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卷 極南之地 (8)

關燈
動,維克多不得不用言語激他:“也不看看是什麽情況,還講究死板的騎士戒條和教會法則。”

通往閣樓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不能再等的維克多一把奪過盧西恩腰間沒有出鞘的瑪拉之光,朝驚慌失措的兩名法師撲了過去。

“住手!瑪拉之光不是用來殺人的!”盧西恩臉色巨變,他從未用這件聖物殺過人,所斬的只有邪惡的黑暗一族。但他還是慢了一步,虛影狀態的維克多的速度比有肉體時快得多,在他喊話時光劍已經準確的刺中十六號的心臟。

“等等!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的身份……”十七號見勢不妙,趕忙求饒,力爭活下去的機會。維克多的回答是同樣利落的一劍,割斷喉嚨。隨後它把劍拋回給盧西恩,示意由他解決最後一個。

“叛徒!叛徒!”不能施法的德維西爾發狂似地沖了過來,和維克都扭打在一起。接過劍的盧西恩迅速反應,削掉了死神牧師的後半截身體。

推開因光明力量湧入而痛苦不堪的德維西爾,維克多返回盧西恩身畔,怒氣沖沖的責罵他不該猶豫。

“你這個蠢貨,想死也別拉我下水!”

對於維克多毫不客氣的斥責,盧西恩憋了半天也只吐出兩個字:“閉嘴……”

“我這幾個月對你說的話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看看你手裏的聖物,看看那傳說中象征至高光神的信物,殺了人它自身的光輝不是依然沒有一絲折損!”攤開握劍的手,這次連灼傷都不見:“看清楚!你所信仰的神並沒有降下處罰!”

感應到瑪拉之光的能量和亡靈之氣發生碰撞,率領騎士團圍攻的達維亞一腳踢開虛掩的閣樓暗門,呈現在他眼裏的不是盧西恩惡戰死神牧師的情景,而是兄弟倆大眼瞪小眼的畫面。當然,他沒遺漏地上躺的兩具屍體和半截還在蠕動的幹屍。

冷瞥了一眼魚貫而入的騎士團,維克多冷哼一聲,丟下竭力忍耐怒火的盧西恩拂袖而去。

“維克多,你這個該死的叛徒!我詛咒你啊……你等著接受神懲吧……”覺察到維克多的離去,躺在地上的德維西爾支起殘餘的身體,用盡所有力量和惡毒語言咒罵。

叛徒、神罰,嚴厲的詞句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劃開了盧西恩用嫉妒和厭惡包裹的外殼。

剝去聖騎士的責任,貴族的榮耀,只以十七歲的心去看,維克多只比大我兩歲,從出生起就飽受欺淩和窮苦,好不容易成為法師,卻被母親派去的殺手割掉舌頭、變成亡靈。為什麽已經落到如此境地的維克多還要處處維護我,僅只是因為父親的命令?他根本就不是唯命是從的性格,從他對父親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兩個月來的記憶在盧西恩腦海中快速閃過,父親的、母親的、祖父的,一張張面孔攪成在一起,最後變成汙穢的黑,吸納了所有光,黑暗中頭帶面具的維克多發出一聲聲陰冷的笑,發自靈魂的聲音貫穿耳膜。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純粹的光明,也沒有絕對的黑暗。]

“閣下,這家夥是牧師是,我們否要將他交給神官閣下審問?”見盧西恩呆望著地上還在咒罵的可怖幹屍,達維亞小聲的問道。

盧西恩身體微怔,像是突然從夢境中蘇醒過來,他環顧四周後垂頭看了一眼手中嗡嗡作響的光劍,突然走近德維西爾,輕輕一揮,將喋喋不休的牧師變成一堆灰燼。

對於盧西恩的行為,達維亞選擇沈默。作為副官,他的任務是服從命令。多餘的事,不該管的事,他不會也不能過問。

“回覆梅朗洛神官,潛入城內的亡靈已經成功湮滅。”收劍回鞘,盧西恩縱身從被法術劈開的口子躍下。

“誒?那另外兩具屍體……”達維亞追問如何處理,可盧西恩已跑遠。明顯被留下收拾爛攤子的副官不由感慨,年紀越長上司就越任性,還是剛入團的時候好啊,堪稱騎士典範。

在內心感慨的達維亞被身後傳來的陣陣驚呼吸引,他走到騎士團圍聚的兩具屍體旁,不看不要緊,一看把他嚇了一跳。那兩張臉他認得,已是死屍的一男一女不但都是法師,而且還都是諾丁的大貴族——弗蘭斯坦伯爵與西緹莉女伯爵。

