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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社區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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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雷撥動算籌,熬夜用墨線畫圖紙,胡善圍熬不住先睡了,沐春在守在門口,把眼睛瞪得大如銅鈴。

直到過了三更,圖紙完工,阿雷爬到溫暖的被窩裏,和胡善圍擠在一起睡,好久沒有和姐姐一起睡了。

因天氣濕冷,打地鋪不現實,沐春以一張畫案為床,睡在外頭,還沒躺下,外頭傳來敲門聲。

沐春順手拿起書案上一塊石頭鎮紙,聲音低沈:“誰?”

“我。”朱瞻壑抱著兩床被褥,“看到窗戶還有燈光,想必還沒睡,我給伯父送被子來了。”

喲,社區居委會給空巢老人送溫暖了。

阿雷把朱瞻壑當賊防著,可是朱瞻壑一點做賊的自覺都沒有,屢屢湊過去,和沐春的底線打擦邊球。

面對朱瞻壑的糖衣炮彈,沐春開門,沒有放朱瞻壑進來,堵在門口接過被子,“多謝。夜已深,世子請回。”

糖衣吃下,炮彈趕走。人在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朱瞻壑依然笑呵呵的,“伯父不用客氣,我以前在雲南的時候,經常去伯父家蹭飯,有時候還留宿在伯父家裏,伯父也是熱情接待我。”

那是因為天黑了老子怕你路上出事!老子不好交代!

沐春正要關門,朱瞻壑一手扶在門框上,沐春只好停住,否則門一關,就要夾斷這個龍孫的龍爪。

朱瞻壑笑道:“差點忘記一件事——伯父和胡尚宮喜歡吃什麽?明日早上我買了送來。”

沐春說道:“不用勞煩世子,我們一家三口明日去街上吃,她們想吃什麽就買什麽。”

朱瞻壑摸著腦袋,“也對,天氣冷,送來就涼了,傷胃,還是趁熱吃的好。”

朱瞻壑終於把龍爪收起來,走了。

雨下一整晚。

次日胡善圍先醒——她習慣早起,每天都要去後宮打卡上班。阿雷昨晚睡得太晚,夢中囈語,翻了個身,繼續做夢。

胡善圍悄悄起床,外間沐春蜷在畫案上睡覺,大長腿無處安放,一旦伸直了,整節小腿就會懸空。

沐春睡夢中都皺著眉頭,看來晚上沒睡好。

胡善圍伸手,用指腹當熨鬥,熨平了沐春的濃眉。

沐春醒過來,曉得是妻子,眼睛都沒睜開,就抓著妻子的手抱著懷裏。

“你手涼了,我給你捂捂。”沐春小狗般用昨晚冒出胡茬的臉,蹭了蹭胡善圍的手腕,問:“外頭依舊還下雨嗎?還下的話就不能去打獵了,山上路滑,小心阿雷摔著。”

沐春沒有把小時候沒有絕世好爹的遺憾全都彌補在阿雷身上了,我沒有絕世好爹,我就去當別人的絕世好爹。

胡善圍看著窗外,一夜秋風秋雨,大地的綠色基本消失,紅楓似火,一半掛在樹枝上,一半堆在樹下,沐春又睡眼惺忪的問“下雨依舊”,胡善圍想到了李清照的《如夢令》,便隨口說道:“知否,知否,應是紅肥綠瘦。”

原本是“綠肥紅瘦”,現在深秋,就成了紅肥綠瘦。

半文盲沐春不曉得啥意思,還以為胡善圍的手摸到了自己懷裏稍稍松弛的肚皮,立刻挺胸縮腹,說道:“馬上要入冬了,長了一點點膘。”

真是對牛彈琴。

不過胡善圍習慣了彈琴給沐春這頭牛聽,不介意老牛聽不懂,順勢往沐春長了一層膘的肚皮一抓,沐春像個蝦米似的蜷身躲避,可惜肚皮躲過一劫,某處陷入了胡善圍的魔爪。

胡善圍一把把把把住了。

沐春躺在畫案上,就像早市肉鋪砧板上的一塊任人挑選的肉,要瘦有瘦,要肥有肥,任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咚咚咚!

門響了。

夫妻對視一眼。

門外傳來朱瞻壑的聲音,“起來了嗎?我過來送熱水,給你們洗漱之用。”

沐春身份保密,派人來送不安全,朱瞻壑便親自跑一趟了。

社區居委會又來送溫暖了。

沐春趕緊從書案上起來,順手把被子一卷,開門,把尚有餘溫的被子遞還給朱瞻壑,提過一桶熱水,噓聲道:“阿雷還沒醒,輕點聲。”

朱瞻壑點點頭,抱著被子走了。

胡善圍看著冒著熱氣的水桶,低聲道:“世子殿下有心了,你態度好一點。”

沐春把熱水倒進盆裏,試了試溫度,要妻子先過來洗臉,“這小子大了,對咱們阿雷不安好心。”

胡善圍正在彎腰埋頭洗臉,聞言差點被熱水嗆著了,“說什麽呢?他還那麽小。”

