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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真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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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公司辦公室。

窗明幾凈,陽光明媚,A市罕見的好天氣。

餘薇縮在辦公室裏,拿著文件看的分外投入,什麽時候沈睿開完早會回來都不知道。

沈睿剛回來,正撞上餘薇打哈欠的小模樣,他忍著去揉她臉的欲望,說了一句“我先出去,有個合同要簽”,結果那小女人沒有像往常一樣跳上來跟他道別,只是看著合同草率的點了點頭。

沈睿關門的手一頓,琢磨著要不要把這個項目給斃了。

關於商場策劃什麽的很覆雜,餘薇看文件看了兩個多小時,正是倦怠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些許嘈雜聲。

“抱歉小姐,您不能進去。”

秘書攔在門口,一臉公事公辦。

蘇婉兒笑著掏出文件:“我是蘇婉兒。”

“蘇婉兒”這三個字,沒有人不知道,但秘書還是攔在門口:“抱歉,您沒有預約。”

上一次被開除的事情,整個SUY的人都歷歷在目。

蘇婉兒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繼而掏出手機打電話。

可沈睿的電話久久沒有接通。

總裁辦公室身後就是一大片的員工區,已經有不少人探頭探腦往這邊看了。

僵持不過幾秒鐘,門終於開了。

餘薇半張側臉從裏面望過來,正和蘇婉兒對上視線。

空氣都寂靜了。

“餘總。”蘇婉兒先開口說話:“好久不見。”

“蘇小姐?”

餘薇也楞了一下,讓開了門:“請進。”

蘇婉兒倒是沒進去,反而笑意清淺的瞥了一眼秘書:“SUY的秘書很稱職啊,我沒有預約,也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秘書臉上冒汗。

餘薇四兩撥千斤:“身在其職各為其主。”

蘇婉兒進門的時候,餘薇順手把辦公室的門開到最大,蘇婉兒察覺到了,也只是當做沒看見,只是心裏暗暗記上一筆。

果然是一個很細心的女人啊。

“蘇小姐,沈總出去談合同了,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您可以在這裏等一會兒。”

餘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回到辦公室後面隨手打開文件,很小心眼的想要晾她一會兒,結果蘇婉兒很隨意的坐在沙發上,掏出一份文件:“不了,我今天來是找餘總的。”

餘薇楞住了。

“聽說餘總投標下碧落灣,並且已經準備商業策劃了?”

蘇婉兒一邊說,一邊掏出來一份文件:“碧落灣占地很廣,而且接壤個個商業區域,每一個地方發展好了都會變成一個類似於“小香港”的地方,投資恐怕要上億,時間也很長,光靠SUY的實力,恐怕有點麻煩。”

“但是如果有合作,就不一樣了。”蘇婉兒一邊說,一邊將文件放在桌子上,轉頭看辦公桌後的餘薇:“餘總要喝點什麽嗎?我很擅長泡咖啡哦。”

餘薇心一跳,下意識的吐出來一句“藍山”。

蘇婉兒看著她笑了一下,姿態優雅的跑到茶水間去泡咖啡,期間有一些職員們擡眸看她,或驚訝或羨慕。也有些許探尋,她都淡淡的笑著望回去,姿態優雅,一副溫潤大方的模樣。

蘇婉兒回來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餘薇正在看蘇婉兒送過來的文件。

蘇婉兒顯然是做了詳細計劃的,從頭到尾幾乎將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事無巨細,餘薇看的自愧不如——說實話,她自己都沒有這麽詳細的計劃。

“餘總考慮的怎麽樣?”

一手托著咖啡,蘇婉兒笑意清淺:“餘總可以考慮很久呢,不過看起來我是第一個來找餘總談合作的。”

“蘇小姐為什麽會考慮和我們合作投資商業?”餘薇抿唇:“碧落灣的風險其實很大,如果做不好,恐怕會賠上SUY半壁江山,而現在碧落灣附近的海桐灣正在建住房,住宅區不管怎麽說,都比商業區要少很多風險。”

“風險和收益是相伴的。”

蘇婉兒放下手裏的咖啡杯:“我想,餘總當初拍下碧落灣而不是海桐灣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思量了,又何必那這話來問我?住宅區固然穩定,但是商人嘛,就是富貴險中求而已。”

餘薇一時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當初那樣殺氣騰騰的拍下碧落灣,還不是中了沈命的套,現在蘇婉兒一副如此誇獎她的模樣來和她講,她總覺得臉紅。

而且,她被沈命給坑了一下,現在總覺得幹什麽事都有一定風險,萬一她再跟蘇婉兒合作,再被蘇婉兒坑一下——被沈命坑了,她還能咬著牙吞下去,但是如果被蘇婉兒給坑了,那她死了的心都有了!