這對表親兼夫妻出身帝國名門望族,兩人都是阿法雷特學院的導師,交友甚廣,不止是諾丁,就連聖凡塞緹斯也有不少朋友,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死在這裏。

“副隊長,您看……”一名騎士揀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遞給達維亞。

看著手裏繪有十七和十六兩個數字的面具,達維亞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私人物品想繪什麽圖案並沒限制,膽子夠大的話,就算是畫龍和神徽也沒人管,可自阿爾貝雷希特大帝登基組建了幾乎和他一樣出名的私人顧問團後,再無人敢在面具上標註數字。

達維亞沒想到這兩名貴族也是顧問團成員,本該待在輝光城的他們死在沙珂斯,還與參與謀殺皇子的亡靈牧師待在一塊……

聯想盧西恩最近的古怪行經和命令,達維亞不難猜出其中的緣由,不想牽扯進皇室爭權的副官果斷下達命令,收集死神牧師的殘渣,將兩具屍體運到城主府,交予代城主處理。

※※※

“站住!”

快速在街道中穿行的虛影突然被光之碎片化成的劍截下,巫妖從黑暗中浮現,冷冷註視著持劍阻攔的青年。

“為什麽?”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盧西恩好不容易才堵到維克多。

“我沒興趣回答愚蠢的提問。”

“我不想和你吵……大哥……”看著眼前的虛幻之軀,盧西恩艱難的說出他最不願面對的稱謂。

維克多被驚到了,它萬萬沒想到盧西恩會使用如此平民化的詞匯,飽含‘深情’的語氣是認識以來首次聽到。在它的認知中,對突然冒出來的異母兄長,盧西恩一直是怨恨和嫉妒的,現在他居然叫自己為大哥,這演是的哪出戲?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就如我討厭你一樣,我們各自的選擇和身份註定了我們不可能像一對普通兄弟。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維護門德爾。請不要打斷我!”看到維克多張口欲言,盧西恩搶在它之前發問:“那家夥……那個牧師你認識的,對吧?不要否認,我註意到了,他看你的眼神,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你想說什麽,不要拐彎抹角。”沈默片刻,維克多反問。

它一點都不擔心盧西恩看穿自己的身份,進入中層世界潛伏是帕格洛特下的秘令,在巫妖王放棄計劃之前,整個亡靈界,不,是整個下層世界沒人會知道死神座下唯一墮靈的行蹤。

“他叫你叛徒!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麽,他為什麽會稱你為叛徒?我真的不看懂你,不但沒有報覆將你逼到如此境地的父親和母親,反而處處幫我,維克多……叛神是重罪,你為什麽要做到這一步?求你告訴我,我已經不想再胡亂猜下去了。”盧西恩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很亂,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叛神就失了主張,變得驚慌失措。

明明是討厭的,甚至是有些憎恨的,為什麽會生出擔心和緊張的情緒。難道說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他當家人了?

“我何時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洞察的目光將盧西恩臉上的表情全部記下,維克多用冷漠平板的音調作答:“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家人、愛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也唯有利益才是維系同盟勞不可破的紐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目的。”

盧西恩訝然擡頭,定定的註視維克多,猜測它話中的真假,雖然沒戴狼頭面具,但巫妖此刻面無表情,盧西恩看到的只是一張和聲音同樣冰冷臉。

“該回去向佩雷爾稟報結果了,我們沒時間為了一些不必要的糾結耽擱時間。”

“可是……”盧西恩還想說點什麽,維克多根本不給他機會,快步移出狹窄且無人的小巷,大街上到處都是害怕地震跑出家的居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談論危險話題,盧西恩只得壓下滿腹的疑惑,快步跟上維克多的腳步。

看來要想問清楚,只能等下次獨處的時候了。

瞥了一眼與自己並肩而行的青年,維克多沒有在心裏嘲笑他。有那麽一瞬,維克多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返回到八十年前還是人類的時候。

