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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你騙得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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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怎麽樣?”

沈睿擡手拉扯掉已經松了的領帶,一字一頓:“你要有本事,就讓蘇婉兒答應嫁給你!你以為,我願意娶她?”

孟償臉上一僵,所有情緒都凝固到了臉上,連青筋都跟著爆出來。

“當年那件事情發生,我們誰都有責任,蘇婉兒選的是我,我會為她擔起這個責任。”沈睿一手扔掉領帶:“但是,我除了沈家的豪門生活,除了沈太太的名號,我什麽都給不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眉眼裏都是一陣冷。

氣氛一時僵硬下來,半個會議室裏都是一陣冷。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孟償臉色白了一陣,抿唇不言。

沈睿從桌上拍下一張紙:“憑你孟少的本事,去找一個人應該沒這麽難,你要是真為她好,現在最好不要招惹我,畢竟,擔著當年那件事的結果的那個人,是我。”

孟償臉色變幻了很久,最終沈默著接過文件。

門從外“篤篤篤”被人敲響,來人沒等沈睿說話就推門而入,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氣,只是一進來,就被辦公室的肅殺給襲的退後了兩步。

“啊——抱歉沈總,我有要緊工作。”

咬著牙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蕭流風心裏暗罵自己的得意忘形。

孟償拿著東西就走,經過蕭流風的時候神色平淡。可眼底裏凝聚的濃烈情緒分外刺眼。

蕭流風等他走遠了,忍不住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結果一扭頭就撞上沈睿波瀾不驚的眼眸:“什麽工作?”

“是餘總簽下的合同。”

遞過來一份文件,蕭流風壓下了音調:“雖然這件事和沈總這樣說不太好,但是實在是太古怪了,蘇氏集團突然出了大量資金,碧落灣要的也是最差的一個地方,怎麽看都透著古怪。”

頓了頓,蕭流風攤開文件:“但是餘總已經簽字了,我特意找人去看過碧落彎東面那塊地方,真的不怎麽樣,開發難度很大,也不知道蘇氏集團打的都是什麽鬼主意——”

蕭流風說到一半兒,一擡頭就對上沈睿一雙含著濃烈情緒的眼眸,蕭流風被震的退後一步,叫了一聲:“沈總?”

沈睿閉上眼,靠在椅子上,壓下情緒:“沒事,你講講合同。”

蕭流風就從頭到尾把合同講了一遍,期間無數次看沈睿的臉,總覺得某一刻沈睿的情緒波動的很奇怪,但是他也沒有多想,將合同放下,輕聲說了一句:“沈總,就這些。”

就這些。

沈睿緩慢的睜開眼,手指摩擦著掌心,一遍一遍,總覺得掌心裏少一點什麽東西,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總會想起餘薇的臉。

“蘇家還要了什麽?”

沈睿開口,聲線有些沙啞。

“沒要。”蕭流風搖頭:“我最開始也準備和蘇家打一場硬仗,但是很怪的是,蘇家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在所有合同上都做了讓步,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只是太突然了,讓人有點心裏發慌。”

蕭流風還有話沒說完,沈睿拿著文件起身已經走了,辦公室的門“啪”一聲關上,蕭流風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站著,看著空蕩蕩的辦公桌,一手拿過文件,哀怨的出了門。

結果一出門,就撞上於羅蘭了。

於羅蘭手裏拿著杯咖啡,顯然是來找餘薇的,結果和蕭流風撞個滿懷,手裏的咖啡不負眾望的砸在了他身上,淋淋灑灑浸了整件襯衫。

蕭流風臉都紫了,燙的只抽氣,丟下來一句:“咋賠?”

於羅蘭翻了個白眼:“蕭大少缺這點錢?”

蕭流風緩了一會兒,涼涼的說了一句:“我剛才看到孟償了。”

於羅蘭手一頓。

“你昨晚喊了半晚上他的名字。”

於羅蘭要發飆了。

“但是他剛才出去的時候,臉都腫了。”蕭流風補充:“看著可解氣了。”

能不解氣嗎?他昨天晚上被這個小女人壓在床上,本來勾的渾身火兒,結果於羅蘭抱著他就喊孟償,搞得他一點興致都沒,本來打算走得,誰知道這人突然發了酒瘋,抱著他大腿嚎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這人還一臉一本正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個屁?一晚上他除了鼻涕眼淚,胸都沒摸到過!

