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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蟠螭金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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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蛻的速度不慢,載著胖海豹和柳亦向著東南飛馳。

柳亦亮出了陰沈木耳,天地蠱在體內緩緩流轉著,仔細查探著周圍海面的異常,隨時準備全力一戰。

天上沒有飛鳥,水中見不到游魚,大海變得死氣沈沈,胖海豹幫不上什麽忙,站在蛇蛻上一個勁喘粗氣,圓滾滾的腦袋不停地左右張望,生怕會有一股子頭發突然從海底冒出來……

柳亦見狀呵呵笑道:“穩住神,真有什麽危險,也得先過了我這關!”

胖海豹嘆了口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無奈苦笑:“我們從小,就是被這些東西嚇唬著長大的,你、你能明白麽?”

胖海豹從少年時就已經登上大船,常年在大海上行走,早就練出了一副鐵打的膽子,不太把生死放在心上,否則海難時也不會憑著一股義氣,就追著梁辛一起從船上跳進大海。但是這次不一樣。對兇險之海、苦栗子和尾巴蠻的恐懼,自從他懂事起就被長輩大人深深烙進了心裏。這就好像一個從小到大不停出現的夢魘,在此刻竟然變成了現實,讓他如何能夠不怕。

柳亦全身戒備,神情卻仍輕松,聞言後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任誰的心底都會有個偏僻角落,藏著些他最恐懼的東西,這份害怕,和膽子大小也沒太多關系!

蛇蛻疾馳了大致一炷香的功夫,始終不見蠻子和海怪有什麽動靜,胖海豹漸漸踏實下來,可眉頭越卻皺越緊。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是因為恐慌失措,就是說不上來的別扭,但是他又找不出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柳亦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笑著說道:“是大海!”

胖海豹沒吭聲,而是死死的盯住海面,苦苦琢磨著,片刻後忽然咦了一聲,隨即臉色驟變,喃喃的罵了句:“他媽的!”他終於明白,究竟是什麽讓自己覺得別扭!

大海。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大海安靜了下來……真真正正的安靜!大片的海面平滑如鏡,不要說海浪、潮汐、激流,根本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沒有海浪的大海,還能叫做海麽?胖海豹除了一句‘他媽的’,也實在說不出什麽了。

柳亦的聲音變得兇狠了,透著股青衣衛與生俱來的虐戾勁:“頭發鬼已經結好了陣勢。”

若有神目君,從高空鳥瞰,視力穿透遮天蔽日的渾煙法術,就能明明白白的看清楚,此刻大海之上,已經出現了一枚巨大的黑色圓環,穩穩圍住了這方圓數百裏的海域。

無數苦栗子把大海圍了,再以結發妖陣,從海底到海面完全封鎖,這一大片海域中的海水,與外界失去了聯系,自然就變成了無瀾的死水!

回蕩在海面上的號角聲突然停歇了下來,死一般的沈寂,降臨得毫無征兆。

天空,無盡陰霾;大海,死水無波。風聲水聲全都蕩然無存,目光所及之處,便只剩下了四個字:死氣沈沈。

胖海豹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鎮靜些,不料吸進來的,卻是滿口滿胸腥烘烘的惡臭,人也更加煩躁了。

這時,不遠處撲哧一聲水響,禿腦殼翻著一朵小小的浪花,躍出了海面,隨即身子一彈,一躍數丈跳上了蛇蛻,對著柳亦搖頭擺尾,來回亂轉。

柳亦會讀唇,但是他可不會‘讀尾巴’,皺眉笑道:“啥意思?”

禿腦殼挺有耐心,一點不嫌柳亦笨,見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又張開嘴巴呼呼的用力吸了兩口氣,同時全身鱗片乍起,讓自己的體型大了不少,尾巴先指了指海面,又指向柳亦和胖海豹,最後禿腦殼倆眼一閉,身子一橫,直挺挺地倒在蛇蛻上。

躺了片刻,小蛇爬起來,眨巴著眼睛望向柳亦,似乎在問題:“明白麽?”

柳亦被它鬧得頭皮上都冒汗了,搖頭笑罵:“別鬧,老三嘞……”

他的還沒說完,忽然眼前金光迸現,一只比著小丘也毫不遜色的金色蛇頭猛的躍出海面。

大蛇雙目微睜,神情森嚴。頭頂上一盞燦燦金冠,甫一露出海面便抖出了凜冽妖威,渾天暗海間彌漫不散的窒悶,轉眼被亙古惡獸的混橫滌蕩一空!