同樣的年紀卻用不同的表情說著截然相反的話。

[為什麽你要出現,我恨你!恨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父親才會正眼看我。]屬於人類的記憶就像一本殘破不堪的舊書,很多頁都已經缺失,金發少年滿臉血淚的兇狠模樣始終不曾淡忘。

阿爾貝雷希特,我愚蠢的弟弟。這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你,命運也不會總是眷顧你。

聽完維克多的報告,佩雷爾長長舒了口氣。這次是解決了,可下一次呢?盧西恩和維克多不可能永遠待在極南,他們也不可能用永遠站在他那一邊,下一次利益相對時,這對異母兄弟可能就要朝他揮劍相向了。

打了個響指,維克多解開魯瑪身上的法術,已經被束縛得手腳發麻的年輕族長沒有像上一次沖動地撲過來,他緊貼著墻壁,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維克多。

“解決完刺客的問題,讓我們來處理第二步反擊計劃吧。”

巫妖的眼裏閃一抹難以覺察的精光,藏身幕後的策劃者,讓我們來比比看吧,到底誰才是這場智慧角逐的最後贏家。

和平的假象

順著維克多的目光,佩雷爾的視線也移到少年族長身上。

沙牧是個崇尚勇武的民族,素來有立長不立幼的習俗,這個瘦猴似的少年是族長?不像是能在一堆競爭者中憑借武力取勝的樣子……

“殿下,難道你對帕多蒂這個姓氏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遺漏佩雷爾眼中的疑惑,維克多提醒皇子,他的帝國史修習得並不合格。對維克多刻薄言辭漸漸習慣的佩雷爾尷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實在想不起關於‘帕多蒂’的資料。

“八十五年前,你的祖父親自率大軍擊潰了被稱為歷史上最鼎盛的沙牧,也正是以此軍功,他才破格以十六歲的年齡登上帝位。而當時率領沙牧與阿爾貝雷希特大帝作戰的,就是帕多蒂一族的族長。”

過份的吃驚讓佩雷爾張大了嘴,意識到自己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他連忙用幹咳掩飾。

無論是宮廷秘檔還是國事記錄都沒有相關的記錄,這些內幕維克多是從哪兒聽說的?說到內幕,維克多對帝國、尤其是皇族了解的也太詳細了,有些事連身為皇子的我都不知道……

佩雷爾並不是懷疑這番話的真假,而是再一次驚異於他對諾丁的了解程度。八十年前究竟是哪一族發起的戰爭,恐怕除了已經作古的將軍們,整個帝國就只有祖父知曉。

“我現在不想追究你是從什麽地方知道這個辛秘,我只想問這小子到底有什麽用?”就算是和祖父作戰的首領後裔,那也八十年前的事了,物是人非,現在的沙牧如一盤散沙,哪還有當年與帝國分庭抗禮的力量。

“殿下真健忘,一個小時之前我就在這裏跟你分析過當今的局勢,怎麽馬上就拋到腦後去了?”

“我沒忘!現在的沙牧和八十年前已經不一樣了,就算他是驍勇首領之後又有什麽用,當年一役,沙牧一蹶不振,再沒有發動戰爭的能力。”佩雷爾當然沒忘,他只是想不明白,一個已經山窮水盡到需要族長親自參與刺殺帝國官員的落魄小族能有什麽作為。

“答案就在他身上。”

維克多沒吭聲,倒是一旁的盧西恩看出端倪。以驍勇聞名於世的民族會讓一個沒有多少戰力的少年做族長,答案只有一個。

“沒錯,世襲喲。”

佩雷爾費解的表情在維克多吐露的詞匯中轉化為震驚。

沙牧是南陸少數采用世選方式統治的民族,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在他們身上尤為明顯,為了在嚴酷環境中生存下去,只有最強、最聰明的人才能成為族長。

“對於一個千百年都堅持世選的民族,世襲只有一個原因——傳承某些必須由族長保管的秘密……”維克多話音還未說完,魯瑪拔出藏在皮靴裏的短匕,橫在胸前。

“不要過來!”