想著,蕭流風瞥了一眼她的胸——看起來小小的,也沒啥可遺憾的。

於羅蘭一緩:“沈睿打的?”

想想也是,除了沈睿,也沒人敢跟他動手,一邊想,於羅蘭一邊點頭:“不愧是我大姐夫。”

“你大姐夫?”

蕭流風挑眉:“你那個大姐這麽厲害?昨晚上那個表姐?”

“是餘薇啦!”

於羅蘭推了他一下:“趕緊去換襯衣,浪費我一杯好咖啡。”

她本來還想說什麽的,結果話都了嘴邊兒突然被手機鈴聲打斷,她接起電話,就聽見那邊醫護人員巴拉巴拉說什麽話。

於羅蘭整個人都僵住了,過了片刻才驚呼一聲:“找到人了?對方資料呢?你慢慢說我現在馬上去!”

她走路帶風,一路飛快往前跑,結果在拐彎處差點撞上餘薇,一個回身繞開,匆忙道一句歉,一路踩著高跟鞋往前跑。

餘薇當時捧著一大堆文件,被她撞的一個踉蹌,聽她遠去的“對不起”,整個人腳下一滑,直楞楞的摔下去!

身後突然橫過來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順勢帶過她的腰。

餘薇渾身一僵,好容易站穩,擡手就甩開他的手就要走,結果那人橫眉冷對的站在前面,擋住她的路,一手擋在她眼前,把她鎖在胸膛和墻壁之間。

期間有職員走過,都立刻繞開,走得遠了卻忍不住回頭瞥一眼——是真養眼啊。

“這是公司,沈睿。”

餘薇退後了一些,手裏捧著厚重的文件夾,一字一頓:“我說過,離我遠點。”

沈睿每近一些,她的心就跟著澎湃的跳一下,餘薇恨這種感覺,在某一刻好像自己的人生就是為了他存活一樣,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她,從眼神到動作,無一可逃。

“我來問你,合同。”

沈睿的眼眸定定的盯著她,足足有好幾秒,一直等到餘薇受不了了偏過臉,他才緩慢的起身,壓下眼眸裏洶湧的情緒:“你跟蘇氏集團說了什麽?”

餘薇手裏捧著厚厚的文件,覺得手麻的很,剛想松一下,沈睿順勢就拿過了文件,然後將那份合同遞給她。

餘薇垂眸,手指掠過發絲:“難道我這點剩餘價值還不值得壓榨一下麽?省了多少錢呢?我以前做夢都沒想到過,我這條賤命還能換來這麽多。”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晃著手裏的合同。

沈睿額間青筋不斷的跳,幾乎都要崩出來了,僵了一會兒,他才問了一句:“你以為我需要嗎?用你去換這些?”

他語句很平淡,但是如果餘薇肯認真聽,就能聽到裏面壓抑的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餘薇冷眼看他:“現在說也太晚了點,再說不要白不要啊,反正也是要死的——啊!”

話還沒說完,沈睿一手扣在她手腕上生生把她往外面扯,文件“劈裏啪啦”掉了一地,沈睿也沒有管的意思。

公司裏,早上的陽光正好,有朦朧的日光落下來,塵埃染著明媚的氣息,一身淩厲挺拔的男人一手扣著嬌媚女人的手腕往外帶,力道很大,那小女人抵抗排斥了好一會兒,到最後幹脆被那男人一把公主抱在懷裏。

一路從公司到停車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沈睿,你到底想做什麽?放開我啊——”

餘薇氣的眼角都泛淚了,眾目睽睽下被逼的躲都躲不開,惱羞成怒擡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沒有多大力氣,只是很響亮。

沈睿的臉偏到了另一邊,僵了兩秒。什麽也沒管,擡手開了車門就要把她往裏面塞。

餘薇最恨他這種一言不發但是一個人就處理所有事兒的樣子,霸道的讓人躲不掉,又掙脫不開,她氣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一邊踢一邊打,狠狠地咬,恨不得咬掉一塊肉。

“好了沒有?”