“這件事情我可能要考慮一下。”餘薇摩挲著那文件:“畢竟不是小事,我們可能需要開個會,最遲三天給你答覆。”

蘇婉兒笑起來的模樣分外好看,眉眼都是璀璨的,和餘薇握了個手:“那希望我們能合作吧。”

餘薇起身,放下文件:“我送你。”

從辦公室門口一路往下走,期間多少個職員都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幕。

一路從公司樓上下去。蘇婉兒和餘薇誰都沒有提合作的事情,兩個女人笑著說什麽話,反而氣氛比較融洽。

一路送餘薇到了公司門口,正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車,怎麽看都有點熟悉,餘薇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和蘇婉兒寒暄了兩句,面子上做足了就往回走了。

她能下來送蘇婉兒,都已經很不容易了,難不成還指望她一路送蘇婉兒上車麽?

餘薇前腳剛踏進門裏,後面就傳來汽車突然乍起的轟鳴聲!

名貴跑車的轟鳴聲很大,像是一下子炸開一樣,餘薇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那輛車逆行沖過來,路人失聲尖叫,但是那輛車卻絲毫不肯減速,直楞楞地對著蘇婉兒沖撞過去!

餘薇腦子都炸了,一擡眼正對上車裏面容猙獰的於羅蘭!

於羅蘭!

電光火石之間,餘薇腦海裏竄出了很多畫面。四周路人驚恐的臉似乎都在她面前被放大,蘇婉兒被嚇傻了,顯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飛來橫禍,渾身僵硬住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躲避。

在某一刻,餘薇的身影在一片尖叫聲中沖過去,擋在蘇婉兒身前!

“嘎吱”一聲,車子戛然而止。

還冒著熱氣的車頭距離餘薇纖細的腳踝只有一寸之隔,餘薇滿身大汗的站在車前,有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那天那個晚上,只是四周的尖叫聲很快讓她從那一場荒蕪的夢中驚醒。

餘薇一擡頭正對上於羅蘭握著方向盤臉色猙獰的樣子,激的餘薇火冒三丈,直接沖到車門口,狠狠地拍了一下車窗,隔著車窗沖於羅蘭大喊:“你是想蹲監獄還是想配人命?你這是蓄意謀殺,謀殺!”

這樣直楞楞地沖過來,如果不是剛剛餘薇在電光火石間擋過來,讓於羅蘭下意識的踩了剎車,說不定此刻,這輛車已經撞在了蘇婉兒的身上。

蘇婉兒!

蘇家唯一的千金。還是沈睿的未婚妻,要是真出了什麽問題,於家就算是家大勢大,也得被搞得硬不起脊梁。

於羅蘭清醒了一些,手指從方向盤上挪下來,但是還是不肯開車門,甚至不肯擡頭,隔著一個車窗,餘薇正看見於羅蘭半張小臉。

才一天不見,於羅蘭似乎就憔悴很多了,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花兒,原先那種清脆逼人的感覺都瞧不見了。

看著她的模樣,餘薇就一陣無奈,也沒力氣去糾結她了,心裏尋思該給蘇婉兒道個歉,看在孟償的份上蘇婉兒也不會跟於羅蘭怎麽樣,但是——

她腦海裏剛竄出來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聲尖叫!

只見剛才那個亭亭玉立站在車不遠處的女孩突然暈倒了!直接砸在了地上!

是,蘇婉兒嗎?

餘薇楞住了,還維持著那個摁著於羅蘭車窗的的動作,眼睜睜看著蘇婉兒被眾人圍起來。

精致的女人倒在地上,栗色的發絲卷著一個弧度,柔軟的散落在地上,她的半張臉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嬌嫩小巧的耳朵,餘薇看著,心臟突然“怦怦”的加快,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大事兒要發生一樣。

醫院裏。

餘薇站在走廊裏,靠著墻,於羅蘭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不遠處的急救室上閃耀著血紅色的光澤,走廊裏的氣氛都很嚴肅,等了許久,才有醫生從裏面出來。

“病人家屬呢?”