反握的匕首擱在頸側,仿佛壓出血絲的並不是自己的身體。少年族長的表情由原先略帶驚恐的慌亂轉為視死如歸的平靜。

“用死來威脅麽,可惜你用錯了方法。”巫妖又向前走了幾步,一點也不受威脅。

乘著維克多說話分散魯瑪註意力,莉薇婭悄無聲息地靠近沙牧族長。警覺地發現身後有人,魯瑪揮動匕首向身體斜後方刺去,手臂才揮到一半,就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遏止,一如先前在下水道時無法動彈。

可惡,又是法術……這該死的法師!

“想知道他藏在心裏的秘密何必勞煩伯爵親自動手。嚇唬這孩子沒什麽好處,精神越差越無法抵抗你的法術,可能等不到搜靈術完結就變成傻子了。”莉薇婭不明白伯爵為什麽故意用言語刺激,只需一舞,就可以讓這孩子說出秘密,無論埋得有多深,以他的精神力根本無法抗拒狂熱之舞的魅惑。

朵拉看向盧西恩,驚訝他的不阻止。堂堂的聖騎士,竟然和邪惡者同流合汙。

“無須驚慌,我既不會殺你,也不會把你變成傻子。魯瑪族長,我只是有個小忙需要你幫助。”將手搭在魯瑪肩頭,維克多將他的視線壓向一臉擔憂的佩雷爾。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言嗎?”身體無法動彈,魯瑪不甘的視線死死瞪著維克多。

“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些的,沒關系,我手上有你無法抗拒的條件。吶~盧西恩,把你在沙漠裏的發現告訴年輕的族長。”返回城主府的路上,盧西恩向維克多提了他在沙漠發現沙牧營地被襲擊的事,這讓維克多更加有把握可以讓走投無路的年輕族長同意配合自己的計劃。

沙漠?難道……魯瑪面色陡然蒼白,以為維克多挾持了他的族人:“混蛋,你要是敢動我的族人,就永遠別想得到想要的東西,我會把秘密帶到墳墓裏。”

“我對你所保留的秘密沒有興趣。”等不到盧西恩開口,維克多就替他說出殘酷的事實:“至於你的族人……無須我動手,他們早死光了。”

不!這不是真的!!

在心裏發出無聲的嘶吼,魯瑪望向身著銀鎧的青年,信奉光明的騎士不會說謊。

“我帶領騎士團趕到時,營地已經沒有活人。”

盧西恩的回答掐斷魯瑪最後的希望,若不是無法控制身體,精神遭到重創的他恐怕已經一頭載倒。

怎麽會這樣,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才一天而已……

“是你……是你作的嗎?!”這是魯瑪唯一想得到的可能。營地有秘道,沙蟲和帝國軍都能輕易躲過,他想不出,有什麽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光自己的族人。

“不是他。”看到少年眼裏浮起濃烈的仇恨,盧西恩忍不住幫維克多辯白。

“你們是兄弟,當然替他說話!”

“噗……原諒我的失禮,但我真的想笑啊。”莉薇婭拍了拍魯瑪的肩:“活人比死人更有威脅的資本,如果伯爵有心要威脅你,根本沒必要殺了你的族人。”

被憤怒焚盡理智的魯瑪稍微冷靜了些。

不錯,她說的有道理,亡靈法師若真有心想用族人威脅我,根本沒必要殺了他們,那……到底是誰幹的?

“我沒興趣做無意義的解釋,只問一句,想不想救你的族人?”

“什麽意思?”戒備地瞪著發話的維克多。人都死了,還談什麽救。

“真正殺害你的族人兇殺是被下水道裏向你射箭的那家夥,說的更準確一點,是一具傀儡屍。這是一種能操縱屍體的法術,被操控的屍體和活人無異,一般人根本無法分辨。”

魯瑪想起當時的情景,從帝國皇子方向射來的箭殺了他三名族人。以為維克多和射箭者是同夥,可法師在說了些聽不懂的話後就用法術把那人幹掉了,斷為兩截的身體影象還殘留在記憶裏。連帶的,他也想起了不久之前,還就在這個房間裏,法師給諾丁皇子解釋隱藏在刺殺背後的內幕,剖析其中的厲害關系。死神牧師德維西爾,記得亡靈法師是這麽稱呼的。