柳亦和胖海豹做夢也想不到,下去一個梁磨刀,上來一頭大金蟒,哥倆一起哇呀怪叫,同時摔倒在蛇蛻上,在倒地的一剎,柳亦總算明白了,禿腦殼的意思是:大個的家夥上來了,你倆站穩了……

梁辛總算把蟠螭給撈上來了。

這條蟠螭空有絕世兇名,身上幾乎沒有一絲力氣,又在蛻皮中,根本無法游動,此刻身下有一群重孫兒施法控水,托著它逃,梁辛也跟著一起幫忙。

幸虧他們是在水中,否則誰也甭想弄得動這條大家夥。

禿腦殼見祖宗露出水面,再顧不得柳亦等人,跳著尾巴歡呼一聲,忙不疊回到同伴身邊,催動海水,一起托著蟠螭奮力前行。

梁辛也把腦袋露出水面,他自己不用出力,只指揮著紅鱗平端,以星魂之力協助小蛇們托著蟠螭。

柳亦趴在蛇蛻上,猶自驚魂未定,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條蟠螭。梁辛跳回蛇蛻,這才三言兩語,把自己在下面的經歷大概交代了下。

柳亦一邊聽,一邊吸溜著涼氣,聽完之後張大嘴巴,也不知道該說點啥。最後也只是嘿了一聲:“在海裏還好辦,一會上了島,你還能帶著它跑?”

梁辛卻搖了搖頭:“只要弄上岸就成了。”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前後一共有三個緣由,我一定得帶著這條蟠螭上岸。”

柳亦咦了一聲,僵硬的臉皮又鮮活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問道:“第一重不用說,你舍不得這個大家夥,以後要是朋友,在海上誰還敢惹你!另外兩重緣由是啥?”

梁辛痛快承認,繼續道:“尾巴蠻,苦栗子,蟠螭,神仙相,還有猴兒谷的天猿,他們之間有著莫大的關聯,關系錯綜覆雜根本無從猜測。”

猴兒谷天猿先祖織錦困住神仙相大軍,雙方敵對;猴兒谷天猿與苦栗子、尾巴蠻神通形似,像親戚;苦栗子、尾巴蠻和蟠螭為難,彼此不共戴天;蟠螭身邊有殘碎的神仙相屍體,看上去必有一場生死相鬥,可萬一要是蟠螭護著‘主人’的屍體逃到此處呢……

這群怪物之間,根本分不清敵友,唯一能確定的只有:它們誰都不白給。

梁辛的表情挺躊躇:“說實話,我知道尾巴蠻也會織錦之後,心裏多少有些後悔,尤其最後一陣大殺,救出這條蟠螭,顯得有些莽撞了,若蟠螭是神仙相的敵人,我自然要救它;可它萬一是神仙相的朋友同伴,那我不就惹下大禍了!”

到了現在,梁辛的戰力著實了得,特別是發動天下人間時,就算是十三蠻那樣的頂級好手,也奈何不了他,可迷霧重重裏連敵友都分不清,力量大弄不好更壞事。

柳亦也聽的嘴裏發苦,搖頭道:“萬一救錯了……也怪不得你,沒人能辨得清。”

梁辛苦笑:“就是因為分不清敵友,我才要帶著蟠螭上岸,算是個折中折中的做法。我以前在乾山殺過一條七八丈的蟠螭,當然那條還是黑鱗皮,和這位祖宗沒法比。”

柳亦琢磨了下,很快就明白了梁辛的想法,蟠螭是海裏的霸王,可一旦上岸就會實力大減,當初乾山道的那條八丈蟠螭,在岸上不過三步修士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可要是在海裏,現在的梁辛都未必打得過人家。

梁辛的想法簡單的很,如果這條‘一步陰陽’是朋友,當然要救下來;可要是弄明白了它是敵人,在上岸對付起來也容易一些。

柳亦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梁辛的肩膀:“也的確夠難為人的了!第三重緣由呢?”

梁辛笑了,伸手一指禿腦殼:“因為它唄,看我伸手幫忙,它高興地跟什麽似的。”

禿腦殼眼尖,一見梁辛指向自己,立刻不管祖宗了,搖頭擺尾的跳到蛇蛻上,就差口吐人言問上一句:“啥事嘞?”

梁辛哈哈大笑,拎著它的尾巴把它扔回到海裏:“別總想著偷懶!”

禿腦殼美滋滋的叫了兩聲,又跑回幹活了。

柳亦也樂了,跟著笑了幾聲:“敵友莫辨,這一仗打起來費心費力,不過,”說著,他目光緩緩陰沈了下來:“生死存亡時,容不得太多的心軟,我說的是苦栗子和尾巴蠻,這些東西太邪性,只有些天猿的神通,卻全沒有天猿的性情。”

梁辛點點頭,笑著說了句:“我曉得,你放心!”