醫生進了辦公室,蹙眉問了一句。

餘薇看了一眼於羅蘭,起身說“是我”,就跟著進去了。

辦公室裏,醫生的臉色有些嚴肅。

“病人情況很嚴重,這一次如果送來的時間再晚一會兒,後果不堪設想。”

一邊說,一聲一邊敲著桌子,餘薇聽的詫異,她以為蘇婉兒只是被嚇暈了而已,有些迷茫的看著醫生。

醫生一邊拿起筆,一邊看著病例,蹙眉說到:“而且,病人身邊明明有藥,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給病人服下?”

藥?

餘薇楞了:“什麽藥?”

“治心臟病的藥啊!”

一拍桌子,醫生氣得不行:“病人是先天性心臟病,生來就是靠這些藥活著的,你不是她家屬嗎?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病人本來就很難活得過四十歲,而且情緒還有這麽大的起伏,估計要是天天這樣,三十歲都不一定能活到了!”

餘薇聽的頭腦一陣發暈,到後來只是問了一句:“那,她這個病,就只能吃藥了嗎?”

“不吃藥有什麽辦法?”

一瞪眼睛,醫生緩和下了情緒:“估計也就只有心臟移植這條路了,但是很難走,一般來說,很難找這個匹配的人,有的就連親戚都不行的。”

餘薇驚得有些發昏了,揉著額頭走出來,然後找到病房去,就看到於羅蘭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也不進去。

餘薇一過來,就看到於羅蘭蜷縮在長椅上,安靜的坐著,小臉很平淡,臉上好像什麽表情都沒有一樣,但是仔細看一看,就好像能夠看到眼眸裏死灰一樣的絕望。

“於羅蘭?”

餘薇推了推她的肩膀,就看到於羅蘭緩慢擡起頭。

“怎麽了?”餘薇揉了揉她的腦袋,就聽見她聲線沙啞的說:“剛才孟償給我打電話了。”

“孟償知道了嗎?”

餘薇心裏一跳,孟償知道了。沈睿是不是就知道了?

於羅蘭咧開嘴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都難看:“餘薇,我好難過呀,我都快要死了他都不看我一眼,反而那個女人只是被嚇暈過去了,他就那麽氣急敗壞,好像要殺了我一樣。”

她一邊說,一邊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到最後,只是突然擡手擦了擦眼睛:“醫生怎麽說?”

“醫生——醫生說沒什麽。”餘薇笑了一下:“我正要去看看她,一會兒我出來陪你一起等孟償,等孟償過來,好好和他解釋一下,一會兒和蘇婉兒道個歉,好嗎?”

於羅蘭沒說話,餘薇揉了揉她的頭就進了病房。

病房裏面,淡淡的消毒水的氣息彌漫著,蘇婉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過來了。安靜祥和的靠在病床上,身後賽這兩個枕頭,臉色不是很好,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蘇小姐?”

餘薇走進來,下意識的帶上門,走到蘇婉兒身邊,看她似乎並不是很憔悴的樣子。

“餘總。”

蘇婉兒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情,真的要感謝餘總,如果不是餘總的話——說不定我都不能這樣完好的躺在這裏呢。”

餘薇的唇上下顫了兩下,最終只是吐出來一句:“沒關系,你——你,別怪於羅蘭就好,她當時只是——”

找了兩個詞,都沒有吐出來什麽話,餘薇到最後苦笑了一聲:“她還在外面,一會兒我會讓她進來道歉的。”

蘇婉兒的手撩過栗色的發絲,微微一笑:“算了,我也沒打算和她追究,我就是這樣的體制,一點驚嚇都不行的。”

餘薇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的病真的治不好麽?”

