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告訴子青，陸芳菲胃出血，必須馬上手術。那時她的腦子裏仿佛藏著一座鐘，有人狠狠地敲了一下，震得她腦袋直響。

淩晨三點，子青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室內明晃晃的燈光將寂靜的大廳照得越發可怖起來，她第一次覺得醫院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感冒的緣故，即使她用圍巾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她還是覺得有一股冷氣從她的四肢，後背躥到她的身體裏。

子青眼前的疊影時隱時現，她一直盼著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這樣哪怕她倒下了，也可以放心，可手術室的門像是故障了似的，遲遲未開。

子青忽然想起臨睡前，顧北楊對她說的話。她本想著顧北楊今天一早要出遠門，不能給顧北楊添麻煩，可眼下的情形使她不安，她打從心底裏希望有人能陪一陪她，除了顧北楊，她想不到別人。

子青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食指在顧北楊的電話號碼上停了許久，卻怎麽也按不下去。

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

子青心裏著急，猛地起身，結果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手機也被摔在地上，她隱約看見手機屏幕在發光，緊接著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子青失去意識之前，仿佛看見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到她身邊。

那天，她仿佛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這一覺長得讓她忘了時間。在那段時間裏，她做了許多的夢，可她記得的夢只有一個。

在那個夢裏，她站在一條幽長的樓梯上。樓道裏明亮的燈光，襯得夢裏的那個地方更靜了。許是樓道幽長的緣故，她總覺得這裏透著一種詭譎可怖的氣氛。樓梯的盡頭是一個拐角，拐角之後好像藏著子青心裏的陰暗角落。子青不敢過去，可腳卻鬼使神差般地踩了下去，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不管子青走了多久，多遠，新的階梯總會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後來夢裏發生了什麽，她記不得。

不久之後，子青從夢中驚醒。

子青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粉藍色的簾布將她的病床和病房裏的其他病床隔開。子青一扭頭便看見顧北楊正低頭發短信。

子青的嗓子眼裏像是藏著一把火，灼傷了她的嗓子。

“北楊。”子青一驚，她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著了，就連顧北楊也像是被驚著了，怔怔地看著她。

“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顧北楊柔聲問她。

顧北楊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暖到了子青的心底裏去。

“好多了，芳菲在哪裏？她怎麽樣？”

顧北楊起身拉開窗簾說：“她沒事了。”

陽光入室，赫然映入子青的眼簾，刺得她眼睛疼。

顧北楊輕輕拉開子青隔壁床的簾布，留出一條縫來。透過那條縫，子青看見了陸芳菲。

子青見芳菲在睡，一邊起身一邊小聲問顧北楊道：“昨天你說今天出差，怎麽沒去？”

顧北楊抱怨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發燒了？明知道自己病了，你怎麽還一個人往外跑，萬一你們兩個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顧北楊雖在氣頭上，可還是倒了一杯水遞給子青。

“對不起。”子青起身接過水杯，握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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