他的家人，餘薇勉強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字，一雙眼釘在他身上就挪不開。

胃出血，一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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