脖子間已經有淡淡的粘稠的血液流下來,沈睿彎腰看她:“咬夠了就進去。”

他就是瘋了,之前才會那麽縱容她,任由她這麽折騰!他就應該直接把她扔進家裏好好看著半步都別躲開,好好拔了一身刺兒乖乖當他的小寵物!

餘薇有點被嚇到了,被他這種平淡溫和的話和他的氣場,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用力還是該撒嘴。

沈睿還在輕聲說話:“乖,回去。”

他越溫柔。餘薇越掙紮,可偏生沈睿鎖的她動都動不了,她越用力,沈睿的聲音就越溫和,態度越溫柔。

“乖,別動,我不想傷了你。”

他的模樣很溫柔,可是他一旦決定,卻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突然讓餘薇想起了前幾天他把她鎖在家裏的時候,那種氣場。

“你還想把我鎖到家裏嗎?”

餘薇僵了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句。

沈睿一僵,繼而擡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了,你回家休息,晚上我會去陪你,好麽?”

“不好。”

餘薇斬釘截鐵:“你是想我死在你手裏,是麽?”

沈睿的腦海裏一下子想起那天餘薇倒在床上昏死過去的模樣,以及那幾天時間裏他壓抑的幾乎要瘋了的心情。

沈睿滿身的刺兒在此刻都立起來了,被餘薇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激的一陣冷笑,眼眸都跟著紅起來:“你猜對了,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裏!”

他算是看透了,反正她都不願意,他還管什麽手段?

說他自私自利也好,不擇手段也好,他有的是辦法收拾她,以前她溫順乖巧動不動就掉眼淚,他怎麽下不去手,現在她膽子大得很,她越囂張,他越下得去手收拾!

餘薇意識到不對勁了。還沒等說什麽,卻突然聽見一陣汽車轟鳴聲!

不遠處,一輛車正飛速駛來!

餘薇眼眸一緊,沈睿擡手就把她抱在懷裏往旁邊一躲,結果那車呼嘯著從旁邊擦過,餘薇的發絲都被卷起來,隨著風一路飄過,那車撞過來的時候所有的場景都在她眼前放慢。

好像有一瞬間,餘薇回到了當初那個車禍現場,一樣的停車場,一樣的尖叫聲,一樣的車笛彌漫!

餘薇的呼吸一下子加快,手腳冰冷,眼眸一陣昏花,好像下一秒就會這樣暈倒了一樣!

“薇兒?”

沈睿垂眸。意識到她的不對,收攏手臂:“沒事了,沒事,意外,只是意外,對方沒收住車而已。”

如果真要撞他們,他們根本躲不掉的——只是,這樣明目張膽沖著車撞過來的人,也實在讓人琢磨不透是什麽想法。

在沈睿的目光中,那車一個急剎,還是碰撞上了一個停著的車輛,車笛聲一下子尖叫起來,整個停車場都回蕩著這種尖銳的聲音。

餘薇渾身一顫。

沈睿暗罵了一句,擡手抱著餘薇幫她捂耳朵,順手撈過她的腰就往一邊兒帶,但那車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人從車上跳下來,向前走兩步,和沈睿的目光正撞上。

沈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雖然神色極度不耐煩,但手掌還是緩慢的一下又一下的拍著餘薇的手臂,一直到餘薇從那種情緒中清醒過來,他才收回手。

“羅蘭?怎麽了?”

餘薇一擡眸,就看到於羅蘭站在對面,神色發涼的盯著自己,她一把掙脫了沈睿的手臂,正要往於羅蘭哪裏走,卻又被沈睿拽回去。

餘薇腳下一轉,回過頭來對沈睿怒目而視。

沈睿神色平淡,當作什麽都沒看見。總之抓著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松手,他算是想清楚了,不管她是恨是怨是惱是悔,都只能留在他身邊!強扭的瓜就算苦,也得讓他一口一口吃幹凈!

於羅蘭就站在對面,一只手上還拿著電話,隔著不遠看著餘薇和沈睿鬧別扭,一雙眼帶著光,在餘薇身上掃來掃去,在某一刻,突然開口叫了一聲:“餘薇?”