“被亡靈法術殺死的人,通常都會變成施法者操控的低級僵屍,屍體在普通環境下只能保存幾個月至半年,死氣和怨氣淡薄後缺少保護屍體就會腐敗,如果沒有進一步的用法術加以控制,你的族人就會在沙漠裏爛成肉渣。”

維克多這番話的意思很簡單,殺死沙牧的死神牧師已經死,缺少主人的無主僵屍會在沙漠裏徘徊,只到它們變成再也無法行動的肉塊為止。

“但是呢,那是在沒人幹涉的情況。教會是不會放任這麽一大群無主僵屍四處走動,一旦被聖光湮滅,不止肉體,連靈魂也會一並燒掉,喪失輪回的機會。”

維克多的話徹底擊跨魯瑪最後一道精神防線,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數次,才找回因為痛苦而顫抖的嗓音。

“說吧,你要我怎麽樣。”

“我可以釋放你族人的靈魂,讓他們不太痛苦的進入輪回,代價嘛……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麽。”

“就算我肯,其他族長也不會同意的。幾百年來不間斷的戰爭已使沙牧與諾丁的仇恨無法化解,和平根本不可能實現。”癡心妄想,這是魯瑪心裏的想法。無論諾丁的皇子有多希望邊境和平,都不可能實現。

“我不是天真無知的孩童,國與國之間的仇恨只有一方永遠消失為前提才能化解,我要的只是短暫的和平,不,應該說是和平的假象,幾個月,或者幾年即可。”

這樣的回答讓魯瑪既困惑又擔憂。

只是短暫的和平,這麽說,即使皇子登上皇位也不會放過已經在逆境中掙紮幾百年的沙牧。這分明是強人所難,要他用幾百族人的靈魂換取十數萬同胞的生命。

手指微微使勁,維克多勒住魯瑪的脖頸:“我不想說無意義的空話,更不想作無法完成的承諾。你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麽是和你的族人一同變成永遠痛苦的怨靈,要麽與第一皇子達成同盟。”

“我能信這家夥嗎?他連自己也保護不了。”瞥了一眼一直插不上嘴的佩雷爾,滿臉的猶豫不決,這麽怯懦的性格和他成盟友與自掘墳墓又有何區別。

“你的處境不比他好多少哦,族長。”刻意放低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威脅:“我耐心有限,別以為我舍不得殺你,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再找一個合作對象。”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呲牙回覆,魯瑪知道自己道德的天平永遠無法平衡,他始終放不下族人。希望這次所謂的合作不會給其他沙牧帶來毀滅性的損失。

秘密

這樣就達成協議?未免太過簡單了吧……

最初被分配到任務時,佩雷爾擔心只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難以完成。可當一條由別人鋪設的坦蕩大道擺在面前時,他又覺得完成得過與簡單。

萬一那少年只是假意應承,萬一這所有一切都只是虛偽的假想,萬一這一切都是祖父背後授權指示……

太多的萬一充斥著他的大腦,使這位因為常年被冷落而很少經歷政治與自身雙重危機的皇子猶豫起來。

正在佩雷爾胡思亂想之際,冷不防對上一雙綠的眼眸,冷冰冰的視線仿若利劍一下紮進心裏,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腦袋一下變得空白。

亡靈還真是恐怖的存在,即使明知維克多暫時不會對自己怎麽樣,仍免不了害怕。

“大致的事就是這樣,殿下若沒有其他的吩咐,我們就先行退下了。”刺殺行動暫時告一段落,無論是和魯瑪商談具體的勸說,還是向遠在帝都的阿爾貝雷西特稟報這次任務圓滿完成,都不是能當這位皇子進行的。

“不會再有刺客了吧?我是說像之前那樣的……”如今可不是顧面子的時候,佩雷爾活了二十歲,第一次覺得像今天這樣窘迫。

“沙牧一方的我不敢保證,但和上一次相同的短期……不,應該是不會再來了,像那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過了,無論多完美的計謀都沒有意義。殿下您接下來的安全就由駐城守軍與很快就會趕到帝國援軍負責,因為那已不是適合像我這樣的人出面的場合。”恭敬的行了個禮,維克多推開房門,薩拉奇與洛迪並肩站在外面,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二人的表情也各不相同,薩拉奇擔憂居多,還夾雜了一股不信任。反觀洛迪,他的表情就單純得多,恐懼占據了他滄桑的面龐。