她一問出來,才察覺自己這話是什麽意思,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張嘴張了片刻,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圓話,只能回一句“對不起”。

她乍一聽到個消息,心裏竟然竄出來一點喜悅,如果蘇婉兒真的活不久的話,是不是,就沒有人能和她搶沈睿了,對不對?可是這念頭一冒出來,餘薇就是渾身一顫——她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沒關系啦。”

蘇婉兒像是什麽都沒察覺一樣,只是輕笑:“我家裏有這樣的遺傳,我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如果真要治的話也治的好呢,就是要捐獻心臟,不過很難的。”

餘薇聞言,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兒。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很難找到匹配的。”

“其實也有找到過。”蘇婉兒微微一笑,靠在枕頭上歪了歪頭:“只是對方並不肯捐獻心臟,畢竟人家也要活著嘛,這心臟捐獻出來了,人家就死了,誰會做這種事情啊。”

餘薇此刻正聽見走廊外面有點動靜,轉身往外走了兩步,下意識的附和了一句:“那個人和你有緣分啊。”

連親人都沒法捐獻的心臟,結果一個陌生人卻有。

“倒是挺有緣分的。”蘇婉兒靠在枕頭上扭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補了一句:“那人兒也姓於呢,好像叫什麽,木槿?”

餘薇的手彼時正放在門把上,走廊裏的動靜越來越大,以至於她都沒有聽清楚身後蘇婉兒說的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麽?”

“於木槿。”

蘇婉兒轉過頭來,吐出了幾個字:“那個人,叫於木槿。”

像是一陣颶風在心頭刮過。餘薇的手緊緊地握著門把,顫著聲問了一句:“這個人是在哪兒找的啊?”

“我不太清楚。”優雅的女人手指撩過發絲,輕笑著搖頭:“A市的事情,都是沈睿安排的,我也是因為沈睿說找到了“藥引”才回來的,結果才知道對方不願意。”

“不過想想也是。”抿唇笑了一會兒,蘇婉兒有些落寞的說了一句:“誰都不想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餘薇的唇輕輕的顫,到最後只說出來一句“好好休息”,僵著身子打開門,邁出了病房。

病房的門關上,就像是將兩個世界都隔絕了一樣。

走廊外,爭吵聲混著女人尖銳的聲線。

於羅蘭幾乎都要跳腳了,昂著一張小臉兒痛苦的喊著什麽,眼淚啪啦啪啦的往下掉,一只手抓著孟償的手腕,死活不肯讓孟償進病房。

孟償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到最後,一張臉黑的宛若鍋底一樣,被於羅蘭拉的兇了,他猛然收回手,帶的於羅蘭一個踉蹌,一下子腿軟跪在地上,頭都撞到長椅上。

“咣”的一聲,於羅蘭整個人都痛的弓起腰來了,餘薇推門出來,正和孟償擦肩而過,可孟償的眼眸赤紅,根本沒有看到餘薇,而是大跨步的走了進去。

餘薇站在病房門口安靜的站了一會兒,聽見裏面傳來的動靜,閉上眼眸把病房的門帶上,然後一點一點走到於羅蘭的身邊。

於羅蘭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沒在哭,咬著牙渾身都在發顫,就像是一個鴕鳥一樣蜷縮起來,餘薇走近了,正可以看到她帶血的嘴唇——大概是被她自己咬破的吧?

“羅蘭?”

餘薇一張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線多沙啞。

於羅蘭擡起頭來。額頭上一片血紅就露出來,有粘稠的血液流下來,餘薇擡眸看她,她也擡眸看餘薇,下一秒,於羅蘭直接倒在了地上。

路過的護士驚叫著看著這一幕,繼而快步跑過來,扶起於羅蘭,餘薇跟著站起來,跟著擡腳往前走,片刻功夫,剛才還一片爭吵的走廊裏安靜的只剩下長椅上,粘稠的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滑落的聲音。

沈睿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沈睿接到的消息比孟償慢很多,他還有合同纏身,總之來的時候也不是很上心,甚至只是在蘇婉兒的病房裏轉了一圈,又轉出來,去了於羅蘭的病房。

於羅蘭已經醒了,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眸看著天花板,餘薇坐在她不遠處的沙發上,一只手捏著手機,手骨都跟著微微泛白。

沈睿的眸光在床上轉了一圈,很自然的走到沙發旁邊,低頭彎腰把餘薇抱在懷裏:“嚇壞了,是麽?”

他不算是很清楚當時具體的細節,因為和餘薇沒什麽關系,他的保鏢只是輕描淡寫說了幾句,只知道是於羅蘭開車驚了蘇婉兒,還牽扯了他的小女人,不過看起來,餘薇似乎好像被嚇到了。

否則看到他,怎麽會不說話?