護女狂魔沐春說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百。我寧可當一回小人,去度世子之腹。”

沐春用妻子用過的洗臉水胡亂擦了臉,阿雷醒了,正在梳頭的胡善圍說道:“天還早,你再睡會。”

“不睡了。”阿雷伸著懶腰坐起來,“今天不是還要去打獵麽,玩著就不困了。”

為了趕時間,一家三口的早飯都是在馬車裏解決,到了郊外的牛首山,換了馬匹當坐騎,沐春往箭壺裏裝滿箭矢,阿雷則舍棄弓箭,隨身帶著幾支佛郎機造的燧發槍,她熟練的給燧發槍上了油,清理細長的槍膛,擦的鋥亮。

當然,這也是鄭和太監下西洋時帶回大明的玩意兒,已經把一箱子這樣的新式武器送到火藥廠,去深入研究(仿制),最新的樣品已經造出來了,即將交給神機營試用。

“喲,現在的火槍都沒有火繩了。”沐春好奇的拿起佛郎機燧發槍。

大明軍隊目前用的是火繩槍,全長大約有半人高,每一次使用,都要像放鞭炮似的點燃外面的引線,如果遇到大風大雨天氣,火繩槍基本只能當一根鐵棍子用了,根本點不燃。

阿雷指著末端的扳機,“撥動這個機關,裏頭有火石相撞摩擦,可以引燃槍裏的火藥。”

沐春心下有些失落,他曾經是沖鋒陷陣的將軍,動不動就大吼“把老子的佛郎機大炮推過來”,現在他退隱沙場才兩年多,就已經跟不上大明軍隊前進的腳步了。

我大概和火繩槍一樣,成為過時的老東西了。

阿雷把燧發槍遞給他,“姐夫若喜歡,這炳燧發槍就送給你啦。”

一聽這話,沐春立刻轉憂為喜,這女兒沒白養,懂得心疼老父親了。

這才是真正的送溫暖呢,沐春握著冰冷的燧發槍,卻暖到了心底,摸了摸阿雷的頭,“真乖。”

沐春決定,以後無論多晚,還是在家裏等阿雷一起吃晚飯——大不了自己先吃一點墊一墊。

沐春用弓箭,阿雷用燧發槍,胡善圍不善騎射,沒有帶打獵的家夥事,她的快樂來自於跟著沐春和阿雷身後撿獵物。

沐春許久沒有摸弓箭,手有些生,前三箭都射空了,倒是阿雷端著燧發槍劈裏啪啦扣動扳機,得了肥兔子一只。

廉頗老矣,尚能射否?沐春平生第一次開始自我懷疑。

阿雷和胡善圍半蹲在一塊山石上,“……你看著上頭用來瞄準的小孔,左右眼睛一睜一閉試一試,瞄準的時候不要抖。”

阿雷教胡善圍如何使用燧發槍,獵物是一只野雞。

胡善圍說道:“不是我想抖,這槍好重。”

阿雷:“那就盡量別抖,調整呼吸,你覺得有信心的時候就開槍。”

啪!

燧發槍的後坐力像是狠狠的給了胡善圍左邊肩窩一拳,這一槍當然打偏了,野雞嚇得屁滾尿流。

一旁沐春拉弓射箭,一箭中地,用最原始的方法狩獵成功。

“不玩了,不玩了。”胡善圍揉著肩膀,“再玩老命都快玩沒了。”

胡善圍今年四十七周歲,在這個時代算是土埋半截的“老人”。

阿雷體貼的給胡善圍揉肩膀,“姐姐才不老。”

這時沐春拍馬撿了野雞回來,“今晚把這只雞燉了,給你姐姐報仇。”

“君子報仇,說報就報,不用等晚上。”阿雷指著山下的清泉,“我們把獵物烤了吃。”

寵女狂魔沐春當然依著阿雷,三人到了溪邊,沐春提著獵物開膛破肚,處理幹凈,胡善圍壘砌石頭當臨時爐竈,阿雷去了樹林撿樹枝生火,分工明確,配合默契,這是他們以前在雲南經常做的。

此時氣氛輕松融洽,像是回到了昆明隱居時的安逸時光。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很難找到能適合的木頭,阿雷幹脆撿起地上的橢圓形的松果,這種東西含著油脂,燒起來很是痛快。

阿雷撿著松果,身後驀地傳來沙沙之聲,阿雷立刻警惕起來,擔心有野獸,遂拿起背後的燧發槍,迅速轉身,槍口對準。

“別動手,自己人。”來人居然是朱瞻壑。

阿雷松了一口氣,放下槍,“你不是進宮躲著你父親嗎?怎麽跑到牛首山了?”