柳亦一笑,岔開了話題:“另外還有件古怪事,不知你發現了沒有。這裏的苦栗子何止幾十萬,照理說它們一擁而上,要殺蟠螭也不是啥難事,可為啥只用萬餘頭打上去?看樣子它們之間也窮耗了不少年了。”

梁辛還真沒想過這個事情,聞言後尋思了一陣,最後還是苦笑著搖頭:“想不通啊!”

嘣!一聲輕響!

兄弟倆正說著,突然從極遠處傳來了異響,仿佛引弓出箭時的弓弦顫動聲。

雖然遠,但卻清晰,就連胖海豹都聽得一清二楚,立刻跳起來,神情裏帶著些詫異:“有人射箭?”

梁辛嘿了一聲:“不是射箭,是……射發,而且這次是白頭發!”

一道灰白色的長絲,自海面下五丈處,飛速掠過,自西向東激射而去,若不是梁辛目力精強,根本就看不到這根‘白頭發’。

又是嘣嘣幾聲,每聲輕響中,都會有一根白色頭發從遠處射出,在海水中一路激射,轉眼消失在視線盡頭。

胖海豹皺眉:“怎麽回事……”話還沒說完,倏然嘣嘣的異響大作,轉眼連成一片仿若爆豆,一根根白色頭發從四面八方射來,偏偏沒有一根是射向梁辛蛇蛻和蟠螭的,就好像失了準頭但卻依舊激蕩的箭矢,掠向遠方。

白發極長,掠過之後微微一震,就此停留在海面下,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這方圓數百裏的海域,與海面之下五丈左右,一根一根,到處都是自遠方來、直連到另一個方向的白色長發。

放眼望去,大海就像一塊豆腐似的,被苦栗子的白發分割得七零八落!

可是這些頭發,根本不影響眾人的‘航行’,蛇蛻和那些小蛇都吃水淺,游弋之際穩穩從白發之上掠過。

情形來的突兀,梁辛想也不想,心念流轉一片紅鱗揮蕩而起,血光撩蕩中,紅鱗入水急斬白發!

可白發堅韌,以平時切金斷玉無往不利的紅鱗,竟也斬之不斷。

就在此刻,停歇一陣的陰森號角,從東南方向沖天而起!

與號角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連串讓人牙根發酸的吱吱怪響,正是海面下那些白色鬼發,陡然繃緊下而發出的聲音,聽上去,這些細卻韌的頭發,仿佛變成了粗重的纜繩,正在拼力拉扯著什麽。

號角催促,海鬼的結發大戰就此發動開來!

死水一潭的大海,終於再度變得暴躁了,重重惡浪翻湧沸騰,瘋狂撲湧!這些海浪全無方向可言,四面八方來得亂七八糟,有從東面湧起,有從北邊沖過,彼此糾纏著、咆哮著,有的合在一處化作迅猛激流,有的彼此糾纏不休最終變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漩渦……

柳亦是青衣,對各種稀奇古怪的戰陣都多有了解,略一尋思,黑臉蛋子猛然變得蒼白:大聲吆喝道:“頭發鬼要把彼此拉過來,斷發,斷去下面那些白色鬼發!”話音落處,他那一小片陰沈木耳也呼嘯而出,急斬海下的鬼發。

提醒之下,梁辛也恍然大悟,顧不上再給小蛇幫忙,七蠱紅鱗同時呼嘯,沿著眾人前進的方向飛旋而出!

苦栗子用頭發結成的,是一座圍住方圓數百裏的黑發圓環,要知道這座大陣由數以十萬計的海鬼組成,雖然龐大,但幾乎沒有行動的能力。

可現在這一座‘圓環’被千萬根白色鬼發貫穿其間,每根鬼發的兩端,都連接著兩群結陣的海鬼,雙方都同時用力便能讓大陣迅速合攏。

用不了多少工夫,‘圓環’就會合攏在一起,身處其間的梁辛等人根本無處可去。除非他們能在圓環合攏前沖上兇島,同時還要祈求老天保佑,海鬼的結發妖陣無法攻擊陸地……

用於勾連大陣的白色鬼發,比著普通鬼發要堅韌得太多,戾蠱紅鱗全力斬下,最少也要七八下才能砍斷一根,根本沒有效率可言,甚至有幾次,等紅鱗千辛萬苦砍斷一根頭發之後,蛇蛻早已遠遠游到木耳前面去了。

小蛇和蛇蛻的速度,本來就已經快到了極限,形式雖然危殆,可它們再也快不了半步。

漫天號角回蕩,死海濁浪翻滾,鬼發吱吱怪叫,卻仍不見兇島的影子!鬼發大潮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圍攏過來,連人帶蛇大夥都心急如焚,這份煎熬就仿佛被扣在鍋裏,聽著爐竈下薪火燒得劈啪作響,感受著身邊的涼水漸漸溫熱!