餘薇停下和沈睿的爭執,轉過來看於羅蘭,擡手撩了一下發絲:“羅蘭,你先回公司,我一會兒就回去。”

沈睿神色平淡。但是眉眼間寫著幾分狠厲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讓餘薇回去。

於羅蘭還是沒動,安靜的站在那裏看著餘薇,一雙眼和餘薇對視了兩秒,突然問了一句:“餘薇,你真的是孤兒嗎?”

於羅蘭以前問過餘薇關於家人的話題,當時餘薇正窩在沙發上看書,於羅蘭在追劇,一邊笑得前仰後合,吐槽電視裏的婆婆和小姑子,一邊扭過頭來問:“餘薇,你母親是什麽樣的人啊?”

餘薇那時被她問的猝不及防,只好拿沈睿當時給她安排下來的背景瞎說一通,而現在,於羅蘭就站在那裏。逆著光,臉上的容貌都清晰無比,她的嘴唇每動一下,就吐出來一個字。

她問:“餘薇,你母親是什麽樣的人啊?”

餘薇想,是什麽樣的人她自己都沒印象了,總之是個很悲慘的人吧?

可是她該怎麽說?

場面一時將應下來。

於羅蘭擡眼看著餘薇,一字一頓:“餘薇,你沒有父母,對不對?”

餘薇嘴唇顫了兩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僵持了半天,她才吐出一句:“你問這個做什麽,我——”

“你沒有父母,海外華僑。養父母去世對不對?”

於羅蘭一步一句的走過來,話說完了人已經站在了餘薇的面前,餘薇第一次見到於羅蘭這樣平鏡的樣子,一時心裏都是漣漪,想要張口說一句“是”,又毫無底氣。

沈睿明了她的心思,擡手撐住她的腰,看向於羅蘭:“我們還有事。”

意思是要帶餘薇走。

哪知於羅蘭一步邁過來,一下子站在餘薇面前:“餘薇你回答我,是不是?”

餘薇臉色慘白,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看著於羅蘭那副表情,突然想起了當天,那天自己在質問沈睿的時候的模樣,她心裏一陣發慌,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你騙人!”

於羅蘭緊盯著她的臉,看她點頭,突然眼淚就湧出來,大聲喊了一句:“你騙人啊!”

餘薇被她吼得手足無措,往前走了兩步,沈睿這時只能抿唇松開她的手,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女人走到於羅蘭旁邊,去給她擦眼淚。

“羅蘭,有什麽事你先跟我講好不好?是出了什麽麻煩嗎?我——”

餘薇一只手剛幫她擦掉眼淚,結果於羅蘭一個反手就打掉她的手,很兇的吼了一句:“我出什麽麻煩?我能出什麽麻煩?你明明都知道,我所有悲慘你都親眼見證過,你看的很開心啊?我這麽慘你很高興啊!”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都不如餘薇此刻被於羅蘭說的這話震得頭腦暈的疼,餘薇看著於羅蘭淚流滿面,一張小臉哭的涕泗橫流,嘴巴咧的好大,眼淚順著下巴滴落下去。

她哭的太放肆了,餘薇一時都不敢去擦,楞楞的看著她:“你怎麽會說這種話?我什麽時候看過你慘?”

對於餘薇來說,情緒似乎永遠都是要忍耐的,所以現在哪怕她滿心慌亂,也都只是吸一口氣,然後放軟聲音輕輕的和於羅蘭講話:“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是於家嗎?還是王家?”

“我發生什麽事?”

於羅蘭重覆了一邊她的話,擡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一臉悲憤:“我什麽都沒發生!我就是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那個人是你!”

“什麽?”

餘薇被她的表情刺得心裏有些發痛,下意識的去抓她的手腕,又猛地被她甩開。

“你還騙我說你是海外回來的,還騙我說你父母雙亡。你都是騙人的啊!”

於羅蘭從包裏掏出來什麽,一把狠狠地打向餘薇的臉,那東西很厚重的砸在臉上,餘薇下意識的用手去接住,一摸才發現,是一個檔案。

是餘薇的檔案,看樣子是醫院的,餘薇怎麽看都看不出來什麽問題——這份檔案就是自己現在的檔案身份,沒有一點和原先有關系,於羅蘭到底是從哪兒知道的?