莉薇婭、朵拉也跟著一並離開,薩拉奇快步走入被當做臨時議事場所的城主寢室,還不來得及開口問,就被連連擺手的佩雷爾阻止。皇子只聽取了洛迪關於守備軍重新部署和搜查刺客餘黨方面的消息。

待將軍離開後,佩雷爾才長舒一口氣。

“殿下,我覺得您不應該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他們。”沒錯,那兄弟二人,誰都不能信。薩拉奇堅信:“雖是異母兄弟,但畢竟出自同一家族,亡靈再怎麽特立獨行還是得門德爾,教會可是一直盯著他呢。無論夾雜在這兄弟之間的仇恨和矛盾有多深,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絕對比遠在北方的二皇子要危險得多。”

“你的眼光放的還不夠遠,薩拉奇。現在最危險的是祖父。”對於身邊唯一信任的人,佩雷爾才能說實話。無論有幾個順位繼承人,都不是祖父的對手,看看國內一面倒的趨勢,已經有趨炎附勢者站出來說要太上皇覆位,若不是顧及名聲,恐怕……

“殿下,局勢的發展還沒走到絕境,您怎麽自己先放棄了?太上皇畢竟年紀大了,就算聖物支撐,也不能像亡靈那般保持永恒肉體,為了帝國,他不會將全部血脈都趕盡殺絕的。”

薩拉奇的安慰提醒了佩雷爾,他一直想不透祖父為什麽突然招攬維克多。作為人類最主要的光神信仰國,諾丁一直同教會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僅只是用好奇不足以解釋祖父公然庇護維克多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集無以倫比的威望與後人無法企及的功績於一身的祖父竟然也和那些史上著名的暴君一樣,妄圖追求不死和永生。

※※※

“餵!你把我帶到這種地方到底想幹什麽?”

魯瑪本以為會被帶到牢房或考問室之類的地方,卻不料被維克多用浮空術直接帶到距離城主府正上方幾十米的高度。瞄了一眼下方變小的城市,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恐高。

“自然是商討關於暫時停止刺殺的事了。”把地點選在這種地方,是不想讓多餘的人聽到不該聽的東西。本來施展一個隔音術也可以解決,但為了防止有讀唇術的莉薇婭知道它接下來要問的事,維克多這才將商議地點選擇在半空。

“你別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是,沒錯,我沒能耐,被你們抓到。但這並不代表其他沙牧族長都會像我一樣妥協。和平協議是那麽好簽定的?就算是暫時性的,他們也不會同意。”連珠炮似的將一直憋在心裏的話吐出,魯瑪說完才發現維克多瞇著眼睛看著自己。那種目光,分明是什麽都掌控在手裏的眼神,這讓他無處發洩的焦躁又上升了幾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表面上說是商討,你怎麽就那麽死心眼相信我真是讓你去和其他部落族長商量的?”

“你……”魯瑪驚悚地看著咫尺距離的維克多,焦躁頓時轉化為恐懼。難道他要動用武力脅迫?

“雖然我比較喜歡用語言解決問題,但我現在的雇主卻沒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等待我兵不血刃的解決邊境上的小麻煩。”

現在的雇主?阿爾貝雷希特嗎?從之前的談話魯瑪不難猜出維克多所謂的雇主是誰。

“怎麽,你以為我在嚇唬你?哼哼……阿爾貝雷希特手下能人無數,知道他為什麽偏偏選我嗎?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我是亡靈,非常時期使用非常手段,對付被稱做南蠻的沙牧,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帝國並沒將你們當作人類看,在他們眼裏,沙牧不過是古代人種的奴隸,野蠻、未開化的游牧民,和北方的黑暗一族一樣,都是信奉邪惡的物種。死幾千甚至上萬對他們而言,算不上什麽。”

維克多的話氣得魯瑪雙目充血。若不是被控制著,就算不是對手,他也要一拳打過去,恨恨揍一頓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

