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杜構被讓進了正堂，上了茶水點心，一幫徒弟都退下了，正堂裏，只留下了胡鐵和胡柳。

“郎君，您此次親自來，肯定是有要事吧？”

“嗯，這次的事還確實很重要。”提到正事，杜構臉色逐漸變得鄭重。“老胡，我需要一些懂得造紙和印刷的工匠。”

“嗯？”胡鐵一楞，不解道：“郎君，這造紙和印刷的工匠都歸朝廷管轄，沒有朝廷的允許，其他人不得私自建坊，所以，這事您得去一趟工部啊。”

杜構搖搖頭。“這個我知道，工部那裏我回去，我只為這裏有沒有。我也不瞞你說，我這次，是要改良造紙術和印刷術，一旦成功，那可是可以名垂千古的功勞，咱們是自己人，所以我才來問你。”

“什麽？撲通！”

胡鐵話都沒聽完，撲通一聲就坐到了地上。

一旁的胡柳急忙跑過來把胡鐵扶起，不過看胡柳顫抖的手，顯然他心裏也不平靜。

“改...改...改....造紙...印刷....”

好半天，胡鐵才緩過來，話都說不利索。

杜構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改良造紙術嗎？成不成還是兩說，至於嗎？”

“呼！”胡鐵猛喝了一口茶，長舒了口氣，這才徹底緩過來，然後看了看杜構，有些羞赧道：“老朽失態了，讓郎君見笑了。”

杜構搖搖頭。“無妨。”

“唉，郎君，不是老朽見識短，而是這件事，實在是天大的幸事啊。”

杜構到是有些意外。“老胡，你仔細說說。”

胡鐵看了看杜構，發現杜構似乎是真的不懂，心裏有數，自家這個小郎君，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厲害的讓人打心眼裏崇拜，但有些方面，例如這些常識問題，這小郎君有時候也是真的啥都不知道。胡鐵了解，自家小郎君以前一直在把自己關在府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此說來，小郎君疏於人情世故也是情理之中了。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練就一身的本領吧？

胡鐵心中心思百轉，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杜構問完，胡鐵便回道：“郎君，像造紙術、印刷術這類的技藝，朝廷一般輕易不會改造，但是一旦改造，必然是會傾盡全部的人力物力來研制，因此，如非有把握，一般不會有人有膽量主持此事。但是一旦有人想嘗試了，那就只有兩個結果，要麽成功，載入史冊。要麽失敗，身敗名裂。”

“哈？”杜構傻眼。“這麽極端？就不能小打小鬧的嘗試一下？”

胡鐵搖搖頭。“郎君，像造紙術這類的技藝，那是事關天下讀書人的大事，沒有人敢輕易嘗試。一旦有了想法，那就必然要報備朝廷，而一旦報備朝廷，那必然會天下人皆知，到那時，不管是小打小鬧還是大張旗鼓，結果都是一個樣，對於朝廷和百姓而言，他們不關心過程，只關心結果！”

“咣當！”杜構手中的茶杯掉到了桌子上，其眼角，忍不住開始抽搐。

他就說，當初他提出改良造紙術的時候，那幫大佬怎麽那般震驚，感情這是個燙手山芋啊，一般人輕易都不敢碰，一旦碰了，那就意味著，不成功則成仁。

被坑了！

杜構心裏懊惱。

同時杜構心裏也有些感嘆，怪不得古代科技進步的如此緩慢，這種環境下，連嘗試都不讓，如何去進步？

以前杜構覺得大唐百姓缺的只是先進的思維，現在他才明白，古代科技進步的根本，是缺少孕育先進思維的土壤，如果不改善這一情況，他就算培養出再多思想超前的工匠，那也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一時間杜構想了很多。

“郎君？”

見杜構陷入沈思，胡鐵輕聲叫道。

“嗯？”

“郎君，這次的事，不會是您.......”

胡鐵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如此費力不討好的事，估計也就自家郎君有可能做了。

“嗯，沒錯，這事是我主動提出的。”

“果然。”胡鐵心裏一陣苦笑，同時，也有些為杜構感到擔憂。

杜構看出了胡鐵的表情，自信的笑了。“哈哈，老胡，你想多了，我雖然不知道這裏面還有這麽多說道。但是我也不是莽撞的人。如果沒有把握，你覺得我會做這些事？”

杜構可不會說，自己要改良造紙術，是被魏征激將激出來的。但是有把握，杜構還真不是瞎說，最起碼，活字印刷術是真的沒有什麽難度，活字印刷術難得只是他的巧妙想法罷了，技術方面，基本上沒有任何困難。所以，杜構最起碼有底氣，保證不會出醜。

而且，之前不知道，杜構還真準備小打小鬧算了，畢竟這事在杜構的計劃中，算不得什麽大事。但是聽完胡鐵分析後，杜構覺得，這事必須要鬧大，不但要鬧大，還要獅子大開口。反正朝廷要的只是結果，如此占便宜的好機會，杜構可不會放棄。

最主要的是，這次是光明正大的占便宜。杜構提的要求越多，朝廷那邊反而越安心。如果杜構啥要求不提，那反而讓他們認為杜構是在瞎胡鬧，沒準李二取消讓他造紙的命令，那可就打亂計劃了。

想著想著，杜構心裏樂開花了。

看來這事得好好合計一下了，必須得光明正大的占個大便宜。

胡鐵不知道杜構想法，但是對於杜構的話，他也是信了三分，和杜構接觸不久，但是他知道，杜構雖然行事迥異，但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從建造茶樓一事就可以看出，杜構做事之前，肯定會做好詳細的安排，像建造茶樓，杜構吩咐下要求之後，從來沒有改過任何一個、哪怕很小的要求，胡鐵只需要按照杜構的圖紙，一點點建造就行。弄到最後，保證分毫不差，胡鐵甚至猜測，在茶樓還沒有改造之前，杜構心裏就已經知道改造後的茶樓全部細節了，這種周密的布局和縝密的思維，也是胡鐵歸心的原因之一。

現在也一樣，雖然杜構不知道造紙術的影響，但是杜構既然提出來了，胡鐵就相信，杜構肯定有了足夠的考慮和信心。

因此，胡鐵興奮了，這可是千古留名的最好機會啊。只可惜，他對造紙術只是略懂，根本不精通啊。看來只能讓胡說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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