“你以為你瞞的天衣無縫對不對?”

於羅蘭氣急敗壞,眼淚又湧出來,嘶吼著喊什麽,混著哭腔,餘薇才聽懂。

“是醫院的檢查嗎?”

她顫著聲音問:“你是說,我和你父親的腎匹配?”

於羅蘭的父親尿毒癥。現在在醫院裏茍延殘喘,於家上上下下找腎源都找瘋了,沒想到會找到餘薇頭上,更沒想到,這腎源一對比,一作化驗,還弄出了血緣關系。

和於父有血緣關系,偏生自己不認識,算來算去,只剩下一個當初自己未謀面的姐姐了——於羅蘭當時在開車,聽到這話的時候驚得渾身冷汗,又是不敢置信,原本只以為找到了姐姐,結果資料一拿到手,更大的打擊來了!

她的姐姐怎麽會是餘薇?

於羅蘭越想越生氣,到最後滿心憤怒壓抑不住,沖著餘薇大喊:“你本來就知道我對不對?知道我們於家,知道我媽媽,我還帶你去了我外公家的宴會,你明明都知道的!卻還要什麽都問我,是不是覺得從我嘴裏說出來,你覺得更得意?眼睜睜看著我落魄,看著我到了這個地步,你很開心啊!”

整個停車場裏都回蕩著她那種尖銳的聲音,帶著明晃晃的指責,就像是一把刀一樣,狠狠地刺進了餘薇的心臟。

餘薇唇色都跟著白下去,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如何辯白,只是回了一句:“事情不像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是刻意接近你。也沒有想過要刻意接近於家,我現在換了名字換了身份,就是不想和於家有牽連,我是把你當朋友看的。”

“把我當朋友?你明明就是在我旁邊看笑話!”

於羅蘭心裏堵得整個人都炸了,聲線尖銳的反駁回去:“我被孟償冷臉相對的時候,我父親住院的時候,我被表姐欺負的時候,你都在旁邊看著!你當時是不是好暢快,就算我是於家大小姐又怎麽樣?又被你踩在腳下,又跑到公司去給你打工做你下屬看你臉色,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間你好得意的!”

餘薇覺得頭重腳輕,一句話都辯駁不出來,向後一倒,沈睿擡手把她攬在懷裏,擡眸冷冷的盯著於羅蘭:“餘薇對你怎麽樣,你自己清楚,她這麽多年有求過於家一件事?”

“她當然不用求!你比於家大得多!你一句話,我就要眼巴巴的送上門來給餘薇撒氣,她還用求什麽?”

於羅蘭吼出來一句:“最開始你把我調到你手下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說著,又扭頭去看沈睿:“最開始那些員工找我麻煩,是不是都是你授意的?就是想給她出氣?就算我是於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又有什麽用?還不如她一個情婦來的痛快!”

餘薇站不住了,聽到後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發軟——她撒了一個謊,所以必須要用各種各樣的謊言去掩蓋,此刻,所有的謊言都被戳穿,她一時臉色發白,又恨又無可奈何。

於羅蘭紅腫著眼,臉上的表情卻是恨恨的,回身拉開車門,直接從車上扒拉出很多東西,餘薇看出來那些都是以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買的,還有上次兩個人參加她外公家宴會的禮服之類的東西。

“都是你的啊!還給你!”

那群東西被於羅蘭扔在地上,她氣不過,渾身的力量都沒了似的,抽泣似的落了一句:“餘薇,你騙得我好苦啊。”

她這一輩子,都沒碰到過那種好朋友,好不容易以為自己真的有了朋友,卻又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母親嘴裏一直罵著的那個人的女兒,她——

說完,她扭身上車,狠狠地“砰”的一下關掉車門。爬上車之後,一腳踩著油門,引擎轟鳴著,呼嘯著在餘薇的身邊擦肩而過。

餘薇的發絲都跟著飛起來,被車帶起的風拂過,盯著地上的細碎的小東西,幾乎都站不住了。

“餘薇?”

沈睿一只手扣在她手臂上:“先休息一下,我來收拾,好麽?”