溫熱的手掌就貼在自己的身側,很寬厚,帶著男性特有的力量,這種力量讓她貪婪,貪婪的想要得到,想要擁有。但是——

“怎麽了?”

沈睿一只手正把玩著她的小臉兒,看她沒反應,就輕輕的捏了一下,總覺得手感極好,不過這裏是病房,後面還有一個怎麽看都一臉頹然地病人,沈睿並沒有怎麽樣。

餘薇這才擡起頭來,琥珀色的眼眸從下到上,對上沈睿深墨色的眼眸。

那雙眼裏波讕不驚,好似永遠都看不到情緒一樣,餘薇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才突然問了一句:“沈睿,你喜歡我嗎?”

沈睿被她問的一僵,手指摩擦著她的臉,還沒有回答,就聽見餘薇又問了一句:“還能喜歡我多久呢?”

沈睿察覺不對勁了,松開她的臉,垂眸看她的臉,垂眸又問了一句:“怎麽了?”

餘薇垂下眼簾來,沒說話。

氣氛一下子僵硬住了,餘薇在某一個時刻裏,突然問了一句:“林安安到底是什麽人?”

那個在辦公室裏見過,在飯店裏見過,在醫院裏見過,然後死在樓下的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麽人?

沈睿原本就冷下來的臉,在此刻越發冰冷刺骨了。

餘薇依舊不看他的臉,抿唇笑了笑:“你當初救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呀?”

沈睿一僵。

在某一時刻,沈睿的眼底裏掠過深深地懊惱,閉眼,深吸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我不是講過嗎?這些事和你沒關系,你只需要——”

“只需要乖乖的呆在你身邊就好,不要去思考這些問題,什麽也都不去管,就只需要阿諛奉承你。討你喜歡,當你的小寵物?”

餘薇在某一刻突然激動起來,從沙發上跳下來,擡手抓著他的袖子,一字一頓:“如果你是單純的喜歡我,可以啊,我也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的什麽都可以忍,你給了我第二條生命啊,你讓我做什麽都好啊,可是,真相是這樣的嗎?”

不知是不是餘薇的表情太犀利了,沈睿的臉都有一瞬間的蒼白。

“才不是,才不是這樣!”

一把推開沈睿,餘薇眼底裏泛了淚:“我其實就是她的替代品,你當初救我,就是想要我的心臟,對不對?你救我,就是想讓她活下去,你說過,等我大仇得報,你就要我回報你,你想要的就是我的心臟,對不對?”

沈睿的神色波讕不驚,只是嘴角狠狠地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一口咬到了下唇,他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是不是?”餘薇盯著血紅的眼眸看他。

“餘薇,我——”

“是不是?”

餘薇擡眸看他,像是一個發了狂的小貓兒一樣,明明對他構不成什麽威脅,可是沈睿就是不敢輕舉妄動。

“是。”

垂眸,沈睿點頭——如果餘薇不問,他這輩子都不會說,但是如果餘薇問出來了,他的驕傲讓他無法撒謊。

他是沈睿,是天之驕子,沒有必要——向任何一個人低頭。

包括餘薇。

沈睿想著。在心裏重覆了一邊,包括餘薇。

簡單的一個字,砸在心頭裏,砸的餘薇頭昏腦脹,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住,最後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幾乎都咬破,有血漬流出來,刺激的她一個哆嗦。

“所以,林安安是什麽人?”

餘薇勉強靠著旁邊的沙發站直了,只覺得心口一陣抽搐。

“是我後來找的人,也和蘇婉兒的心臟比較匹配。”沈睿心裏一冷,擡手揉了揉額頭,一字一頓:“我說過了,這件事和你無關,我會處理好,林安安出了意外,所以——”

“所以沒有心臟了,對麽?”餘薇擡眸看他。眼底裏是死灰一樣的光:“只剩下我了?”

不久之前她還為蘇婉兒命不久矣的事情而心裏陰暗的暗自開心,現在卻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蘇婉兒續命的人,她才是應該奉獻生命的那個人,想一想就覺得嘲諷。

“餘薇,我會處理好。”

沈睿蹙眉,擡手試圖抓她。

“處理好?再找一個林安安嗎?”餘薇退後了一些:“如果找不到呢?是不是就該我了?”