終於,梁辛的喉結一動,響起了一聲悶哼,身後,海天連線之處,染上了一抹窒悶、惡心的烏黑。

不僅是眾人身後,他們的兩側,海面上也現出水鬼的結發妖陣,遠遠望去,就仿佛一團厚重烏雲,正自海面上奔騰翻滾,不湮滅天地,便絕不肯散去。

黑發成陣,白發勾連!

禿腦殼似乎也想到了什麽,跳到梁辛身邊,好像條活魚似的劈裏啪啦亂蹦個不休,尾巴一會指蟠螭,一會指梁辛,一會又指海面下勾連妖陣的鬼發。

梁辛看不懂禿腦殼的比劃,滿臉憐惜的把它撈起來,拍了拍它的腦袋。七蠱紅鱗已經不再去做徒勞的努力了,而是圍攏在主人身邊,緩緩地盤舞飛旋,震顫中發出嗚嗚的低鳴!

妖陣的速度,比起蛇蛻來要快得多,禿腦殼的神情愈發惶急了,眼看著梁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突然掉轉蛇頭,張開嘴巴咬住自己身上的一只鱗片,猛的發力撕扯,悶哼之下,連血帶肉的扯下了一片,吐到梁辛的手中。

梁辛又吃驚又納悶,更多的還有心疼,手心裏托著那片小小的蛇鱗。禿腦殼疼的渾身發顫,卻猶自忙活著,用尾巴尖指了指自己咬下的鱗片,又指了指海下正把黑發怒潮越拉越緊的鬼發。

梁辛猛地融會貫通:“你的鱗能斬斷白色鬼發?”說著,手持小鱗做了個劃斬的動作。

禿腦殼忙死了,小腦袋來回亂搖,尾巴卻卻指向了那條‘一腿陰陽’蟠螭祖宗的脖子,這個姿勢,禿腦殼都快自己擰成麻花了。

仿佛還嫌不夠亂似的,這時候柳亦突然大吼了一聲:“島子!”

前方,視線的盡頭,隱隱現出了一座小小的山尖!而梁辛卻無暇去張望一眼,他終於明白了禿腦殼的意思:蟠螭的頸上金鱗,可能割斷白鬼發!

在白色鬼發的勾連下,黑色怒潮自後、左、右三個方向越追越近,兇島也漸漸露出崢嶸,窮山惡嶺,赤峰黑崖,這座平時無論怎麽看都是兇途險境的怪島,此刻卻變成了眾人眼中的仙佛靈源。只不過這座靈源,雖遙遙在望,卻難以企及!即便梁辛舍掉蛇蛻,全力發動身法,都難以逃過黑發的追殺。

斬不斷勾連大陣的白色鬼發,黑色怒潮就不可能慢下來。

梁辛帶著禿腦殼躍到蟠螭身上,兩個起落跳到了蛇頸處,哪還顧得上蟠螭會不會疼,抓住一片銅盆大小的金鱗,雙臂角力猛的一掀,卻不料金鱗紋絲不動。

梁辛先是一楞,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便小了,隨即又罵了自己一聲:“糊塗!”他光想著撕扯金鱗,卻忘了星魂收回來,只憑著他身體中的三步之力,如何能撼得動這條亙古惡物!

手忙腳亂的喚回紅鱗,將星魂引回自己的身體,隨即七蠱星魂盤轉成陣,梁辛再次拼力撕扯。

這一次金鱗微微松動,卻仍未能被扯下來,倒是劇痛之下,本已陷入昏迷的蟠螭,猛的發出一聲震天大吼,轉醒了回來,巨大的蛇頭陡轉,狠狠的瞪向了梁辛!

梁辛嚇了一哆嗦,跟著想起來它現在沒啥力氣,全當沒聽到它叫喚,低頭不看蟠螭,雙臂再次用力……

鱗皮堅固得讓人咋舌,梁辛前後七次發力,終於才啪的一聲脆響中,為自己拔下了一片燦燦金鱗!

蟠螭也前後怒嘯了七次,不過一次比一次聲音小。

梁辛抱著大片的金鱗,一頭紮入海中!

能不能活命,只看蟠螭金鱗,夠不夠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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