說完,他直接公主抱餘薇,把她放在副駕駛上,車門就開著,他就回過身去撿那些東西,從泥人到禮服,還有一些小首飾。他一個一個的撿回來,全都扔進後座上。

餘薇還是臉色慘白的樣子。

沈睿本來是下定決心了的,今天餘薇怎麽樣他都不會心軟,可偏生對上餘薇著一雙悲愴落寞的眼,他胸口憋了一股火,就發不出來,僵持了片刻,最終軟下去,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發絲:“好了,不要想了,我帶你回去休息一下,好麽?”

他的語調太溫柔了,連帶著說話時候那種溫熱的氣息撲到臉上,餘薇一下子從迷茫中清醒過來,整個人都驚了一下,本來她眼眶裏委屈和難過都凝成淚花了,卻生生被她忍回去。

動作利索的推開他,從副駕駛座上跳下來,餘薇一手拿過包包:“不必了,我一會兒還有一個會議要開,還要出去趕一個飯局,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

沈睿還僵持著站在副駕駛門口去撫摸她的臉的姿勢,眼睜睜的看著那女人擦掉眼淚再擡起頭來的模樣,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神色煥發,好像剛才那個落寞悲涼的女人是另一個人一樣。

沈睿心裏早就埋了一顆種子,在這一刻,那顆種子已經勃發著長大,一擡眼就能看到餘薇一身惹眼的那種勁兒,他多看兩眼,忍不住閉上眼。再擡眼,就看到餘薇盯著後座車窗,看著那些零碎的小東西。

“要我給你送回去麽?”

沈睿瞥了一眼後座上的東西,輕輕的敲了敲車窗:“不是很麻煩,我順路的。”

餘薇盯著車窗裏的那些東西定定的看了兩眼,收回視線:“不用了,一會兒我過來取。”

“取去哪兒?”

沈睿一把扣住她手臂,皮笑肉不笑的扔出來一句:“新租房?”

餘薇甩開,很想吼一句“我住哪兒關你什麽事”,但是說出口了就變成:“我總住在你哪裏,很打擾,再說了,哪裏不是蘇婉兒的屋子嗎?我住不太合適吧?”

沈睿眼底眸光一凜。

餘薇冷笑,扭過頭去不看沈睿的臉,心裏卻是一陣陣的收縮——她就知道!

當初沈命送她回家的時候。沈命隨口說的話,她一直都記在心裏,當時不想去思考不想去問,是因為她自己的心底不想接受這個想法,她寧可認為那屋子是沈睿送她的也不會去想什麽“蘇婉兒也住在這個小區”,可是現在不同,每一個昔日的甜蜜,都會變成互相傷害的利刃。

“我給你換一個。”

沈睿涼涼的落下一句:“公司附近,比較方便下班。”

餘薇嘴裏堵了拒絕的話,可擡眼就看到沈睿深邃的眉眼以及緊緊的抿起的薄唇,敏銳地感覺到他的情緒在勃發,餘薇不敢觸他的黴頭,生怕他一時惱起來再對她做什麽。

看餘薇不說話,沈睿當她默認,眉間的冷冽才淡下去一些。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腰:“你先回去工作吧,我還有點事,晚上來接你。”

說完,也不等餘薇有什麽反應,就上車離開了。

安靜的站在停車場裏,餘薇一直目送著那輛車離開,一時間只覺得停車場空曠無比,自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娃娃一樣,看著地上的車轍印,看了片刻,失笑似的搖搖頭,轉身往回走。

公司裏,於羅蘭前腳剛安靜坐下,後腳就有秘書切進內線電話:“餘總,有人約您,說是於太太。”

於太太?

餘薇彼時一只手拿著電話,一只手握著筆,安靜的看著桌子上的文件,筆尖在文件上點上濃墨的一筆,一直等到秘書在那邊催:“餘總?”

“約了吧。”餘薇嘆息:“一會兒定在樓下咖啡廳。”

她就知道,她根本躲不掉的,於羅蘭知道了,整個於家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

掛掉內線電話,餘薇就想起來那天在王家宴會上於太太對自己的笑容,她一想到就覺得呼吸緊促,冷靜了許久,幹脆放下筆,起身走到窗前,去俯瞰窗下的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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