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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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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宮外放人是善事,不過一般相隔四五年才會放一次,洪武十四年時放過一次了,這才隔了兩年,郭寧妃又要放人,很明顯是想把一批不好管教的刺頭排除宮外的意思。

其實追根到底,是信任問題。同樣六局一司運行規則放在孝慈皇後身上,那就是放權,六局一司是左膀右臂、眼睛和耳朵、操控自如,對後宮了如指掌。

但在郭寧妃看來,她被六局一司架空了,變成了被六局一司操控的木偶。就像瞎子和聾子,覺得孤獨無助。

想要改變這個局面,郭寧妃想到的就是換人,換一批她相信的、拉攏的女官,然而一個蘿蔔一個坑,舊女官不去,新的如何上位?

所以郭寧妃想借著孝慈皇後周年祭,放宮外放人,騰出位置,栽培自己人。

壞脾氣的曹尚宮首當其沖,其實有了曹尚宮這個出頭鳥,躲在後面範宮正本該覺得安全,好歹同僚一場,曹尚宮若真的被排擠出去,範宮正有些唇亡齒寒之感。

老實說,曹尚宮除了脾氣壞一點、性格直一點、小心眼護短、喜歡懟人、尖牙利嘴不饒人外,就沒有什麽大的缺點了。

範宮正勸曹尚宮:“以前李貴妃掌權的時候,你都沒這樣給人家沒臉,現在郭寧妃上位,你這氣性反而越來越大了。你且忍一忍——皇上還年輕,兩年後再娶個小嬌妻為後都有可能,到時候就不用看郭寧妃臉色了。”

提到暴亡的李貴妃,曹尚宮臉色越發不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貴妃對我以禮相待,我對她也還之以禮。咱們六局一司是女官,又不是奴才,就連孝慈皇後在時,和咱們也是有商有量的,後宮什麽時候成了某人的一言堂?既然只要諾諾稱是的奴才們,設六局一司有何用?女官為何是終身制的待遇?簡直浪費錢糧,就像宰相制度一樣,幹脆一並廢了。”

範宮正低聲道:“你真是老太太上吊——嫌命短。六局一司是皇上和禮部一起頒布的制度,連皇後都不能說廢就廢,你盡說些僭越之詞。”

曹尚宮直翻白眼,“當六局一司成了應聲蟲奴才,和廢了有什麽區別?皇上若想要奴才,就不會養我們這些女官了。正經連個後位都沒掙上呢,就赤雞白眼的想搞一言堂,我去哭孝慈皇後去!”

範宮正聽得目瞪口呆,曹尚宮簡直膽大包天。

曹尚宮說道做到,誰都攔不住,當天就在尚儀局走了出宮的程序,出宮驅車招搖的去孝陵了。

這下鬧得所有人都知道曹尚宮和郭寧妃有了矛盾。

郭寧妃曉得曹尚宮壞脾氣,卻不料她居然敢直接打臉,宣揚去孝陵哭孝慈皇後!

宮鬥難道不是你刺我一下、我懟你一下,打幾個眉眼官司,暗地裏較勁,大家表面還是和和氣氣,天下太平嗎?怎麽曹尚宮連臉面不屑做了?

郭寧妃臉都氣白了,找來好脾氣的崔尚儀,“出入宮廷,皆要經過你們尚儀局同意,像曹尚宮這樣品級的女官,和你們打個招呼,就可以自由進出宮廷?”

崔尚儀長得漂亮,眼尾、嘴角上翹,天生一副笑臉,“曹尚宮在尚儀局走了程序,所為何事、何時出、在何時回、隨行幾人、姓甚名誰、都記錄在案。”

言下之意,曹尚宮出宮合理合法。

郭寧妃問:“曹尚宮身份貴重,知曉諸多宮廷機密之事,萬一出去有個差池……以前尚字輩女官出宮,都不用孝慈皇後點頭嗎?”

意思就是說:曹尚宮出宮,不僅僅尚儀局審批,還需要征求她郭寧妃的意見。

“這個……”崔尚儀面露難色,“孝慈皇後放權六局一司,除非有重大的事情,一般不過問細節。”

孝慈皇後敢放權,郭寧妃不敢啊。

郭寧妃右手緊緊抓著座椅把手,又問:“曹尚宮那等出格的理由,你們尚儀局也批準了?”

整個宮廷都知道曹尚宮去孝陵哭孝慈皇後去了。

崔尚儀不慌不忙,拿出留檔的案冊,“曹尚宮出宮是因孝慈皇後周年祭將至,孝陵有幾場大祭,為以防萬一,先去孝陵看一看,有無缺漏之處。”

郭寧妃嘴唇一繃,“本宮怎麽聽說曹尚宮是為了哭孝慈皇後?”

崔尚儀說道:“曹尚宮是孝慈皇後一手栽培提拔的,三十三歲當了尚宮,兩人感情深厚,曹尚宮既然去了孝陵,當然要去孝慈皇後神位上一炷香,哭一哭了。”

郭寧妃簡直氣得吐血,曹尚宮太奸了,狡猾的游離在規則邊緣。

不過,郭寧妃能夠熬到今日,城府還是有的。她松開緊握著桌椅扶手的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崔尚儀今年青春幾何?”