“保護第一皇子,順便教訓一下沙牧是我這次接到的命令。有阿爾貝雷希特做後盾,我就算滅掉一兩個小部落,也不會有什麽人跳出來替沙牧抱不平。不信?這就是為什麽那一位選我的原因,因為亡靈沒有憐憫也不畏懼殺生,只有我才能將‘嚴懲膽大妄為的暴民’這個命令貫徹到底。即使是教會也不能阻止我。”維克多話裏的最後一句,是針對使用聖騎士特殊能力飛翔的盧西恩,無法跑到這種高度的朵拉和莉薇婭只能在庭院裏看著天空著的三道人影幹瞪眼。

“維克多,我要和你做筆交易……”咬牙想了想,魯瑪決定用他知道的秘密作為籌碼,將死傷降到最低。

“那要看你作為交易的籌碼是什麽了。”其實維克多對沙牧不惜用世襲來代代繼承的秘密還是有點興趣的。只是它知道,不能將這種念頭表現出來,才故意裝出沒興趣的樣子。

看~這單純的孩子,隨便嚇唬一下就把老底都掏出來了。

行動稍慢些的盧西恩飛上天空只聽到維克多威脅要殺人的那一段,現在魯瑪說要用沙牧的秘密交換也不由豎直了耳朵。

“這是個關於諾丁皇室的秘密,只對帝國和政治有效。”其實,身為傳承者的魯瑪也不是很相信,不過他話才一出口,維克多就敏銳的感覺到了。

所謂的秘密,就是指我吧。作為夏菲特親王的長子,聖歌數百年來最純血統,擁有比阿爾貝雷希特還要高的繼承權。真是沒想到八十年前的沙牧居然有能力探知到這個無論是皇室還是聖歌一族都竭力封鎖的秘密。

魯瑪突然產覺得背發涼,捕捉到由維克多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他第一次發現,心壞嘴毒的亡靈散發出殺意,赤裸裸的,毫不掩飾,連盧西恩都感到驚訝。

該殺了他嗎?維克多·聖歌是不許現世的禁忌……

雖然對自己的存在產生質疑,但這不代表維克多願意把他的秘密和身世公諸於眾。

“維克多,別忘了你的計劃。”覺察到維克多的殺意還在不斷提升,盧西恩不得不提醒它,還要靠魯瑪搭線簽定臨時和平協議,現在殺了他,等於自己打自己耳光,畢竟是維克多提出的計劃。

“呵……算了,反正從一開始我們就和這個秘密脫不了關系,即使現在殺了你也無濟於事。”盧西恩話音才落,維克多的殺氣立刻消弭無蹤。

“怎麽回事?”熟知維克多不是沖動到因為語言沖突或自身喜好就會殺人的性格,盧西恩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它會突然想殺魯瑪。

“傳聞阿爾貝雷希特並不是夏菲特親王的長子,他還有一位異母兄長。對,就像你和我,不同的是,你祖父的哥哥擁有第一順位繼承權,因為……他出身聖歌一族。怎麽樣,這個秘密夠駭人聽聞吧。”

“誒,你知道啊……”見維克多說出自己一族傳承了八十年的秘密,魯瑪微怔。他本以為可以以此為籌碼,換取更多同胞的性命,沒想到亡靈法師卻用一種不以為意的口氣說出。

盧西恩沒有吭聲,沈默著消化完這個駭人聽聞的秘密。

阿爾貝雷希特並不是獨子,殺盡所有擁有繼承權的血親後才繼承帝位,這就是鐵血大帝稱號的由來。關於祖父還有一位兄長的事,其實也算不上什麽秘密,真正讓他驚駭的是那個所謂的兄長的出身。

“看來你已經明白這個秘密所代表的恐怖後果了。”從盧西恩凝重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已經想明白這個秘密背後所代表的危險。

王座上端坐的不是正統繼承人,或許說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這種秘密對於當權者是最為致命的。為了鞏固統治權,皇帝通常都會把知情人滅口。如此推斷,當年帝國和沙牧一戰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秘密,還好聖歌在八十年前已滅族,作為唯一一個存活的子嗣,祖父即使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又有什麽區別。

盧西恩的慶幸還沒持續太久,魯瑪在維克多的殺氣逼迫下說出了連巫妖都震驚的後續。

“阿爾貝雷希特的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