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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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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嬈對那只灰色的兔子情有獨鐘。夜晚將至,由一眾宮女奴婢們侍候著沐浴過後,她便迫不及待的踩著腳丫子往內殿跑,腳踝上的襦裙隨著主人的跑動一蓬一松,遠遠瞧去,就像是一只正在跳動著的圓滾滾的毛絨球。

“哎,公主。”

身後扶尹手持厚實柔軟的毛巾跟著趕了過去,掀開透著淺淺奶香味的薄氈,幾個宮女正跪伏在軟毯之上撿拾顧嬈午後玩膩了隨手丟著的玩物,小塌旁的小幾上還殘留半碗不曾飲盡的金絲瓊露。

繞過繡著花鳥圖的秀麗屏風,內間點著昏暗的燈,顧嬈正背對著扶尹跪坐在床榻上,身後的烏發下垂著,發尾隱約有透明的水珠不停往下墜。扶尹無奈,撩開嫩粉色的床幃,輕柔的用軟巾為顧嬈絞頭發,“公主,奴婢給您絞頭發。”

“嗯。”顧嬈帶著鼻音,應了一聲。

扶尹擦頭發的功夫,抽出神看向前方,只見床榻上一只只有常人手掌大小的灰兔子團在正中央,兩只耳朵軟趴趴的垂在兩側,眼睛黑不溜秋倒映著顧嬈的面容。兔子毛絨的不可思議,整個膨的可愛,使顧嬈不時發出笑聲,用手指頭戳弄它。

“公主,您可仔細那畜生咬了您。”扶尹有些擔憂,並不支持顧嬈養這只兔子。

顧嬈不滿,嘟囔著否認:“不會,它怕我呢。”

小兔子的確怕顧嬈,顧嬈身量再小,於它而言也仍舊是個龐然大物,招惹不得,瑟縮著身子不時往後鉆,可惜最後都被小主人提著兔子耳朵揪回來了。

扶尹無奈,動作溫柔的給顧嬈將頭發弄幹,又從伏畫送來的托盤上拿起一柄木梳,熟練輕柔的梳展那絲絲的發,想起了什麽似的,開口道:“公主,方才皇後娘娘傳召奴婢呢,說是為公主挑選了一位教養嬤嬤。”

顧嬈惑然:“為何?”她又想到白日祁連芷說她為人霸道跋扈,於是有些不高興,“我不要!”

“那可是皇後娘娘的命令呢。”扶尹語氣微揚,帶有調侃意味。

慶熙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熙樂公主最怕的便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命令,即便她再不滿也會乖乖的聽話。果不其然扶尹此言一出,那小家夥立馬悻悻然住了嘴,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悶悶不樂道:“那……那好吧。”

扶尹愛憐的摸了摸顧嬈的腦袋:“公主懂事了呢。”這次並沒有撅著嘴不滿的大喊什麽‘我是父皇和母後最寵愛的公主,做什麽別人都不能置喙,我就是張揚跋扈又如何?’

別人不懂,扶尹卻是有擔憂,她自小照顧顧嬈到大,打心眼裏把她當親生女兒來疼愛,公主這般驕縱自大,終歸是不好的。如外人所言,公主雖然貴為熙樂公主,但她畢竟不是皇帝親生,那麽這封號可稍有不慎便會被褫奪,她著實該懂的這一點。

“唔?”顧嬈歪頭,好似不曉得扶尹這話的含義。

扶尹搖頭,“無事,公主可是乏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教養嬤嬤便會來慶熙宮。”

“好~”顧嬈彎起眉眼,主動把小兔子捧起來遞給扶尹,“扶尹姑姑可要幫本公主照看好它。”

“是。”扶尹屈膝,接住小兔子,心裏頗為無奈。

次日清晨,顧嬈還不曾醒來,皇後為她挑選的教養嬤嬤便來到了慶熙宮,伏畫等人與其寒暄兩句,連忙繞進了內間請顧嬈醒來。

顧嬈乍然被叫醒還處於懵懵然的狀態,睜不開眼睛呆呆的坐在床榻上,任人給她穿上繁覆的衣裙,伏畫念念叨叨:“公主,細辛嬤嬤早已在外頭候著呢,今兒個是您頭天上課,可不要叫嬤嬤給您向皇後娘娘打小報告呢。”

顧嬈晃了晃腦袋,癟了下嘴巴:“本公主曉得了!”

洗漱,梳妝,用膳,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最後顧嬈老老實實的站在細辛跟前,“嬤嬤。”細辛乃是皇後親自挑選的,顧嬈給個臉行個禮毫不為過。

祁連朔到慶熙宮時,顧嬈正飽受其苦。

小小書房內,顧嬈被念叨的耳朵起了繭子,坐姿端正的捏著帕子,桌案前拜訪著好幾本書。祁連朔行至書房外的窗口處,許是日光正濃,窗子被下人們撐了起來,露出半片光景,祁連朔恰好能瞧見側對著他的顧嬈。

上半身坐的端莊不已,而……祁連朔視線下移定格在顧嬈的腳上,藕荷色的裙角下露出的那雙腳,不時晃動一下,動作雖小但也能翹的出主人對這場教習並不樂意,甚至有幾分煩悶。

桌案最上方的書,兩個大字顯眼:女戒。

李鳴低聲不平:“殿下,熙樂公主今日要上教習,卻也不曾著人來知會一聲您,這不是叫主子白跑一回麽?還不如在皇子所刻苦一會子呢。”本身到慶熙宮就已夠虛度光陰了。

祁連朔淡淡道:“無礙,我等會兒便是。”

降香端著一張褐色的木托盤,上頭擺放著一碗熱乎乎的羊奶,撞見祁連朔,福身請安:“七皇子安,我們家公主正在教習,怕是沒有功夫出來,殿下不如到正殿稍待片刻。”

李鳴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慢慢的不悅,正欲發火,卻被祁連朔先開口堵了回去,“那本殿便等會兒。”

降香自然也註意到了一旁憤憤不平的李鳴,心裏冷哼一聲,不屑的端著托盤邁腳進了書房。

李鳴壓不住聲音,“誰曉得熙樂公主要教習到何時,倘若到午時殿下也要等麽?這不是欺負人的麽?”那熙樂公主還說日後誰要是欺負殿下,定然替他出頭,看來這都是屁話,壓根當不得真!欺負他的不就是她麽?