郭寧妃話題轉得太快了,崔尚儀觸不及防,她長得美,平日愛惜容貌,一張漂亮的臉蛋,窈窕的嬸子,看不出真實年齡,美人都忌諱提起年齡,郭寧妃為何問這個?

崔尚儀只能如實回答:“微臣今年三十九歲。”

郭寧妃點頭道,“喲真看不出是即將四十歲的人——你這個年紀精力和閱歷都足夠了,現在正是一展宏圖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在官職上更進一步?”

崔尚儀頓時明白了郭寧妃的意思,女官混到尚字輩就到頭了——除非去尚宮局當尚宮,成為女官之首。

郭寧妃想用尚宮之位拉攏她。

崔尚儀說道:“在宮裏做事,不出錯就是做對了,微臣只想把手頭的事情做好,並無非分之想。”

郭寧妃卻道:“曹尚宮還比你小一歲,就當了好幾年的尚宮。你的模樣、人品、能力那點不如她?你就願意看著曹尚宮總是壓你一頭,作威作福?”

崔尚儀忙說道:“曹尚宮是個恪盡職守的人,她只是脾氣急躁了些,寧妃娘娘莫要誤會。娘娘,微臣還有事情處理,告辭。”

郭寧妃看著崔尚儀的背影,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嘴上說不要,心裏還是想要吧。長得那麽漂亮,不求君王寵愛,一心往上爬,才有今日成就,不想當尚宮的女官不是好女官。”

一個老宮人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娘娘莫要操之過急,畢竟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

此人是郭寧妃閨中的大丫鬟,因伺候寧妃勞苦功高,賜了主人的姓氏,宮人都稱呼她為郭嬤嬤。

郭寧妃柳眉深鎖,“檀兒今年十四歲了,守完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就要去宮外開府成親,成家立業,就立馬要去就藩。檀兒生下來兩個月就封了魯王,藩地在山東濟南,濟南離京城實在太遠了,藩王無召不得入京……本宮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如今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面前,本宮要為他謀個前程,本宮若統領六宮,當了皇後,他就是嫡子了。”

須知太子朱標也是庶子,只是占據了長的優勢。而且東宮的嫡長孫朱雄英去年八歲夭折了。

東宮子嗣不旺,嫡長孫夭折,太子身體孱弱,時不時生病,而洪武帝還很年輕,郭寧妃的出身和子嗣都無可挑剔,若為繼後,那麽十皇子魯王很有可能登頂儲位。

郭嬤嬤疼惜的撫著郭寧妃的手,“娘娘當年委身為妾,著實委屈了。若嫁給別人當正頭夫妻——”

“女子在家從父,當年爹爹的安排,我豈敢違背?”郭寧妃打斷了忠仆的話,“當年爹爹明知皇上妻妾成群,還命我伺候皇上,兩個哥哥也在皇上麾下效命,沖鋒陷陣,就是博上了全家的前程,賭皇上會贏得天下。爹爹追封了國公,我的兩個兄長也爭氣,都封了侯爵,可是我呢?他們功成名就,憑什麽我還要當妾?我一定要憑自己的手段,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今一個個絆腳石都沒了,我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我一定要檀兒就藩之前,坐穩那個位置。”

郭嬤嬤憂心忡忡的看著郭寧妃,“娘娘委屈,不過娘娘要坐上那個位置,最終還是看皇上的意思,娘娘一上來就和曹尚宮鬧翻了——六局一司,終究是皇上下旨建的。”

郭寧妃冷笑一聲,“刁奴欺主,就她會哭,我也會,我這就去皇上那裏請罪去。”

且說曹尚宮大張旗鼓出宮去了孝陵,孝慈皇後周年祭將至,到時候皇上,太子等皇室成員,文武大臣都要來孝陵悼念,胡善圍開始做好準備,餵養鹿群格外盡心,做好被人挑三揀四的準備。

聽說曹尚宮來了,胡善圍如臨大敵。可出乎意外,曹尚宮在孝慈皇後神位裏上了香,哭了哭之後,居然親自來到她居住的偏殿裏。

胡善圍忙道:“海棠,趕緊沏茶——就用上次懷慶公主送的那包碧螺春。”

沏茶是幌子,點明她如今有懷慶公主這個靠山是真,以免曹尚宮又奚落她。

曹尚宮打量著房間和胡善圍的氣色,“看來你在這裏過的還不錯啊——怎麽聽說你病了,還叫了談太醫看病?”

胡善圍說道:“春天氣溫多變,得了風寒,吃了五天的藥就好了。”

這時海棠上了茶,恭恭敬敬的說道:“曹尚宮慢用。”

曹尚宮飲了一口,“果然好茶——其實你不用特意擡出懷慶公主的名頭來壓我,我今天不是來找茬的,我想請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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