“會找到的。”

沈睿看她,一字一頓:“會找到的。”

餘薇臉色發白,覺得自己好像是經歷了一個人生的輪回一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天大的笑話炸響在眼前,炸的她頭暈眼花,突然拿起包轉身就往外跑。

沈睿看著餘薇的背影,咬著牙沒挽留,只是一直看著。

病房裏,一時只剩下梔子花開的氣息。

床頭還放著梔子花,病床上於羅蘭睜開眼,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深褐色的幹枯的眼眸裏似乎有星星點點的光澤,她好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

明明沈睿和餘薇的爭吵聲就在耳邊,可是於羅蘭一句都聽不進去,門“砰”的關上了一下,餘薇走了,門又“吧嗒”的關上了一下,是沈睿走了。

於羅蘭就安靜的躺在床上,在某一刻突然笑起來了,一邊笑一邊擡頭去摸自己腦袋上的傷痕,她剛剛被孟償摔了一下,磕在長椅的手柄上,磕的很痛,可孟償好像頭都沒有回一下。

怎麽會這樣呢?

媽媽騙人啊,孟償一點都不喜歡她啊。

將臉埋在枕頭裏,於羅蘭哽咽著嗓子重覆了一邊:“一點都不啊——”

另一間病房裏。

蘇婉兒靠在病床上,旁邊是一碟蘋果,被人切成小碎塊,孟償一只手拿著刀,很小心的一刀一刀切下去,動作很小心,模樣很認真,半張臉看過去俊美的一塌糊塗。

“孟償,你不過去看看於羅蘭嗎?”輕輕的拿過一塊蘋果,蘇婉兒一邊優雅的笑著一邊說:“她只是跟我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你覺得這是玩笑唔——”

孟償切蘋果的手重了一些,手都刺破了,血液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很腥,但是他飛快把手藏起來,然後把水果刀擦幹凈,繼而搖頭:“我知道,你放心,我會處理的,以後不會讓她再來煩你了。”

說到後面,孟償的話隱隱帶了殺氣。

蘇婉兒只是笑:“孟家答應,於家也不答應,於家答應,你也要掂量掂量王家。”

王家,於母的娘家,背景強大,幾乎可以和蘇家媲美。

孟償沈默下來——他當初不能改變的事情,現在也無力改變。

“你去看看於羅蘭吧。”

蘇婉兒又一次說:“安慰她一下,她還小。”

掌心刺得發痛,孟償藏著,緊緊的握成拳,點頭,轉身就出了門。

蘇婉兒的目光從門口離開的背影挪到了旁邊櫃子旁的血漬,朦朧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睿兒呢?”

門口突然有人進來,蘇婉兒一回頭,就對上沈命的臉,她一下子坐起來,一張小臉兒笑得像是稚菊一般嬌嫩明媚:“表哥,你來看我?”

沈命放下手裏的果籃:“我侄子呢?沒來麽?”

“沈睿有事要忙吧。”

蘇婉兒擡手撩了一下發絲:“表哥不忙嗎?”

沈命坐在病床旁邊:“很嚴重麽?”

蘇婉兒沒說話。

“最近發病越來越頻繁了,對麽?”

沈命補充問了一句。

蘇婉兒知道瞞不住他,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確實頻繁了很多,大概是有點水土不服吧。”

其實是她午夜夢回總會想起個人來,只是那人滿心滿眼都被仇恨所蒙蔽,沒有她存在的餘地——蘇婉兒忍不住幻想,如果有一日那人大仇得報,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入得了他的眼?

明明只是這樣想著,蘇婉兒的手卻探向了沈命,握到沈命的手腕,輕聲的念:“表哥,我好害怕,要是我一閉眼,就睜不開了。”

也再也看不見你了。

沈命的手擡起來,又放下,反握住她的手:“很快了,人快找到了。”

蘇婉兒笑:“沈睿騙我就算了,你也騙我。”

沈命沒說話,擡手看了一眼表。

蘇婉兒緊了緊他的手腕:“別走。”

沈命笑了,很溫柔,然後掙脫開蘇婉兒的手,細聲安撫她好好休息,轉身離開。

出病房的時候,沈命和孟償擦肩而過。

孟償看著沈命,蹙眉。卻什麽都沒有說,兩個人相顧無言。

夜色下。

餘薇自個兒開車走了,一路飆到二百碼,如一抹利劍刺穿夜色,竟然還真的安然無恙到家了,一腳踢開臥室的門,餘薇縮在床上,一只手拿著紅酒瓶,狠狠地灌下一口,暈乎乎的時候,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裏,想,結束這混亂的一天吧。