祁連朔照常沈默寡言,一句話也不說,任由李鳴在一旁嘀嘀咕咕著。

繞過側殿,便到了正殿口,前庭外處有一不小的花園兒,種植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花草。伏畫正抱著昨兒領回慶熙宮的兔子出來,小心的把兔子放在草坪中,擡眼就瞅見了祁連朔:“七殿下安。”

“免禮。”祁連朔視線停留在那只兔子上。

請過安後伏畫又進了主殿,大約是給祁連朔沏茶去了,宮殿外有許多宮女把手,兔子壓根跑不掉,是以伏畫也不曾多註意。

祁連朔行至草坪中央的白玉圓墩旁坐下,那只灰色的小兔子開始時滿懷不安,團在原地動也不動,周遭只有祁連朔一人,一兔就此一人對視上,那兔子見著祁連朔,遲疑了半晌,後跳動著後腿往前走了好幾步,小爪子抱住一片草葉開啃。

一只手探去,兔子耳朵猛不跌被揪住提起來,兔子受了驚四腳在空中撲騰著,發出尖銳的兔子叫聲。

祁連朔手指放在兔子的脖頸,指腹傳來兔子皮毛下溫熱的體溫,還有那份若有若無的血管跳動感,一跳,一跳,又一跳的……

許是兔子天生敏感,有小動物都有的危機感,它耳朵幾乎都要豎起來了,似乎驚恐著對著那個身形高大的人,他的雙眸冷血無情,尤那瞇了下眼的動作,充斥著危險感。尤其是,當他捏住自己的時候。

“為何不早與本公主說!”

外廊左側忽的傳來一道嬌蠻的呵斥聲,祁連朔驀然松開手,兔子慌忙逃竄,很快消失在草中。

降香低聲在認錯:“是奴婢想著,公主還在教習,不好中斷,這才……”

祁連朔直起身子,扭頭瞧過去,大約顧嬈當真是氣的不行,小臉通紅通紅的,大概是覺得有一堆蠢奴仆,發間插著的珠釵一搖一擺,黑發服帖的垂在後腰,身量雖小,卻足以窺見未來的姿容。她氣呼呼的甩了方帕子:“七哥哥可是本公主的哥哥!若有下次,你們便不必留在慶熙宮了!”氣極之下,顧嬈發了火。

火發完了,顧嬈圓圓瞧見祁連朔,忽的有些心虛,她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才邁開步子小跑過去,“七哥哥,久等了。”

降香撿起顧嬈丟棄的帕子捧在懷中,也不敢說什麽。

“對不起,七哥哥,嬈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顧嬈小手擡起扯住祁連朔的衣擺,眼巴巴的擡頭,“我方才在教習,七哥哥來了也不曉得,那些奴才都沒有通傳。”

“否則嬈嬈不會讓七哥哥幹巴巴的等的。”顧嬈努力的把事情跟祁連朔解釋了一遍,她簡直覺得委屈,本來祁連朔就有些討厭她,這下好了,豈不是更討厭?

這麽一想,顧嬈覺得以前的努力霎時白費了,她頓時喪氣起來。

“只等了片刻而已,不礙事。”祁連朔盯著顧嬈看了會兒,才主動牽起她的手,“教習上的如何?嬤嬤嚴厲麽?”祁連朔用平淡的語氣說著關心的話。

顧嬈縱使有些不安,卻每每都會被祁連朔這幅摸樣給忽悠過去,她下意識撒謊:“很好,嬤嬤也很好。”

祁連朔聞言,輕輕哦了一聲,態度模糊起來。

祁連朔本身等了顧嬈就很久了,這會兒兩人還沒有說幾句話,流雪軒便來了人,說是嵐貴人親自下廚做了佳肴,要祁連朔過去用膳。

顧嬈哪能錯過這個,立馬自告奮勇,“七哥哥,嬈嬈送你,嬈嬈送你!”怎麽著也得賠罪呀。

祁連朔聽了這話,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了會子轉過身來,忽的屈膝捏著顧嬈的小手與她平視,顧嬈不解:“七哥哥?”

一眾奴仆離兩人有些距離,只能瞧見各自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的話。

祁連朔微微提起一邊的唇角,好看的臉龐上的神態登時不一樣了起來,眼角眉梢流出一股暗沈,他的聲音宛若冰塊互相撞擊發出的清冷,“嬈嬈,你當真喜歡我?”他語氣略微帶著古怪,似乎是在利誘她說實話,卻又有一股奇異的逼迫感。

那一瞬間,顧嬈仿佛看到了一匹露出了一雙獨屬於兇狠餓狼的眼睛,偏偏他語氣很輕柔,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叫她的名諱也不一樣了。

他叫她,嬈嬈。

顧嬈下意識縮了一下手,“喜、喜歡呀。”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有更新,抱歉啦。

我會挑一天雙更回來,可能是會是明天,到時候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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