朱瞻壑自來熟的幫忙撿松果,嘆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我進了宮,去了柔儀殿皇祖母梓宮那裏,剛好遇到太子早上給仁孝皇後上香,換供品,見我來了,太子拿著我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一會問我最近讀了什麽書,一會又說皇上親征,這時候差不多打到那裏去了,後來還要留我在宮裏吃飯。”

朱瞻壑無奈的聳肩,“大堂哥跟著皇上親征去了,我在東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和太子這種大人說話聊天累死個人,就借口說父王和母親還在王府等我,提前出宮了。”

回家是不可能,等於從狼窩跑到虎穴,朱瞻壑想到昨晚沐春說過要來牛首山打獵,便跑來躲清靜。

阿雷對此深表同情,“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朱瞻壑指著阿雷背著的燧發槍,“我聽到槍聲尋過來的。”

兩人用衣服兜著松果,去了溪水邊,沐春已經用木棍穿著獵物,弄好的烤架,萬事俱備,只欠柴火。

一看到陰魂不散的朱瞻壑,沐春笑容不在。

朱瞻壑把松果堆在旁邊,解釋一番,“……太子最近不知怎麽回事,話比以前多了好多,比我爹還能說。”

胡善圍曉得太子放飛自我了,說道:“小孩子不要在背後議論大人。”

老朱家的人都走極端,皇長孫朱瞻基是個鋸嘴葫蘆,啥都不說,嘴巴比河蚌還嚴實。

朱瞻壑則是啥都說,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朱瞻壑拍著胸脯,逞強說道:“胡尚宮,我不小了。”

難得出來玩一次,胡善圍不想把暗流湧動的宮廷鬥爭扯到這裏來,故意轉換話題,說道:“是是是,你不小了,你是個成熟的大男人的,你是不是可以幫忙升火呢?我有些餓了,什麽時候吃到香噴噴的烤肉?”

朱瞻壑遂用火鐮打火,鼓著腮幫子吹氣,火苗迅速蔓延開來,松果油脂多,易燃易爆炸,發出劈啪之聲。

阿雷坐在火堆旁邊擦槍,槍膛若不幹凈,極容易炸膛,有些運氣不好的人,半張臉都會被炸爛。

聽到火堆松果發出的動靜,阿雷覺得不安全,順手提著朱瞻壑後脖子的衣服領子,把他的腦袋往後拽,“離火堆遠一點,小心火苗崩到眼睛。”

沐春正在往肉塊上撒鹽,看到阿雷關心朱瞻壑,手指頭還碰到了他的後頸,頓時不好了,這鹽仿佛灑在了心裏,各種滋味湧上來。

“我來燒火。”沐春施展洪荒之力,單手把跪趴在火堆旁的朱瞻壑提起來,放到一旁,“松果不夠,你再去林子裏撿一些過來。”

朱瞻壑摸著後頸,一點都不惱,嘿嘿笑著去撿松果。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朱瞻壑天真純潔的樣子,沐春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心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朱瞻壑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傻大個,沒多少心眼。

沐春決定待會吃飯的時候,多分給朱瞻壑一塊肉吃。

且說大家各司其職,為了午飯努力,卻不知林子有人暗中觀察他們四人。

正是漢王朱高煦。

且說漢王教子,親爹親征去了,無人妨礙他教訓兒子,說話便重了些,還動了手,把朱瞻壑逼得離家出走。

朱瞻壑從五歲開始就玩這一招,漢王已經習慣了,漢王妃心疼兒子,勸漢王:“他如今大了,要面子,你又打又罵的,他怎麽受得了。”

漢王自然是說“慈母多敗兒”,漢王妃不願意了,懟過去,“王爺總是拿壑兒和東宮的朱瞻基比較,可是太子教朱瞻基的時候打過沒?罵過沒?朱瞻基照樣樣樣都出眾,壓壑兒一頭,子不教,父之過,王爺該反思自己教育方法不對了。”

漢王氣得語塞,在王府生悶氣,下令管家晚上不要去找朱瞻壑了,由得他去。

翌日,宮裏的眼線來報,說朱瞻壑進宮了,在柔儀殿遇到太子,太子和他說了好多話雲雲。

只要涉及太子,漢王就來了精神,想把兒子叫過來,一五一十覆述太子和他說了些啥,遂派人在宮門口守株待兒,跟蹤朱瞻壑來到牛首山。

漢王只想找兒子,卻沒想偶遇了胡善圍姐妹——以及,一個神秘的男人。

由於隔得太遠,望遠鏡看到的人臉很是模糊,漢王認不清這個男人是誰。

但是,男人和胡尚宮很是親密,男人生火吹氣,滿面塵灰煙火色,去了溪邊洗臉,胡尚宮拿著帕子,蘸著溪水,給男人擦臉。

洗幹凈了,男人握著胡尚宮的手搓揉,還把她的手放在頸脖處暖著!

這一幕沖擊力太強了,偷窺的漢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接著看,這一看不得了,他看見男人正在親吻胡尚宮的臉頰!

原來胡尚宮的緋聞不是空穴來風,一個女官,不安分守己在宮裏待著,每天出入宮廷,原來回家照顧妹妹是假,和男人相會才是真。

這個被胡尚宮“金屋藏嬌”的野男人是誰?

而且,從兒子的表現來看,兒子應該認識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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