結果她睡不著,就跳起來,一只手拿著酒瓶,死命的喝,喝到最後明明站都站不穩了,神智卻還是清醒的,把啤酒瓶子和玻璃瓶子滿屋子的亂扔,最後扔累了,她就坐在床邊,枕著被子,昏昏沈沈的在酒精的作用下睡過去。

夜深了,她就在做夢。

夢見自己最開始的慘狀,又夢到後來沈睿出場,夢裏的沈睿笑得溫暖明媚,拉著她的手低聲說什麽話,餘薇最開始聽不見,到最後才聽清楚,沈睿說的是“我喜歡你”。

餘薇猛地驚醒了,想起不久之前有一天,她和沈睿鬧別扭,問沈睿為什麽和她在一起,沈睿就說“我喜歡你”,那時候這四個字兒哄的餘薇放心亂顫。

現在呢?是不是也是一樣亂顫?

餘薇擡手摸了一下心臟,還真的跳的好快。

夜色裏,餘薇呆呆的坐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門外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鎖頭在黑夜裏“吧嗒”一聲,餘薇驚了一下,下意識的繼續半跪在地上趴在床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就有人輕手輕腳的從門口進來,明顯被臥室裏的酒氣給熏了一下,然後坐在她身邊站著,似乎是在打量她,夜色裏,只有餘薇故作平靜的呼吸聲。

那人找了一會兒,才小心的找到她的縫隙,把她抱在床上,餘薇借著酒勁兒狠狠地折騰了一下,一直到她一個不經心踢在沈睿的腿上,對方悶哼一聲,餘薇才不敢得瑟,安靜的倒在床上。

一時四周都沒有動靜,餘薇都快壓不住了,想要睜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時候臉上就多了一只手,很溫柔的在她臉上游走,然後幫她規矩了一下被子,最後給她正了一下枕頭,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坐了不過幾分鐘,他就出去了。

餘薇在他開門的時候,偷偷的睜開眼,透過客廳的朦朧的光,正看到沈睿的背影,又匆忙閉上,門一關,整個臥室又是一陣寧靜,餘薇瞇著眼去看,臥室裏安靜的像是沒有人來過一樣。

可餘薇的心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蓬勃的發脹,像是下一秒就會跳出來一樣,餘薇擡手摸了一下額頭,覺得被他吻過的地方發燙。

她的心裏就開始翻滾一些念頭。

他最開始是那樣的目的啊,但是到最後,他不也跟那個蘇婉兒說了,她不願意嗎?而且從頭到尾瞞著自己,生怕自己知道,他最後不是也去找了別人嗎?所以,他應該也是舍不得她去獻那個心臟——他也應該是喜歡她的才對啊?

而且,兩個人最開始也都是說的分明,他也撂下話,幫她的時候就說明白了,就是為了她的一樣東西,她沒什麽好矯情在意的的,到最後他喜歡上她的話——餘薇憋了一會兒,才嘆息,她心裏明白,她真正這麽難受的原因,是因為她是蘇婉兒的替代品。

她是要為蘇婉兒續命的那個人。

想了那麽一會兒,餘薇又想,最起碼他現在是在自己家裏呢,沒有在醫院陪蘇婉兒啊!

女人那點小心思,被她自己翻來覆去的擺弄著,有時候覺得欣喜,有時候又害怕自己多想,一顰一笑一憂一愁,都只是因為心裏多了個人而已。

餘薇自己糾結著,沈睿竟然去而覆返,簡單的將地上收拾了一下,然後又抱著酒氣熏天的小女人去了一趟浴室。

裝睡還是挺不容易的,但是餘薇咬著牙硬生生挺下來,沈睿從頭至尾只是幫她淋浴了一下,實在受不了她就裝作醉酒的樣子去推他,到最後還過分的倒在他身上燎火。

沈睿僵了片刻,還是很有正人君子之風的咬著牙沒碰她,給她簡單沖散了酒味兒,就把她整個人裹緊浴巾裏擦幹凈,然後直接丟到了床上,沒有去管她了。

黑暗裏,餘薇的心思百轉千回的轉,來來回回的對比,似乎就為了找到某一刻,他對自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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